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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六月浩雪 -【世家】《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3:04 PM     標題: 六月浩雪 -【世家】《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9-8 07:00 PM 編輯

【書名】:世家

【作者】:六月浩雪

【內容簡介】:

      出身書香門第之家,有著京城第一才女之名,最後卻落了一個被賣商人妾,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悲慘境地。

      重生歸來,連月瑤發誓,這輩子再不讓人操控她的命運。她要走一條全新的路,哪怕佈滿荊棘也要堅持下去。只是世事無常,命運的齒輪早已轉向,一切都偏離了她的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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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3:0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3 11:09 PM 編輯

第1章:事起

      大元朝,正熙皇帝三十八年,工部右侍郎連家府邸門前,車馬鼎沸,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連家祖上出過進士舉人若干,還出過兩位狀元郎,其中一位就是連老爺的祖父,後來官拜正一品大學士。連老爺父親是榜眼,弟弟是探花郎。連家祖孫三代在京城現在都是一段佳話。

  今天是連家老夫人六十大壽,眾人都是來給連老夫人拜壽的。連老夫人穿著一身紅色五福捧壽襖,暗紅色六幅裙,襟上綴著金三事,頭髮梳的一絲不亂,珠環翠繞,看起來慈眉善目,富態安祥。

  連老夫人正與賓客說笑。從外面進來一個穿紅綾襖的丫頭,走到連老夫人面前,在連老夫人耳朵邊上說了幾句話。連老夫人皺了皺眉頭,從神態看顯然是壞事。不過很快連老夫人回轉頭對著眾人樂呵呵地說話,好像剛才什麼事都沒有。

  沒一會,眾人聽到外面一陣喧嘩聲。一個丫鬟急匆匆地走進來說道:「老夫人,不好了,有個瘋女人挾持了林少爺。」

  連老夫人心下咯噔一聲。丫頭說的林少爺是嫁入盧陽候府的嫡女連月冰生兒子。連月雖然是繼室,但是原配生的兒子已經過逝,如今林少是侯府爵位繼承的不二人選。

  連老夫人立即前往出事的地方。其他人也尾隨而至。到了目的地,眾人就看見一個臉上有著數條長長的如蚯蚓一般疤痕的女人,此時正拿著一把鋒利的刀挾持著林少爺,而刀尖正抵在林少爺的脖子。那刀只要一用力,林少爺就得沒命。

  連月冰尖叫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挾持我的孩子?」

  手握匕首的女人嗤笑道:「怎麼,連月冰,這麼快就不認識我了?真是貴人事忙,怎麼說也是做了十來年的姐妹呢。」

  連月冰認真辨認後驚恐萬分:「你,你是月瑤?怎麼可能,你不是死了嗎?」

  連老夫人陰沉地看著拿刀的女人:「來人,將她給我拿下。」

  連月瑤聽了連老夫人的話,鋒利的刀劍刺破了孩子嬌嫩的肌膚。冷冷地說道:「誰要敢過來,我就要了他的命。」連月瑤非常肯定,莫氏不敢動。

  連月冰拉著連老夫人的胳膊,苦苦哀求:「娘,不能,娘,她會傷著林兒的。」

  連老夫人惡狠狠地看著連月瑤。她此時很想讓人將這個女人的嘴巴塞住,若不然待會她肯定會亂說話。可是又顧忌著此女手中的外孫子,林兒可是盧陽候唯一的子嗣,若是死了,連家肯定要遭到盧陽候的報復。現在了真是投鼠忌器。

  連月瑤見著連老夫人的模樣:「莫氏,你也有今天了。你也有知道害怕的時候了?」

  連老夫人死盯著連月瑤,如是眼神可以殺人,連月瑤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連月冰看著兒子脖頸上滿是鮮血,當下苦苦哀求:「月瑤妹妹,從小到大,我樣樣讓著你。把你當成親妹妹一樣看待。求你看在往昔的情份上不要傷害我的孩子。求求你了。」

  連月瑤望著連月冰:「莫氏,聽到你女兒對我的哀求聲沒有?當日我是怎麼哀求你的?可是你又是怎麼對我的?」

  連老夫人冷著臉道:「有什麼事衝著我來就好,不需要牽連無辜的孩子。快把孩子放下了?」若不是估計連月瑤手裡的林哥兒,老夫人當下就吩咐人打死了作數。

  連月瑤看著連老夫人面色不動,臉上閃現出一抹笑容。這抹笑容讓連老夫人心底冒寒:「你也知道無辜了?莫氏,人在做天在看。你拿了我們二房所有的錢財為著你的兒女鋪路,用我的姻緣換來你的兒女更上一層樓。等我再無利用價值,你竟然喪心病狂將我賣給了海城的商戶周樹當妾。對外則宣稱我病亡。都說最毒婦人心,你的心還真比毒蠍還毒。」

  月瑤的話一落,現場一陣喧嘩聲。二房所有的家資這是什麼概念。當年的連家二老爺可是巡鹽御史,真正的肥缺,在任好幾年積累的家資絕對不是小數目。另外連棟博的妻子馬氏,也是列侯馬家的嫡長女。當年也是紅妝十里。

  當場還有一部分人的眼睛望向過來的沈家大夫人。沈家大夫人感受著眾人打量的目光,面色發冷:「姑娘,當年你是病逝的。我們沈家並不知情,我家小叔還為你守了……」

  沈家大夫人的話剛落下,連月瑤譏笑道:「少在這裡虛情假意了,你們沈家二公子得了相府千金的垂青,我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妨礙你家二公子的青雲之路。你們沈家想退了這門親事,又不願意背上一背信棄義的名聲,才想這麼惡毒的計策。怨只怨我太愚笨,竟然相信了莫氏你這個毒婦,以致遭受冤屈也無人訴說。」說到這裡,連月瑤看向沈夫人,眼裡帶刀:「你們沈家要攀高枝嫌棄我這個孤女,我無話可說。可你們為了達到目的生生將我毀了。虧得你們沈家還敢自詡書香門第清正廉明之家,真真的無恥到極點了。我爹若是泉下有知,定然會後悔為什麼會救下這樣虛情假意的人。」

  沈家大夫人聽著月瑤字字帶刀,面色變化多端。對於退親的事她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卻知道連家二老爺確實救過公公一命,救命之恩乃是大恩。這也是為什麼連月瑤病故以後沈家仍然與連家有所來往。

  這時候,連家大夫人彭氏立即站出來說道:「姑娘,你說的這些真真的讓人匪夷所思。就算沈家要退親,大不了再給你定一門親了。怎麼會將你賣給商戶為妾?你是連家的女兒,你知道這樣誣陷連家會讓連家陷入什麼境地嗎?」

  連月瑤笑得很悲腔,對著在場的夫人咬牙一字一句說道:「我不知道莫氏與周樹有什麼交易。我只知道我被莫氏送到鄉下的莊子上,沒多久就將我嫁給了據說是進京趕考的舉子周樹。不過周樹不是舉子,他是一個大海商人。我只是周樹買的一個妾,我知道以後就自毀容貌……這張臉,是我親手劃破的。」說完連月瑤摸著臉上的那一道道長長的疤痕。

  在場的夫人看著那張傷痕交錯恐怖萬分的面容,再沒人懷疑連月瑤的話。一個女人如果不是絕望到了極點,是絕對不會自毀容貌的。

  彭氏感受到眾人審度甚至鄙視的目光,腿一下軟了。扶著她的丫鬟非常清晰地感受著彭氏在顫抖。彭氏怕了,真的怕了。這件事若是證實,連家就要完了。這時候彭氏望著連老夫人,希望連老夫人力挽狂瀾,否則京城在無連家立足之地。

  連老夫人面上也顯現不出絲毫情緒,此時凜冽地看著連月瑤:「說完了,說完了就將孩子放下來。」

  連月瑤此時面色恢復了平靜,看著連老夫人道:「莫氏,我落在你手裡又將生不如死。我不想再受煎熬了。我累了,只想去九泉下見爹娘。」說完,鋒銳的刀尖已經刺向了孩子的脖頸。剛才只是蹭破了皮,而現在卻是直接刺進去了。

  連月冰見著孩子的脖子上流了血出來,才驚然出生:「月瑤,我求求你,放了我的孩子。我求求你,放了我的孩子好不好。他還這麼小。」

  連月瑤聽了連月冰的哀求,仰望著天空喃喃地說道:「娘,你當日告訴我人心險惡,要我好好保護自己,可是我沒聽你的話。娘,落到今天這個地位,我不怪任何人,只怪我自己有眼無珠。爹,娘,我很想你們。」說完,連月瑤把孩子鬆開了跪在地上。

  這個舉動讓周圍的人都鬆了一口氣。連月冰抱著受了驚嚇的兒子,淚眼連連。

  連老夫人見著連月瑤放開了孩子,大聲叫道:「來人,把她押起來。別讓她在這裡瘋言瘋言……」將人押起來,到時候再想法子將這些話消散了。就算不能消散,也該將傷害減輕到最低。

  連老夫人的話還沒落,眾人就見著連月瑤刀反向,扎入自己的心口,又用力一拔。瞬間,血如噴泉一般湧出。人也倒在地上了。

  連家大夫人彭氏看到這樣的場景就暈倒了。彭氏不是被嚇得暈倒,而是被這件事的後果嚇暈了。

  一直沉穩的連老夫人,看見倒在血泊之中的連月瑤,心一下沉了。如果連月瑤沒死,她還能想法子將傷害減低到最小,但連月瑤死了,再沒有辦法消除這些影響。連家,可能要面臨一場滅頂之災。

  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傳揚出去,御史一道奏折上達天聽,皇帝留折不發。

  沒多久,左丞李國荇大人,也就是連月瑤父親的摯友,也是一封奏折呈奏給皇帝。

  皇帝仍然留折不發。

  皇帝是這個態度,下面的人自然揣測著聖意了。沒有人再上折子了。究其原因,眾人各有猜測。

  事情僵持不下。

  這日齊國公府世子夫人羅氏進宮看望太后姨母。太后是個極為聰慧的人,知道皇帝不是她親生的,定然不若真如兒子一般孝順。所以皇帝登基以後她往日裡只管樂呵,凡事不理,唯一的喜好就是聽些民間的故事。對待這樣的太后,皇帝自然也是孝子姿態做足了。母子關係甚是融洽。

  太后聽了外甥女說起此女的遭遇,當下對此女的遭遇起了一絲憐憫。太后有了這一絲憐憫,再與皇帝長長感歎一番。話裡話外,該要嚴辦。於是,捲入此案的人都各有各的歸處。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3:0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3 11:10 PM 編輯

第2章:夢迴

  轟隆,轟隆……一道道閃電好像要撕破上空濃重的黑幕,還世間一個清明。

  在這電閃雷鳴之下,連府內一古樹被這震天雷直接劈成兩半,卡嚓聲作響後,倒在雨水之中。

  離這古樹不遠的院子。就是連府的三姑娘連月瑤的院子。之前的電閃雷鳴的聲音沒將她驚醒,卻是被院子裡古樹倒地的聲音震醒了。古樹倒地的瞬間,三姑娘睜開了眼睛。

  連月瑤醒過以後,看著眼前的青色細布帳子,連月瑤木木地說道:「我這是在哪裡?」話一落,一道道驚雷響蕩在連月瑤的耳邊。隨即一道道白光在屋子裡閃爍。

  連月瑤被雷聲驚回了神思。他茫然地坐起來,腦海一團漿糊。這是哪裡?她不是死了嗎?尖銳的匕首已經穿透了她的身體,她怎麼還能活?而且,還到了一個,到了一個……

  此時她正坐在一張黃梨木撥步床上,床邊是一張黃梨花梳妝台,梳妝台上放著各式的素色珠釵。靠邊是一隻大的黃梨木大櫃子,窗邊兒擺著一張軟榻、擋著內室與外室連接的黑白水墨畫屏風……

  連月瑤睜大著眼睛,這不是,這不是她剛剛回到連家的住的屋子,他剛回家住的院子是父親當年住的院子。後來她搬出去了。可是現在,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在這裡。

  連月瑤喃喃地說道:「是夢吧?肯定是夢。老天爺讓我回到當日的院子,讓我回來看一眼再走了。」

  在連月瑤打量房間的時候,外間響起了腳步聲。很快走進來一個著一張鴨蛋臉,穿著一色青色衣裳的丫鬟。

  丫鬟走到屋子中央點亮了屋子裡的燈。屋子驟然亮了起來。丫鬟看著坐起來陷入迷糊之中的連月瑤,擔心地問道:「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連月瑤木呆呆看著這張熟悉的容顏,這是,暮秋。暮秋死了十多年了,早化為白骨,怎麼還俏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連月瑤喃喃地說道:「一定是夢了。要不然怎麼看到了暮秋?」暮秋是母親在她五歲那年買給她的玩伴,一直跟隨著她,在她身邊十多年,對他忠心耿耿。一直到她重病之前,暮秋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被莫氏下令打死,那時候她眼睜睜看著暮秋被打死在她眼前。當時暮秋的鮮血,染紅了她的眼睛。真沒想到,不僅回來舊地重遊,還能見到故人。

  暮秋見著她家姑娘茫然的模樣,好像失了魂一般,很是擔心道:「姑娘,不用怕。只是噩夢罷了!」

  月瑤動了一下。

  暮秋本以為月瑤動了要做什麼,可是月瑤動了一下後卻仍然木呆呆的看著她,再沒其他動作了。

  暮秋有些擔心,拿了手在連月瑤的額頭拭了一拭,再比對自己的額頭,低聲放心地說了一句,沒燒:」姑娘,你怎麼了?」

  連月瑤感受到了暮秋的提問,不對,她記得在庵堂的時候聽說鬼魂是沒有溫度的。暮秋的手是溫熱的,她為什麼會感覺到暮秋的身體是溫的。不可能呀,難道傳聞有誤,鬼魂也是有溫度的。

  連月瑤抓了暮秋的手,是暖的,真的是暖的。連月瑤慌道:「暮秋,拿鏡子過來給我瞧瞧。快拿鏡子給我瞧瞧。」

  暮秋是個實心眼的丫頭,月瑤叫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從不想為什麼要她這麼做。聽了連月瑤的話,立即拿了銅鏡過來。

  月瑤望向銅鏡裡的人。銅鏡中顯出一個小姑娘,一雙墨色的眸子黯淡無光,鵝蛋小臉只有巴掌大,蒼白無力。

  月瑤摸著自己的臉,她在十六歲那年就自己毀容了。臉頰兩邊都有著長長的,深深的疤痕。可是現在臉頰光潔白皙,哪裡有什麼疤痕。

  月瑤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容顏,忍不住問道:「我今年幾歲了?」

  暮秋以為自家姑娘驟然失了魂:「姑娘,你今年八歲了。」

  月瑤喃喃地說道,原來是八歲啊!月瑤覺得自己在做夢,她怎麼會夢迴到了八歲了,怎麼會夢著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了。這是夢嗎?不是,暮秋是熱的,不是冷的。

  連月瑤有想起一件事,據說鬼魂不怕疼的。夢裡也是沒有知覺的。於是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這是用盡全力掐的,疼,非常的疼。這不是夢,絕對不是夢,夢不會這麼真實。

  暮秋看見月瑤對著鏡子,看自己看得發愣。當下掩了嘴故意笑道:「都知道我們姑娘長大以後肯定會是美人。但姑娘也不要自己看呆了呀!傳出去,還不定得給人怎麼笑話姑娘呢!」

  月瑤見著暮秋甜美的笑容,心下恍惚了一會。這不是夢,這是真的。她回到了八歲那年了。連月瑤放下了鏡子:「我沒事,你也去休息吧!」她得好好想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連月瑤有一個不好的習慣,那就是睡覺的時候不喜歡屋子裡有其他人。這也是為什麼她醒過來後屋子裡沒人。暮秋是睡在外面的屋子裡。這還是暮秋發現屋子裡不對勁,立即進來呢。要不然,月瑤還得一個人繼續發呆。

  暮秋小聲地說道:「姑娘,我還是睡在這裡。」暮秋是見著月瑤呆呆愣愣的模樣有些不放心。

  月瑤嗯了一聲。

  暮秋大喜,這算是答應了。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姑娘一下就同意讓她陪著了,但是姑娘鬆口就好。想到這裡,眼疾手快地從外間搬了被子進來,鋪在榻下。

  連月瑤瞇了眼睛,靜靜地聽著外面劈劈啪啪的雨聲。只有聽著外面不斷的聲音才證實這她不是在做夢,而是真實的存在。可饒是如此,連月瑤還是在心底慢慢地問著自己,她真的回到了八歲那年嗎?

  連月瑤想著上輩子的事,突然心裡充滿了悲意。為什麼,為什麼她就是死不了呢?上輩子自殺了十多次沒死,為此吃盡了苦頭。最後一次當著莫氏的面終於自殺死了,以為能去地府與爹娘相聚,卻沒想到又回到八歲的時候。老天爺,你到底想要如何捉弄我。

  連月瑤糾結了半天,內心咆哮大半日,最後無力再咆哮了。望著青紗帳,連月瑤又忍不住叫道:「暮秋,暮秋?」

  睡下床下的暮秋,忙爬起來:「姑娘,這麼了?是不是渴了。」

  聽到暮秋的話,月瑤搖頭說不渴。不過這個時候連月瑤心裡也稍稍安心一點。她記得,八歲時候正好是回京城這一年,她還沒有被莫氏籠絡了去。未來還可以改變的。想到這裡,連月瑤才回了一絲暖氣。一旦往好的方面想了,那絲悲憤也漸漸平息了去。整理思緒後後叫道:「暮秋,暮秋。」

  暮秋忙又起身:「姑娘,怎麼了?」怎麼感覺姑娘怪怪的。看來明日得跟夫人提一下。請個大夫給姑娘看看。

  連月瑤低低地說道:「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有些害怕,你將燈點著。」有了燈光,屋子亮堂。她心裡沒那麼滲的慌。再有看著屋子,她也能更安心一些。

  暮秋趕緊將燈點上了。屋子一下亮堂了。

  連月瑤看著青油燈,豆大的火光忽閃忽閃,好似隨時都要被吹滅似了,可它仍然頑強地在亮著。

  過了好一會,暮秋起來撥了撥燈芯。見著月瑤還是木呆呆地看著屋子。小聲問道:「姑娘,怎麼了?」

  月瑤搖著頭:「我睡不著,心底不踏實。」想了一會後說道:「你陪我說說話,就說下最近府裡發生什麼事。」

  一來讓她解解心裡的困頓。二來二十年前的事情,連府發生的事情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了。所以,她現在必須要知道連府的事情。這輩子在不能跟上輩子一樣,一直抄寫經書,對外面的事情是半點不管。若不是如此,也不會落入無人相幫的境地。

  暮秋是連月瑤的大丫鬟,雖然沒外出,但是府邸裡發生的事情大致也都知道。現在姑娘想知道,自然知道什麼說什麼。

  連月瑤回來到現在都是埋頭抄寫經書,對府邸裡的事都不大過問,暮秋聽見她想要知道這些事情也沒有疑慮,小聲地將她所知道府邸裡近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一一給連月瑤說了。說得很詳細,就連二姑娘連月冰丟了一隻簪子的事都說了。

  連月瑤聽得很認真。聽到大夫人莫氏因為連月瑤丟失了一隻簪子後,將月瑤的貼身丫鬟處置了,嘴角劃過譏諷。

  暮秋說到最後,見著月瑤沒有如往常一般,說起這些瑣碎的事情就不耐煩。大著膽子勸解道:「姑娘以後不要再這樣了。姑娘抄寫孝經是該,但姑娘也要愛惜好自己的身體。要不然老夫人更擔憂了。姑娘,老夫人因為老爺的病逝,已經重病一次,姑娘萬萬不能再讓老夫人傷心了。」

  月瑤這才想起來,她回京以後,除了給祖母請安,其他時間都是關在屋子裡抄寫孝經。結果抄得多了,也不聽人勸暈過去了。惹得祖母擔心不已。祖母因為父親的過逝,傷心過度,身體一直都沒好。大半年後祖母也走的。當時府邸裡的人都說是她惹得祖母傷心難過才會這麼快走的。府邸裡的人都暗暗說她不孝。

  連月瑤正想著當年的事,就聽到外面響起了一個刺耳的聲音「姑娘怎麼了?這屋子裡的燈半天的都不熄的。」話落,一穿著一身靛青色比甲,三十多歲的婦人走了進來。

  月瑤聽到腳步聲音,順著進來的腳步聲望去。這是她的奶娘,古媽媽。月瑤想到這裡,全身一震。古媽媽,她的奶娘。一見著古媽媽,那些如噩夢一般的記憶立即湧現出來。歷歷在目。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3:0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3 11:11 PM 編輯

第3章:前塵往事

  父母出事之前,連月瑤是活在蜜罐裡的。父母對她這個唯一的女兒疼愛有加,真正的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說心怕摔著了。

  連月瑤自小聰明伶俐,父親在她兩歲的時候親自給她啟蒙。很快發現她有作畫的天賦,於是開始教導她作畫。父親見著她在繪畫上面天賦超人,為此在她三歲那年特意請了江南有名的大畫師文成翔給她當先生。這一學,就是四年。文先生傾心相教,對著她說若是一直堅持下去,必定能成大器。她也學得很認真。只是一切變故發生在她七歲那年。

  她七歲那年母親有孕。這本是喜事,可惜喜事卻變成了噩夢。母親難產沒了,弟弟也沒保住。

  母親的過逝給父親很大的打擊。讓父親生了一場重病,本來病好了。卻不料一場傷寒竟然將父親帶走了。

  父母相繼去世,她的天也塌陷了。被大伯父接回京城後,安排她住在父親以前住的院落,蘭溪院。

  她回到連家不到一年,祖母因為父親的過逝受的打擊太大,最終也撒手人寰。那時候府邸裡甚至有流傳她是剋星。讓她惴惴不安。但是伯母莫氏卻將散播謠言的人都打了板子,對她也有如對親生女兒,不,對親生女兒連月冰還好。

  雖然父母沒了,但是有伯母的呵護與疼愛,還有一個文采斐然英俊瀟灑的未婚夫,她的人生也並不是昏暗一片。可是一場莫名其妙的災難,將一切都毀了。

  大房的庶女連月環告密說她與人私相授受,她極力否認。可是最後她怎麼也沒想到古媽媽會站出來,親口證實她是與人私相授受,還拿出了證據。

  她當時震驚已經超越了憤怒。她不明白,古媽媽是她的乳娘,她一直對古媽媽那麼信任,那麼好。為什麼要誣陷她,要給他身上潑這樣的髒水。

  私相授受的事是決計不可能傳揚出去的。若是傳揚出去,連家的臉都要丟盡了。所以,當時連家大夫人,也就是莫氏對外宣稱她生了重病。事實也是真的,她大病了一場,病重沒多久,她就被莫氏送到了一個偏僻的莊子上去。

  沒多久,蘇姨娘過來告訴她,說沈家因為她名聲有污已經退親了。如今連家因為她名聲盡喪。她當時很想回京城找出真相的,可是卻被人看住回不去了。最後養好病,蘇姨娘又過來對她說,大伯父看在過逝的父親份上,為他挑選了到京城趕考的一個舉子。

  過了幾日,她就被押上花轎在詭異之中拜堂成親。她當時不是沒有疑惑,只是當時的她已經是提線的木偶,身不由己。

  新婚之夜,她見著新郎官。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人,長得高大魁梧。也在那時候她才知道那男人叫周樹,是海城人。

  她當時不願意嫁人,不願意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嫁人。她想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麼。可是在拜堂成親洞房以後,她也認命了。她嫁人了,已經是周樹的妻子了,再回去申訴自己是清白又如何。能改變什麼,什麼都改變不了。

  她給自己調整心態,想著以後有了孩子,好好撫育孩子,這一輩子也就這麼過吧!那些前程往事就當是一場夢吧!

  可是就在她想通的時候,她知道了一個讓她不可置信的真相。跟她成親的周樹,根本就不是什麼舉子,而是一個商販。

  士農工商,她嫁給了一個商販子。百年書香門第,探花郎的嫡長女嫁給一個卑賤的商販子。何其可笑。她要回京城,她要回京城問一個究竟。可惜她逃脫不了。周樹在最快的時間就帶著她離開了京城,說要帶她回老家。這一路上,她心心唸唸要回京城,要問個究竟。可是卻被下面的人看管的很嚴,她逃不出去,整日裡也渾渾噩噩的。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到了目的地,等安頓下來後她才知道自己到了離京城幾千里路遠的海城。

  到了海城,她被安頓在了一個精美的牢籠裡。那段時間,周樹很寵她,很疼她。周樹是真正從骨子裡寵她疼她,可以說要天上的月亮絕對不會去摘星星。

  周樹對著她說,一見著她就如著了魔,落入他的心間再不能相忘。日思夜想不能自己,所以才冒名娶了她。她當時是冷眼以對。喜歡就要得到手,甚至不惜冒名頂替也要得到手。被這種人喜歡,是她人生最大的悲劇。

  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時候,她懷孕了。周樹知道她懷孕欣喜若狂,對她更是視若珍寶。

  人心都是肉長的,這麼長時間,周樹對她的好,水滴石穿,漸漸的也融化了她冰冷的內心,她雖然面上還是冷冷的,但是心裡卻也有了動搖。不管如何,她現在有了孩子,周樹是她孩子的父親。為了孩子,她也得得妥協。為了孩子,她不能再這麼渾渾噩噩了。

  可是就在她努力勸服自己接受周樹,準備當一個好母親的時候,她得到了一個讓她徹底崩潰的真相。她不是嫁給周樹,而是賣給了周樹。周樹有妻有子,她只是周樹買來的一個妾室,本準備認命的她,絕望了,徹底絕望了。

  周樹說是平妻,這種解釋真是很可笑。什麼平妻,哪裡來的平妻,在官家除了正妻其他都是妾。況且沒進主院給主母斟茶連正經的妾都算不上了。頂多就是一個以色侍人的外室了。

  周樹的寵愛,讓周樹在主宅後院的那些女人嫉妒的發狂。她懷孕了更是讓那些女人心不安寧。這些人,包括正室夫人。在她股絕望分神之機,她被周樹的女人算計了。孩子被算計沒了。

  她很悲痛,但是悲痛的同時又感覺到一陣解脫。沒了也好,出生商戶已經很卑賤了,還得是商戶的庶出。她不要自己的孩子背負這樣卑賤的身份,不要孩子一出生面對的是別人的白眼,不要孩子一輩子都抬不起頭。更不要孩子不能堂堂正正叫她一聲娘。

  那些女人不僅算計掉她的孩子,還幫她解決了後患。她再不可能懷孕,再不能為周樹育孕子嗣了。這樣也好。

  為這事,周樹發瘋一般地打殺他後院的女人。甚至連正室夫人都來求她。其實她還很羨慕他們呢,她想死,死了就不用再受折磨,死了她就能解脫了。可惜她連死都死不成了。

  她真不明白,她有什麼好的?周樹為什麼會愛上她。為什麼可以不顧生死,不折手段也要得到她(在古代商戶假冒舉子一旦被抓住,是要判處重刑的)。她有什麼地方讓周樹如癡如醉。照著鏡子,看著那張花容月貌的臉。她想也許是這張臉了。她要毀了這張臉,毀了給她帶來災難的臉。毀了這張臉,周樹就會放過她了。

  她用金簪將臉劃破,劃下好幾道口子。於是一張如花似玉的臉,多了好多條坑坑窪窪很是恐怖的傷疤。她成了人見人怕的醜八怪。

  她想,沒人願意對著一個醜八怪。可是她沒想到的是,她都成了醜八怪周樹仍任不放過她。甚至握著他的手說道:「不管你成什麼樣子,我都愛你。」後來也確實如他所說,就算他成了人見人怕的醜八怪,周樹仍然如以往寵愛她。一得了空閒就陪在她的身邊,跟她說話,跟她說著天南海北各式各樣的事情。

  而她在尋了無數次死都死不成,連毀容都不能讓周樹放過她後,漸漸的她麻木了。不想活也死不成,她就如沒有靈魂的木偶一般熬日子。她想,熬吧,總有一日能熬死的。

  大夫說他鬱結於心,需要散掉這股鬱結,否則不能長壽。正好周樹要出遠門做生意,得了大夫的話特意將她帶了出去,說讓她散心。

  尋死這麼多次不成,之後很長時間沒再尋死過。不是不想尋死,只是想找一個能成全自己的機會。不要再被人救下了。可能是時間長了,身邊的人也就放鬆了,包括周樹在內。

  到了船上,她看著波濤兇猛的江水,她笑了。她終於尋到了一個機會。再無人能擋她,再無人能救回她來,她可以解脫了。縱身一躍,跌落到江水裡的這瞬間,她想,這次她真的解脫了。

  可惜,老天不讓她解脫,縱是跳入這波濤洶湧的江水之中都沒能將她淹死。到最後還是被人救了。救她的人將她送入庵堂。不過人雖然活著,但是卻讓她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忘記了前塵,也意味著忘記了痛苦。在庵堂的日子,讓她放下了一切。她想要出家為尼,但是師太說她塵緣未了,不能剃度。雖如此,她在庵堂的日子也很不錯。因為她雖然失去了記憶,基本的技能卻沒失去。靠著一手好字抄寫經書,用著過人的畫藝臨摹菩薩的神像。不管是經書還是佛像很得那些夫人們的喜歡。對庵堂來說是一筆不菲的收入。有了這兩項技能,上上下下的人都對她不錯。她也過得很滿足。

  若是這樣過完一生,也是她的福份了。偏偏老天不遂她的心願。讓她見到來上香的古媽媽。

  她一見著穿著富貴,身邊丫鬟環繞,叫著老太太的古媽媽。她那些被自己刻意塵封起來的記憶,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下全部湧入腦海之中。

  記憶一旦打開了閘門,她再不能保持平穩的心境。死也要弄個清楚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好好地會傳出她私相授受,為什麼古媽媽要背叛她,為什麼明明說是嫁給舉子,卻是將她賣給一個商戶。

  她尋了法子逼迫了古媽媽說真相。而真相,卻是如此的殘酷。莫氏對她的好,待她如親母,目的都是為了讓她放下戒心,莫氏真正的目的是二房的家財。

  莫氏認定他爹攢下了一比豐厚的家資,可是她父母過世以後到莫氏得到的銀錢遠遠沒有她預期的多。莫氏懷疑她的爹娘將錢財隱匿了。所以才拉攏住她好套她的話,故意對她好得不能再好。還讓她視金錢如糞土。結果,二房的銀錢全部都落入了莫氏的手中以後。

  好在她與沈家還定了親事,沈家也是書香門第之家。父親對沈遷有救命之恩,沈遷的仕途很順,看在這門有助益的親事,莫氏對她還是有著面上情份。

  變故就在於她的未婚夫沈從浩太好了。不僅長得一表人才,風流俊朗,更是寫得一手好文章,在京城裡享有第一公子的名號。京城裡見過他的女子無不芳心暗許。而宰輔的嫡長孫女更是對他魂縈夢牽。甚至不顧自己的清譽,揚言說是若嫁不成她的未婚夫,她寧願出家為尼青燈古佛相伴一生。

  宰輔蘇家也看重了她的未婚夫。而沈家也有跟宰輔家結親之意。於是,她就成了絆腳石。沈家與莫氏暗中達成了協議,退了這門親,沈家給與補償。這個補償,就是給大伯父連棟方陞官,另外還促成大堂姐的婚事,讓大堂姐給盧陽侯府當繼弦,成為盧陽候夫人。

  她被誣陷與人私相授受,也是莫氏的主意。她不知道為什麼莫氏要拼著損壞連家聲譽的危險也要出這樣的主意,。她只知道,莫氏在這件事後對外宣稱她重病,沒多久她在世人的眼裡就病故了。

  沈家讓沈從浩為他守了一年,一年後沈從浩中了狀元郎,然後定下了蘇家的親事。得了蘇家的提攜,沈從浩的仕途極為順暢。剛剛三十,就已經是三品官員。朝中上下都說他是將來最有可能入內閣的人。

  不管是連家,還是沈家,每個人都活得那麼滋潤,而她卻是被這些人推入地獄。她不甘心,萬分的不甘心。她生不如死,她也不要這些人好過。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3:09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3 11:11 PM 編輯

第4章:哭泣

  屋子很靜,靜得讓人心生不安。眾人都看連月瑤悲憤之中又帶著痛恨地看著古媽媽,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古媽媽見著連月瑤的神情,並沒有多想。自認為連月瑤是被夢魘了,所以揚聲問道:「姑娘,姑娘你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月瑤被古媽媽的話換回來神,她一對上古媽媽關切的神色,眼裡有著厭惡與憎恨。也不知道自己當年是如何的鬼迷心竅,竟然那麼地信任她。以致被賣得連骨頭渣都沒有了。

  古媽媽見自家姑娘望向她的眼神凌厲非常,心口都嚇得快要跳出來了:「姑娘做了什麼噩夢?」

  連月瑤見著古媽媽伸手過來想要碰她,心裡噁心到了極點。側過頭冷聲道:「別碰我。」

  古媽媽的手落了個空,本就有些尷尬。再聽了連月瑤的冷言冷語,驚懼地問道:「姑娘,姑娘被夢魘了?」

  月瑤也察覺出自己現在的行為不妥當。她當年在庵堂聽到太多太多因為行為不當,被人當成妖怪附身,最後被活活燒死。她現在這個樣子,若是不妥當也會被人認為妖怪附身,到時候下場也不會好。

  月瑤知道現在需要的是冷靜,她得冷靜地思考。她不該急躁,一旦急躁作出失分寸的事情,後果不堪設想。

  月瑤按耐住心底的厭惡與憤怒,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無妨礙。這裡有暮秋照顧著,你出去吧!」

  暮秋有些驚訝,姑娘對古媽媽一向親切和藹,這次不僅對著古媽媽怒吼,說話這麼冷硬,連稱呼都變了。以前都是媽媽的叫著,特別的親切。這會卻連媽媽都不叫了。姑娘真夢魘了。

  古媽媽愕然:「姑娘……。」

  月瑤不耐煩,眼中寒光一閃。言語之中有著不耐煩:「我讓你出去,你聽見沒有。」她再好的耐性,看到這個人也忍耐不住內心的噁心。

  古媽媽聽見這句話心頭一頓,轉而面訕訕的地站起來。姑娘自小到大還沒這麼落過她的面子。古媽媽知道月瑤的性子。現在這麼不給她面子,她若是糾纏下去肯定要惹得姑娘的左性,到時候就真不待見她了。古媽媽想著暫時退下也好,別衝撞了姑娘。臨走之間又仔細叮囑了暮秋,然後在連月瑤冷漠的眼神之中走出去了。

  暮秋給月瑤蓋好了被子:「姑娘,媽媽也是關心你,姑……」

  月瑤知道暮秋心眼實誠,也不想跟他多說什麼。當下打斷了她的話:「花蕾呢?」她身邊有兩個大丫鬟。一個是暮秋,一個是花蕾。

  兩人都是母親精心調教過,是她的左右臂膀。只是暮秋沉穩有餘,機智不足,難聽一點就是有點死心眼。花蕾不僅性子沉穩,人也很聰慧,看問題很透徹。當年花蕾也對他說過莫氏不安好心,只是她沒聽進去。兩人都對她忠心耿耿,不過有點不一樣,暮秋是從外面買進來的。而花蕾卻是連府裡的家生子。父母都在府邸裡當差。

  暮秋並沒因月瑤打斷他的話覺得為難,她也不是古媽媽。當下還是柔聲道:「姑娘忘記了,花蕾的娘病了。姑娘給了她恩典讓她回家照看她娘。花蕾今天托話過來說她娘的病已經好了,明兒個就回來。」

  花蕾的父母都在莊子上做事,一來一回要大半天工夫。所以連月瑤乾脆放了她假。一般父母生病,作為一等丫鬟是離不得主子身邊。不過這是月瑤給的恩典。月瑤當時想著自己父母不在身邊,也不該讓花蕾連母親生病都不能探望。

  連月瑤微微歎息,二十多年了,她哪裡還記得這些小事。記得最多的都是在江南與父母的歡快的時日,那些往事一點一滴都銘記在心,死不想忘。至於連府的事,她刻意去遺忘,已經沒什麼印象了。

  連月瑤看著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場景,年輕了的暮秋。終於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上輩子老天對她那麼殘忍,所以發了慈悲,給了她再重活一次的機會。讓她可以重新開始。

  想到這裡,連月瑤的心也定下來。瞇著眼睛念了一遍佛經。念完了佛經,很快就入睡了。

  暮秋看著睡著的月瑤,有點疑惑。不過也沒有多想,她也不是願意多想的人。見著月瑤睡下,走過去吹了燈再躺回榻下。

  月瑤一覺醒來,望向窗戶,外面灰濛濛一片,這個狀況也看不出什麼時辰。月瑤看著身邊的暮秋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暮秋笑著說道:「姑娘,現在巳時二刻(早上十點)。」若是別人家小姐睡這麼晚,身邊的丫鬟肯定要愁眉不展了。在這裡姑娘的起息時間都有著嚴格的規定。絕對不能睡懶覺的。不過連月瑤情況特殊,暮秋不僅不發愁還安心不少。自家姑娘從老爺夫人去逝以後,每天都睡不著,就算睡著也只是小瞇會。以致身體也越來越虛弱。現在竟然睡得這麼好,怎麼能不讓暮秋高興。

  這時候,外面走進來一個穿著湖綠色衣裳的丫鬟,那丫鬟一張圓圓的臉看著就喜慶。

  月瑤看著進來的丫鬟,一下沒緩過神來。當下低低叫了一聲:「花蕾?」不怪月瑤沉不住。實在是她對不住花蕾。花蕾經常勸解她,可她沒聽,最後花蕾為此丟了命。甚至連花蕾家人也被牽連。

  花蕾一回來聽到睡著還沒醒來,心裡也是多了幾分鬆快。一走進來見著月瑤比她離開的時候多了幾分神采,精神頭也不錯。心下更為歡喜了。這會聽到月瑤叫她,眼中閃現出笑意:「姑娘,是我,我回來了。姑娘今天的氣色好了不少。要是能日日如此那就好了。」因為姑娘的恩點,她才能在家呆上五日。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得這麼長時間與家人相處。她很感激。

  他娘已經沒事,她也想早點回來伺候姑娘了。姑娘能讓她回家伺疾已經是天恩了。娘好了自然得趕緊回來。只是她沒想到就這幾日,姑娘的氣色竟然開始好轉。姑娘難道是已經想通了。

  月瑤聽了這話心裡暗暗苦笑。父母接連過世,她受的打擊非常大,以致整日裡靠抄寫經書緩解痛苦。可是現在都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悲痛肯定有,卻早沒當初那麼深。

  月瑤突然想起書房裡有存放的父母的畫像。父母的模樣,她都已經有些記不清楚了。月瑤想到這裡,立即去了書房。

  花蕾跟暮秋想攔都攔不住。

  月瑤在眾人的心目中是個性子有點左,有點拗的人。是不能違抗她,一定得順著她來。否則就得大發脾氣。以前老爺夫人在還好,夫人能疏導。現在無人教導,性子越發左了。

  剛出了門口,就看見古媽媽正待進來。古媽媽見月瑤只穿了單薄的衣裳。當下著惱了:「姑娘也真是的,這麼不愛惜……」

  連月瑤卻是避開了她的手,那動作好像古媽媽是什麼髒東西似的。然後看也不看古媽媽一眼,逕直去了書房裡。

  古媽媽眼中神色陰了陰。從昨天半夜開始,姑娘就不待見她。今兒個早上又如是。

  古媽媽敏銳地感覺到,姑娘對她多了一股的疏遠。姑娘這是怎麼了?古媽媽瞪了一眼暮秋,很可能是這個死丫頭在姑娘面前說了她什麼壞話。往日裡看著老實,沒想到跟花蕾這個賊丫頭一樣,都是不安好心的。

  暮秋低下了頭。

  旁邊站著的花蕾卻是面露嘲諷。看來姑娘是想明白了奶娘是個靠不住的。說起來花蕾也感歎。當初夫人在的時候,古媽媽對姑娘的事也是盡心盡力。只是夫人不喜歡古媽媽跟姑娘多接觸。古媽媽也不敢惹得夫人厭煩,不敢越雷池半步。倒是姑娘一直都對古媽媽很好。

  只是誰也沒想到,古媽媽竟然一回來就跟大房的人勾在一起了。大夫人打的什麼主意,花蕾心中有數。若是夫人在,古媽媽也不敢起其他的心思。說到底,還是姑娘成了要依靠大房的孤女。古媽媽才敢背棄自家姑娘。

  月瑤進了書房尋了半天,終於尋出來一副畫。這幅畫是連月瑤親自畫的,畫的是一家三口。相親相愛的一家三口。

  月瑤看著父母的遺像。月瑤想起上輩子的遭遇。連月瑤跪倒那副畫前,哭得好不傷心:「爹,娘,女兒很想你們。女兒好想你們啊……」若是父母沒有這麼早過世,她哪裡需要受那些罪。

  跟著進來的暮秋跟花蕾也都掩面哭泣。屋子裡頓時一片悲鳴。古媽媽在外面聽到哭聲,走進去就見著月瑤捧著二老爺跟二夫人的畫像哭得好不傷心,當下勸慰。只是月瑤並不理會她。

  花蕾最先拭了眼淚,走過去扶了月瑤起來:「姑娘萬不可再如此了,若是傷了身,老爺跟夫人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姑娘,你一定要保重身體。」

  眾人好不容易勸住了月瑤止了哭。外面的小丫鬟立即端了水上來。月瑤掩了淚,淨了臉。身上的衣裳因為跪在地上沾染了灰塵。

  暮秋給月瑤拿了一件半新的素藍色的衣裳給她換上。花蕾扶著月瑤坐到梳妝台前,拿著梳子給她梳,分出一半頭髮挽了個髮髻,剩下的頭髮分成三股,開始編辮,編到髮梢,用與衣服同色的一隻素藍色簪子插入發間。月瑤還在孝期,是不能穿花色的衣裳跟的首飾。

  月瑤看著心靈手巧的花蕾,又一陣恍然。花蕾是她身邊最得力的人,卻在她回來的第三年發生一次意外,沒了。

  現在回想起來真可笑,哪裡是什麼意外,怕是莫氏擔心她會受花蕾的影響,畢竟花蕾勸慰她的話莫氏不可能不知道。莫氏擔心她起了防備之心。所以早早除了花蕾,絕後患。之後還將花蕾一家全都發賣出去。花蕾一家忠心為她,最後卻是落了那麼一個下場,是她虧欠了。

  花蕾見著月瑤呆愣地樣子,忙問道:「姑娘,是是不是不喜歡這個髮式?若是不喜歡,我再給姑娘換一個。」

  月瑤搖頭:「不用,這個就好。」她現在還在守孝,簡簡單單的就成了。不需要太花俏。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3:1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3 11:12 PM 編輯

第5章:仇

  月瑤靜靜地看著鏡子裡的人,面色蒼白,雙眼無神,看著很單薄,還一副淒苦無依的神情。

  月瑤想著花蕾回家一趟,外面的事可能也聽說不少。身處內院最大的弊端就是外事不通。暮秋對於內院的事情還能知道一點,對外面的事情幾一無所知了。花蕾是家生子,有不少的親戚在府邸當差。她對外面的消息要靈通得多。

  月瑤放下手裡的珍珠髮簪,問道:「這幾個月我一直都在抄寫經書。其他事情都沒管。你跟我說一下,外面現在情況如何了?」到現在不能不關注外面的事了。

  花蕾有些意外,今天姑娘怎麼問起這些瑣碎的事情了。往日裡姑娘可是最不耐煩聽這些。心裡有疑問,卻還是將知道的說了:「姑娘,外院也沒其他的事。只是大夫人將我們從江南帶回來的人放出去大半了。姑娘,放出去的人都是老爺夫人在江南添置的人。」大夫人的理由也現成,府邸現在用不上這麼多人,放出去也算積德。

  月瑤沉吟片刻後說道:「什麼時候的事?」

  花蕾心下歡喜,沒想到姑娘真上心了:「三個月前的事了。姑娘,留下的那都是家生子。姑娘……」說到這裡有點猶豫。

  月瑤抬頭,聲音很輕緩:「有話就說,不需要吞吞吐吐。」

  花蕾得了月瑤的首肯後說道:「姑娘,江南添置的人放出去的人也就罷了。可是夫人的陪嫁萬萬不能再讓大夫人隨意放出去了。奴婢擔心這些人都被大夫人打發走了,以後姑娘可就沒人可用了。」所謂的沒人可用,不是身邊沒人伺候,而是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了。自家夫人陪嫁過來的人,用著不僅趁手,而且放心。

  月瑤一怔。以前沒細想,現在花蕾這麼一提醒,再對照後來的遭遇。可不就如花蕾所想她到最後無人可用了。她娘給她挑選的人對她都很忠心,可是後來死的死,賣的賣,嫁的嫁,各種各樣的原因離開了。到最後只留下的兩個人,一個是暮秋,暮秋在連府裡無根無萍又實心眼,容易被哄住;另外一個就是吃裡扒外的古媽媽。

  月瑤想到這裡,暗暗心驚,莫氏真正的好心思呀。步步為營,這麼早就對她下手,而且虧得她還以為是祖母后了以後才算計上的:「我娘陪嫁過來的人,現在都在哪裡?」

  花蕾笑了。這些她都是聽父母說的。她娘說,怕是大夫人想要架空姑娘,讓姑娘到時候無人可用,讓她勸著姑娘多個心眼。可惜她勸了好多次可是姑娘都聽不見去。讓她憂心不已的是,姑娘不僅無防備之心,最重要的是姑娘對這些瑣碎的事情不放在心上。如今姑娘願意問起,表示已經開始關注外面的事情了,這是好徵兆,說明姑娘開竅了:「姑娘,夫人陪嫁過來的人都放到莊子上去了。姑娘,夫人的嫁妝在老夫人手裡,這些人的身契也都在老夫人手裡。」身契在老夫人手裡也是一個麻煩事。不過老夫人疼姑娘,這些倒也不擔心。

  花蕾這是在提醒她,嫁妝,還有下面人的身契都不握在她的手裡。不握在手裡的東西就是不安全的。月瑤碰著銀手鐲的手一頓,轉而面色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了。」

  花蕾。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她話裡的意思。咳,不是說她家姑娘笨,理解不了她的意思。相反,她家姑娘非常聰慧。只是聰慧都用在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上了,根本不將這些事放在心上。以前老爺夫人在,自然無事,這些事情可以慢慢學。可是現在,姑娘要是再這樣下去,將來要吃大虧的。

  月瑤讓暮秋取來她的錢匣子。從裡面取出一錠十兩的銀子:「這個拿去,讓你母親好好補補。」

  花蕾跪下來:「姑娘讓奴婢回去照看娘親已經是莫大的恩典。怎麼還能要姑娘的賞賜。姑娘,現在老爺夫人不在了,以後銀錢都得省著點花。姑娘手頭裡有錢,以後在府邸才不用看人臉色過日子。」花蕾是底層下面出來的,知道人際往需要很大的花費。大老爺跟大夫人靠不住,只有手頭有錢才靠得住。有錢好辦事。

  月瑤聽了這話,她知道花蕾是好意,只是她卻不會這麼做。省著點花,省下來給莫氏跟她的兒女花不成。她又不差錢。父母給她留下的銀錢,以她花錢的速度這一輩子都花不完的:「讓你拿著就拿著,哪裡有那麼多的話。讓你娘再多養幾日,把身體養得好好的,你娘身體好了,你也就能安心伺候我了。」

  花蕾知道月瑤的脾性,說了兩次若是再不接受這番好意,姑娘該惱了。當下接過銀子謝了恩典。

  花蕾這時候心裡是萬分歡喜,她不是為這銀子歡喜,而是因為姑娘的改變。姑娘極為聰慧,以前只是沒有防範,只要姑娘對人起了防範之心,以姑娘的聰慧也不怕那些別有心思的。

  月瑤看著花蕾的這番神態心微微下沉。其實就算重活一輩子,面對莫氏這樣心狠手辣沒有下限的人,她也沒有足夠的把握能對付得了。不過,好在她現在有了防備心。只要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相信莫氏再不能如上輩子一般,操縱他的人生了。

  月瑤收拾妥當,要去上房探望老夫人。暮秋跟花蕾都勸月瑤讓她好好休息,老夫人早就發話讓她初一十五過去請安就可。以前連月瑤也確實是初一十五過去請安,其他時間都在抄寫經書。可是這次眾人不管如何都勸不住月瑤。

  月瑤堅持要現在就去上房請安,一來是其他的人如月盈他們每日都去,她現在不想搞特殊了;二來她也是趁機重新出現在大家面前,讓大家看著她的改變。

  昨夜下的這場大雨,屋簷和道路上都積滿了水。中間的石青甬道比邊上高出一些,所以未積水。不過此時外面還在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古媽媽手裡撐著青布雨傘,準備扶月瑤。月瑤淡淡地說道:「媽媽年齡也大了,這雨天路滑的,還是讓花蕾來撐。媽媽就在院子裡多歇息一下。」經歷了昨天的不適,現在月瑤的心態已經穩了許多。要處理這個人,慢慢來,急不得。

  上輩子沒聽娘的話,吃了大虧,這輩子娘的話一定要記得牢牢的。母親教導她的東西才是實用的。

  古媽媽不敢再多言。姑娘是她奶大的,脾性都極為瞭解。如果她現在再多言,只會讓姑娘更厭煩她。古媽媽雖然滿心的不甘,但在沒尋到原因,她還是順著姑娘的好。古媽媽將手裡的青布雨傘交給了花蕾:「好好護著姑娘,別讓姑娘淋著了。」

  花蕾接了傘,心裡嘀咕著姑娘這是怎麼了,平日裡姑娘對奶娘不說言聽計從,但也事事順著。今天怎麼會駁了奶娘的面子。但她也不可能問出來。雙手撐起了傘,將傘都傾斜在月瑤這邊。

  月瑤走在石青甬道上,手伸出傘外,讓雨打在手上,冰涼的冰涼的,這份冰涼讓她有了一份真實感。

  月瑤走得很慢,邊走邊想起往事。祖母過逝以後,莫氏就以她住的蘭溪園離上房太遠。讓她搬了出去與連月冰一起挨著住。這樣她就不孤單了。她開始沒答應,覺得那是父親的院子,她捨不得離開。

  莫氏卻沒為這事惱了自己,對自己更是加倍的慈愛,吃的穿的用的,反正給她的永遠都是最好的。好得超過了嫡親的兒女。

  那時候年小不懂事,只知道歡喜與感激。更是把莫氏當成了親母一樣愛戴。就連暮秋也經常在她耳邊說著莫氏的好話。也因為如此,最後聽從了莫氏的話,從蘭溪院搬出來與連月冰住在了一起。

  現在回頭想想,自己真是年少無知。如果一個人會對別的孩子超越了親生孩子,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那種報答恩情的,那是真正的君子;一種是有所圖的。而莫氏,就是第二種。只是她年幼,又在失去了雙親的情況下,所以才被陷入進去了。人一旦認了死理,不撞得頭破血流是不會回頭。

  其實沈家退親,莫氏將錢財都哄騙了去,她並不恨的。沈家嫌棄她是孤女,不能給沈從浩帶去助力要退親,無可厚非。莫氏想謀奪她手裡的錢財,她也不恨。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麼大筆錢財確實讓人眼紅。可是莫氏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她賣了。哪怕是低嫁,她也不會這麼恨。可是莫氏卻能將她賣錢。不僅賣給商戶,還將她賣去給人當妾。將她當成一件玩意(妾就等同於是玩意)。

  她在知道真相以後,她也掙扎過,要不要報仇。若是她報仇,這件事一旦暴露出來,連家就得徹底完了。

  到了京城裡他聽聞了大伯父連棟方已經是從三品的大員。兩個堂哥都有著錦繡前程,連月冰嫁入到了盧陽侯府當了侯夫人,享受榮華富貴。連庶女都嫁得了富貴逼人的江南大富商。

  他們一家過的如此幸福,得高官厚祿,享受著榮華富貴,而這些都是踩著她一家上去的。不僅如此,還讓她受盡折磨。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死也不甘心。

  既然他們能作出如此毒辣之事,她為什麼還要猶豫。當時的她不再去想過這麼做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她一定要為自己討回公道。

  月瑤苦笑,她是給自己還了公道。可是現在想來,她不知道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錯。對她來言是還了公道,是報了仇。但是對連家,她就是罪人,不可饒恕的罪人。

  書香門第之家,將嫡親的侄女賣給商戶為妾。這件事一旦被證實,連家名聲盡毀,京城再無連家立足之地。

  百年書香門第,連家多年的努力與奮鬥,多少代積累的清譽就這麼葬送在她的手裡了。這也幸好她沒死,若是真去了地底下,她怎麼面對連家娿列祖列宗。

  花蕾跟身邊的幾個丫鬟見著連月瑤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而且週身散發出悲傷之意。

  花蕾忙問道:「姑娘,你怎麼了?」

  月瑤一震,回過神來後搖著頭說道:「無事。走吧。」

  花蕾見著月瑤這個模樣,非常的擔心。姑娘這是怎麼了,怎麼一直發呆呢!從早上到現在就一直發呆。而且不僅是發呆,姑娘整個人還瀰漫著一股悲傷。剛才還好好的呢!

  咳,姑娘這是又想起老爺夫人。

  連月瑤慢慢地走著。從蘭溪院到上房,要走兩刻鐘的時間。這一段路對別人來說,只是小半個時辰的路程。但對月瑤來說,卻是好像走完了上一輩子。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3:15 PM

第6章:祖母

  過了垂花門,繞過門前的富貴吉祥插屏,穿過穿堂,眼前一個敞亮嚴整的院落。

  是倚松院,老夫人住的地方。一共五間上房,雕樑畫棟飛簷吊角,兩側抄手遊廊間廂房林立,廊上懸著各色觀賞的鳥雀,嘰嘰喳喳的,叫喚的甚是清脆動聽。給這寂靜的院子裡,增添了幾分生氣。

  看著這富麗堂皇的上房,月瑤腦海裡又轉出了連家的發家史以及現在的狀況。

  連家最初只是一普通的農戶,傾力培養出一個秀才,慢慢的出了舉人,經過幾代的培養,慢慢的壯大。後來連家出了一個狀元郎,為天子師。文人再尊貴不過帝師了,連家徹底在京城站穩腳跟。

  再次讓連家攀登巔峰的是月瑤的太爺連承。連承才學斐然,年少得名,後中狀元,得天子看中。後官至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宰輔。最後勞累而死,得朝野讚頌。先皇為此甚為哀痛,親筆提了『書香門第』的牌匾賞賜給連家。

  祖父在當年是有名的才子,後來高中榜眼,只是他沒經過磨難。太爺在的時候順風順水,太爺沒了失去了保護傘,被人算計牽連了官司,好在先皇念及太爺的勞苦功勞,只罷了祖父的官職。

  父親連棟博人如其名,博學多才,風采俊俏,最後高中探花。若不是意外,仕途也是一片光明……

  暮秋推了推月瑤,這都到了主院了。姑娘怎麼又發呆了。

  月瑤回過神,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月瑤眉頭微微皺起,不過很快意識到這樣的行為不妥當,她要做出這副模樣會被人說成不孝的。藉故咳嗽了一下作為掩飾。

  連老夫人身邊的貼身媽媽,鄭媽媽打起了簾籠,本想說話。可還沒開口,抬頭望著月瑤一愣。三姑娘面上的悲慼之色淡了不少。

  鄭媽媽之前也很發愁呢,本來老夫人就因為二老爺過逝傷心了很久。每次再見著愁苦悲痛的三姑娘心情更是不好了。見一次,病情加重一次。所以每次見到三姑娘來,鄭媽媽都緊張。如今瞧著,倒沒悲悲慼戚的,三姑娘心情放寬鬆了就好「三姑娘來了,老夫人剛才還在念叨著姑娘呢!姑娘快進來。」

  進了正堂,月瑤往老夫人的正屋走去。月瑤走進去,看著屋子裡擺著的一張紫檀木嵌螺鈿理石床,邊上還放著一張同樣材質的的榻,放著花開富貴牡丹吉祥屏風。

  「姑娘,老夫人在叫你呢?」暮秋輕聲提醒到。小姐自從醒過來後,總是失神。現在到了老夫人面前,又失神了。也不知道姑娘昨兒個到底是怎麼了。

  月瑤望著床上的連老夫人。滿頭的銀絲,神情憔悴,面帶悲慼之色。祖母是為父親過逝悲傷得病倒了。她知道,祖母是真心疼愛父親。

  連老夫人招著手道「三丫頭過來。到祖母這裡來。讓祖母看看,是不是真好了?可別再逞強受累了。」

  月瑤見著慈愛的祖母,心裡繃緊的那根弦終於斷了,抱著老夫人嚎嚎大哭。哭得肝腸寸斷,聲嘶力竭。

  老夫人看見月瑤哭得這麼傷心,眼裡閃過厲色:「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怠慢了你。」她還沒死呢,就敢糟踐起孫女來了。

  鄭媽媽看了心口一緊,轉而有些疑惑。這幾日她都有讓人照看著,沒人敢怠慢三姑娘啊!

  月瑤哭了好半天,旁人勸都勸不住。過來好半天,月瑤才擦了眼淚:「祖母,孫女只是擔心祖母的身體。沒人欺負我。祖母,你一定要好好養著身體。」

  老夫人聽到月瑤說的話,面色好了不少。鄭媽媽則是拿了大抱枕給她放在背上讓老夫人靠著。

  老夫人靠在大抱枕上,仔細看著麼兒留下的這唯一的嫡親血脈。這孩子雖仍有幾分瘦削病弱之態,明眸秀目,瓊鼻紅唇,皮膚潤澤白皙,舉手投足間無不透著子世家女的風範。

  老夫人看著與小兒子面貌酷似的模樣,想起孝順的小兒子如今天人永隔,心萬分難受。淚水瞬間又盈滿了眼眶。

  還是身邊的鄭媽媽安慰半天,月瑤也跟著勸:「祖母,都是月瑤的不是。不該招惹祖母傷心。爹娘若是知道祖母日日為她們傷心,定然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心。還請祖母保重好身體。」

  不說鄭媽媽了,就是老夫人都有一些訝異。自從月瑤去了華林寺,寺廟的師太說要是月瑤真有孝心,那就抄滿經卷給父母超度。月瑤聽信了這話,日日抄寫經卷不假她人之手。

  老夫人摸著月瑤的頭,這一旦自己過身。老大不管內務,老大媳婦面上孝順慈善,心卻毒(到底薑是老的辣)。自己的孩子不會害,但是月瑤卻是說不准了。她真真的不放心。如今二房所有的家資纂在她手裡,莫氏不敢動。以後呢,以後她不在了,內院就是莫氏一手遮天了。這孩子能避得了嗎?

  老夫人也知道自己身體狀況,沒幾年活頭了。現在是能多活一年是一年。她得為這個孩子做好打算:「月瑤,你今年也八歲了。再過些日子要請教養嬤嬤來。月瑤,你到時候跟著一起學規矩。」老夫人覺得月瑤有些鑽牛角尖,師太說抄寫孝經,也沒說一定要在一年之內完成。只要誠心,三年之內完成即可。只是之前跟月瑤說這個,她也不聽。只是如今見著月瑤的神色與之前不一樣,才試探性地說了一句。

  月瑤記得上輩子連家是請了教養嬤嬤過來,她當時一股腦地在抄往生經,哪裡願意分出時間跟著學規矩。因為對於請來的嬤嬤的教導,半點不放在心上。禮儀方面有著娘的教導,沒人挑剔出毛病,但是卻錯過了很多。

  老夫人見著月瑤沉默,以為月瑤不願意:「瑤兒,跟著教養嬤嬤多學些東西,對你有用處。要是得了緣分讓他們多多提點你,就是你的造化。以後你就可以少走一些彎路。」

  月瑤聽了老夫人的話,更是心痛難忍。祖母是真的喜愛她,為她好。這些嬤嬤,一般都是經了事的人。如果當初她也接受了這樣的嬤嬤的教導,多與外界接受,結局就不會一樣。

  月瑤擺正了心思,小聲地說道:「祖母放心,等嬤嬤來了我會好好學的。不過祖母也要保重身體。爹娘沒了,月瑤只有祖母了。」這話說得身邊老夫人心頭又是一酸。

  老夫人的貼身丫鬟巧慧端了一碗燕窩粥過來。月瑤接過粥,也沒給老夫人。而是自己試了試,覺得溫度適中才給老夫人喂。

  老夫人喝完粥以後,鄭媽媽取了經書準備給老夫人念。老夫人每天都要聽經書,每天必備的事情。

  月瑤讓鄭媽媽將經書給她,她給老夫人念。她抄寫了十年的經書,內院婦人用的經書她都能倒背如流。這時候念起來也自然特別流暢。

  老夫人望了一眼月瑤,有些奇怪。這孩子對這經書怎麼這麼精通。不過想想月瑤現在天天在抄經書,閉著眼睛繼續認真地聽著。

  月瑤見著老夫人週身瀰漫著一股死氣,心下一驚。人活著,最重要的是一口心氣,如果沒了這口氣。會迅速萎靡下去。

  連老夫人突然之間沒聽到聲音了,睜開眼睛問道:「三丫頭,怎麼了?」好好的怎麼沒聲音了。

  月瑤回了心思:「沒事,在像剛才的經文是什麼意思。」說完,繼續跟老夫人唸經文。

  老夫人有些疑惑,但見著月瑤面上平靜,也沒繼續發問。而是繼續瞇著眼睛聽經文。

  屋子裡,丫鬟婆子兩邊伺著。月瑤坐在小凳子上輕柔柔地念著經文,柔和的聲音讓人聽了很安心。

  長案上擺放的三足鎏金銅胎掐絲琺琅薰爐,從裡面散發出陣陣醉人的薰香。老夫人聽著聽著,眼睛瞇起來了。

  月瑤念完了一段經文後,對著瞇眼的老夫人輕輕地說道:「祖母,月瑤會好好將身體養好的,代替爹娘給祖母盡孝。」

  老夫人握著月瑤的手,浮現出一絲的笑意:「月瑤長大了。」雖然不知道這個孩子是因為什麼改變的。但是能改變就好。

  月瑤也跟著笑道:「祖母,等天氣好了,我陪著祖母去外面走走。屋子裡悶得慌。對祖母身體也不好。」

  老夫人將月瑤的神色變化都收斂在心。這孩子,到底遇了什麼事。突然之間就就放開了。

  鄭媽媽笑著說:「三姑娘真真的孝順。老夫人,等日頭好了,就讓三姑娘好好陪陪老夫人去外面走走。省得老夫人你總說呆在屋子裡悶。」三姑娘說出來這些話,老夫人或一或二都會聽進去的。而且三姑娘也不再如以前一般露出悲慼之色,老夫人見了將心也放寬了。這對他們他們這些身邊服侍的人來說是好事。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3:17 PM

第7章:莫氏

  祖孫倆正說著話,外面丫鬟回報說大夫人來了。月瑤敏銳地察覺到老夫人眼裡的冷意。當下心底詫異,難道老夫人與大夫人不和睦。

  簾子打開,莫氏從外面走進來。

  溫婉望著進門的大夫人莫氏。莫氏穿著一身藕荷色的衣裙,梳了一個整整齊齊的圓髻,鬢角插了支鑲蜜蠟水滴簪,皮膚白皙,體態微豐,臉圓潤,慈眉善目,面色溫和,給人一種非常親切的感覺。

  月瑤望著眼前的莫氏。好像就在剛才她還見著莫氏高高在上,穿著一身過大壽的紅色衣裳。一轉眼,不僅年輕了這麼多,在祖母面前還這麼低眉順眼。

  大夫人進了屋子,恭敬地說道:「給母親請安,母親今日可好些。」神態、動作,無一不顯露出她的擔心,讓人挑不出一絲的差錯。

  莫氏見著老夫人望向月瑤,而此時月瑤正望向自己。眼中流露出來的神色複雜難辨。莫氏心裡也怪怪的,當下柔聲道:「月瑤,你怎麼了?」好好的怎麼這麼看她。

  月瑤這才醒神過來,忙低下頭調整情緒。她不敢直接去看莫氏,她怕自己帶著仇恨的眼神望向莫氏。可如今這個年齡,哪裡來的仇恨。眼中有著仇恨,勢必會引起他們懷疑,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她以前見到將胡言亂語的人活生生燒死。

  莫氏見著月瑤今日這麼反常,很是狐疑。可是月瑤是坐在老夫人身邊。她也不好多問。

  老夫人卻是將月瑤剛才的表現一一看在眼裡。心裡起了狐疑,面上卻是不顯:「嬤嬤過些日子就會來,你將院子收拾出來。這件事關係連家姑娘,得放在心上。」若是姑娘教養不當,影響了連家聲譽。

  月盈已經十二歲了,不能耽誤了。」

  月瑤見著莫氏低眉順眼地應了,忍不住再望向祖母。連月冰以前一直說祖母如何苛責莫氏。還說祖母支持陳姨娘與莫氏分庭抗衡,沒有嫡庶之分。一直到去逝,府中的事務都被祖父牢牢地握在手心。也因為如此,陳姨娘沒少給莫氏添堵。不過祖母去逝,滿了三年孝後,陳姨娘懷孕了,不過結局卻是落胎而死。

  月瑤以前聽連月冰的話,覺得祖母很過分。抬舉一個妾室打壓正妻的氣焰。沒了嫡庶之別。現在看來,怕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莫氏看著月瑤的狀態不好,面色和藹問道:「月瑤,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

  這個又字,聽得老夫人眉頭又是一皺。

  月瑤恭敬地說道:「多謝伯母關心,我身體好了不少……」

  莫氏上前想要握月瑤的雙手,表示親暱之意。可是月瑤條件反射,往後退了兩步。不僅如此,心底的那種恐懼與害怕一下呈現出來了。這模樣落在別人眼裡,莫氏那就仿若是洪水猛獸。

  月瑤也知道這種狀況很糟糕,但是這是她內心最真實的反應。在她心目之中,莫氏就是毒蠍,比毒蠍還毒。就算再有理智,她也克制不住內心的恐懼。

  老夫人眼裡閃過一絲狐疑。莫氏到底對月瑤做了什麼讓月瑤這麼害怕莫氏?老夫人因為年齡已大,自己的身體也清楚。所以現在對於內院的事睜隻眼閉只眼了。可如今,看來內院的事情很多事她不知道的了。咳,總讓人放心不下。

  莫氏雙手落空,心下愕然。月瑤以往對自己雖然不是視若親母,但有古媽媽在月瑤面前幫著說她的好話,月瑤對她很親暱。如今卻是如此的疏遠。不過也只是瞬間,莫氏收斂好了情緒笑著道:「你這孩子怎麼了?怎麼與伯母這般生疏。」

  月瑤在這瞬間也恢復了冷靜,她不想被人懷疑中邪。可剛才的表現已經夠讓人起疑了,萬萬不能再出問題。否則難免會讓人懷疑。但是要讓他裝成與莫氏親暱,她做不出來。當下僵硬著站在那裡。

  老夫人見著月瑤的態度,心思一轉,對著莫氏說道:「你下去吧!」她得好好問問,這孩子突然之間這是怎麼了?

  莫氏聽了老夫人的話,心頭頓時萬分不舒服。雖然有心問月瑤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老夫人在上面,她心裡再多的疑問也沒的問。在後院,老夫人的話誰也不敢忤逆。當下只能領著丫鬟就出去了。

  老夫人奇怪地問了月瑤:「三丫頭,剛才怎麼了?」這孩子剛才這面色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被莫氏嚇著了。

  月瑤當下低著頭沒吭聲。有時候,一個謊言需要十個謊言去彌補,而她所受的教育也不准她說謊。更不要說還是對著疼愛她的祖母說謊。月瑤做不到。

  老夫人看著月瑤的這個樣子,反倒是微微歎氣。她寧願月瑤跟她說,也不要這個孩子將所有的事都壓在心底。

  月瑤再陪著老夫人說了兩句話:「祖母,我回去抄寫經書了。」她不想面對老夫人的疑惑。

  老夫人等月瑤走後,吩咐人道:「這孩子對老大媳婦的態度很怪異。去問問蘭溪園的人,這孩子這幾日經了什麼事了?」

  月瑤走出門時,雨已停。雨後的夏日,空氣清新又涼爽,讓人全身心的舒暢。

  月瑤回到蘭溪院以後又陷入了呆楞之中。

  暮秋與花蕾也不敢打擾她。吩咐著中午姑娘要用的飯菜。月瑤往日裡的飯菜都是特別做的。月瑤在江南呆習慣了,還是習慣江南的精緻小菜,不習慣京城的菜品。因為這個原因老夫人特意吩咐了要格外照顧她的起居飲食。

  月瑤現在不願意再做這種沒得實惠只落下個不好名聲的事:「中午的飯菜也別另外做了。大家吃什麼我也跟著吃什麼。」她現在沒這麼嬌弱了,這麼多年,對京城口味也已經習慣了,她沒問題。

  暮秋與花蕾對望了一眼:「姑娘,這怎麼成。你可是吃不習慣呢?」不能能不吃飯吧!

  月瑤面色淡淡地說道:「總要習慣的。」一日兩日成,總不能一直都這樣的吧!

  暮秋得了花蕾的眼色,走出去讓細鵑去跟廚房的人說一聲。花蕾看著自家姑娘,心裡也起了嘀咕。

  月瑤沒管眾人的疑惑,自行又去小佛堂抄寫經書了。改變得慢慢的,一點一點的來。只要大方向沒錯,小問題沒事。

  月瑤抄寫經書的時候,誰都不能進去。就連磨墨的丫鬟都不需要,一切都是月瑤親力親為。

  午膳的時候,,憂心沖沖地說道:「姑娘,大夫人可是姑娘的伯母,也是當家夫人,姑娘今天著是怎麼了,怎麼能對……」

  月瑤面色非常冷淡:「我做事有分寸,不需要你來教導。」月瑤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憤怒,沒有厭惡,只有平靜。但是這份平靜,卻意味著生疏。生疏比厭惡跟憤怒更可怕。

  古媽媽臉色大變,姑娘怎麼這麼落她的面子。若說昨天晚上是夢魘了,那現在可是神智都清醒的情況下訓斥她。身邊的幾個丫鬟都低著頭,古媽媽再想說話,月瑤卻是起身回了房間。

  回到屋子,看著屋子裡的東西。月瑤看著牆上掛著的那副水墨畫,思緒不知道為什麼,又飄回到上輩子了。上輩子就連文先生都說的她具有繪畫的天賦。她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書法畫藝之上,還有的空閒也全都是六藝之上。女兒家的女紅、廚藝、管家之類的都為零數。

  莫氏故意讓人引導她視銀錢為糞土,自然也不會在這上面多費心思。所以她在女紅廚藝這方面是一塌糊塗。以致她後來進入庵堂裡,衣服都不會縫製。後來還是跟著庵堂的人苦心學了幾年,手藝才似模似樣。

  有了上一輩子的經歷,月瑤很清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這些東西,都是無用之物。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不能過日子的,過日子講的是柴米油鹽醬醋。女兒家要學的還是女紅廚藝管家等本事。這才是在世間立足的根本。

  上輩子她用這些博得了一個才女的名聲。可是才女的名聲除了給她帶來別人的嫉恨,其他一點的實際用處都沒有。這輩子她再不要吃上輩子的虧。女子該學的東西,她都會好好地學。

  月瑤想了下又自行搖了下頭,畫藝跟書法不能丟。說不定以後仍然要靠這兩門技藝生活。

  暮秋與花蕾見著姑娘一會點頭一會搖頭的,互相對望一眼,都沒出聲。姑娘願意想事總好比每日不停筆地抄寫經書強。每次看著姑娘不要命地抄寫經書,也絲毫不停歇,他們都是心驚膽顫。

  兩人正尋思著。

  月瑤已經從沉思之中回過神來,想起剛才的事看著兩個丫鬟:「是誰將剛才的事告訴古媽媽的?」若不是這兩個丫鬟說的,古媽媽不可能這麼快得到消息。其實月瑤猜測到定然是暮秋說的。花蕾是不會聽從古媽媽的吩咐。

  暮秋站出來:「姑娘,古媽媽問我,我就說了。」

  月瑤掃了暮秋一眼:「以後,沒我的同意。誰的問話你都不用回答。」暮秋是個實心眼的。若是她有吩咐,都會落實到底的。她現在開口讓暮秋不要說,暮秋也就不會說了。

  暮秋一愣,最後被花蕾掐了一把後道:「是,姑娘。」

  暮秋出來的時候,問著花蕾:「姑娘這是怎麼了?」姑娘這話明擺著是針對古媽媽的。姑娘突然之間怎麼這麼厭惡古媽媽。

  花蕾搖頭:「姑娘怎麼說,你就怎麼做了。」花蕾其實有時候很無奈於暮秋的實誠。實誠過頭,其實就是笨。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3:30 PM

第8章:姐妹

  老夫人被身邊的丫鬟扶了起來,看著屋子裡擺放的那株蘭花。兒子最喜歡的就是蘭花,君子蘭。

  老夫人沉湎在回憶之中。鄭媽媽走過來跟老夫人說道:「老夫人,三姑娘昨天晚上做了噩夢。夢魘住了。古媽媽說,三姑娘夢魘以後,就不搭理她了。」

  老夫人發了一通脾氣:「怎麼沒請大夫?」莫氏這是管的什麼家。孩子生病了,夢魘了,都不知道請個大夫瞧瞧。

  鄭媽媽趕緊說道:「老夫人,暮秋回話說三姑娘從起來以後就喜歡發呆。除了發呆其他倒也正常。」都在院子裡呆了大半天,若是有不妥當,她們也發現了。

  老夫人聽到夢魘兩字,總覺得不對:「這孩子以前雖說跟莫氏也不是很親近,但也不至於露出驚恐身上。而且,這孩子今天氣色也好了不少。」既然說這幾日一切如常,也就是說沒多少事了。但是老夫人總覺得有些違和。

  鄭媽媽沉吟片刻道:「老夫人,三姑娘氣色好,證明放寬了心。這是好事。老夫人,你應該高興才對。」

  老夫人靠在彈絲枕頭上:「若是三丫頭能開竅,我也不擔心了。別人都道我這麼大把年齡的老太婆還要抓著府邸裡的權不放。她們以為我有多愛權呢。若是能過兩日安生日子,我何至於這麼操勞。」

  鄭媽媽又說了幾句安慰的話,轉而道:「老夫人,我覺得三姑娘說得對。如今是八月的天了,天氣也開始漸漸涼快。風頭好時候老夫人該去在外面走走,這樣可比總悶在屋子裡的好。」

  老夫人沒接話,但也沒反對。

  正房之內,原先坐在走廊上乘涼的守門的婆子,遠遠地看著一行人過來。婆子立即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垂首一邊。

  大夫人看也不看守門的婆子一眼,逕直回到自己的院子,坐下來吃了一碗冰鎮酸梅湯,對著身邊的心腹婆子劉媽媽說道:「你說三姑娘這是怎麼了?我怎麼感覺很古怪。」

  劉媽媽點頭:「三姑娘確實怪怪的。可前些日子不還好好的,見了老夫人以後就與夫人生疏了。不知道是不是老夫人對三姑娘說了什麼。」除了這個解釋,還真不知道三姑娘為什麼會變化這麼大。

  莫氏搖頭:「不會。老夫人雖然不喜歡我,但絕對不會在晚輩面前說我的不是。應該是另有其事。你讓人仔細問問。」這個丫頭天天就想著抄寫經書,對外面的事務一點都不關心。

  莫氏突然想著三丫頭看她的眼神,三姑娘眼裡對她有著仇視甚至憤恨。雖然那目光只是一瞬間,但她確實捕捉到了。想到這裡,莫氏一凜「讓人去問問古媽媽。三姑娘到底有什麼不妥當?」那丫頭為什麼好端端的會對她心生了怨恨。難道知道了什麼。

  月瑤用過午膳,又如去了小佛堂抄孝經。現在她也需要抄寫經書平復心情。

  月瑤在抄寫完經書,淨了手走出小佛堂。見著雨蕾有些猶豫,不由問道:「有什麼事直接說。」看來以前是不太管事,也沒將花蕾的話放在心上。否則也不可能讓花蕾這個模樣。

  雨蕾小心地說道:「我剛才聽到小丫鬟說,她看見古媽媽跟大夫人的陪房花媽媽在說話。姑娘上午對大夫人不假辭色,下午花媽媽就找古媽媽,我擔心……」

  月瑤心裡點頭,暮秋是個實心眼的。但是雨蕾卻是個機靈的。月瑤想著花蕾的話,心下冷了。原來古媽媽現在就已經跟莫氏的人勾搭上了:「這樣的狀況有多久了?」

  花蕾見著小姐並不追究她的逾越,謹慎地說道:「回來後沒多久,古媽媽就與花媽媽走到一起。」花蕾以前也提過,但是姑娘卻絲毫不在意。這會姑娘好像聽進去了。

  月瑤很是滿意。這個丫頭,確實是個極有眼色。上輩子提醒自己數次,可惜她那時候太單純了,覺得花蕾實在不該說長輩壞話,這樣很有挑撥嫌疑,為此訓斥了花蕾好幾次。沒想到花蕾這麼早就看出端倪:「這事我知道。暫時不要動。讓人盯著就好。」古媽媽是她乳娘,沒有過錯是不好打發出去的。否則對她名聲有礙。

  花蕾驚喜地看著月瑤。之前她明裡暗裡提醒過多少次。可是姑娘卻總是不相信。沒想到現在,姑娘終於轉彎了。

  用過晚膳,月瑤繼續抄寫經書。要想不被懷疑,以往怎麼做就得怎麼做,改變需要潛移默化,一步一步的來。

  月瑤再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月瑤對著身邊的花蕾道:「我想走走。」說完,月瑤就在自己的蘭溪園裡慢慢地走著。

  夜涼如水,一輪明月在空中高掛,一片輕紗似的雲環繞在它的周圍,若隱若現,皎潔的月光如水波一般在院子裡緩緩流動。

  蘭溪院是連府裡一個獨立的院落,因為蘭溪院當年是太爺連承讓人修建出來,用於晚年居住,所以位置是比較偏僻,圖的是安靜。

  院子分為前院後院,前院是正房三間並著廂房,連著耳房。後院是三間正房並著兩間抱廈。所謂的抱廈便是三間正房邊長出兩個小耳朵般的房子,由兩個九脊殿丁字相交,插入部分叫抱廈。抱廈冬軟夏涼,最適宜閨中女子居住。月瑤如今正住在後院的抱廈裡。

  月瑤望著這個院落,喃喃道:「十五年了。」十五歲被匆匆賣掉,到三十歲。那十五年十年失憶不算,另外的五年如入地獄。如今她又回來了,回到只能在夢裡出現的地方。

  月瑤一個人靜靜站在月底下默默地流淚。為著她如入地獄般的五年而落淚。

  花蕾以為月瑤又想老爺跟夫人了,忙安撫道:「姑娘,別再傷心了。老爺跟夫人要看到你一直這樣,肯定會非常難過的。姑娘,千萬要保重身體。」

  月瑤擦了眼淚。

  花蕾見著月瑤情緒平復以後,小聲說道:「姑娘,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月瑤抬頭,面色淡然:「以後有話就說就說,不需要吞吞吐吐的。聽不聽,在我。」

  花蕾這才說道:「姑娘,奴婢逾越了。姑娘住在蘭溪院,總是睹物思人,對姑娘不好。姑娘情緒不好去看望老夫人,也惹得老夫人感傷,對老夫人身體不好,對姑娘的名聲也有妨礙。」花蕾就差說最好不要住在蘭溪院了。

  月瑤有些詫異,花蕾果然玲瓏剔透。竟然想到這件事。莫氏這算計不可謂不心狠。確實如花蕾所說,讓她住到蘭溪院裡,睹物思人,她時刻都惦念著過逝的父母。帶著悲傷去看望祖母,也會惹發祖母的心傷。祖母身體本就不好,再日夜憂愁悲傷身體如何能好。祖母沒了,唯一能壓制住莫氏的人就不在了。到時候,連家可不就是莫氏的天下。莫氏的心思還真是深。

  這樣的一個心思深沉的人,真是不好對付呀!

  第二天,月瑤早早就起來了。按照往常慣例去上房給老夫人請安。上輩子是自己沉迷在抄寫經書之中,這輩子就從這裡開始改變。

  月瑤到了上房,見到了她的幾個堂姐妹。大姑娘連月盈,二姑娘連月冰,四姑娘連月環。

  連月盈穿著水藍色交衽襦衣,配著白色底藍色百褶裙。連月盈如今才十二歲。月盈完全承襲了生母陳姨娘的美貌,燦如春華,皎如秋月,身段也如抽了芽的蘭蕙,挺拔而修長,在風中輕輕搖曳。

  連月盈的生母陳姨娘以前是老夫人的貼身丫鬟,因為莫氏第一胎是兒子,所以老夫人就讓人停了妾室的藥。陳姨娘運氣好,停藥的第二年就生了大姑娘月盈,第四年生了連廷晁。後來陳姨娘則是在祖母過逝後,落胎而死。

  月瑤記得大堂姐的婚事是祖母在世的時候定下的。後來對方沒等成親就過逝了。對方要求大堂姐嫁過去,為兒子守一輩子。大伯父與莫氏為了連家的名聲就讓大堂姐這樣嫁過去了。月盈嫁過去以後就守著一牌坊過日子。嫁過去以後再沒回來過。陳姨娘生的廷晁則是未長大就意外身亡。

  二連連月冰是莫氏生的,也是大房唯一的嫡女。連月冰比她大一歲,今年九歲。這會穿著一身金絲海棠花湖稠長襖,鵝黃百褶裙,一張瓜子臉,雙眉修長,膚色白皙水嫩,承襲了連棟方與莫氏的所有優點。長大也定然是個大美人。

  只論前世的種種,連月冰對她不算壞,但也說不說好。月瑤握著拳頭告訴自己前世種種已成雲煙。把握好當下才是最為要緊的。

  連月環,長房第三女,排名第四。今年也是八歲,比月瑤小三個月。生母蘇姨娘,蘇姨娘是莫氏的貼身丫鬟。蘇姨娘長得非常漂亮,要不然也不會被莫氏挑中。連月瑤繼承了蘇氏的樣貌。

  月環今日穿一身翠綠色的衫子,不大說話,人看著有些怯弱的模樣。就是這樣的連月環上輩子嫁到江南最富庶的商戶家中。只不過連月環嫁過去是正妻,當家奶奶。而他是被賣給商戶當妾的。據說連月環在錢家日子過得極為滋潤。所以說,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怯弱,只是連月環的保護色。

  月瑤想起過往突然覺得好笑。與侯府聯姻最多說成是攀附權貴。可堂堂書香門第之家,竟然跟商戶結親。與商戶結為兒女姻親,不知道生生矮了多少個跟頭。

  月瑤想到連家的聯姻,豁然開朗。就算沒有她,連家也撐不了多少了。連家已經失去了書香門第的傲骨,根基壞了,衰敗是遲早的事情。月瑤這麼一想,心底的那抹愧疚也消失了。

  月瑤看著三個女人,三種命運。這都是莫氏的操縱。要想不被莫氏再算計,她只有尋求外力。只要助力能夠震懾住莫氏,莫氏不能再擺佈她了。更不要說賣予人為妾。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3:37 PM

第9章:子嗣

  月瑤看著面前的三個姑娘,想著大房子嗣真多,不僅有三個姑娘,還有兩個嫡子三個庶子。大堂哥連廷禮跟二堂哥連廷儀是嫡子,莫氏所生。兩人長得一表人才,文采也很好,得了大儒的誇讚。上輩子兩人也是前程似錦。至於三個庶出的,一個早死,一個過繼到二房,只有蘇姨娘生的連廷倫安然長大。

  月瑤喃喃道:「要是我也有個兄弟該多好。」大房有五個兒子,而二房一個都沒有,最後要靠大房過繼來。若是她有個兄弟,該多好啊!

  花蕾作為月瑤的貼身丫鬟站得近,正好花蕾耳朵也好使,月瑤的喃喃自語她聽都很是清楚。聽了以後眼神閃爍了兩下。

  連月冰見著月瑤木呆呆的模樣,走過來,挽著月瑤的手。嬌笑道:「月瑤,你怎麼了?發什麼傻呢?」

  月瑤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一下看到連月冰的臉,受到驚嚇。用盡全力一把推開連月冰,月冰摔倒在地。

  月瑤聽到月冰的尖叫聲,當下回過神來知道自己太過激了。心思一轉,當下暈倒在地。若是不暈倒,鐵定是要說法的。到時候她如何解釋得清。

  屋子裡的人大驚,連老夫人都給嚇唬住了。鄭媽媽趕緊吩咐將人抬起放到榻上,然後又叫了丫鬟去請大夫。

  大夫是連家慣用的唐大夫。把了脈後道:「三姑娘這是受了巨大的驚嚇才暈倒的。老夫人,三姑娘思慮太重,精神不振。現在又受了驚嚇,得多多休養。我開道方子,要讓三姑娘好好養著。否則,易落下後患。」姑娘家家的落下後患就不好了。

  大夫是連家一直都用的,對於月瑤的情況沒人再比他更清楚了。所以他說的話很有權威。

  連老夫人愕然:「驚嚇?」這孩子剛剛好好的,怎麼被月冰一碰就受到了驚嚇了。

  大夫搖頭,這三姑娘受什麼驚嚇他哪裡知道。他只知道是受到驚嚇了。開好房子,再去看了月冰。只是手掌擦破了點皮,取了點藥膏:「別碰冷水,這幾日都要擦藥膏。不然會落下疤痕的。」大家閨秀芊芊十指,一點點傷疤都是不得了的事。

  月冰聽到這裡,氣得狠狠掉眼淚。

  老夫人封了上等的賞金給了大夫。回過頭來,百思不得其解:「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好好的就受了驚嚇?」

  鄭媽媽搖頭,也表示不能理解。場景大家都看得清楚明白。三姑娘就被二姑娘碰了一下就受到驚嚇,實在是匪夷所思。

  老夫人雖然見多識廣,也很疑慮,但也不會好端端去想著自己孫女被髒東西附身了。當然,主要也是連月瑤身上有一些不妥當之處,但行為舉止沒非常出格,只是有些許反常:「讓人去查查,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天晚上月瑤到底做了什麼噩夢了?」從那天噩夢以後,這個孩子行為就怪怪的。

  月瑤裝暈也是想逃過眾人的追問。這會躺在榻上告訴自己要鎮定,鎮定。可是她明白,她還得需要時間來調整。否則這個模樣必定會當做邪魔入體了。

  月瑤感覺差不多才睜開眼。老夫人看著他醒了也舒緩了一口氣,醒了就好,看來得給這個孩子好好補補了。

  月瑤看著床邊的月盈跟月環,虛弱地說道:「大姐姐,剛才我在想著爹娘,被二妹妹你這麼一叫當下失了魂。還請大姐姐跟二姐姐說一聲,我不是故意的。我現在就去給二姐姐道歉。」說完作勢要起來。被月盈給按回去了。

  月盈一下就接受了月瑤的解釋。月瑤每日在佛堂抄寫經書,心思萬分的單純,這府邸誰都知道的事:「好了,別想那麼多了,好好養病。我會跟二妹妹好好說的。」

  月瑤很是虛弱地點頭:「謝謝大姐姐、四妹妹來看我。」蒼白的模樣,讓人看了都不忍心。

  寒暄了幾句,兩個人也就走了。

  月瑤躺了一會,就跟老夫人說要回蘭溪院。在這裡只會打擾老夫人的清靜。老夫人本來不答應,但是月瑤非常堅持。月瑤的性子眾人都是知道的,拗起來的時候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老夫人想了下最後無奈地答應了。這個孩子,這性子像足了她父親呀,都這麼拗。

  月冰此時在正院,正生悶氣了:「娘,也不知道三妹妹是怎麼了?我不過是拉著她,她當時甩了我,讓我把手都摔傷了。我還沒生氣她倒是暈倒過去了。」這手萬一落了疤,可不得毀了她一輩子。

  莫氏也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但是這個當口自然安撫住女兒了:「別生氣了,只是一場意外。你作為姐姐,該大度才對,去看一下三姑娘。」

  月冰死活不願意去,說得多了,就叫著手疼。莫氏明知道她是裝的,也只能隨了她去。

  回到蘭溪院,月瑤躺在床上。她要趁這幾日,好好梳理一下思緒,萬萬不能再這樣了。

  還沒等他謀劃,花蕾說起了剛才月瑤的自言自語。花蕾小聲說道:「姑娘,恕奴婢大膽。雖然廷正少爺的出身不大好,但到底是姑娘的弟弟,與姑娘血脈相連,姑娘不該說這樣的話的。」隔房的畢竟是隔房的。怎麼能跟自己兄弟相比呢!

  月瑤一下有些迷糊,什麼廷正少爺?什麼她的親兄弟?連月瑤一下沒反應過來。突然,連月瑤睜著大眼睛,對了,她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庶出的弟弟。只是因為弟弟的生母身世太卑賤,所以被人刻意遺忘了。這麼多年過去,她都忘記了。

  她這個庶出的弟弟生母是一位很有姿色的官奴,廷正能出生也是陰錯陽差。當時是父親出去應酬喝醉了酒,有一個女子服侍。上來服侍的女人是一定會被灌藥的。卻沒想到這女子在被灌藥的情況下還是給懷上了。

  父親不肯要這個孩子。他怎麼也不會同意他的長子的生母是卑賤的官妓,這讓他以後如何自處,讓他的長子如何立世。他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於是派了人給那女人灌了落胎藥。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吃了落胎藥,孩子還沒落下。

  母親說這是天意,老天要讓這個孩子到這個世上來的。若是要強自弄掉這個孩子怕是對父親以後血脈有妨礙。所以母親說服了父親,留下了這個孩子。留下是留下,但是父親不讓此女進門。母親也知道這個事情若是傳揚出去對父親的名聲不好。於是將人安置在了別院。

  眼看著父親都要到而立之年了,還沒子嗣,母親為此很擔憂。最後私底下派人去莊子上,瞧了一出生就放到莊子上養的孩子。去的人回來此子樣貌與父親很像。若是父親有了子嗣,肯定是放任他在莊子上長大。不管如何這個孩子生母的出生是硬傷。但是現在卻是父親唯一的兒子。母親思量再三,還是讓人將他帶回來。

  父親雖然心裡不願意,但都到而立之年膝下就這麼一個子嗣,再不願意也得接受。最後取名為正,全名連廷正。

  母親本想放在自己名下,卻被父親拒絕了。父親還是想要嫡子。加上見著這孩子癡癡呆呆,萬分不喜。最後母親將廷正記在一個已過逝的姨娘名下。那位過逝的姨娘是良家妾,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兒,記在她的名下對這孩子以後前程是好的。

  母親見他這麼惹得父親的厭煩也沒再招他到院子裡來。交給了另外一位姓尤的姨娘帶。讓人精心伺候。

  可沒成想這孩子到了家裡沒多長時間,母親就查出有身孕了。這對他們一家來說,是大喜事。

  在江南的時候,因為父親的不喜,尤月瑤沒見過這個庶出的弟弟。回來以後不知道為什麼祖母也沒管廷正,只是讓莫氏照看著。莫氏收拾一個院子給尤姨娘,讓她照顧著正哥兒。

  月瑤記得祖母過逝的當月廷正發高燒,尤姨娘與身邊的婆子丫鬟疏忽大意。等發現後請大夫過來救治的時候已經晚了。

  她得知正哥兒過逝以後也很一瞬間的難過,不管如何正哥兒到底是父親唯一的兒子。可是她與正哥兒沒相處過,感情很淡薄;她又被養成清高自傲的性子,加上古媽媽天天在她耳朵邊上念著正哥兒低賤的身份,她難過也有限度的。也在這個當口,莫氏對她說大伯父已經同意將來過繼一個孩子到父親名下,不會讓父親絕了香火。

  得了莫氏的承諾,她連最後的那點難過也沒有了。現在回想著,她都不知道這個異母弟弟的樣貌是什麼。

  連月瑤苦笑,她真是蠢啊,弟弟再出身卑賤,再笨再傻再癡,那也是與她血脈相連的人,是她刻意真正依靠的人。跟半路過繼來沒有血緣的人哪裡能一樣呢。

  月瑤手抓緊了又放開了。這輩子再不能如上輩子一般,對弟弟不管不顧,讓弟弟小小年紀就夭折。她一定要將弟弟放到身邊親自教養。就算成不了大才,也要保證弟弟平安成長。延續爹的血脈。而不是過繼長房的人。讓他們明目張膽地霸佔了二房所有的家財。

  若是莫氏真的不要臉面,反正二房也有的子嗣,了不得她發狠豁出去與大房鬧翻,到時候搬出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3:49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8-28 05:05 PM 編輯

第10章:謀劃

  外面的蟬知了知了地叫個不停。八月的天本就悶熱,再有不停的蟬叫聲,更無端增添了一股煩躁。

  月瑤靠在榻上。好像聽不到外面的蟬鳴聲。靜靜地想著自己的事。外面如何絲毫打擾不到她。

  花蕾見著月瑤神色不錯,小心地說道:「姑娘,有件事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月瑤回轉過神。花蕾對她忠心耿耿,有不當的話也定然也是為她好的。月瑤朝著他點頭:「你跟暮秋是我最信任的人,有話你說就是了。」花蕾跟暮秋確實是值得她信任的人。花蕾不說,暮秋被活生生打死,臨死之前還是替她叫著冤枉。

  花蕾這才說道:「姑娘,於媽媽走了。我們蘭溪院裡就少了一個管事媽媽。這幾日因為忙所以才沒提這事。過兩日大夫人一定會放個管事媽媽過來的。姑娘,你看是不是該將鄧媽媽要回來伺候姑娘,這樣對姑娘來說也是一個助力。」於媽媽本來是月瑤的管事媽媽,不過因一些事情離開了院子。這也就是前幾天發生的事。

  月瑤一愣:「鄧媽媽?」月瑤說完才回過神來。

  鄧媽媽是她娘以前的貼身丫鬟,陪嫁過來,後來成為她娘的心腹媽媽。不過從江南回到京城後,鄧媽媽就生病了。去了她娘的陪嫁莊子上養病。後來她想讓鄧媽媽回來。古媽媽說鄧媽媽病沒有好,這件事就一直拖著了。後來卻是得到了鄧媽媽病逝的消息。

  月瑤想了一下搖頭:「不成。我院子裡沒有管事媽媽不是大伯母的疏忽,應該是祖母在給我挑人。」莫氏沒派人過來,肯定是祖母發話了。否則莫氏早就安插了人進來了。上輩子後來是來了個管事媽媽。不過具體的,事情隔壁得太遠,忘記了。

  花蕾失望一秒鐘,很快又歡喜起來了。失聲叫著:「姑娘。」姑娘竟然想著沒管事媽媽是老夫人的原因。

  月瑤見著花蕾失望,卻是一笑:「不過鄧媽媽也一樣可以回來。」見著花蕾不解的神色:「我打算等身子利索了將正哥兒接過來放在身邊教導。正哥兒雖然出身不好,但到底是我的親弟弟。將來二房還是要靠正哥兒的。」

  花蕾欣喜若狂,就差雙手合成一字了,嘟囔著老天保佑,老爺夫人顯靈,讓姑娘一下就醒悟過來了,:「姑娘,你想通了就好。廷正少爺與姑娘才是親姐弟,以後姑娘能靠的只有廷正少爺!」花蕾之前就很想讓姑娘看護一下廷正少爺。要是有可能接到院子裡來那是最好不過的。姑娘親自教導正少爺,姐弟情份也就深了。更重要的是,正少爺長大了,就是姑娘真正的依靠。可是姑娘卻死活聽不僅這話,一心就想著要抄經卷。孝是要盡,但經卷是死的,人好才更重要。

  月瑤笑得很苦澀。她還沒一個花蕾想得通透。她已經無父無母就剩這麼一個弟弟,可不得兩姐弟相依為命。這麼淺顯的道理,她當初怎麼就沒想明白。若是想得通透,她多費心思將正哥兒帶在身邊,也不會讓正哥兒這麼小就去了。也不至於出事連個出頭的人都沒有。

「嗯,過兩天跟祖母說將正哥兒接過來。我會跟祖母說讓鄧媽媽回來給正哥兒當管事媽媽。我想祖母不會拒絕的。這樣也就兩全其美了。」兩人都放在院子裡,到時候看看祖母放過來的媽媽什麼品性。能用則好,不能用就捨棄。

  上輩子祖母開始派了一個管事媽媽過來。只是她的院子被古媽媽把持著。後來祖母過逝,那管事媽媽也不知道什麼原因走了。後來,後來的事月瑤不願意再想了。

  花蕾忙點頭:「姑娘的主意甚好。」花蕾一直都知道姑娘聰慧。只是老爺夫人驟然過逝,讓姑娘深受打擊,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只知道抄寫經書。這下好了,姑娘終於從悲痛之中出來了。姑娘自小就聰明伶俐,只是以前一心撲在那些東西上。現在姑娘有了謀算,她是真的沒擔心了。

  月瑤轉過頭,看著花蕾,直直地看著。花蕾看得手心都出汗了:「姑娘,我哪裡有什麼不妥當?」

  月瑤搖頭:「沒有,我只是在想有一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辦妥當?」月瑤是想將古媽媽趕出去。但是這件事她不能親自動手,所以必須用隱匿的法子。

  花蕾很驚異:「姑娘有事但請吩咐。只要奴婢能做到的,一定不會推辭。」花蕾還是第一次見著月瑤這個神態。能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花蕾心底有些狐疑。

  月瑤低聲跟花蕾說了一通。

  花蕾驚得張著嘴巴,過了好半天後才說道:「姑娘……」姑娘這是怎麼了。雖然這幾天花蕾知道姑娘厭惡了古媽媽。但是沒想到故將竟然想著將古媽媽打發出去。按照花蕾來說,這樣背主的人,打殺不得,放出去也是一個好辦法。但是這個人選換成姑娘,花蕾覺得太意外了。

  月瑤也知道必須給花蕾一個滿意的答覆。否則身邊的丫鬟都起疑心,她以後行事會很難辦的:「你是不是疑惑這段時間我變了很多?」她知道,要打消花蕾心底的疑惑,必須要有一個充足的,讓人信服的理由。若是這個理由不能讓人信服,總歸是件後患無窮的事。

  花蕾不由地點頭,姑娘最近是變了許多。她很高興姑娘的這種改變,這樣她就不用擔心姑娘以後會被人哄騙。但是姑娘這種變化,讓人不能不產生疑惑。姑娘好像突然之間就變了。

  月瑤站起來,透過窗戶看著外面搖曳的青竹,再抬頭看著外面湛藍的天空。她的目光眺望得很遠很遠,好像能穿透雲層,看到在天上的父母:「你聽暮秋說了,你回來的前個晚上我夢魘了。那天,我不是夢魘了,是娘給我托夢了。娘說莫氏對我不懷好意,莫氏對我的好是衝著我們二房的錢財的,娘還告訴我古媽媽內裡藏奸。娘要我保護好自己。若是我再天天抄寫經書,她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

  花蕾雙手捂著嘴巴,對於大戶人家的丫鬟,這樣的行為可是相當的不雅了。可是沒辦法,花蕾受到的衝擊太大了,摀住嘴巴才沒發出尖叫聲。

  月瑤以為花蕾會不相信,還正想多說一些。卻是看見花蕾回神後又哭又笑:「奴婢就說一定是老爺跟夫人在天保佑姑娘了。沒想到真是老爺夫人在天之靈。」古代人很迷信。月瑤說是她娘托夢,花蕾當下就信了。若不然沒法解釋姑娘這幾天反常的行為。花蕾說完後人忍不住又雙手合十,念叨著阿彌陀佛。

  月瑤見著花蕾半點不懷疑,心下寬鬆不少:「古媽媽內裡藏奸,不能再留在我身邊了。可她是我的乳娘,若是由我打發出去,名聲也不好聽。所以,只能用這樣的法子。」對身邊能夠信任的人,也該交心。這樣他們才能更好地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

  花蕾連連點頭。姑娘只要心思沒在那些東西上,她相信那些人的詭計是不能得逞的。現在月瑤說什麼,她就聽什麼。

  月瑤忙囑咐道:「銀錢方面不是問題。一定要保證辦得滴水不漏。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有找到這樣的人嗎?」

  花蕾點頭:「姑娘,我叔叔為人本份,也很牢靠。若是姑娘信得過,我想讓我叔叔去辦。」花蕾是家生子,家裡的親戚大半都在府邸當差。他叔叔現在也在外院當差。不過就是個小角色,領的也是一份沒油水的差事。有油水的差事,都是莫氏的人。

  月瑤想了下,她現在而也是無人可用,只能這樣了:「花蕾,先別告訴你叔這件事的底,只是問問你叔叔能否做到滴水不漏?花蕾,不是我不信任你叔叔,只是這件事不能讓人知道是我要去做。」做事最好還是量力而行,她要先看看花蕾的叔叔能不能用。若是一口答應,沒個具體的章程,那這人也信不得。若是有個具體的章程,可以讓他去試一試。反正也不是殺人放火的事,只要謹慎一些就不會洩露他的底。這樣他也無需背負一個刻薄寡恩的名聲。

  經歷了上一輩子的事,月瑤也早就不在乎什麼名聲了。但是能不要背負哪些不好的名聲,就不要敗壞了。

  花蕾呆愣愣地看著月瑤,沒想到姑娘想事竟然這麼周全:「姑娘放心,我先不透底。畢竟這件事關係姑娘的聲譽,不是兒戲。」萬一讓人知道姑娘無緣無故趕了自己的乳娘走,對姑娘的名聲有妨礙的。她也得謹慎呢!

  月瑤對此比較滿意:「先不急著去找你叔。等有恰當的機會去見他再說這事。」眼巴巴地過去,肯定會惹了莫氏的眼。不若尋找一個無懈可擊的時間,去商量這件事。她是不耐煩看到古媽媽那張臉,但是還是要謹慎。

  花蕾忙道:「我知道的,姑娘。」她要出去,必定要得到姑娘的報備的。不可能擅作主張。

  月瑤讓自己的心盡量平靜。可是否真能做到以平和的心態面對這一切,這一群人,她現在不知道。但她會努力克制,再不要發生之前的事了。

  調整好了心態月瑤第一件事還是要去給祖母問安。暮秋給她取了一套月牙色衣裙。看著很是淡雅。

  月瑤皺了皺眉頭:「去將那件淡藍色的衣裳取來。這套太素淡了。」祖母看著她穿著一身跟孝衣似的衣裳,心情能好嗎?祖母心情不好,對身體也有妨礙。

  花蕾心中暗暗點頭,姑娘現在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一個夢,就讓姑娘一下長大了。

  到老夫人的倚松院外面,月瑤正好碰見兩位玉樹臨風的少年。月瑤眉眼抖落了一下,忙走上前去給兩人福了一禮:「大哥,二哥安好。」

  廷禮是家裡的嫡長子,以後家族的重任都在他身上。所以看著有點少年老成。廷禮回來就聽到小廝跟他報備了家裡最近發生的事情。這次再聽到月瑤的稱呼,眼中有審度之意。

  二少爺廷儀則是面有驚詫之色:「三妹妹以往可是稱呼我跟大哥為大哥為大哥哥我二哥哥的。何以今日如此生疏?」

  月瑤面色一頓,她都忘記以往是怎麼稱呼他們的了。聽了廷儀的話,從善如流:「若是二哥哥覺得生疏,我以後還如以往這麼叫。大哥哥、二哥哥安好。」

  廷禮見著活泛了不少的月瑤,心裡疑竇叢生。小廝說三妹有些怪異,確實有些怪異。當然,也僅如此而已。

  廷儀沒感覺到不對,加上性子一向活泛,當下樂呵呵地拉著月瑤一起進了院子裡。

  月瑤強忍著才沒甩開廷儀的手。但是心裡卻是翻江倒海一般的難受。現在,跟莫氏有任何聯繫的人,她都想避而遠之。偏偏避不了。

  老夫人一見著月瑤,不悅道:「你身體還沒好多躺兩天。不用急著來請安。要是身子骨不好,讓我天天擔心著更為不妥當。也才是最為不孝順。」

  月瑤蹲下去,蹲在老夫人腳下,給老夫人捶腿:「祖母放心,我已經好多了。大夫也說要多多走動走動,這樣對身體會更好。祖母,我看著今日天氣甚好,還想陪著祖母出去外面走動下呢。」唐大夫確實說過這話,月瑤也不是胡謅的。

  老夫人聽了月瑤這與他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瞧著整個人都明媚起來了。證明這孩子確實放寬了心。老夫人笑著說道。:「好好,有你這通話,我就放心了。」

  廷禮、廷儀兩人等月瑤的話落了才對著老夫人道:「給祖母請安。」

  老夫人瞧著兩個嫡親的孫子。廷禮是老太爺教導長大的,樣樣都是好的。廷儀是她一手帶大的,一直到入學搬到前院去,祖孫兩人才分開。雖然分開了,但祖孫感情很深。老夫人拉著廷儀,看著那模樣很是心疼:「怎麼瘦了這麼多。學院裡的飯菜不好嗎?」

  廷儀樂呵呵地說道:「沒呢,學堂的伙食挺好的。母親還隔三岔五送東西過去。祖母不要擔心。」

  廷禮、廷儀兩個人都在京城裡最有名的白鹿書院唸書。白鹿書院招收學院非常嚴格,要通過三次考試。如果不能通過考試,再有關係也不成。而且每一個學期最後十名都會被清退,之後再對外招收十個學生。廷禮、廷儀兩人能考進到白鹿書院,對連家人來說也算是吃了一顆安心丸。因為能入那裡,科舉十有八九是沒問題的。因為白鹿書院裡面出來的學生最差的都是舉人。

  月瑤望向這兩位堂哥,兩位堂哥都是人中龍鳳,特別是大堂哥,雖然沒中前三甲,但卻是二甲第一名。後娶妻彭氏,彭氏的父親官至吏部尚書。這對廷禮的前程來說,那是一大助力。

  廷儀也不差,兩榜進士出身,娶的是永昌伯的嫡長女趙氏,前程也是一片大好。大房的人,個個都是前程大好。唯有她跟弟弟廷正,一個早死,一個生不如死。

  外面婆子揚聲道:「老夫人,大姑娘,二姑娘,四姑娘來了。」

  月瑤震回了神,望向門口走進來的三姐妹,按捺住心底的厭惡,走上前去對著月冰歉疚道:「二姐姐,當日是我不對,要打要罰都聽二姐姐的。」當日確實是她不對,必須道歉。

  月冰一頓,面上有些不悅。要道歉就該到他院子裡去。做什麼假惺惺在祖母這裡。可是望著大哥嚴厲的神色,她也只能走上前拉著月瑤的手道:「那天三妹妹你都給我解釋了。我哪裡就這麼小氣。不過我要罰三妹妹給我畫一個花樣子!」月瑤的繡工不好,但是畫工卻是一等一得。按照月瑤描繪出來的畫樣,繡出來的東西特別的好看。

  月瑤面上裝成不好意思:「二姐姐,我,我還有經書未抄寫完。暫時沒有時間。等出了孝再說成不?」

  上輩子孝期是沒有這樣的事。不過兩人住在一起,她是經常給月冰畫花樣子,做出來的東西都非常精巧別緻。但是現在,別說她現在還在孝期,紅紅綠綠的要忌諱。就是以後,她也沒這份心情給月冰畫圖樣子了。

  連月冰見著月瑤拒絕,面色有些不好看了。上次將她推到在地,將她的手都擦破了,她都沒計較。沒想到只是要畫個圖樣子都不願意。娘還說讓她大方一點,對這樣的人她大方得起來嗎?

  廷禮看到了月瑤眼底的不耐煩,心裡的疑惑更深了。

  廷儀沒想那麼多了。見著月瑤拒絕,叫嚷著道:「三妹妹,不就一個圖樣子。不要這麼小氣嘛。繡好了給二妹妹就是了。」廷儀因為是次子的原因,受的拘束太小。跟廷禮相比,為人就要爽朗許多。所以這話從廷儀嘴巴裡說出來,也沒什麼意外的。

  月瑤聽了低下頭,顯示她的不願意。

  老夫人在上面看著什麼話也不說。但是她可以看出,月瑤對這件事非常的排斥。

  月盈卻是笑著說道:「二哥哥,三妹妹還在守孝。琴棋書畫這些對三妹妹不合適。等三妹妹出孝了再讓她給二妹妹畫個圖樣子。三妹妹,你說好不好。」孝期的人,哪裡還能去賞玩這些東西。特別是畫畫,是要上色的。守孝見不得艷色。

  月瑤靦腆一笑:「嗯,等出孝我再給二姐姐畫。」這神情,倒是對上了月瑤之前的表現。之前月瑤一直都是靦腆之中帶有羞澀的。

  月冰掃了一眼月盈,面帶不屑。

  月環見了在心裡打了幾道彎彎。但是卻沒有想著與月瑤親近。別人不知道,她姨娘是夫人屋子裡出來的,對夫人的性子很瞭解。所以她是不會與三姑娘親近,更不會幫著三姑娘。

  大家湊趣說了一會話,其實主要是廷儀在說,其他人在附和。但就這樣也哄得老夫人笑呵呵的。

  沒一會,老夫人就讓人散了。廷禮跟廷儀最先出去了。接著月盈跟月冰他們也都出去了。唯有月瑤還坐在那裡沒走。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3:58 PM

第11章:正哥兒

  月瑤是準備將正哥兒的事跟祖母說的。這件事越早解決的好。

  老夫人見狀心知她有話說,將丫頭都退了:「三丫頭,有話就跟祖母說,是不是有人欺負了你?」

  月瑤連忙搖頭:「沒有,有祖母在沒誰敢欺負我。只是月瑤做了一個夢,夢見娘親跟我說正哥兒如今是父親留在世上的唯一的子嗣。讓我好好照顧他。」這也是月瑤深思熟慮,認為這是最好的理由。跟花蕾這麼一說就相信了,月瑤相信再跟祖母這麼說,祖母肯定也相信。

  老夫人一愣,老兒媳婦入了月瑤的夢。雖然意外,但她也沒懷疑月瑤胡謅,主要是月瑤心思單純,往日裡也就埋頭抄經書,不知道月瑤也會用心思了。

  老夫人聽了月瑤的話,想著肯定是三丫頭天天抄寫經書。一份孝心感動了老天,讓二媳婦入夢了。

  月瑤見著祖母的神色,知道祖母已經動搖了。現在需要她加把力了。在連府,有了祖母的同意,其他都不是問題。

  月瑤跪在老夫人面前:「祖母,以前是月瑤不懂事。不管如何,正哥兒是爹唯一的子嗣。我應該好好照顧他的。求祖母成全。」

  老夫人聽了陷入了沉默,廷正因為出身不好,人又愚蠢癡傻,雖然是老二唯一的子嗣,但是她並不喜歡。連家是書香門弟之家,這樣不堪的出身,加上愚笨,以後也是個不堪用的。

  老夫人不想多費心思管,所以由著莫氏安排。可是沒想到老二媳婦是在九泉之下還惦記二房的骨血。為此還特意托夢給三丫頭照顧。咳,要是當日老二媳婦沒出這樣的事,老二現在也是好好的該多好呀!

  莫氏是老太爺挑的。當年莫氏與大兒子的婚事老夫人是反對的。可最終還是拗不過老太爺。可卻因為這個原因,老夫人一直不喜莫氏。

  月瑤的娘親馬氏則是老夫人自己挑的。馬氏嫁過來後對老夫人很孝順,人賢惠端莊,很得老夫人的喜歡。唯一讓老夫人不如意的是沒能生下一個嫡孫。

  老夫人倒也沒將全部責任歸咎在馬氏身上,馬氏在知道自己生月瑤身體受損後就停了妾氏的藥。可是愣是沒一個姨娘懷上。後來二兒子去赴外任,老夫人也讓媳婦跟著去了赴任。為的就是要抱嫡孫。哪裡知道,等來的不是嫡孫,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老夫人見著月瑤哀求的神色,心裡也明白正哥兒再不堪再無能,也是兒麼兒留在世上唯一的子嗣,正哥兒再不當也能延續香火。

  老夫人想了下,自己教養是不可能的。一來身體受不住,二來她打心底不喜歡正哥兒。三來古人對神鬼深信不疑,月瑤又是個極為孝順的。要是月瑤願意帶著,那就帶著。反正這個丫頭品性才情都能讓她放心。老夫人點頭:「三丫頭,你的意思是自己教導?」

  月瑤之所以要借過逝母親的口,是因為她素與正哥兒不親近,貿然提出會不妥當。借了母親的口更讓人確信。月瑤聽了老夫人的話,眼裡含著淚說道:「娘親託夢,月瑤不敢不遵從。求祖母成全」

  老夫人也沒再多想了:「既然如此,鄭媽媽,你陪著三姑娘去。三丫頭,若是有什麼不當的,你告訴祖母。」

  老夫人之前不想管廷正,也是有著原因的。她老了管不大那麼多。月瑤又不喜歡正哥兒,由著莫氏去處理了。反正莫氏也不會少了正哥兒這口飯吃。

  月瑤知道祖母這麼做是在表示她的態度。再有鄭媽媽跟隨在側,會安排得更妥當的。

  月瑤住的院子景致好,也很清淨,但是卻位於連府的南邊,位置比較偏僻。讓月瑤沒想到的,他這個弟弟住的地方與她住的地方正好相對。兩姐弟真所謂是一南一北。若是要見面,差不多繞完了整個府邸。就這樣的路程,碰巧碰上的概率為零。

  月瑤跟著鄭媽媽走了半天才到了一個院子外。院子非常的破舊。

  大門都掉漆了,四面牆壁露出斑斕的痕跡。要不是有鄭媽媽特意帶著進來,她都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地方。

  推了門進去,好在院子是乾乾淨淨的。不過院子裡樹木卻是都沒有,跟她的院子比這裡根本不能入目。

  月瑤剛剛鬆下一口氣。就聽見屋子裡傳來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讓你乖乖呆在屋子裡,哪裡多不許去。你竟然不聽話,就要跑出去,弄得全身髒兮兮的,又要我給你收拾。」

  月瑤面色一皺,不管是在江南還是在這裡,還從沒人如此大聲在她面前叫囔著。月瑤走進屋,看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婆子,正對著一個瘦弱穿著一身青色衣裳的孩子牛哄哄地怒罵道。

  小男孩低著頭,滿臉的眼淚鼻涕,卻是沒哭出聲出來。只是雙肩在打顫,使勁在那抽噎著。別提有多淒慘。

  那婆子見著這個模樣更是怒火來了:「我說的你聽見沒有,你這個傻子,說話。說下次不敢了。」舉起手作勢想要抽打著孩子。

  月瑤看著她想打,冷冷地說道「你是什麼東西,誰給你的膽子?」

  她沒想到廷正的日子竟然如此的難過。一個丫鬟婆子就敢怒罵,甚至還敢打他。她這當的什麼姐姐。

  那婆子轉頭,看見面若寒霜的月瑤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腿一軟跪在地上「三姑娘饒命,三姑娘饒命。老奴只是嚇嚇少爺,從沒動過一根手指頭。求姑娘開恩。求三姑娘開恩啦。」

  月瑤冷冷地問道:「尤姨娘呢?尤姨娘在哪裡?」好大的膽子,光就剛才的舉止,打死都不為過。

  那婆子惶恐地說道:「奴才不知道,尤姨娘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她這事要抖露到老爺夫人那裡,哪裡還有她的活路。當下只能希望月瑤能放她一碼。

  月瑤卻是看都不看她一眼,走到正哥兒身邊。正哥兒的臉是眼淚鼻涕交織在一起,不成樣子。衣服上沾染了不知道什麼東西,灰一塊白一塊的髒兮兮的。一雙手也是黑黑的。這模樣就跟個野孩子似的。

  月瑤仔細打量了正哥兒,正哥兒瘦骨嶙峋,身上就沒幾兩肉。明明已經五歲了,看起來卻只有三四歲的模樣。

  月瑤看了很心疼,她上輩子根本沒在意過這個庶弟。哪裡知道他過得如此艱難。咳,月瑤自責,瞧著上輩子的結局就知道尤姨娘根本就不對他上心。否則,怎麼會延遲請大夫,以致發燒燒沒了。

  月瑤握了正哥兒的手,八月的天,正哥兒的手卻是冰涼冰涼的。月瑤突然心頭一凜,掀開袖子看,再掀了衣裳。好在是沒看見有傷痕,這些人還算不是膽大包天,沒敢真打正哥兒。

  婆子看著月瑤凜冽的眼神,嚇得一直磕頭求饒。月瑤轉過頭:「鄭媽媽,奴大欺主,該如何懲罰?」

  鄭媽媽冷冷地說道:「杖責二十,全家發賣出去。」

  那婆子立即癱軟在地,轉而殺豬一般的嚎叫聲響起「姑娘饒命,姑娘饒命?」

  月瑤卻好像沒聽到這話。對於這些人她早就看透了。得勢的時候,連主子都不看在眼裡。所謂的仁慈在她們面前,意味著癡傻,好欺負。

  正哥兒此時見著月瑤,眼裡有著期盼,也有著害怕。最後,下了莫大的勇氣拉著月瑤的袖子,眼巴巴地叫了一聲「姐姐。」

  月瑤身一震,以為聽錯了,不自覺又問了一聲「你剛才,你剛才,你剛才叫我什麼了?」在月瑤的記憶之中,她從沒見過正哥兒的。為什麼正哥兒知道她是姐姐。

  正哥兒張了半天嘴,卻沒再開口。

  花蕾怕月瑤不耐煩又把正少爺扔下不管。忙站在一邊哄著說道「正少爺,三姑娘問你話。你有什麼話你都跟姑娘說?」

  正哥兒這才又低低地叫了聲「姐姐。」

  月瑤驚異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你姐姐?」

  正哥兒蚊子似的聲音:「我以前見過姐姐的,姐姐還給我糖果吃。」說完,又低下了頭。

  月瑤非常詫異,她怎麼沒印象。

  月瑤還在沉思著,花蕾卻是壓低聲音在月瑤耳邊嘟囔道:「姑娘,糖果是我送過去的。少爺也是在船上見到過姑娘了。」其實花蕾私底下很照看廷正。

  月瑤看了花蕾一眼,轉而苦笑。她這當的是什麼姐姐呀,連個丫鬟都不如。

  花蕾不知道月瑤所想,反倒是勸慰月瑤:「姑娘,廷正少爺雖然不是很聰慧,但絕對不是愚笨之人。」花蕾擔心月瑤嫌棄廷正愚笨,突然之間又改變主意了。雖然眾人都說廷正是個傻瓜,但是花蕾認為廷正又不是真傻,只是沒一般人聰慧。血親比隔房的兄弟來的親。對於現在的姑娘來說,除了老夫人也就廷正是最靠得住的。

  月瑤其實從剛才廷正的言語之中可以看出來,她這個弟弟是有點傻傻的,但絕對不是傻子。要不然這麼長時間還記得她:「正哥兒,告訴姐姐,糖果好吃嗎?」

  正哥兒看著月瑤。對著月瑤,正哥兒說出內心的想法:「姐姐,我很餓。」可能是糖果的印象深刻,也可能是因為是姐弟,血脈相連,更甚是兩者綜合其一。正哥兒相信月瑤,也想與她親近。

  月瑤聽了廷正說餓,頓時怒不可揭。厲聲道「你是不是天天不給他飯吃?府邸裡給正哥兒的那份月例全給你們私吞了?」

  花蕾有些呆愣了。姑娘還從沒發過這麼大脾氣。在花蕾的印象之中,姑娘一直都是文文靜靜,話都不大聲的。可是現在卻完全變了一個人。變得讓她都有些陌生,難道一個夢就讓姑娘改變這麼大。

  花蕾趕緊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開,姑娘變是變了,但是卻變得更好了。其他不想了。

  婆子跪在地上,哭著道:「姑娘,借了奴才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苛刻少爺的月例銀子。是尤姨娘,這些銀錢往日裡都是尤姨娘保管。」若然再添加一個罪過,怕不是全家發賣出去,而是全家都要亂棍打死了。到現在她也只好將罪責推到尤姨娘身上了。

  月瑤忍了氣,不再訓斥那婆子。訓斥再多也無用。月瑤取了自己的帕子擦了廷正臉上的眼淚鼻涕。一條潔白乾淨的帕子,這下不成樣子了。

  花蕾愣愣地看著月瑤。姑娘可是最愛乾淨的,她的東西都不准許別人碰。更不要說還去沾染這樣的髒東西。姑娘真變了,變好了。夫人在天上知道了她的話讓姑娘徹底改變,一定會很欣慰的。

  月瑤對著跪在地上哭得聲音都沒了的婆子道「衣服在哪裡?」這身衣服,肯定是不成的。要換一身新的。

  那婆子剛才叫得太大聲,這回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出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4:31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8-28 05:03 PM 編輯

第12章:姐弟

  月瑤拉著正哥兒進了屋子,打開箱籠準備給正哥兒找過一套衣裳換上。可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讓月瑤滿意的衣服。所有的衣服不是短了,就是料子極差,摸著都硌手。不僅照看廷正的人懈怠了,就是針線房裡的丫鬟婆子都苛扣了。由此可看出,莫氏對廷正有多忽視。

  月瑤愣愣地看著箱籠的舊衣裳。這時候花蕾打了水過來,月瑤接了帕子放在水裡,擰了水給廷正擦臉。將小臉小手洗得乾乾淨淨。

  月瑤看著乾乾淨淨的正哥兒又是一愣。看著正哥兒,她總覺得似曾相識。一會恍然,正哥兒的五官可不得與她相似。也難怪莫氏不希望她看到正哥兒,若長時間到與自己樣貌相似的正哥兒,可不得上心。

  正哥兒見月瑤盯著他,有些害怕:「姐姐。」

  月瑤回過神來,拉著正哥兒的小手:「跟姐姐走。」

  正哥兒雖然不聰明,但很敏感。見到月瑤這麼說,小心地問道:「姐姐是讓我跟你走嗎?」

  月瑤很心疼地摸了摸正哥兒的小臉:「以前是姐姐的不是。姐姐沒照顧好你,才讓你受了這麼多苦。以後有姐姐在,誰也別想欺負你。」

  正哥兒乖巧地拉著月瑤的手,表示願意跟著月瑤走。可是剛出了院子,就看見穿著一身湖藍色衣裳的尤姨娘走過來。月姨娘挽了個墜馬髻,插著一支銀簪,鬢角別著兩朵精緻的絹製絹花。

  尤姨娘雖然沒抹胭塗粉。但是瞧著哪裡有一點的哀傷。她這日子過得還真是滋潤。三個姨娘,另外兩個在江南的時候就被大伯處理了。只是尤姨娘是家生子,又帶著正哥兒,所以才一會留下來,要不然也被處理了。

  月瑤看了眼中利芒一閃,不過很快又恢復如初了。快得沒人發現她神色的變化。父親還沒過三年孝,尤姨娘倒倒是好雅興。月瑤記得正哥兒過了沒多久,尤姨娘就改嫁了。據說嫁到外頭當正頭娘子,過得還不錯。

  尤姨娘見著月瑤,當場嚇得給月瑤行禮:「婢妾不知道姑娘過來了。婢妾請姑娘恕罪。」說完眼睛還不由望向月瑤拉著正哥兒的手。心下一顫,三姑娘這是做什麼,她想要帶正哥兒走嗎?

  月瑤裝作隨意的樣子看了尤姨娘一眼,很是淡然地說道:「正哥兒是我爹唯一的子嗣,我會好好照看他的。這幾年,辛苦尤姨娘了。」雖然她一個嫡出的大小姐沒必要與一個姨娘說這麼多廢話。但是該有的客套話也不能少。

  尤姨娘腿下一軟,不過很快揚著頭道:「姑娘,你年齡還小。將正哥兒放在身邊豈不要姑娘受累?」正哥兒放在她身邊,她能得很多的便利。正哥兒是少爺,有一份不菲的份例。再有等將來正哥兒長大了,也能孝順她。

  月瑤冷冷地說道:「正哥兒是我的弟弟,教導弟弟是我的職責,何來的受累。倒是姨娘在這裡的日子過得倒甚是好啊!姨娘可比來京城之前胖了不少。」在古代,長姐如母,親自教導弟弟的比比皆是,更不要說現在二房就剩下兩人了。月瑤在江南都就是小有名氣的才女,這也是為什麼老夫人聽了月瑤的話,立即首肯月瑤了。原因就在於月瑤足以擔當這個任務。

  尤姨娘聽了月瑤的話嚇得心臟都差點跳出來。月瑤譏諷她日子過得甚好,還胖了不少。要知道胖了就意味著她根本不為二老爺跟二夫人的過世傷心了。這麼大的帽子扣下來,她得死無葬身之地。尤姨娘不知道為什麼三姑娘變得如此尖酸刻薄。尤姨娘連忙叫屈:「姑娘,冤枉。婢妾這些日子日日為老爺夫人唸經。不敢有絲毫懈怠。」

  月瑤眼中露出嘲諷。天天唸經,這都大半天都不知道去哪裡,還天天唸經。真是笑話。月瑤也懶得懶得看她作戲,浪費時間。拉著正哥兒的手準備離去。

  卻不想尤姨娘拉著正哥兒的衣角,哭得很是悲傷:「正哥兒,你是姨娘的命根子,你不能丟下姨娘啊。你要走了,姨娘可怎麼辦?」

  正哥兒沒有猶豫,只是緊緊抓著月瑤的手。好像很害怕月瑤會放手,再將他扔回給這個女人。

  月瑤對著正哥兒說著放心。然後望著尤姨娘冷笑一聲。卻並沒有接尤姨娘的話,跟一個父親的妾室爭吵起來,會跌了她的身份。月瑤望向一側一直沉默不語的鄭媽媽道:「媽媽,這裡就勞煩你處置了。」說完,月瑤看也不看尤姨娘一眼。拉著正哥兒走了。

  鄭媽媽見著月瑤從開始到現在的行事方式,心下直突突。姑娘什麼時候這麼強勢了。還是說姑娘之前只是太悲痛,一直沉浸在經書之中不管外面的事務,所以眾人以為三姑娘好說話了。其實三姑娘本身就這麼強勢。

  鄭媽媽之前就聽聞三姑娘有些書獃氣,這大半年也是如此認為的。沒想到現在卻變了一個人似的。現在看來,現實與傳聞是不一樣!

  鄭媽媽想到這裡,立即吆喝著跟來的丫鬟婆子:「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拉開?」三姑娘是府邸的嫡女,雖然爹娘沒了,但是老夫人可是將著三姑娘當眼珠子一般看待的。如今三姑娘又強勢,她也不敢得罪的。

  跟來的丫鬟婆子立即去拉尤姨娘。

  鄭媽媽見著尤姨娘死拽著不放手,嘴裡還扯些不清不楚的東西。當下臉色也變了:「尤姨娘,老夫人已經應諾三姑娘親自教導廷正少爺。姨娘也是府邸裡長大的,該知道規矩。」老夫人發話了,別說一個姨娘,就是大老爺跟大夫人都不敢有二話的。要是敢再起妖蛾子,老夫人發話,直接發賣出去也沒人敢說第二句話。

  尤姨娘原本以為只是月瑤的心血來潮,不知道竟然得了老夫人的准許。對於連府來說,老夫人的話的效果等同於皇帝的聖旨。誰也不敢違背。當下立即鬆了手。

  月瑤順利地將正哥兒帶走了。走著走著,月瑤察覺到正哥兒越走越慢。甚至眉頭都皺一起了。忙停下來,柔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腳疼了?」

  正哥兒搖了搖頭。

  月瑤想抱真哥兒,但是她自己身體孱弱,加上年齡也不大,抱不動正哥兒。暮秋想要抱正哥兒,可正哥兒自己又不願意。花蕾來抱,他也不願意。只巴巴地抓著月瑤的手,死也不放手。他怕一放手,姐姐又不要他了。

  月瑤看他眼裡閃過恐慌,感受到他的害怕。蹲下身子,給正哥兒脫了鞋子,看見腳有一道長長的口子,此時正冒著血。

  月瑤抱著廷正,眼淚刷刷地掉。廷正上輩子就是在這些人的忽視下早早就夭折的。都是她這個姐姐不盡職,她真的對不起九泉之下的父母。月瑤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在上輩子流乾了,沒想到還有這麼多的眼淚。能流淚代表著還知道心痛,代表著還對未來抱有希望。

  廷正用手給月瑤擦了眼淚,低低地說道:「姐姐,不哭。我不疼的。姐姐別哭。」嘴裡說著姐姐不哭,但是自己也是眼淚汪汪。

  花蕾跟暮秋不知道為什麼月瑤會哭得如此傷心,兩人只能盡心的勸解著。

  月瑤止住了眼淚,輕聲說道:「既然你不願意她們抱你,那姐姐背你好不好?」

  暮秋本來想要阻止,卻是被花蕾給阻攔住了。花蕾在暮秋耳朵邊上嘀咕:「雖然有些不合規矩,但這樣更能增進姐弟倆的感情。跟正哥兒感情好了,以後正哥兒也能護著姑娘。」

  暮秋當下站著不動了。

  正哥兒本來不願意,卻見著月瑤蹲在他面前。於是順從地趴在月瑤的背上,一手瘦弱的小手環著月瑤的脖子,小腦袋貼在月瑤的脖子上。低低叫了一聲:「姐姐,我好了。」

  月瑤全身一震,差點又控制不住落淚了。不過到底還是將眼底的眼淚吞回去。未來的路還很長,他們姐弟兩人的前路很艱辛。要讓正哥兒平安長大,讓她自己也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她要認真籌謀。

  暮秋站在一邊非常擔心,可是也知道月瑤的性子,勸不過來。伺候月瑤的丫鬟婆子都知道,姑娘認準了一件事,就不會更改主意。這也是花蕾當初特別發愁的一點。

  當下也不勸,只在一邊小心看著。可千萬不要一摔摔兩了,就怕姑娘摔倒,一摔摔兩。

  鄭媽媽看著月瑤的表現,心底有著疑惑。三姑娘才情很好這是府邸上下都知道的,同時清高的性子也是像足了二老爺。可現在看,對待弟弟能這樣,哪裡清高了。傳聞一點都不靠譜。

  鄭媽媽想著月瑤的表現,眼底有著疑惑。姑娘除了偶爾給老夫人請安,都是閉門不出在院子抄寫佛經的。好好的怎麼轉變這麼大。

  月瑤走得很慢,說實話,她現在自己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不像上輩子後來在庵堂將身體養得很好。後來她為了要一個說法,一個人從千里之外的地方回京城都沒問題。可現在她的身體很虛弱,加上前幾天又生病了。背著正哥兒走了一會路額頭就起了汗。

  正哥兒見著月瑤辛苦的模樣,小心地說道:「姐姐,你讓我自己走吧!我能走的。」

  月瑤聽著這麼窩心的話,心裡又感動又自責。她上輩子做得那都是什麼混帳事。正哥兒出生再不好,他們也是血脈相連的親姐弟,她上輩子,怎麼就能把他丟下不管。怎麼就不知道好好照顧正哥兒呢!

  月瑤還沒說話,花蕾先開口道:「正少爺,讓奴婢背你,讓姑娘歇息一會,你說好不好。少爺放心,姑娘一直會在你身邊。」

  正哥兒不知道月瑤為什麼哭,但是用著小手擦著月瑤流下的眼淚道:「姐姐,我讓她背。」

  月瑤點頭,她也實在撐不住了。再背下去可能就要暈倒了。暈倒沒關係,有關係的是怕祖母認為她身體不好不適合教導正哥兒。現在放到前院,沒個可靠的人,她不放心。

  月瑤將正哥兒放下後。花蕾背著正哥兒,暮秋扶著月瑤,一行人很到就回到蘭溪院。

  守院子的小丫鬟看著月瑤帶回來一個小男孩,很吃驚。不過等花蕾說這是廷正少爺,大家也就不意外了。花蕾立即吩咐道:「去將廂房收拾出來。」

  古媽媽得了消息,以為月瑤只是心血來潮。出了房間見著月瑤真把正哥兒接回來。唬得臉色都青了。

  月瑤看著古媽媽閃爍不定的模樣,想著就是她在自己耳朵邊上一直說著正哥兒出身卑賤,木訥呆滯是個傻子。因為這些話,讓自視甚高的她打心眼裡看不起正哥兒。後來花蕾在她面前提了幾次,但是她因為厭惡,還是對正哥兒不聞不問。正哥兒過早夭折,這個吃裡扒外的惡婦佔了一半得責任。

  月瑤眼裡閃過狠色。她真的是不想再看到這個賣主求榮的東西在身邊了。看來得快一點行動了。

  暮秋在一側吩咐道「去打熱水來。」

  月瑤想了下卻是道:「冬晴,你去把那匹青緞拿出來。你們立即趕著手給正哥兒做出身衣裳出來。他這身衣裳穿不了。」現在是夏天,夏天的衣裳簡單。幾個丫鬟一天也能縫製出來一兩套出來。

  月瑤身邊有兩個一等大丫鬟,暮秋跟花蕾;四個二等丫鬟冬晴,冬梅,細娟,細雨。六個丫鬟都是馬氏精心為月瑤挑選的。

  冬晴忙去庫房裡尋布。馬氏的嫁妝,田莊鋪子的契約都在老夫人手裡。但是馬氏其他的陪嫁,比如緞子首飾什麼的,老夫人都是放在蘭溪園,也是放月瑤自己看著的意思。

  月瑤親自帶著正哥兒去沐浴。細娟跟細雨在旁邊幫忙。暮秋跟花蕾,還有冬晴等幾個二等丫鬟對於正哥兒入住是真心歡迎的。姑娘每天啥都不想啥都不做的只知道抄孝經,每天都陷入在悲傷之中。以致身體越來越差,都昏迷過去兩次了。姑娘這樣整日讓他們提心吊膽的。現在正少爺過來了,姑娘總要照顧正少爺,有了事情分擔了注意力,悲痛也就相應減少了。

  月瑤正在跟正哥兒說著話,就聽到莫氏過來了。

  月瑤親自出去迎接了莫氏,見著莫氏換了一身丁香色蝴蝶葡萄紋襖子,下著湖杭素面綜裙。面上掛著慈愛的笑容,一副菩薩相。

  月瑤對著莫氏福了福身:「伯母。」

  莫氏走過來,面上滿是慈愛:「你這孩子,跟伯母還這麼客氣做什?有什麼事跟伯母說就是了。」

  月瑤費了好大的勁,才忍耐住心底的厭惡。低著頭靦腆地說道:「伯母要管理府邸裡的事情已經很辛苦了。月瑤怎麼還能為這點小事去打擾伯母,也太不孝了。」若是真的有心,為什麼廷正都沒合身的衣服穿。下面的人全部都是見人下菜碟,莫氏若是真有心,廷正就不用吃這些苦頭。其實上輩子是她陷入了誤區,很多細節都可以看到莫氏並非真的心善。

  這個孝字,讓莫氏臉一抽。聽著好聽,可是她這話怎麼那麼彆扭。孝順,一般只有對親生父母才會用上孝順這個詞眼。對她這個伯母還用不上這個字眼。

  莫氏笑著拍了拍月瑤的手背:「知道你是個孝順孩子,還是個實心眼的。不過伯母再忙,也不可能忙得把你的事都顧不上來。月瑤,你與伯母說實話,是不是這幾日有誰欺負了你?」

  月瑤搖頭:「有祖母與伯母的看護,誰會欺負我。再者府邸裡沒誰有這個膽子敢欺主。」這話說得確實真話。當年,在沈家退親之前,就算她身上的錢財全部都被刮走了,她在府邸裡也沒人明面上怠慢過她。只要還有利用價值,莫氏就不會虧待了她。

  莫氏見著月瑤說得確實發自內心,猶豫了下道。婆母都發話了,她現在只是想要來試探一下月瑤的態度。

  莫氏想不通,這個丫頭好好的怎麼會想起要帶了這個傻子在身邊。莫氏是一百個看不上正哥兒的。傻愣愣的,走出去說是連家的孩子都覺得丟人。一向清高自傲的瑤丫頭著是怎麼了。莫非是身邊的人挑釁的。也不該呀!莫氏一下摸不清楚月瑤的路數了。

  月瑤見著莫氏一副思索的模樣,想著莫氏特意來一遭,怕是擔心正哥兒到她身邊會惹發了什麼變故。想著法子要將正哥兒挪出去。現在她還沒在正哥兒身邊放能讓她信任的人。姐弟倆也剛剛見面,她是不會讓廷正出去的。

  月瑤握了握手,面帶悲慼之色:「伯母,剛才我看到那個婆子欺負正哥兒的時候,我很難過。我這個做姐姐的,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每天飯都吃不飽,要餓著肚子,還要被下面的婆子指著鼻子罵,甚至還要打他。幸好母親托夢給我了。要不然,正哥兒有個三長兩短,爹爹唯一的血脈就沒了。我就是抄寫再多的孝經,又有什麼用?」都不需要用外物,眼淚啪啪地掉。

  莫氏一愣。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4:52 PM

第13章:古籍

  莫氏一下不知道月瑤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是她也沒多想,就算三丫頭真被身邊的人挑撥了好好教導這個傻子也沒關係。這個癡呆傻子也礙不了什麼事。只是得查查這個丫頭這段時間是怎麼了。這幾天行事很不對勁。莫氏有種脫離掌控的感覺。

  莫氏心裡轉得快,面上不顯。當下拿了帕子給月瑤擦眼淚,動作很溫柔。細聲細語地說道:「傻丫頭,這怎麼能怪你。都是那些刁奴沒王法。你放心,我會重重懲罰她們,讓他們再不敢造次。」

  月瑤強忍住心底那股蹭惡,面上也是一臉感激地說道:「嗯,我相信伯母。正哥兒的事要勞煩伯母了。」

  莫氏見著月瑤情緒穩定下來後道:「月瑤,你自己身體也弱,讓正哥兒跟你住一起,你身體也受不住。月瑤,正哥兒也五歲了,該啟蒙了。不能老這樣呆在內宅裡。我在前院給他收拾一個院子,讓他住到前院去。你放心,我會精心挑選過丫鬟婆子的。」

  月瑤心裡暗暗道,果然如此:「我已經跟祖母說了,正哥兒暫時跟我一起住。他以前什麼都沒學也什麼都不會。伯母,你也知道正哥兒不大機靈,現在放出去我委實不放心。我想先放在我這裡,由我教導他讀書識字。等過個一年半載的,認了幾個字,再讓他去學堂不遲。」就這個模樣放出去,正哥兒要是能合群才叫奇怪。到時候沒了自信,可能連現在都不如了。還不如讓她給正哥兒啟蒙,培養一年。到時候再找家書院讓他去唸書。不求有多大出息,只求他能平安長大,撐起二房的門戶。

  莫氏見著月瑤將老夫人拿出來,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心思一轉:「月瑤,你真的確定可以照顧好正哥兒,你身體吃得住?大夫可是說要你好好休息。」

  莫氏總覺得哪裡不對。以往她說的話月瑤大半都會聽得進去。聽不進去也由古媽媽勸說,然後就順從了她的意思。現在這個丫頭主意一個一個來。而且得到消息這個丫頭也開始厭棄古媽媽了。到底是什麼讓三丫頭彷彿在一夕之間改變。

  月瑤神色堅定:「伯母,我會照顧好自己,也一定能照顧好弟弟的。不會讓祖母憂心的,請伯母放心。」聽你的,才真是埋坑裡了。

  莫氏輕輕地佛了一下月瑤額前的幾縷髮絲,溫和地說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伯母也不勸你了。缺什麼少什麼派個丫鬟過來告訴我則是。萬萬不要委屈了自己。」

  月瑤盈盈一福,也不矯情:「弟弟之前的那些衣物,不是短了就是破的,破破爛爛的沒一件能穿的。月瑤想請針線房的人給正哥兒多做幾身衣裳。」

  月瑤的話一落,周圍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莫氏面色一僵,什麼叫破破爛爛一件都不能穿。她是管家夫人,三姑娘這麼說可不是在說她失職。這個丫頭也知道指桑賣槐了。還真是長進出息了。

  莫氏心中惱怒,面上不顯,當下一口應諾:「我已經吩咐了針線房的人讓人趕製正哥兒的衣物。其他的東西,待會也也會讓人送過來。不過衣服要製出來最快也要兩三日功夫。我尋幾件你大哥二哥小時候穿過的衣物送過來,這幾日暫且將就著,你看如何?」

  月瑤面色明顯不悅,針線房人不少,為什麼要幾天後才能將衣服送過來。她今天晚膳錢就能讓丫環給正哥兒趕製出兩套衣裳,何須等到幾日後。而且,憑什麼讓正哥兒穿他們穿過的衣服。月瑤心裡滿是冷意,不過這些都只能在心裡想,面上還是說道:「讓伯母為正哥兒費心了。不過衣裳就算了,我已經讓丫環在給正哥兒做衣裳了。過兩個時辰就有了。」雖然沒表現出不悅,但是神態卻是淡淡的。

  周圍的丫鬟婆子都低下了頭。

  莫氏面色一下難看了,這個丫頭也太不知好歹。就差說她對正哥兒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了:「針線房的衣服做起來比較麻煩,我會盡快催趕。正好也給你做兩套衣裳。」

  月瑤面上浮現出一抹笑意:「伯母,我衣服多,暫時也穿不完,就不用給我做了。」現在還沒資本跟莫氏翻臉。

  莫氏笑臉吟吟:「這是該的,回來後也沒做幾套衣裳。馬上就入秋了,該做兩套新衣裳了。」

  月瑤輕笑道:「伯母,總不好姐妹們沒有,單我一個。還是不要了。」願意做,那就做吧!反正花的也是公中的錢。

  莫氏當下表示所有的姐妹都有,月瑤這才沒繼續纏繞這個話題。在這個時候,花蕾給月瑤端來了參粥。

  月瑤以前不喜歡吃補品,現在每天不僅多多走動,補品也是一頓沒落下。她現在的身體太虛了,必須早日將身體養好。但是看著參粥,她還是皺了眉頭。補品要吃,卻不是吃參來補的。

  莫氏慈愛地說道:「月瑤,以後要好好保重身體。缺什麼少什麼,派個人來跟伯母說。委屈了誰也不能委屈了你。」

  月瑤心裡膩歪的人。說來說去,就算有上輩子不堪的往事,但是月瑤的本性,還是難以更改,那就是自傲與清高。只是以前這份自傲與清高在面上,現在卻是內裡。

  莫氏說了這麼多,終於步入正題:「月瑤,正哥兒到你身邊身邊也沒個伺候的人。正哥兒身邊伺候的人,特別是管事媽媽一定要精心挑選了。還有小廝也得精心挑選,萬一挑了個調皮的不懂事的,帶壞了哥兒,可萬死難推其咎。」

  月瑤一早就對莫氏的到來起了警惕之心。聽完了莫氏的話,心裡暗暗冷笑,果然如此。心腹的丫鬟,貼身的小廝,都必須是她放心的人。絕對不要莫氏安排下的人。由著莫氏安排,誰知道會故意將正哥兒帶壞了。或者讓正哥兒夭折,又剩她一個。

  月瑤忖度,該尋了合適的機會將母親陪嫁的人用起來了。不過,在之前先得將這些人的身契拿到手。再不能重蹈覆轍,讓莫氏將這些人的身契握在手上。還好,因為有祖母在上面看著,現在她的院子裡除了一些粗使婆子,近身伺候的丫鬟都是從江南帶回來的。像暮秋跟花蕾以及冬晴她們的身契幾個貼身丫鬟倒是在她手裡。

  月瑤心裡轉了無數道彎,面上卻不顯。對著莫氏誠懇地說道:「媽媽的人選我已經有了人選,正準備跟祖母說。至於丫鬟小廝等暫且等兩日,伯母,月瑤對這個弟弟我之前太過疏忽,也不知道正哥兒的性子,我想等瞭解了正哥兒的脾氣秉性再給他挑選適合的人。所以這些事,得等過段時日再說。」

  莫氏心裡充滿了狐疑。到底是為了防備她,還是真的就對這個傻子上了心。不過不管是哪樣對她都不利:「我們的月瑤一下跟個小大人似的。想得這麼周全。」

  月瑤聽了這話,面上黯然:「長姐如母,要是我再如之前一樣只管抄寫經書,不好好照顧好正哥兒。就得愧對父母的在天之靈。」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莫氏還能如何。而且,這事是婆母允諾的。三丫頭要是不改口,她也沒辦法。

  月瑤見著莫氏沒吭聲,又提了一件事:「伯母,月瑤想請唐大夫過來給正哥兒瞧瞧。正哥兒太瘦弱了,需要好好補補。」

  莫氏自然是滿口答應了。

  莫氏走了,月瑤牽著正哥兒進了屋子後,面色立即沉下來。她以後都得戴著面具與莫氏打交道了。

  花蕾與冬晴去庫房裡找了一下,終於找出了月瑤說的那件青色的緞子。取了以後由著讓院子裡會做針線活的幾個丫鬟開始裁剪縫製。月瑤的要求,晚上要把衣服縫製出來。

  花蕾走過來對著月瑤說道:「姑娘,庫房也該整理一下了。東西太多,庫房著有些雜亂了。不整理,我擔心東西丟了都不知道。」庫房裡的這些東西一半二夫人的嫁妝。一半是從江南運回來的。

  從江南運回來很多東西,一半歸了公中。還有不少的東西老夫人讓人送來了蘭溪院。這些東西也不少,值不少的錢。

  月瑤聽到丟東西,眼中厲色一閃,快得讓花蕾認為自己出現了錯覺了。花蕾認定自己是錯覺,姑娘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神。

  月瑤記得上輩子庫房祖母去逝以後,莫氏隱晦地提出庫房需要整理。她當時對這些都不在意,也沒多想就答應了。讓古媽媽帶著人整理了庫房。後來這些東西全部都落入了莫氏的手裡。那些東西,金銀珠寶古董字畫什麼的月瑤也沒多少印象。她也一直不將這些東西放在心上。讓她忘記不了的是哪些珍貴的書籍。

  她記憶這麼深刻,是因為等她想起來的時候,這些東西都沒有了。黃金有價,古籍(孤本)無價。銀子什麼的沒了還可以再賺回來,但是這些東西一旦沒了,有錢都買不回來。

  花蕾見著姑娘又陷入了沉思之中,想了下自己剛才沒說錯什麼話了:「姑娘,姑娘……」

  月瑤回過神來,眼中冷光一閃。這些古籍一定要好好保存,將來傳承下去。給莫氏完全就是糟踐了。若是她猜測得不錯,這些古籍孤本,應該是被莫氏拿去送人了。要知道,官場之上很多的官員好的就是這個。他爹也是通過這個方式得了不少的孤本古籍。現在祖母在,莫氏不敢亂動。等祖母不在了,一旦被莫氏知道了肯定會想方設法地從她手裡弄走的。

  月瑤也沒想過要瞞,瞞是一定瞞不住的。娘的嫁妝單子還在祖母手裡(月瑤的娘陪嫁裡也有古籍)。要真想保存他們只有一個辦法,把它們藏起來。藏到一個莫氏找不到的地方。這樣莫氏也無可奈何。

  月瑤想著暫時也不知道什麼地方最穩妥的。不過等送走了古媽媽這個禍害,再慢慢的籌謀。

  月瑤想到這裡,嘴角勾出一抹譏諷的笑容,轉瞬即逝。父親定然是早就知道莫氏是這個德性,所以在重病之時將一半的家產托付給李伯伯,以防備萬一,再將剩下的一半分又對半分。一份給她收著,還有的那份交給了祖母。這筆錢財是在祖母過後才落入大房手裡。

  如今,古媽媽知道她手裡有父親給的錢財,但她手裡究竟有多少錢財,古媽媽是不知道的。她再怎麼樣,也不可能跟一個媽媽說自己的家底。上輩子她是被莫氏誆出來的。

  形勢比人強,她現在沒法子報仇。他們姐弟還要靠著大房,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上輩子她是沒了活路,心懷怨恨才毀了連家。現在卻不能了。大房若是被她弄跨了,天下可就再無她們姐弟的容身之處了。沒有誰會收留一個連家族都毀滅的人。而且連家若是再一次被她整垮,她也無顏去地底下見爹以及連家的列祖列宗。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4:57 PM

第14章:老夫人的心思

  倚松院內,丫鬟婆子走路都沒有聲音,非常的安靜。

  老夫人依靠在青緞靠背迎枕上。靜靜地聽著鄭媽媽轉述著發生在蘭溪院裡的事。

  老夫人聽完後,陷入了沉思之中。過了好久才面露疑惑:「三丫頭這是在防備著莫氏?是不是有誰在月瑤面前說了莫氏什麼壞話?」這孩子一向是一根筋,除了抄寫經書其他不聞不問。突然變伶俐了,不能不讓人吃驚。

  鄭媽媽搖頭:「三姑娘從回到京城,身邊伺候的也就那幾個人,都不是愛嚼舌根的人。」愛嚼舌根的,二夫人也挑不中。

  老夫人突然面色一變,手裡的佛珠握得緊緊的。鄭媽媽見著老夫人的模樣,嚇一跳:「老夫人,你怎麼了?」

  老夫人望著鄭媽媽道:「三丫頭說老二媳婦托夢給她,讓她照顧好正哥兒。你認為有幾分是真的?」

  鄭媽媽面露詫異:「這該是十分十的真了。三姑娘自從回來就沒提過正少爺。聽說在江南的時候,二老爺連面都沒讓他們見過。老夫人,二爺不喜歡正少爺這你是知道的。老夫人莫非懷疑三姑娘在說謊?」這也不該呀,三姑娘心思純正,不能說謊。

  老夫人搖頭:「那丫頭就是個實心眼的。從回來到現在日日在院子裡抄孝經。連門都不大出。好好的怎麼會想起正哥兒,還跟我扯這個謊。」對於月瑤說的母親托夢讓她照顧好正哥兒這一點,老夫人深信不疑。雖然有點匪夷所思,但在九泉下惦念兒子子嗣,也是兒媳婦的賢惠。老夫人願意相信。

  鄭媽媽對於月瑤這一點也想不透。老夫人身體不好,現在屬於外強中乾了。老夫人之前一直都認為大夫人心性狠毒,一直抓著內院的事沒發給手。這兩年實在是身體扛不住,很多事不得不放手了。但是大面上,老夫人還是沒放開。

  鄭媽媽是真覺得老夫人多想了,大夫人慈悲心腸,將府裡內外都管得妥妥帖帖,對老夫人也非常孝順。這十多年日日請安都沒斷過,可惜就是沒得老夫人的喜歡,還讓老夫人一直提防著。

  老夫人搖頭道:「我本來想著三丫頭這樣的性子,我說再多她也聽不進去。我也沒多少日子了,也就不想再多生事。莫氏想如何隨她去了,反正老二媳婦已經定了一門好親,等三丫頭及笄以後就會嫁到沈家。沈遷如今就是四品官員。沈家人才濟濟,沈遷在朝中人脈頗廣,人緣極好,前程也是一片大好。這對老大的前程有益,莫氏就是為了老大跟兒女的前途也不會在明面上虧待了她去。只是沒想到這個丫頭竟然開始防備莫氏了。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好事是這個丫頭開竅以後不會渾渾噩噩地過著。壞處是這個丫頭以後的日子不會清閒。她冷眼看了莫氏這麼多年,最是清楚莫氏的根底了。

  鄭媽媽不明白老夫人為什麼歎氣:「主子,是不是有什麼不妥當的?」老夫人一向比她看得遠。

  老夫人苦笑道:「若真是老二媳婦托夢。你認為他就只會托夢告訴瑤丫頭照顧好正哥兒。莫氏是什麼人?老二媳婦又豈會不知道。」老二媳婦那麼聰慧的一人,如何會察覺不到莫氏內心的狠辣。

  鄭媽媽瞠目結舌:「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老夫人沉默片刻道:「我不管正哥兒,不僅出身卑微,而且那個孩子不機靈,成不了才。放給莫氏管,是因為莫氏為了名聲也不會少了那孩子這碗飯。等正哥兒長大,莫氏為了自己的名聲也會給他娶個媳婦。這樣這個孩子一輩子也能安安穩穩的。只是沒想到三丫頭竟然察覺了,也不知道是禍是福。」她倒是寧願月瑤就一直被蒙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一直這樣過著。後宅的手段層出不窮,現在是她在才能壓制得住莫氏。一旦她走了,莫氏可就後宅獨大了。那個丫頭雖然聰慧,但是又怎麼鬥得過莫氏呢!

  鄭媽媽有些猶豫:「老夫人,三姑娘畢竟還稚嫩了些。跟大夫人起了嫌隙,終歸是不好的。」一旦得罪了當家夫人,到時候日子肯定難過。最好還是能忍則忍。而且大夫人這些年,表現確實不錯的。

  老夫人眼中閃過冷光:「莫氏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人。若不是陰錯陽差,讓我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我還真被她那層表皮給蒙蔽了。做下的那些事情我都不齒於說。這些年,要不是我的壓制,連家還不知道得成什麼樣了。」

  鄭媽媽低著頭。她可以聽,但不能說主子的壞話。

  老夫人眼裡有著疲憊:「老二在外為官多年,早存了一筆豐厚的家資。老二媳婦嫁妝也豐厚。以往三丫頭是個木訥的,我也只好行那下下策。可是以莫氏陰狠的稟性,我總是不能放心不了。你說的是對的,只是沒三丫頭父母沒了,以後是要依附大房的。跟莫氏起了嫌隙,到時候吃虧的是她。」之前三丫頭什麼事都不知道,也不是個管事的。這件事說不上好,但要說壞也壞不到哪裡去。可是現在,現在讓她開始發愁了。

  鄭媽媽想了下後說道:「老夫人,不管如何。三姑娘到底不是大房的孩子,又定下了親事,到了年齡連嫁妝都不用準備。大夫人不會對三姑娘如何的,你想再壞能壞到哪裡去,老夫人你說是不是這個理。」有二夫人的嫁妝,足夠三姑娘風光下嫁了。

  老夫人搖著頭。怕就怕莫氏貪心不足,想要貪了老二媳婦的嫁妝。那可是一大筆的錢財。三丫頭以前是沒將心思放在這上面,這也就罷了。現在回了心思那丫頭決計不是那麼好哄騙的。都說女肖母,馬氏可不是一個好哄弄的主。三丫頭年紀是小,性子也單純,又沒經過事,不知道人心險惡。但是這個丫頭聰慧,又是晚輩,還有馬家做後盾,若是真跟莫氏爭鋒。不管誰輸誰贏,到時候連家的名聲肯定要受累。多少清貴人家就是毀在了後院的這些事情上。

  鄭媽媽遲疑道:「老夫人,大夫人,應該不會這麼……」主要是她這麼多年,也沒看出大夫人不妥當。

  老夫人面露嘲諷:「連你也被蒙騙過去了,可見她的隱忍。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麼多年我冷眼瞧著,要不是我壓著,哼。當初這門婚事我就不同意。老太爺卻是執意要。害得我這麼一大把年齡還要操勞。」能做個兩眼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含飴弄孫的老君翁,誰又願意這麼操勞。她是不放心莫氏。這才不得已自己操勞。就連兩個孫子,她當時也是想盡辦法將大孫子交給老太爺教導。二孫子由著自己親自教導。就怕給莫氏教歪了。就這樣,她還擔心莫氏的行為會給連家惹來禍端(你老太有遠見之名了)。

  鄭媽媽這下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一直都知道老夫人不喜歡大夫人,認為這是婆媳之間必不可少的爭鬥。但是老夫人對大夫人竟然顧忌到這個地步。也不知道是不是杞人憂天。

  老夫人見著鄭媽媽的模樣:「你不要以為我是危言聳聽。莫氏一向只看眼前利益,從不放長了目光看將來。不知深淺行事,一旦被嫉恨的人得勢,連家會有大麻煩。要知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連家是書香門第之家。真出了什麼樣的醜事。連家百年聲譽就毀了,繼承也無連家立足之地了。我到九泉之下,也難見連家的列祖列宗。」

  正在這時候,外面起了腳步聲。藥端來了。鄭媽媽去接了藥端進來:「老夫人,先把藥喝了。」

  老夫人喝完藥後道,鄭媽媽安慰道:「老夫人別擔心,大夫人為了大少爺跟二少爺,還有二姑娘,也會對三姑娘好好的。」

  老夫人瞇著眼,沒說話。老夫人就不大喜歡大夫人,後來見著莫氏也算恭敬孝順,心頭也鬆緩了。卻在這個時候知道了一個真相,莫氏為了得了豐厚的嫁妝風風光光嫁到連家。慫恿著親娘將庶出的妹妹賣到商戶人家去。若是賣到商戶為正妻也就罷了,偏偏那商戶在老家是有正妻的。後來說是平妻,官宦人家哪裡有平妻的。無非就是一貴妾了。這種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這樣下作的事,實在讓老夫人看不過眼。所以,更不地待見莫氏。

  老夫人還很擔心莫氏將來是否為了利益,又將自家的孫女都給賣了。莫家是暴發戶,這麼做最多被人譏笑兩聲。但是連家卻不成。書香門第之家將女兒嫁給商戶,會被人戳著鼻子罵。連帶會影響幾位少爺的前程。

  鄭媽媽也不說莫氏了,笑著寬慰道:「老夫人,就算大夫人不顧體面薄帶了三姑娘。不還有大老爺嘛?老夫人該放寬心養病,不要想這些事了。一切都會好的。」

  老夫人喝完藥,躺下後道:「希望我是多慮了。不過還是要多防備一二。」她還是要為這兩個孩子多做打算。老大一心仕途不關心內院,莫氏,咳,早知道當日拚死也要拒絕這門婚事。天下最沒有的就是後悔藥了。現在只希望能多一些功夫,不求這兩孩子大富大貴。只求這兩孩子能安然長大。以後順利嫁娶,各自俺家,她到了地底下見著兒子也能無愧了。

  月瑤不知道,老夫人已經在為她的將來考慮了。她此時全部心思都放在正哥兒的身上。

  正哥兒頭上長了虱子,滿頭的虱子。花蕾開始都擔心月瑤會嫌棄正哥兒,卻沒想到月瑤還幫著抓虱子呢!

  下面丫鬟折騰了大半天才弄得差不多。也在這個時候氏派了人送來了衣物。送來了兩套衣裳,一套黛青色,一套湛藍色衣裳。

  月瑤看著送來的那套湛藍色的衣裳眉頭皺得緊緊的。他們還在守孝,哪裡能穿這樣艷顏色的衣裳。也不知道莫氏安的什麼心。不過內心唾棄,面上是絲毫不能顯露出異樣的。省得被說不知道感恩。

  幾個丫鬟的衣服還沒趕製出來,月瑤沒法子,只讓正哥兒穿著黛青色的衣裳應付應付。

  莫氏雖然說是舊衣服,但是這衣服卻都有七成新。正哥兒穿在身上,因為瘦,顯得有些寬鬆。繞是如此,正哥兒也好像換了一個人。

  月瑤見著煥然一新的正哥兒發愣。正哥兒皮膚白皙,再配上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外,長大以後絕對是一美少年。

  月瑤摸著正哥兒的頭,這孩子長這麼好做什麼,長得好也不是什麼好事呢!咳,以後又得多擔心一層。不過他很快將這些念頭拋卻了。

  正哥兒拉著月瑤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叫著:「姐姐。」從見到月瑤到現在,他都覺得做夢。他就擔心一眨眼這些就消失了。他還是要呆在小小的院子裡。被婆子姨娘謾罵。

  月瑤知道正哥兒在害怕,柔聲說道:「姐姐答應正哥兒,絕對不會再丟下你不管。正哥兒不要怕,以後萬事有姐姐在。有什麼事,你都告訴姐姐,知道嗎?」

  正哥兒乖巧地點了頭。

  暮秋跟花蕾送來了紅豆糕。月瑤隨意取了一塊遞給正哥兒。正哥兒擺手,推了一下月瑤的手:「姐姐,你吃。」

  月瑤笑著又取了一塊:「一起吃。」眼中卻是有著淚光。正哥兒也許是不機靈,但是心思單純。這麼好的弟弟,上輩子卻被他忽視到底,讓他早早夭折了。都是她的錯。

  正哥兒不知道為什麼月瑤又哭了,給月瑤擦著眼淚:「姐姐,不哭。姐姐,不哭。」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月瑤。

  花蕾跟暮秋不知道月瑤再哭什麼,以為是因為以前忽視正哥兒,所以後悔內疚:「姑娘,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以後好好的就是了。」

  月瑤好久才平復心情。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5:02 PM

第15章:啟蒙(上)

  莫氏回到自己院子。身邊的丫鬟打起了水紅色夾板門簾。屋子裡四角都用青花銅盆盛放了冰塊。身邊丫鬟也是趕緊過來給莫氏打扇。莫氏一走進屋子,頓覺涼爽。

  莫氏坐下以後,身邊的丫鬟取來扇子給莫氏扇風。一會後,莫氏揮手讓身邊的丫鬟下去,百思不得其解道:「媽媽,你說這個丫頭是不是在防備著我?」

  劉媽媽點頭:「瞧著三姑娘的模樣好像是在防備著夫人。只是夫人一直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般對待,好好的怎麼就好像一夜之間變了樣了。夫人,古媽媽說好像是從那晚夢魘以後就不大對了。夫人,你說是不是老夫人說了什麼。」

  莫氏對於月瑤的突然變化覺得很棘手。原以為是個好哄的,事實證實這孩子確實好哄。只是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這丫頭起了別樣的心思。但莫氏對劉媽媽的說的話她還是搖頭:「不會。老夫人雖然不喜我,但也不會對著孩子說這些。古婆子怎麼說?那丫頭手上到底有多少的家財?二老爺真的把大半的傢俬全都交給那丫頭了。」

  莫氏非常清楚,連月瑤在江南的時候一直在學習琴棋書畫這些東西,在庶務上半分不沾,更是沒將錢財放在眼裡。

  顧媽媽說,連棟博給她的錢財,她直接鎖在匣子裡,半分沒動過。至於多少,古媽媽就不是很清楚了。再如何,這種隱私也不是能隨意去問的。若不然,該引起那丫頭的注意了。

  劉媽媽很肯定地說道:「古婆子說三姑娘手裡的傢俬不少。估計怎麼著也得有個十來萬吧!畢竟二爺這些年任的都是肥缺,不說其他,單每年逢年過節下面的人孝敬等,就是好大一筆收入。另外馬氏的嫁妝也是好幾萬多兩銀子。」也不是說二老爺貪污受賄,只是二老爺任的是肥缺。每年收個幾萬兩銀子那絕對是輕輕鬆鬆的事。若是再有其他的,一年就能撈到十幾二十萬。

  莫氏聽了劉媽媽說的,想到那些錢財,當下氣悶。往年二老爺送節禮回來,送的都是一些乾巴巴的不值錢的特產回來。銀子是一個子都沒見到過。

  老二夫妻都死了,以他在外任這麼多年,家財肯定很豐厚才是。可是丈夫只是帶回來一些笨重的不值錢的東西,銀兩也只有幾萬。

  她壓根就不相信二房不可能只有這麼一點家財的。一定是老二藏私了,最有可能急是藏在了三丫頭身上。通過打探,果然沒出她的預料,錢財都在三丫頭身上了。

  那麼多的錢財看不見摸不著。莫氏的心就如一隻蟲子在爬。要是這筆錢能到手,府邸的開支也不這麼拮據了。有了銀錢的打點,老爺的仕途也能更順利,以後禮哥兒跟儀哥兒還有冰姐兒的親事也能辦得熱鬧風光。可是老夫人把一切拽在手裡。她什麼都摸不著。面上是她管家,可實際上,還不是樣樣都要聽那老夫人的。嫁過來十六年了。就沒過過一年的舒心日子。

  劉媽媽小心地說道:「夫人,如今三小姐彷彿變了個人似的。也不與夫人親近。夫人,我總覺得是老夫人說了什麼?」除了這個原因,劉媽媽真是找不到其他的原因了。

  莫氏搖頭:「不會,老夫人不會對三丫頭說什麼的。要說早說了,不需要等現在。再者我這也是為那孩子著想。三丫頭年紀輕輕手裡握著那麼大一筆錢財。不安全。」老夫人這些年把持著中饋不放手,明裡暗裡給她吃了不知道多少的虧。但是老夫人好面子,是決計不會在晚輩面前說她的不是的。這點莫氏還是有把握的。

  劉媽媽搖頭:「夫人,三姑娘現在性情有些變了。我們也不能再用以前的法子了。」劉媽媽的意思,該用過其他的法子。

  莫氏握著手:「不成。必須一切照舊。雖然唐大夫的嘴巴很嚴,但是我卻瞧著老夫人沒多少日子了。了不得也就只有一兩年工夫。十多年都過來了,不在乎再多熬上兩年。省得被她抓了什麼錯,她可不會對我手軟。到時候老爺發怒,遭罪的是我。」這麼多年要不是她小心翼翼,盡心打理後院,努力維持各方的關係,連家哪有現在。可是老夫人卻是一直對萬分戒備。從沒信任過她。好在她連生兩個兒子,兒子也爭氣,若不然,連家早沒了她的立足之地。

  劉媽媽點頭。

  月瑤與正哥兒一起用午膳。今天的午膳比較豐盛,紅燒獅子頭(素材做的,守孝不能吃葷)、鮮花豆腐、麻醬白菜絲、奶味蘆筍湯。

  月瑤現在再不如之前吃小半碗飯就不吃。她現在要求自己每頓飯至少要吃一碗,若還能吃再吃小半碗。飯不吃,只吃補品對身體損傷很大,而且吃完飯後一定要慢慢走動一會,這樣便於消食。

  這也是當年在庵堂得到的心得。當年師太對醫術很精通。經常給一些夫人太太看病,這其實也是庵堂重要收入之一。她在到庵堂以後,生過幾次病。師太見著她身體弱,就教她打五禽戲。時間長了,身體慢慢也就好了。之後基本就沒再生病過了。所以,她準備現在要打五禽戲。只是五禽戲不雅觀,若是沒有足夠的理由,貿然開始,肯定會讓人起疑。

  正哥兒吃了一碗飯,就放下碗筷。月瑤笑著問道:「吃飽了嗎?沒吃飽的話,讓花蕾再給你添。吃多少添多少?」

  正哥兒遲疑了一下道:「吃飽了。」

  月瑤心底酸澀不已,若是真吃飽了,就不該遲疑了。不過月瑤還是輕輕地摸著正哥兒的額頭:「花蕾,給他再添置小半碗飯。瞧著就沒吃飽。」吩咐完對著正哥兒說道以後:「你正在長身體。要多吃飯,吃得多,才能長得快,長得高。姐姐還等著正哥兒長大保護姐姐呢?」

  花蕾捧起甜瓷白碗給正哥兒加飯。

  正哥兒呆滯了一會。有些歡喜有些憂慮:「我,我能保護好姐姐嗎?」他也能保護姐姐,這不是做夢。

  月瑤夾了一個獅子頭到正哥兒碗裡:「當然是真的。等我們的正哥兒長成男子漢就能保護姐姐了。所以要多吃飯,快快長大。」

  正哥兒望向花蕾與暮秋,兩人也都點了頭。正哥兒一下歡喜了,接過花蕾手裡的碗,歡喜地吃著。吃完說著再要。

  月瑤瞧著正哥兒的飯量應道到頂,阻止了繼續添了。讓花蕾盛了一碗湯給他喝。

  花蕾心裡歡喜非常。姑娘這是真的放寬了心。再不沉浸在二老爺跟二夫人過逝的陰影之中了。以後有著正少爺在身邊,相信姑娘會越來越好的。

  兩人用完午膳,月瑤拉著正哥兒的手,在院子裡走。她的這蘭溪院,很寬綽。而且院子裡種植了很多花。

  一陣風吹來,清新的空氣中瀰漫了一股清香,濃郁的、純正的幽香。聞著醉人芬芳。

  月瑤指著院子邊上一片開得旺盛的地方:「正哥兒,這是蘭花,是爹當年種下的。現在都開花了。」

  正哥兒對爹這個詞眼很熟悉,但對爹這個生物很陌生。聽了月瑤的話,喃喃地說道:「爹?」

  月瑤跟著正哥兒說起爹當年在這裡寒窗苦讀,最終金榜題名,高中探花郎的事情。

  正哥兒聽得很認真。小臉滿是凝重,最後望向月瑤。期期艾艾地說道:「姐姐,我能成為爹那樣的人嗎?」

  月瑤聽到這話心下一舒。不管能不能成,只要正哥兒有這份心,有這份上進的心就成。月瑤點頭肯定道:「當然能。只要正哥兒願意努力,一定能成為爹那樣讓人尊敬讓人羨慕的人。」

  正哥兒聽了先是眼睛一亮,接著眼眸黯淡下去了。手搓著袖子顯示著他的不安。果然,過了好一會,正哥兒囁囁地說道:「姐姐,姨娘說我是個傻瓜,媽媽也說我蠢得要死。我,我沒爹那麼聰明,做不了爹那麼好。姐姐,到時候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月瑤聽著正哥兒這麼小心翼翼的話語,再見著正哥兒忐忑不安好像她隨時都會拋棄他不管的神色。月瑤忍不住抱著正哥兒,眼淚刷刷地掉。她不想哭,但是想著那些悲慘的過往,忍不住。

  花蕾拉住暮秋,搖了搖頭:「別去。」讓姑娘跟少爺好好相處,增進增進感情。

  正哥兒用著小手,幫著月瑤擦了眼淚:「姐姐,不哭。我會聽姐姐的話。只要姐姐不嫌棄我愚笨。」被人說多了笨,連正哥兒自己都認為自己笨了。

  月瑤擦完了眼淚,心裡對尤姨娘還有伺候正哥兒的婆子氣恨萬分,到底把正哥兒弄成什麼樣了:「不會,我家正哥兒不笨,說正哥兒笨的人才笨。正哥兒,讀書認字最重要的不是靠聰明,而是要靠勤奮。只要正哥兒不怕吃苦受累,一定能學有所成。」

  正哥兒就差發誓了:「姐姐,我不怕吃苦受累。」

  月瑤站起來道:「好,既然正哥兒不怕吃苦受累,那姐姐今天開始就教導你讀書認字。到時候你若是怕吃苦受罪,姐姐就打你手板心。」在這方面,必須要嚴厲。

  月瑤領著正哥兒到前院去。準備以後就在父親的書房教導正哥兒讀書習字。

  月瑤與正哥兒入了前廳。一入正哥兒眼的就是正堂牆設那四扇黃梨花木刻絲屏風,上面是連棟博親手畫著游春圖。

  屏風前一架黑楠木嵌螺嬉大理石案上擺一鼎累絲鑲青石的薰爐,兩側配同式樣的扶手椅,上鋪著青色的靠墊。因為守孝的緣故,佈置得也很簡單,艷色的物件都收了。

  月瑤領著正哥兒進了書房。屋子靠窗的地方放著的一張書案,書桌上的宣紙隨意鋪散著,另有一整套文房四寶整齊裡放置。

  最為靠近書案的是一個大的書架。書架上面堆滿了書籍,有幾千冊。朝南的窗下還放著一張梨花木榻.榻邊案几上放著一個青瓷觚.裡頭插著幾枝蘭花。整個房間觀之素淡精緻,雅致宜人。

  月瑤看著那旁邊盛放茶水的桌椅,還有旁邊案几上放著一盤棋子,那盤棋子散落著,好像沒下完,等待著主人歸來繼續下一般。

  月瑤想著父親年輕的時候,就在這裡讀書下棋。可惜,再也見不道父親老人家的身影了。

  正哥兒拉了拉月瑤的裙子。月瑤回過神來,看著書案太高,正哥兒寫字會很吃力。正常來說這書案得換過。月瑤不捨得換,一換書案,就得將書房的佈局打亂了。月瑤四周看了看,最後決定就在茶桌上教導正哥兒讀書認字了。

  月瑤準備先讓正哥兒認字,讓正哥兒把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全都認完全了。再教導正哥兒唐詩宋詞。等正哥兒將這些都學會了以後,就送正哥兒去學堂唸書。

  可惜,月瑤尋了半天也沒尋到自己要的書,最後自己將百家姓默寫出來。暫時應和著用,等有機會出去購置,或者朝兩個表格將書要回來了。

  月瑤拿了毛筆,看著早已乾枯的端硯,好久沒進書房了,很多事情都忘記了。可是等花蕾想要用這塊硯台的時候,月瑤又捨不得。讓花蕾另外尋了一塊普通的硯來用。這是父親用過的東西,月瑤想保存下來。雖然感覺有點傻,但她就是想保存下來。

  花蕾鼻子酸酸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5:27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8-28 05:40 PM 編輯

第16章:啟蒙(下)

  月瑤取了百家姓,指著第一個對著正哥兒道:「來,正哥兒,這個字念趙。嗯,來,念趙……」

  月瑤教導了正哥兒一會兒就明白過來,為什麼眾人都說正哥兒資質不好了。這樣的資質真的是差到了再不能差了。她學一遍就能記住的東西,正哥兒十遍都記不住下來。

  月瑤輕輕歎了一口氣。

  正哥兒很敏感,見著月瑤皺著眉頭歎氣的模樣。期期艾艾地問道:「姐姐,我是不是,是不是我真的很笨?」

  月瑤想了下道。與其說什麼安慰的話,不如將事實告訴他,也好鞭策正哥兒。一味地否認反而不真實:「正哥兒,你資質是比一般人差一點點,但這不表示你就笨。正哥兒,一個人能否成功關鍵不在資質,而是心性與毅力。你資質比一般人差,更需要後天的彌補。正哥兒,只要你能付出比別人十倍甚至二十倍的汗水。就怕正哥兒能不能受得住這樣的苦楚。」

  正哥兒搖頭道:「我不怕吃苦,我一定會聽姐姐的話。努力學習。」吃苦受罪他是不怕,怕的就是姐姐嫌棄他,不要他。

  月瑤欣慰道:「嗯,只要正哥兒有這個決心,將來不會比誰差的。」學習靠的是韌勁與恆心。多少資質好的人因為懶散最後都荒廢了。只要有毅力,有恆心。月瑤相信就算不能成龍,正哥兒也絕對不會成蟲。

  正哥兒重重點頭:「我聽姐姐的。」

  和風吹到窗戶上,窗戶吹得呼呼地響。好似看不得屋子裡兩個人而太投入想要驚醒他們。可是,再大的聲響也惹不來屋子裡兩個投入學習之中的人的注意。

  月瑤教正哥兒認字一直教導到酉時二刻(下午六點)。一個下午正哥兒就認了十個字: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

  月瑤不由自主歎了一口氣。當年她爹一天將百家姓都認全了,她當初只用半天時間就把百家姓認全了,並且還能倒背如流。可現在瞧著正哥兒認字的速度,要想認全了百家姓估計得一個月才能完成了。這前提得是在保證正哥兒能記得學過的,不會明天醒過來後就遺忘,否則……

  月瑤深深出了一口氣後,在內心安慰著自己他的期望不高,期望不高。這個弟弟是幸運得回來的,不指望他中進士舉人,不求他光耀門楣,只需他平平安安長大,不斷了二房的血脈,她以後有自己的家人可以依靠,不再是孤苦一人。

  月瑤這樣安慰了自己半天,才將浮躁的心情安穩下來。

  冷靜下來後月瑤不得不慶幸在庵堂呆了十年,早將她的性子磨平了。否則就衝著正哥兒如朽木一般的資質,以她上輩子孤傲清高的性子,怕是早就不耐煩教將正哥兒扔了出去。

  月瑤一看時辰也差不多,該休息了。牽著正哥兒的手走了出來,休息了一下膳食送過來了。

  月瑤見著桌子上豐盛的飯菜,望向暮秋。暮秋掌管他的膳食,該跟她說個清楚明白。

  暮秋笑著說道:「這是姑娘跟正少爺兩人的份例。」暮秋的意思,廷正也是按照少爺的規格來。所以要比往日的豐盛。

  月瑤點了下頭,這是他們該得的,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兩人淨手後上桌吃飯。這會正哥兒再不同中午,這會用了一碗飯後主動讓花蕾添飯。

  月瑤對著正哥兒笑了笑,以表示鼓勵之意。正哥兒也眉開眼笑的。月瑤心裡感歎,這孩子的要求真低。

  用完晚膳,月瑤帶著正哥兒又去了院子裡。夕陽西下,將一長一短兩個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月瑤看著兩個影子突然道:「正哥兒,把今天學的背一遍給姐姐聽。」雖然只是十個字,但是月瑤希望正哥兒能將學到的記住。

  正哥兒朗聲誦讀,月瑤在邊上聽著。能背誦出來是正常,背誦不出來她才要哭呢!

  晚上,月瑤沒再教導正哥兒認字,而是讓正哥兒開始練字。月瑤寫了趙字後道:「從今天開始,你白天習字,晚上練字。」

  柳體字素來有『書貴瘦硬方通神』的聲譽。柳公的楷書,較之顏體,則稍均勻瘦硬,故有「顏筋柳骨」之稱。所以連棟博很喜歡,一直練的是柳體。她承繼了這個習慣。習的一手好柳體字。月瑤的一手柳體字曾經也得到過很多人的稱讚。給正哥兒啟蒙是足夠用的。

  正哥兒聽著月瑤解釋說柳體字,仰望著月瑤道:「姐姐,什麼是柳體字啊?」下午的教導,月瑤鼓勵他不會就問。不要怕丟人,怕的是什麼都不知道還不問。不懂不知就該問,這才能進步。

  正哥兒是好孩子,不懂的就問了。

  月瑤見正哥兒開口求解,心裡很歡喜。就給他解釋了什麼是柳體,什麼是顏體。

  月瑤寫好了字給正哥兒練,當下月瑤自己無事了。看著正哥兒練字,月瑤想著自己柳體字到頂了,也不可能再進步了,是該習過一種字體。月瑤在書架上搜尋了很久,也沒搜尋出合她心意的字帖。最後取了一本父親的隨筆看。

  正哥兒整個晚上練了一個半時辰,就練習白天學會的十個字。月瑤鬆了一口氣,還好,一晚上就練十個字也沒有不耐煩。

  月瑤終於發現了正哥兒的第一個優點,耐心足夠。

  天色已晚,月瑤讓正哥兒去休息。規定明天辰時二刻起床背書(雖然只是十個字,但是卻也得背誦。得養成好習慣)。

  月瑤住抱廈,正哥兒安排在了東廂房。月瑤讓細鵑跟細雨伺候正哥兒。兩姐弟離得近,方便照顧。

  月瑤已經決定正哥兒身邊的管事媽媽就用鄧媽媽,貼身丫鬟現在沒定,但是必須得是她信得過的人。貼身跟隨的小廝也得精心挑選。

  月瑤很清楚,對於用人心,用計謀,她只屬於初級階段,需要學的還有很多。

  想著自己面對的場景,月瑤迫切希望鄧媽媽能早點回來。有鄧媽媽在旁邊指點她,她可以少走很多的彎路。

  月瑤坐在梳妝台上,自己取下頭上的髮釵。從銅鏡裡看著古媽媽走進來。這兩日,月瑤沒對古媽媽擺臉色。但是再沒以前親近了,伺候的事也都讓花蕾與暮秋。徹底架空了古媽媽。

  古媽媽接了花蕾的活,準備給月瑤弄頭髮。花蕾見到月瑤對著她點頭,這才退到一邊。

  月瑤冷樂觀看著姑媽媽帶著討好的神情給她梳理頭髮,心中冷嘲。上輩子的自己怎麼就沒看透這個人呢,也不知道長了這麼一雙眼睛做什麼。

  不過月瑤並沒開口訓斥,之前幾天冷落就算了,若是現在無緣無故開口訓斥,對她名聲有妨礙。經歷了上一輩子,自殺過那麼多次,她其實已經不大在乎名聲,但是讓這樣一個人敗壞她的名聲,不值當。忍一忍,再忍兩天就成。

  古媽媽給月瑤把頭髮擄順,小心翼翼地說道:「姑娘,你今天一天都沒抄寫經書呢?」

  月瑤淡淡地說道:「讓二房斷了血脈教導正哥兒認字,撫養正哥兒培養長大成人,這才是對父母最大的孝順。」抄寫經書只是被人帶入陷阱去了,當然,經書還是要抄的。只是將時間放長,不在局限於經書之內了。

  古媽媽的手一頓,然後趕緊說道:「姑娘,可使不得。姑娘。普安師父說……」她這幾兩天之所以這麼安靜,就是在私底下盤查到底是誰在姑娘面前嚼舌根。而且那天晚上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問暮秋,暮秋搖頭,只說那日姑娘被及閃電打雷給驚到了,其他一切都好,沒什麼不正常的。

  這話若是花蕾說的,姑媽媽肯定不信。但是暮秋是出了名的老實,也從不說謊話,不得不讓姑媽媽相信。

  月瑤會跟花蕾說母親托夢的事,卻沒對暮秋說半個字。不是月瑤不相信暮秋,而是她非常清楚暮秋的性子,太實誠了,實誠的其實就是蠢。月瑤不怕暮秋背叛,但是卻不能保證暮秋不被人算計說了實話。

  月瑤望向古媽媽,嘴角帶著冷笑。她回來後沒多久就去了華林寺上香,華林寺的普安師父說只要她誠心天天抄孝經一年,到時候燒給在九泉之下的父母,會讓父母在九泉之下過得更好。著對當時驟失雙親的她來說,無疑就是及時雨。所以,上輩子她一直堅持抄寫經書,堅持了一年,每天都埋首在經書。也因此錯過了很多的事。

  古媽媽見著月瑤噙著那抹似笑非笑的神色,心下大駭。但是想著大夫人的許諾,只能硬著頭皮道:「姑娘,萬不可半途而廢啊!師太說,一定要至誠之心。」

  月瑤將手裡的銀釵輕輕放在梳妝台上:「媽媽放心,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心裡有數的。媽媽,你年齡大了,熬夜對你身體的不好,媽媽以後好好養著身體就是。院子裡的事就交給暮秋花蕾他們了。」

  古媽媽本想說自己熬得住,可是看月瑤看也不看她,直接叫了暮秋進來,訕訕地出去。

  月瑤等著姑媽媽出去,眼中劃過一抹譏笑。看來莫氏這是著急了,讓古媽媽來試探了。不過現在有祖母鎮著,莫氏不敢有動作。否則祖母饒不了她。

  月瑤躺下後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內亂糟糟的一團。月瑤睡不著,乾脆起身去了小佛堂。月瑤看著滿桌子都是經書,並沒有如往常一般繼續抄寫經書。而是在思索著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

  月瑤坐在椅子上,看著外面圓圓的月亮。她這輩子歸來,不是僅僅是為了防備,更不是單單第為了回來與莫氏爭鬥。只要她對莫氏起了提防之心,再不被她哄騙了,再尋了外人幫她撐腰,不再如上輩子一樣孤苦無援,莫氏就沒膽子敢賣她。

  那她以後做什麼呢?總不能一輩子又再如上輩子一樣,渾渾噩噩,糊里糊塗第過。

  月瑤腦海一團亂。不期第向了牆上掛著的一副畫。月瑤木呆呆地看著那幅畫,讓她想起了在庵堂的日子。

  庵堂裡有很多的女子。這些女子中若是有家人惦念的,這些人家裡每個月有錢有糧送過來,衣食無憂;另外還有一大部分是無家可歸投身在庵堂的。這群人就要自力更生,因為庵堂是不可能白養人的。為了生計,這些女人就會做活賺錢。大部分人都是刺繡或者做一些其他的事,還有小部分的就只能去做一些粗活,都非常辛苦。

  她到了庵堂以後,才發現自己一無是處。做飯不會,女紅不會,什麼都不會。弄得管著庵堂事務的師傅看著她就皺眉。時間長了,別說管事師傅,就是旁邊的女子都鄙視她。好似她是寄生蟲一般。

  後來還是師太發現她自己字寫得不錯,讓她抄寫經書。在抄寫經書的過程之中發現她畫藝很好。於是,她就靠著抄寫經書與繪菩薩佛像圖為庵堂賺錢。帶來的收入不菲,她在庵堂的日子也才好過了。

  月瑤坐在桌子上,抬頭看著那副日落山居圖。這輩子雖然不要那些才名,但是傍身的才藝萬萬不能丟。不僅不能丟,還得精益求精,期待更高的進步。這樣真有個萬一,也能靠著它們活下去。

  月瑤想著繪畫,忍不住想起文先生當日對著她一直說這可惜,可惜了她的天賦。若是身為男兒一定收為學生,偏偏卻是生為了女兒身。

  當年文成翔文先生是因為要還朋友一個人情才答應連棟博教導月瑤的。後來文先生雖然認為月瑤在畫藝上天賦驚人,但是因為月瑤是女兒身,文先生也沒收她為學生。原因很簡單,女兒家的對於他們來說,嫁人生子操持家務。學畫只是陶冶一下情操,當不得一門正經的事情做。不過雖然文先生抱了這樣的想法,對她跟對自己學生一樣嚴厲,用了十二分心教導她。也正是那四年,給她打下了紮實的基礎。可惜當時家裡出事,還沒來得急學更深層的東西就回京。後來回來以後,再沒請先生教導,都是她自己摸索出來的。

  月瑤握緊了手,書法是到頂再不能進步。但是畫藝卻還只是剛剛入門,她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畫藝若是還想要進一步,只有求助先生。要想讓先生收她為學生是不可能了。但是碰到難題向先生求教,先生一定會指點她的。雖然上輩子後來沒經過系統的學習,沒得更深一步的鑽研,但是多了二十年來年的經驗與畫工。再有先生的指點,她的畫藝肯定能再上幾個台階。

  月瑤盤算半天的,對未來要走的路有了一個清晰的方向。心裡有了底,恐慌的心也消散了不少。月瑤回了屋躺在床上,忍不住又回想著正哥兒一個下午就只認了十個字。

  月瑤這下是真鬱悶了。正哥兒啟蒙就滯後同年齡段的人,現在學習比烏龜爬行還慢。按照這個速度,到時候可就落後一大截了。進士舉人什麼的,月瑤已經不做他她想了,按照這個進度,正哥兒能考中一個秀才就是老天厚恩了。

  月瑤苦笑,也不知道弟弟為什麼資質這麼差。弟弟怎麼跟她差這麼多。若是可以,她寧願自己平庸一些,換成讓弟弟聰慧一些!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5:33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8-28 05:41 PM 編輯

第17章:耐心、恆心

  第二天一大早,蘭溪園上空隨著鳥兒清脆的叫聲,響起了朗朗的讀書聲。

  院子裡打掃的下人看著朗讀的正哥兒,臉上都忍不住顯露出笑意出來。少爺過來,院子裡再不陰氣沉沉了。沉浸半年在陰霾之中的蘭溪園,終於煥發出勃勃的生機了。

  月瑤洗漱好了就去書房裡尋字帖。柳體字到頂了,已經不用再練,那就再多學一種字體。不求寫到柳體字這麼好,只要往日裡用著就成。可是尋了好半天也沒尋著一本字帖。月瑤想著該去數據買了。

  花蕾見著月瑤一直在翻書:「姑娘要找什麼?」

  花蕾聽見月瑤說要找字帖,想了一下後說道:「姑娘,我記得夫人以前給過姑娘一本字帖。我去找找。」說到這裡,突然發覺失言。每次跟姑娘提老爺夫人,姑娘就要傷心。

  月瑤雖然難過,但是也不可能如之前傷心。聽著花蕾的話,想著她娘寫得那一手的梅花字體。她以前經常看娘寫得梅花字體,遠看像篆字飛舞,近看似梅花盛開,絕美清麗。

  花蕾見著月瑤陷入沉思之中:「姑娘,姑娘。」

  月瑤回過神來,心下微微歎氣。都時隔二十多年的事,再好的記憶也沒有了:「你將它找出來吧!」若是能學了梅花篆,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閨閣之中的女子,誰不希望自己能寫得一手漂亮讓人羨慕的梅花字體。可是這種字體非常難練。

  月瑤現在要學梅花篆,倒不是為了讓人羨慕,她想若是能寫得一手漂亮的梅花篆。以後就算不賣畫,賣字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那時候聽了人說一副寫得好的梅花字,街市上能賣到十兩銀子呢!那種小地方都能賣這麼高的價,京城應該更多。

  月瑤見著已經到點去給祖母請安了。雖然說祖母發話了可以不用去,但是月瑤卻再沒將這話當真了。長輩讓你不要去,那是憐惜你。你自己要去,那是一片孝心。月瑤本來是準備帶著正哥兒一起去。可是見到正哥兒後又放棄了這個念頭。倒不是因為祖母不喜歡正哥兒才不帶,實在是正哥兒腳上還有傷。在院子裡走幾步還沒問題。走這麼遠的路,月瑤怕傷口會拉開,到時候會很麻煩。

  月瑤出了屋子,就看見古媽媽正目光灼灼地望著她。月瑤知道古媽媽在想什麼。不喜不怒道:「媽媽,你跟我一起去吧!」

  古媽媽很意外,她不知道月瑤這幾天為什麼突然對她這麼冷淡。不過現在月瑤願意親近她,不再如之前那般冷漠,她自然求之不得。

  正哥兒拉著月瑤的衣服不讓走。月瑤知道廷正是怕自己一去不回,蹲下摸著正哥兒的頭柔聲說道「正哥兒,姐姐現在要去給祖母請安。最多一個時辰就會回來。等回來的時候,姐姐要檢查的。要偷懶姐姐可要罰你了。」

  正哥兒聽到月瑤說馬上回來,神色鬆開了許多。當下乖巧地點頭:「姐姐放心,我不會偷懶的。」

  蘭溪園離老夫人住的上房挺遠的,走路需要兩刻鐘。以前覺得有些遠。但是現在月瑤想著這段路正好給她走動,當時鍛煉身體。這身體實在太嬌貴了,被養得柔柔弱弱,這樣其實不好。

  月瑤想起師太說過的話,師太說小的時候正是身體打基石的時候。若是小時候基礎打得好,身體養得棒棒的,大了身體很少出毛病。所以月瑤決定,不僅鍛煉身體,補品也是不能吃少了。她要跟正哥兒一起吃補品。雙管齊下,將身體的基石打牢固。

  月瑤在路上慢慢地走著。能自由自在地呼吸新鮮的空氣,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再聽著書上的鳥兒悅耳的叫聲,再享受不過了。

  越要到正房的時候,聽到裡面歡聲笑語了。前幾次來得時候,因為月瑤都比較晚,沒怎麼碰上。今天來得走,正好碰上了請安的三個堂姐妹。

  月瑤走到屋子裡,一眼就看見了正堂裡的紫檀刻絲屏風。這紫檀刻絲屏風價值不凡。據說這還是太爺在的時候置辦的。月瑤心裡有些納悶,祖母讓人講著東西擺放出來是何用意。

  月瑤忍不住走過去認真看著這屏風。月瑤沒對這價值不菲的屏風有什麼覬覦之心。她是被屏風上面獨特的花紋給吸引住了。

  月瑤被屋子了又一陣脆耳的歡笑聲拉回了神思。見著身邊丫鬟奇怪的神色,月瑤笑了笑,沒解釋。因為沒有必要。

  身邊的丫鬟也沒發問,引了月瑤進了屋子。月瑤進了屋子,看見三個姑娘每一個臉上都洋溢著歡喜的神情。

  老夫人見著月瑤來了,招了招手讓她走進。老夫人一大早就聽到下面的人說,昨天月瑤開始教正哥兒認字,晚上教到很晚。

  月瑤穿著一身絮了櫻草色夾絲的交領裳,同色繡連翹裙。見著老夫人招手,給老夫人請安行禮後,到了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慈愛地說道:「你昨天晚上就教正哥兒認字唸書了。」不是詢問,而是肯定。老夫人對蘭溪院的事情瞭如指掌。

  月瑤知道連家如今還沒能有事逃脫得了祖母的眼。當下點頭笑著說道:「正哥兒今年虛歲有五,還沒啟蒙,所以我給他啟蒙了。」

  老夫人對月瑤有多少才能,心裡有數。三丫頭完全承襲了二兒子的聰慧,又是兒子親自給月瑤啟蒙的。由月瑤教導正哥兒讀書習字,以月瑤的才能儘夠了。

  月冰一副好奇寶寶的神情:「三妹妹,當年三叔可是出口成章。一日之內就把百家姓,三字經背誦完了,默寫也沒出一個錯。不知道正哥兒如何?」這話明顯是不懷好意,廷正的資質連家上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就差直接叫廷正傻子了。

  老夫人望向月瑤。

  月瑤知道月冰不懷好意,但還是實話時候所:「正哥兒挺好的,昨天認了十個字。」

  月瑤的話一落,屋子瞬間靜得外面風吹樹木的聲音都聽的清清楚楚。所有人都愣愣地看著月瑤。

  月瑤也知道,一天認十個字,若是放在鄉下人眼裡也還算不錯。但是在數代代書香門第之家的連話,這話說都說不出口。丟人啦!

  月冰掩了嘴笑道:「三妹妹真有耐心。」也不知道這三妹腦子是不是生銹了。就這資質還說不錯,三妹妹怎麼說得說口喲。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望向月瑤。按照月瑤以往高傲的性子,資質差成這樣幾乎與傻子無異,月瑤定然是不屑教導。可今天月冰的譏諷,月瑤仍是面不改色。老夫人對於月瑤的表現心中起疑惑。

  月盈則是期待著月瑤會給出什麼樣的表現。月環則是一如之前,當自己是佈景。反正他這塊佈景一直都做得很好。

  月瑤好像聽不懂月冰的譏笑:「二姐姐說得不錯,正哥兒資質確實比一般人差點。但是我認為,資質好不好不是重點。我相信,只要正哥兒有恆心,有毅力,能持之以恆不懈地努力下去。一定不會比一般人差。」月瑤見著月冰張口想說話就知道月冰肯定不會說什麼好話,笑著繼續說道:「我也沒指望正哥兒像祖父父親一般,高中榜眼探花。我只想讓他懂禮知事,將來能撐起二房的門戶,也就儘夠了。」

  月瑤這話的意思很明白,她沒想要正哥兒有多大出息。沒指望他科舉然後入朝為官,她的目標就是讓廷正知事明理,延續父親血脈,不讓正哥兒荒廢了。其他不做要求。

  月瑤這話,就已經將其他人想說的話封死了。都已經說了不指望正哥兒科舉當官。那再說正哥兒資質差,就有些得理不饒人了。

  老夫人聽完以後眼中閃現過一抹精光。確實,以廷正的資質別說進士舉人,就是連一個秀才都是艱難的。三丫頭明知道科舉無望還能這麼盡心教導,可見其說的都是真的。如今的三丫頭,仿若一個大人一般。不僅懂事了,而且讓三丫頭想事業透徹了。沒想到老二媳婦入的這個夢,讓三丫頭開竅了。

  月冰嘻嘻笑著道:「三妹妹,等會我們跟著你一起,去看看正哥兒。你看可好。」

  月瑤抿了嘴,沒應話。都這樣欺負到身上,吵架不好,那就用沉默表示抗議了。

  月盈見著冷場,則是笑著道:「我聽說正哥兒很怕生。三妹妹,是不是擔心我們嚇著了正哥兒。」

  月瑤嗯了一生,抱歉地說著道:「二姐姐,正哥兒是很怕生。連丫鬟都近不了身。等過幾日他熟悉了我再帶著他去拜會幾個姐姐。祖母,正哥兒腿受傷了,我怕他走這麼遠的路將傷口再扯開,以後落下傷疤。所以自作主張沒讓他一起來。希望祖母不要怪罪。」月瑤這話說得很委婉。如果真在意這個孫子,也不可能放在外院自生自滅。

  老夫人不知道月瑤想了這麼多:「既然你把他接到你的院子,身邊伺候的人,你怎麼打算的?」老夫人是知道了月瑤的態度,她不要那些順桿爬的人。雖然月瑤說這事要請過自己,但是老夫人確定了月瑤是另有自己的打算。既然三丫頭有這個想法他也樂得成全。

  月冰聽了這話笑道:「三妹妹,昨日你跟我娘說正哥兒身邊沒管事媽媽跟丫鬟婆子,我娘已經精心挑選出幾個丫鬟,這些丫鬟往日裡都很勤勉,都是家生子,不怕她們起什麼心思。你呆會將她們帶到蘭溪院去。」月冰這是習慣了吩咐人。除了老夫人這邊,其他人也都不會忤逆她的意思。只是月冰卻沒想過月瑤會不會給她這個面子。

  月瑤本來打算等人走後再跟祖母提這件事,現在月冰開頭了,自然是順桿爬了。當下笑著說道:「祖母,月瑤想請您老為正哥兒挑選一個穩妥的媽媽。」她想讓鄧媽媽回來這話她就遞出去了。相信祖母已經得了消息。若是祖母真為她好,一定會應了她的話的。若是不應,再想辦法就是了。

  老夫人意外地看了一眼月瑤,這丫頭竟然開始用心思了。當下也笑著道:「前些日子鄧媽媽請人給我遞了話。說想回來伺候你。不過你身邊的管事媽媽我已經挑選好了人,一個院子也不可能放兩個管事媽媽,所以我讓人回絕了。現在正哥兒這裡既然缺少了一個管事媽媽,鄧媽媽一直伺候你娘是第一穩妥之人。讓她伺候正哥兒,是再合適不過了。」月瑤身邊的管事媽媽,老夫人是已經挑好了的。不能讓鄧媽媽再替代她挑選好的人。

  月瑤雖然預測祖母會順了她的心意,卻沒想到祖母答應的這麼爽快的。月瑤當下感動道:「月瑤真是不孝,現在還要祖母為我操勞。」鄧媽媽對她娘忠心耿耿,為了娘甚至一輩子都沒嫁人,一直在娘身邊伺候。而她也是鄧媽媽自小看著長大的,對她掏心掏肺。只要鄧媽媽回到她身邊,她就多了一條臂膀了。

  老夫人笑著摸了下月瑤的後腦勺:「傻孩子,祖母還沒老到這個地步,不用為祖母擔心。」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5:42 PM

第18章:拓本

  月冰狠狠地瞪了月瑤一眼。她娘話費心思給她精心挑選管事媽媽跟丫鬟小廝。沒想到這個堂妹竟然一點都不領情。早知道就不讓娘這麼費心的,這樣的白眼狼根本不知道用心。

  老夫人仿若沒見著月冰不善的眼神:「正哥兒的媽媽人選決定好了,那正哥兒身邊的丫鬟你可有什麼想法?」

  月瑤低下頭,偽裝思索一番後才道:「我準備把暮秋跟冬晴放在正哥兒身邊。缺的再細細挑選就是。」暮秋心眼太實,放在正哥兒身邊反倒要好一些。花蕾是不能放走了,花蕾機靈聰慧,以後有很多事情需要倚重花蕾。加上花蕾又是家生子,不出差錯,她以後肯定是要重用花蕾一家的。冬晴性子活潑,與暮秋互補,而且對於沉悶的正哥兒來說,身邊多了這麼一個性子的人特挺好的。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月瑤。鄧媽媽老練能幹;暮秋忠心實誠;冬晴活潑好動,但缺乏歷練。當然,若是沒有鄧媽媽的話,暮秋跟冬晴作為貼身丫鬟不夠好。有了鄧媽媽,以後再調教一下,兩人肯定能互補,如果不是月瑤費了心思很難安排得這麼好。

  月瑤留下的另外一個貼身丫鬟花蕾,是連家的家生子。相比被買進來沒根基的暮秋,留下花蕾自然是最好的選擇。而且花蕾這丫頭聰慧又很機靈,是老二媳婦精心挑選放在身邊調教過兩年才給月瑤的。另外老二媳婦對花蕾一家有大恩。雖然花蕾父母在莊子上,但是花蕾的舅舅叔叔等一干親戚都在府邸上當差。這些人用好了,以後可就是一大助力。

  老夫人看著月瑤,這個孩子,已經開始著手防備莫氏了。看來她的猜測沒錯,老二媳婦可不僅僅說正哥兒的事。肯定還說了其他的事情。老夫人心頭微微歎氣。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誰都捨不得。

  月瑤見著老夫人久久望向她不開口,心口砰砰跳,面上卻努力維持平靜:「祖母,是否月瑤的安排有不妥當?」她擔心老夫人不同意。月瑤下了決定,就算祖母不同意,也會從身邊把人給她的。

  老夫人笑道:「安排得很好。只是這樣一來你身邊就少了一個大丫鬟跟二丫鬟了。這樣,就讓巧蘭跟了你。巧蘭一直在我身邊,性子穩重,行事也很妥帖。讓她伺候你,我也放心。」

  巧蘭一聽這話,立即站了出來給月瑤行了禮。巧蘭是老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年齡不大,今年才十四歲,剛提上來不到一年。瓜子臉白白淨淨,眉眼清清亮亮。一笑起來,嘴瓣兒像恬靜的彎月。

  月瑤巧笑顏兮:「月瑤多謝祖母的厚愛。」月瑤對於巧蘭也沒多大印象。但既然是祖母給的,那自然是好的了。

  月冰不滿地嘟囔著:「祖母真是疼三妹妹。」不僅婆子挑選好了,就是丫鬟都給挑選到位了,想的可真周全了。祖母就是偏心,以前偏心著陳姨娘,讓陳姨娘一直跟她娘作對。現在一心偏著三妹妹。祖母就是偏心,一直都這麼偏心。

  老夫人望了一眼月冰,月冰嚇得脖子都縮回去了。老夫人對於月冰沒準備說什麼,等教養嬤嬤來了以後,吩咐教養嬤嬤嚴厲教導。現在說的也聽不見去,她就不給自己找不自在了:「我乏了,你們都回去吧!」

  月瑤很疑惑,她還想問祖母她的管事媽媽是誰呢!怎麼到現在也不給她送過來了。這到底是何方神聖。

  月瑤走後,老夫人問著鄭媽媽道:「莫氏的陪嫁花婆子與三丫頭的乳娘古婆子來往多長時間了?」

  鄭媽媽道:「有半年了。」

  老夫人靠在竹青色綢繡祥雲紋的大迎枕上。莫氏能知道的事老夫人如何不知道。只是莫氏不知道的是連棟博在重病的時候就給老夫人寫了一封信。告訴老夫人二房的家資大半會交到公中,剩下的那些留給月瑤傍身。至於留了多少,老夫人猜測著大概兩三萬兩。

  老夫人對連棟博的安排沒有什麼不滿的。她老了,身體也不好,若全都交給她,她去後到時候這些銀錢可就全都算公中的錢財了。所以老夫人認為兒子留點錢財給月瑤傍身也無可厚非。只是莫氏的行為實在是可恨。月瑤回來也才半年多,花婆子就跟古婆子接觸了有半年。也就是說,月瑤回來莫氏就在打探二房的家資。

  連棟博沒有告訴老夫人還有一筆錢財托給了至交好友。不是不信任老夫人,而是擔心母親難過。若是讓老夫人知道他寧願托付至交好友,也不交付給嫡親的兄長。到時候不僅會傷了母親的心,對女兒來說不是好事。

  老夫人之前見著月瑤一心沉浸在抄寫經書之中。就知道月瑤手裡的錢財是保不住的。想著自己的身體也不想多費心思了。多費心思反而對月瑤有害。這麼多年她將莫氏壓制太狠,莫氏對她心懷怨恨。若是她對月瑤寵愛有加,到時候莫氏定然會將怨氣發洩到月瑤的身上。現在,老夫人卻是認為,可能是她想錯了。

  月瑤臨近蘭溪院,遠遠就看見正哥兒在門口站著,伸長了脖子眺望。見到她,高興地跑過來。

  冬晴尾隨其後:「姑娘,少爺剛才說你回來了。沒想到,剛到門口就看見姑娘走過來。」這有點神奇,但卻是事實。

  月瑤笑著牽著正哥兒的手進了院子。到了屋子裡,讓丫環先領著正哥兒去書房,她則回了屋子換了一身衣裳。

  月瑤換好衣裳到了書房,見著正哥兒在認真地默寫。月瑤站在邊上靜靜地看著。正哥兒寫得字雖然扭扭歪歪,很是難看,但是十個字沒錯一個。月瑤心下微微點頭,還不錯。

  巧蘭端茶水進來,輕步無聲。也不敢打擾兩個人,輕輕地放下杯子。放下杯子的聲音若是不認真聽,也是聽不到的。

  月瑤有所感覺,望了巧蘭一眼。

  巧蘭心下一慌:「姑娘,奴婢可有什麼做得不妥當之處?」巧蘭自問沒做錯什麼呀。

  月瑤放下手裡的書:「以後不管是在書房,還是在臥房,我沒叫你們,你們都不要進來。」不僅是巧蘭,包括鄧媽媽在內的都一樣。沒她的招呼,誰也不能進來。

  巧蘭聽到是說你們,不是你,心下放寬鬆了。不是針對她一人就好了:「是,奴婢以後注意。」

  月瑤點了下頭道:「嗯。巧蘭,我聽花蕾說你是外面進來的。你家在哪裡,家中還有什麼人?」她得防備著莫氏買通了巧蘭的親人,脅迫著巧蘭做對她不利的事。所以事先問清楚的好。

  巧蘭面色平靜:「姑娘,我五歲被賣到府邸裡。現在已經九年了,家在哪裡,家裡有什麼人,早忘記了。」就算記得,巧蘭也不能說。說了,對她不是好事。

  月瑤盯著巧蘭的眼睛,盯了三秒鐘後,笑得雲淡風輕:「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巧蘭一慌,當下跪在地上:「姑娘,奴婢不敢欺瞞姑娘。奴婢那時候小,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姑娘那眼睛,好像能看透到他的內心深處。

  月瑤也沒追究:「希望你記得自己的話。我對你也沒其他要求,只要你在我身邊安安份份,一心一意伺候著我,我不會虧待你的。若不然……」若不然如何,那是不需要說的。誰再敢背叛她,她不會殺人,因為殺人就造孽。她不造孽,但是她有辦法讓背叛她的人不好過。

  巧蘭後背都起了一身的冷汗。誰要還說三姑娘不懂俗事,清高得什麼都不放在眼裡。她決計要戳瞎這個人的眼睛:「姑娘放心,奴婢對姑娘決無二心。」背主的奴才,只有死路一條。

  月瑤也不欲與巧蘭多做爭端:「你出去吧!」說完繼續教導正哥兒認字。一天加上晚上,正哥兒能認二十個字,比之前進程要快。

  正哥兒默寫完新雪的十個字後仰頭道:「姐姐,我都寫完了。」說完站起來,雙手捧著寫好的字,遞到月瑤面前。

  月瑤接過來,讚歎道:「嗯,我們正哥兒真棒,一個字都沒錯。」小孩子,還是需要多多誇獎的。尤其是正哥兒更是需要多誇獎,給她更多的信心。

  正哥兒聽了面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月瑤知道正哥兒心裡有陰影,擔心自己不要他,所以月瑤一般都很順著他。想著先讓正哥兒不再覺得害怕,不會覺得自己會拋棄他。等他相信了,也慢慢適應了這個環境,一切就會好的。

  花蕾趁著月瑤休息的空當,走過來道:「姑娘,字帖找到了。」剛才因為月瑤在教正哥兒認子,所以不好打擾。

  月瑤想看看母親留下的字帖:「去看看。」說完對著正哥兒說讓他繼續練字,自己卻是回了書房看字帖。

  月瑤接過花蕾手裡的字帖,又失望又歡喜。失望的是,這不是娘的留下的字帖。歡喜的是,這不是字帖,是拓本。這拓本用的還是墨拓法。月瑤的父親連棟博很是喜歡搜集這些難尋的拓本,閒暇之餘就喜歡臨摹。月瑤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

  月瑤翻開一看,一共十八個大字。月瑤也是識貨的人,這用的輕墨拓出來的拓本,清淡雅潔,毫髮皆現。

  花蕾見著月瑤打開的字帖,忍不住說道:「姑娘,這字真漂亮。看著跟一朵朵梅花似的。」

  月瑤輕聲說道:「梅花篆體,遠看為花,近看為字,花中有字,字裡藏花,花字融為一體。」

  月瑤看著落款的年月,竟然是唐代流傳下來的,這又是一古董。這種東西,千金難尋。若是她沒有猜測錯,母親就是臨摹了這拓本上的十八個字,最後才寫得一手讓人羨慕的梅花篆。

  花蕾咋舌:「真講究。姑娘,你是打算用這個字帖嗎?若是學會了,姑娘以後寫出來的字也都這麼漂亮了。」這麼漂亮的字,應該是沒幾個人能寫出來了。到時候姑娘可就獨一無二了。

  月瑤輕笑。梅花篆是將梅花鑲嵌字內,使之天然成為一體。篆體本來就很難令人讀懂,加上梅花的點綴,便顯得更為生澀難懂。試想,連讀都這麼艱難,更不要說學了。

  月瑤還記得那時候有一次聚會。一個姑娘說自己會寫梅花篆,眾人紛紛讓其寫來看。那姑娘子寫得確實漂亮,每一個人誇讚,但是她卻聽了另外一個姑娘譏諷說,只寫其行不得其精髓也敢拿出來賣弄,不知所謂。當時將寫字的那個姑娘臊得想鑽地洞。

  不過,再難學她也要學的。而且必須學會,學精。月瑤想到這裡,低下頭思索了一下。心裡有了計較。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5:48 PM

第19章:又見穿越(上)

  月瑤與正哥兒用完晚膳,在院子裡走動。蘭溪院的特殊在於太爺是個真正的文人雅士,喜好文雅,所以在院子裡不僅種植了蘭花,還種植了其他的花種。

  前院裡除了蘭花,還種植了梅花樹,另外蘭溪院後面還開闢出一個院子,院子種滿了菊花,靠近屋舍邊上還還栽種了一小大片的竹子。夏日在竹林之中,非常涼爽。

  據說當年修建這院子,因為這種種的設計,花費巨大。

  前後兩個院子的花草樹木都有專人打理,花草樹木長得很茂盛,沒見半點頹廢。按照月瑤來點評,蘭溪院其實也是一個小型的花園。住在這裡真的很不錯。上輩子只沉浸在悲傷之中,哪裡還會去觀賞這些花草樹木。等悲痛還沒完全去了,又搬離了這裡。這輩子,要住到搬離連府為止。

  花蕾看著院子邊上空出一大塊地來:「姑娘,等以後在這裡搭一個花架子,上面放了一鞦韆,姑娘閒暇可以盪著鞦韆。豈不是很好。」

  月瑤搖頭:「不用。」搭一個花架子,放鞦韆,那是孩子玩的玩意。她早過了這個年紀了。

  月瑤準備在父母的孝沒守完後,全心投入到畫藝之中,不說以後成為什麼樣的人,至少能成為謀生的本事。現在守孝期間畫彩墨畫是不成的,水墨畫可以畫,當是練練手。

  月瑤想這裡,立即讓人將廂房收拾了一下。將那些桌子椅子凳子等東西全部都搬出來。只留下書桌,然後吩咐了人將一應的畫具都放進去。畫板、畫架、宣紙……各色的顏料在守孝期間是不能用的,暫時封存起來。但是她可以畫水墨畫。

  月瑤正在整理自己的屋舍,聽見小丫鬟驚慌地跑了回來。花蕾看了厲聲問道:「你這是做什麼?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丫鬟著急地說道:「姑娘,四姑娘給夫人請安回去的路上摔了一跤。摔到後腦勺了,如今二姑娘人事不省。已經在叫大夫了。」四姑娘出了這樣的事,現下身邊伺候的人估計全都得打死了。

  月瑤才不相信月環這麼大人了走路還能摔跤,還摔得人事不省:「到底怎麼回事?」這件事肯定是有蹊蹺的。

  丫鬟搖頭,表示不知道。

  月瑤一瞧就知道這其中有內因了。但現在也不是做猜測的時候。作為堂姐妹,出了這樣的事,是一定要去看望的。

  月環的院子如今正是雞飛狗跳,丫鬟婆子進進出出。月瑤進去的時候,也沒人招呼她。聽丫鬟說大夫正在裡面診脈。

  月瑤看見了月盈跟月冰。月盈相對還好些,面色有些焦急,還有點焦慮,其他也沒什麼。月冰卻是白著一張臉。

  月瑤看著月冰的神色就知道,怕是月環這次的事與月冰脫不了干係了。月瑤也不擔心,反正月環最後活得比她好。

  大夫出去開藥方,開好藥方讓人灌了藥後對著眾人說道,等四姑娘醒來就會沒事。至於萬一醒不過來,大夫搖著頭就沒繼續講了。這潛台詞就是在說怕是醒不過來,就永遠醒不過來。

  屋子裡,頓時烏雲漫布。蘇姨娘聽了這句話,直接暈倒過去。莫氏在月環床邊,也是淚流滿面。月瑤看著大夫的眼神,心裡譏諷著還真是無時不忘記做戲。不知道的鐵定會認為馬上要死的是她的女兒!

  月盈也是拿著手帕不停擦眼淚。

  月冰則是悲痛過度站都站不穩,需要丫鬟扶著。

  月瑤有些奇怪,她記得上輩子沒這麼一遭啊。而且身邊丫鬟婆子這麼多,哪裡這麼容易摔倒,還磕出血出來。很可能是月冰又發小姐脾氣,所以才惹得這些事出來。

  想到上輩子,月瑤啞然失笑,上輩子的她現在鐵定在小佛堂了。哪裡還會關注這些事情。

  月環一直昏迷著。月瑤在院子裡呆了很長的時間,一直等到莫氏發話讓她們回去,她才回去了。

  回到蘭溪院,月瑤也沒多說這件事。只是如昨日般教正哥兒認字。月瑤出來的時候見著花蕾面色黯淡,奇怪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花蕾望了一眼月瑤,過了一會才說道:「姑娘,四姑娘身邊的兩個貼身丫鬟被夫人下令打了二十大板。身邊的四個二等丫鬟也都發賣了。」花蕾不過是兔死狐悲,所以才難過。主子做錯事,遭罪的卻是她們。身為下人生死都是主子一念之間。

  月瑤聽了這話也沒吭聲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但是這真不是她能插手管的。就連花蕾上輩子是意外沒了,暮秋也是被連莫氏活生生打死了。現在不是她院子裡的事了,她沒更資格插手了。

  花蕾見著月瑤面色難看,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姑娘,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說這樣的事。」姑娘日日唸經文,聽不得這樣的事。雖然知道當奴才的生死之間都是一瞬間的事,她也一直能保持冷靜。可是這次被懲罰的一干丫鬟裡面有一個自小跟她一起長大的表妹。現在要發賣出去,還不知道會被賣到什麼地方去,因此花蕾很難過。

  月瑤搖頭:「沒事。」可是心底卻是很清楚,若是她沒有外力幫扶,將來的命運其實與這些丫鬟也沒多大區別。所以她需要外力,而這個外力必須讓莫氏有所忌諱。

  月瑤一直到心沉靜下來,看著花蕾的神色:「怎麼了?難道你有親戚在裡面?」這次處置的人肯定很多。花蕾一家在宅子裡的親戚也多,牽連幾個進去是肯定的。

  花蕾面帶憂色:「是我二舅的小女兒,與我同歲。在二姑娘院子裡是個二等丫鬟。這次不小心牽連了。」

  月瑤聽到花蕾的二舅是連府外院管著馬匹事宜,手頭也緊張。雖然疼愛女兒,但是發生這樣的事,除了難過也沒其他辦法:「發生這樣的事,我也沒辦法。你去銀匣子取二十兩銀子,也算是你的一片心意了。」這心意只能算是花蕾的,而不能算她的。否則,她就是與莫氏對著幹。就算祖母知道也不會饒了她的。

  花蕾聽了當下跪在地上:「多謝姑娘。」二十兩銀子,就算不能贖表妹,也能讓表妹將日子過好。

  當第二天一大早,花蕾就去找了她二舅舅。月瑤等花蕾一走,就對著鄧媽媽說道:「媽媽,你讓人去看看。花蕾的二舅舅是否真的有在營救自己的女兒。」

  鄧媽媽望了一眼花蕾,當下明白過來自家姑娘的意思。二十兩銀子在她們姑娘這裡,不算什麼。但是對於外面當著苦差的人來說,那是一筆非常豐厚的銀錢。若是花蕾二舅舅拿了錢卻沒為自家姑娘打點,那這樣的人也不可用。

  而在這個時候,昏迷著的月環睜開眼睛,茫然弟看著雕了花紋的的床,這床她去旅遊的地方見過,古代大家閨秀睡的床,撥步床。據說這樣的雕花床現在價值好幾千萬。

  想到那不菲的價值,周晴忍不住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屋裡有踏春的屏風,古老的八仙桌椅。屋子裡盛放的都是古香古色古樸的傢俱。

  就在周晴想著這些都是真的假的時候,見到一個穿著靛青色衣裳,梳著丫鬟髮髻的小姑娘叫著:「紅梅姐姐,姑娘醒了,快去告訴夫人說四小姐醒了。」

  周晴腦子一懵,什麼叫四姑娘醒了。

  這時候丫鬟見她姑娘茫然的樣子,有些擔心道:「姑娘,姑娘你怎麼了?姑娘你說話呀?」

  周晴臉震驚地看著面前的人,穿著一身長裙,外罩著褂子,頭上梳著的雙丫髻。標準的古代著裝。她這是,她這是到了哪裡?

  這時候的周晴,哪裡還有心思打量傢俱。看著面前的丫鬟,再回轉著頭看著滿屋子的傢俱。她陡然一個念頭閃過,忍不住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很疼,非常疼。疼證明不是在做夢,就算她不看那些重生穿越小說,但這兩年在穿越劇狂轟亂炸之下她大概也猜測到她穿越了。穿越到了古代。老天沒讓她死,卻將她丟入到一個古代的旮旯角落來了。

  周晴很想罵兩句賊老天,你想讓人再活一次也給個好點的環境啊!她可不想穿到這該死的古代啊!那些腦殘才相信穿越到古代,日子就能混得風生水起。這在唐朝之前還有可能,這萬一在宋朝以後的年間,特別是明清,那可真悲催了。女人必須得遵三從四德,得裹小腳,更讓人受不住的還得忍受男人的三妻四妾。這還要不要讓人活了。

  就在周晴滿腦子漿糊的時候,就見著一個圓臉,穿著一身寬鬆通袖長衫,梳了一個圓髻,很是慈善的女人走進來。

  這個女人一進來就抱著她,抱著她歡喜地叫著四丫頭,四丫頭。周晴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狀況,只有裝暈。

  月瑤正準備用過早膳去看望月環。還沒動身就聽到丫鬟婆子過來說四姑娘已經醒過來了。不過,醒是醒了,但是卻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了,人都不認識了。

  月瑤聽到說月環現在連人都不記得了有些不納悶。這是怎麼回事?一切都跟上輩子不一樣了。失憶,她上輩子也失憶。可是那是完全不一樣,她失憶,師太說是她不願意回首往事,故意遺忘。這也是後來為什麼見著古媽媽記憶一下恢復了。可是月環,被碰了一下頭就失憶。這事有些奇怪。

  月瑤用過早膳,讓正哥兒自己練字,她自己則帶著花蕾過去看望月環了。一路上,月瑤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月瑤甚至在想是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所以很多事變了。可是月瑤很快又自行搖頭,她真是想多了。

  月瑤最先去的不是芙蓉院,而是去老夫人的倚松院裡。到了上房,見到老夫人,面色如常地給老夫人行禮:「祖母。」

  老夫人見著月瑤每日都雷打不動地過來請安,心頭還是很欣慰的。特別是這幾日瞧著月瑤的氣色越來越好。再不如以前那樣一臉悲苦相,這讓她看著心頭寬鬆不少,也歡喜不已:「昨日睡得還好嗎?」

  月瑤點頭:「嗯,昨日睡得很好。祖母,待會我就去看望一下四妹妹。我聽下面的人說,四妹妹已經醒過來,只是已經不認人了。」

  老夫人聽了和藹地說道:「去吧!」老夫人並沒有親自去看過月環。對於連月環的事,一個庶出的孫女,老夫人沒多大精力去關懷。只是讓媽媽去看看則是。

  月瑤到了芙蓉院,就在堂屋見到了月盈跟月冰。月瑤忙說道:「四妹妹真的所有人都不認識了?」

  月盈憂心忡忡地說道:「是啊三妹妹,四妹妹真的是所有的人都不認識了。現在也不知道如何了?」

  月環還沒開口說話,從屋子裡出來的丫鬟紅衣抱歉地說著:「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我們家姑娘什麼都不記得了。姑娘受了驚嚇,現在誰都不想見。還請三姑娘見諒。」姨娘的意思是希望趁機讓四姑娘認認人,但是四姑娘卻說現在頭疼,誰都不想見。想要靜一靜。蘇姨娘無奈,只能順從了四姑娘。

  月瑤聽了紅衣的話說四姑娘現在不宜見人。沒片刻遲疑就帶著花蕾轉身就回去了。

  月盈跟月環則還留在原地等著。

  相比月盈跟月冰,月瑤的模樣就顯得很沒有人情味了。怎麼著都是姐妹,好歹要問一下如何如何,關心一下四姑娘。紅衣望著月環離去的背影,心裡嘀咕著,三姑娘也太涼薄了。

  月瑤走在路上,看著碧藍的天,和風輕拂過臉龐,心情不由地放鬆下來。還是不要被那些與她無關的事損了她的心情了。從芙蓉園回到蘭溪院,見著正哥兒還在書房刻苦學習。

  自從月瑤說過正哥兒天賦不行就得靠後天彌補。正哥兒為了以後能當官保護姐姐,非常努力。

  月瑤看著勤奮的正哥兒,心裡也有著欣慰,至少這輩子不再孤單一人了。

  正哥兒抬頭望見月瑤,甜甜叫道:「姐姐。」

  月瑤摸著他的頭,輕輕一笑。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5:55 PM

第20章:又見穿越(下)

  周晴很快就弄清楚了自己的處境。她現在身處的國度很奇怪,叫大元朝。這個元不是歷史上唐宋元明清的元朝,而是一個她不知道的元朝。皇帝不是蒙古人,是漢人,皇姓為元。直接以姓冠國名,至於以前的歷史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通過身邊的人的解釋,她知道自己穿到了一個叫月環的庶女身上。這姑娘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據說是書香門第之家,祖上極為顯赫。她雖然是庶出,但是看著屋子裡的擺設倒也不寒酸。在家裡排行老四,上面有三個姐姐,三個哥哥。

  周晴覺得自己很倒霉,非常倒霉。雖然小說裡的穿越人物活得轟轟烈烈,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但她可不這麼天真就意味到了古代就無所不能。她在現代雖然是孤兒沒錯,但她努力學習,靠著獎學金,勤工儉學念完大學。她運氣又極佳,大學畢業就考上了公務員。不用跟其他同學一樣為工作發愁。雖然是一個比較偏冷的部門,但公務員的工作穩定,福利待遇都非常不錯,加班有加班工資,逢假就休,另外還有探親假年假,假期多多。有了這份穩定的工作,以後找個老公也好找。

  咳,周晴再一次歎氣。知道自己穿成庶出的以後,心裡已經不知道歎氣多少回了。穿越成小妾的女兒,難道要她來一個庶女奮鬥史。再來個驚天狗血替嫁,嫁一個高富帥的丈夫。

  她才沒那麼天真,古代的庶女地位極為卑微,一冒頭嫡母就能將你滅了。在現代雖然說是考上了公務員,但是她是剛入門的菜鳥,自然是兢兢業業,老老實實做著跑腿出力的事。還沒參與到勾心鬥角的事裡去。要是參與到宅斗裡面去,她表示壓力很大。

  咳,周晴又一次深深地歎氣了。都說本命年要運氣不好,她簡直差到爆。不就去銀行取個錢,也能碰上打劫的,還挾持她當了人質。神槍手太無能,子彈沒打中劫匪,反倒把她打死了。

  周晴在心裡表示,劫匪槍斃的時候,千萬要多補上兩槍才對。害得她要在這古代受苦。雖然說她沒親人,但大學的幾個室友也是親如姐妹。

  好吧,埋怨歸埋怨,但是來到這個世上,怎麼著也是多給了她一次活命的機會。她得學會珍惜。

  周晴聽著身邊的那個長得很漂亮,美若天仙,據說是她生母的女人非常有耐心地說著家裡的人。

  也許是這具身體的本能,也許是因為上輩子是孤兒,沒享受到親情。所以面對這具身體的親母,她很快接受了。

  周晴認真地將連府內的這些人都記在心裡,她也是想盡快融入這個大家庭。其他還好,聽著家裡小妾庶出有五六個,周晴無非就是吐槽這個便宜爹可真是會享艷福。等聽到自己的二叔外放為巡鹽御史,二嫂是侯府的姑娘,而且還是五代而斬的侯府。如今夫妻都過逝,只留下一個嫡親的女兒叫月瑤。

  周晴聽完以後差點雷倒了。探花郎的爹,後來又當了巡鹽御史,母親是侯府唯一的嫡出小姐,這些條件綜合起來,這不是典型的林妹妹。月環條件反射問道:「我這三妹妹是不是才情絕佳?」若是的話,那就是翻版的林妹妹了。

  蘇姨娘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女兒獨獨對三姑娘感興趣。不過還是點頭說道:「三姑娘自小得二老爺親自啟蒙。據說文采極好,特別是傳聞三姑娘在繪畫上很有天賦,二老爺甚至請了江南名士教導。三姑娘小小年紀,就已經有著才女之稱。」這是府邸裡上上下下都知道的。

  周晴心頭咯噔一下,難道我到了一個山寨版的紅樓。月冰忍不住問道:「月……恩,我這個三姐姐性情如何?」紅樓夢裡的林妹妹很惹人憐愛,但是這麼敏感的姑娘真心不好相處啊。而且面對這麼一個姑娘,月冰表示壓力非常的大啊!

  蘇姨娘安慰似的撫摸著周晴的小臉:「三姑娘名聲在外,性子有些清高孤傲,還有些小心眼。不過姑娘不必在意,三姑娘與姑娘又不住在一起,也不會起摩擦的。」再有才,也是父母雙亡要依靠大老爺大夫人過活的孤女。也沒什麼可傲人的。

  周晴忍不住又問道:「三妹妹是不是長得很好啊?而且身體也不大好啊?」林妹妹可不是楚楚可憐,扶柳若風。

  蘇姨娘點頭笑著說道:「二老爺跟二夫人都長得很好,三姑娘小小年齡就是個美人胚子。不過身體卻不好,回來這些日子就病了好幾回。如今住在蘭溪院裡,離這裡也很遠。」

  周晴現在基本確定,她就到了一個類似林妹妹的姑娘身邊。老天,不會是讓她來拯救林妹妹的吧?她沒這麼偉大的情操呀!話說她其實很不喜歡林妹妹這類型的姑娘,太敏感相處起來會很辛苦的。她還是比較喜歡王熙鳳這樣的人,爽朗,果斷,擱現代,那絕對一女強人。

  蘇姨娘一直將一雙兒女當成命根子一般。見著三姑娘神色不好,以為是剛才誇讚月瑤的話讓姑娘起了小心思的。於是趕緊說道:「姑娘,三姑娘長得好,姑娘比三姑娘長得更好。」這道不是恭維的。蘇姨娘自己若是沒有足夠的美貌,也不會讓夫人開了臉當姨娘了。

  周晴對於自己的樣貌是早看過的,確實是個美人。小小年紀就有這等紫色,長大以後容貌絕對是一等一的。不過周晴現在的心思都在自己這個三妹妹的身上。得看看古代翻版的林妹妹。

  月瑤聽到消息,說四姑娘確實是失憶了。現在在認人。月瑤輕輕一笑,失憶,她失憶是不得已。四姑娘失憶是因為碰了腦瓜子。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個變故。

  月瑤第二日帶著正哥兒去見了老夫人。正哥兒還是有些怕人,不過有月瑤在身邊細聲細語地跟他說話。正哥兒還是鼓足了勇氣,壯了膽子對著老夫人行了跪禮,說話也是有規有矩。

  老夫人猶記得第一次見正哥兒的時候整個人恨不得縮到尤姨娘身上去。那股子小家氣讓她真看不上眼,加上本來就不喜,也就不上心了。現在雖然也有些怯弱,但相比好得可不是一星半點。規矩也是不錯的,相信再過段時日會更好。老夫人對此非常滿意:「三丫頭,你教導得很好。」

  月瑤躬身道:「祖母,月瑤一定盡心盡力教導正哥兒的。」教導正哥兒,真的是需要十足的耐心跟毅力的。這也幸虧她在寺廟呆了十年,耐心與毅力不是一般人能比。

  月瑤說著要帶廷正去見月環,老夫人搖頭:「過兩日再去。大夫說四丫頭需要好好靜養。等過兩日穩定下來再去不遲。」

  月瑤連連點頭,然後帶著正哥兒回了蘭溪院。大伯母關係疏遠,月瑤也沒這個概念要去給大伯母請安問好。

  老夫人有些感慨:「若是這孩子能一直這樣長進,三丫頭以後也有一個依靠了。」老夫人原本以為正哥兒是一塊朽木,不可雕琢。現在看著月瑤這麼上心,也許不能跟廷禮跟廷儀比,但這麼努力上進,也許以後真能支撐起二房的門戶。

  花蕾見著月瑤真回了蘭溪院,不去看望四姑娘。當下有些擔心:「姑娘,我聽到今天大姑娘跟二姑娘都去看了四姑娘。就姑娘不去,到時候府邸裡的人會說姑娘的閒話的。」

  月瑤冷笑,閒話,她有的是閒話。當年這些人好端端的將祖母的死歸咎在她身上。害得她都難過不已。閒話,要說什麼閒話儘管說去就是了,只要是莫氏有心,府邸裡到處都有她的閒話。她雖然在乎名聲,想要愛惜羽毛。但是她也絕對不要被名聲拖累了。

  花蕾見著月瑤的神色,沒敢再再說什麼了。

  月瑤白天一邊教正哥兒認字,一邊自己對著字帖練字。剛開始學,月瑤牢記學梅花篆的要訣「逆鋒起筆、中鋒行筆、回鋒收筆。」說是這麼說,可是學起來真的不容易。

  學了好幾天,饒是月瑤這麼有功底的人學起來也是晦澀難描。好在月瑤已經有了思想準備。她下定決心,不管傳聞之中梅花篆如何難學。她也要學會。

  月瑤不知道的是,梅花篆難學就難學在於看花似花,看字似字。很多人很難把握的住其精髓,學的往往似其行而不得其神。這是上輩子那位姑娘遭譏諷的主要原因。而且學習梅花篆,不僅需要毅力,還需要極為深厚的功底。月瑤在幾天之內就摸到了邊,這得歸功於她上輩子二十多年練字的功底。她的柳體字已經練到了一流水準。而書法萬變不離其中的就是基礎,月瑤的基本功非常扎實。更值得慶幸的是月瑤不僅有二十多年的書法功底,還有二十年的多繪畫功底。梅花字體,要功底,也需要畫功。

  月瑤指望著梅花篆作為傍身的技能,不可能輕易放棄。不過她練字也沒如抄寫經書一樣,死命地練。每天下午跟晚上各練習一個時辰。其他時間都是在看書。她現在不再看詩詞歌賦的書了。她現在要看的是實用性的書。

  月瑤在她爹的書房挑來挑去,最後挑選的是《資治通鑒》。選這本書,是她記得爹跟她說過,這本書博大精深,若是能研究透徹,一輩子受用無窮。

  她看了一點後不得不感歎,爹說得沒錯,這本書確實博大精深,因為裡面都是爭鬥,廝殺。所有的爭鬥,不離不開一個字,欲。由慾望引發的貪戀,貪戀申引出無數的罪惡。

  其實歸結起來就兩個字,人心,人心的貪戀引發出來的重重事端。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7:42 PM

第21章:重生穿越對對碰

  月瑤帶正哥兒去了上房一次,就沒再帶著他去了。因為老夫人發話了,讓正哥兒好好唸書,初一十五過去就成。本來老夫人讓月瑤也別去,但是月瑤卻是雷打不動每日都來回走一趟。這點讓老夫人非常的滿意。下面的人也沒再嚼舌根了。

  這日月瑤去了上房,然後轉到去了芙蓉院,看望據說已經穩定的月環。也是怪異的人,說是醒了,但是卻說四姑娘不大願意見人。

  月瑤走進月環的房間,見著入門靠窗是一炕,上面鋪著黑漆木的炕桌並石青色的錦墊,地上鋪著同色的地氈子。窗台上擺了兩盆菊花,靠牆是一個大櫃子,旁邊是梳妝台,放著各式的首飾之物。

  再走進前,就是一張大的雕花撥布床,掛著杏花灑春雨緞子床幃,簾子上繡滿了花色,帳兩邊垂著銀誨棠花的帳勾。鋪的是梨花銀影素緞褥,蓋得是水紅色絲被。床對面擺著兩張太師椅.一旁是貴婦出遊圖的屏風,屏風後面是淨房。

  月瑤心裡輕笑,她這個妹妹的閨房真真的富庶啊!跟她的比起來,可是高了不是一個檔次。一個庶女的屋子就裝飾的這麼好。可見這大伯母表面功夫做都有多好。

  月瑤進門。

  月環(周晴現在更名叫月環了)聽到身邊的丫鬟紅梅說三姑娘過來看望她,也就是翻版的林妹妹過來看望她了。此時忍不住睜大著一張眼睛看向走進來的月瑤。看著月瑤,她眼底的詫異都不用掩飾。

  月瑤今日穿著一身淡青色羅紋窄神衫子配藍色的半臂,系同色煙羅裙。一張小巧的鵝蛋臉,皮膚白皙,薄唇殷紅,墨眼如畫,眸子中水汽氤氳。乍一看上去有著一股江南女子特有的溫婉氣韻,又像朵剛綻的白玉蘭花。

  月環心裡暗暗想著這是林妹妹型的?姨娘是不是說錯了人了。這姑娘沒有林妹妹風吹就倒扶柳若風的體質,更沒有自憐自艾的神情。相反,眉宇間那股堅毅之氣說明此女性格剛毅,絕對不是柔綿的性子,更不是個好糊弄的人。她跟紅樓夢裡的林妹妹那是風牛馬不相及。她真是被沈 姨娘給誤導了。

  月瑤此時也是萬分的震驚,雙拳緊握。她知道失去記憶是什麼樣子,因為她自己失過憶。失去記憶雖然不至於成為一個無知的兒童,但是眼底卻是清澈如水。但是眼前這個一邊打量著她,一邊若有所思眼裡還時不時迸射出的火光的四姑娘,讓她心驚膽顫。

  月瑤可以肯定一定是哪裡出錯了。這絕對不是一個失憶的人該有的神態。而且她記憶之中根本沒這一段。難道就因為她的重生,所以出現了改變。命運都出現了偏差。

  月瑤心裡有著千千結,不過現在最好的法子,就是以不變應萬變。就算出錯了也得繼續下去。月瑤裝成好像不知道月環正在細細打量著自己。走上前去面輕聲問道:「四妹妹,你還好嗎?大伯母說你要靜養不能來打擾,所以我也不好來了。還請四妹妹不要怪罪姐姐沒及時來探望。」

  月環無語了。你都說了大夫人讓你不要來打擾你了,還讓我這麼怪罪。月環以前在單位裡上班,察言觀色的本事沒練到家,但也有一些功底。她看得很清楚,月瑤面上說著賠禮道歉的話,眼裡卻沒有一點的愧疚。

  月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感覺這個妹妹對她有一股疏離感,好像很不喜歡她。女人的第六感一般都是很靈驗的。月環心裡感覺,這個姐姐,有些奇怪。

  月環小心翼翼地說道:「不好意思。我,我把以前的事都忘記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月瑤笑著說道:「記不記得沒什麼關係。只要人沒事就好。不知道的事,讓紅梅、紅衣他們一一給說。」以前的兩個貼身丫鬟打死了,紅梅是莫氏身邊的二等丫鬟,紅衣則是莫氏身邊的一個三等丫鬟。現在都給了連月環,由此可見這件事絕對是月冰惹的禍。只是莫氏的手段還是不錯,一點的閒言碎語都沒傳出來。傳出來的話,都是說四姑娘自己磕著頭了。

  這也能理解。若是傳揚出去連家二姑娘差點弄死了自己的妹妹。連月冰以後也不要嫁人了。

  月瑤見著月瑤輕柔的動作,溫和的言語,還有臉上表現出來淡淡的笑容。月環不知道怎麼的腦海裡閃現出一成語,大家閨秀。

  月環之前是見過月盈與月冰的。嗯,按照她的評價,都是美人。很有古典女子的韻味。但是月盈端莊是端莊,只是端莊得讓人覺得太過,讓她有些違和感。月冰呢則是有些不知事,好聽說是天真,難聽就是沒心沒肺養得驕縱不知事。而且那二姑娘月冰看向她的時候,眼睛會不由的有點虛。當時的事,也沒人跟她說個一二的。月環陰謀論,她推斷這次磕碰頭的事,怕不是那麼簡單的。

  月環也能理解,庶出的不是活得都很卑微,就是被養成自卑。她以前閒這的時候也有看小說,還追過幾本小說。只是她認為庶出的能混得風生水起的很難,原因很簡單,社會體制的問題。你不可能跟一個社會的體制去對抗的。如今那個庶出的大姑娘月盈跟嫡出的二姑娘月冰就是最明顯的例子。大姑娘月盈端莊太過就是自卑的表現。二姑娘連月冰嬌養太過以致沒心沒肺。

  月環心底暗暗歎息,唯一感覺舒服的人對她又很生疏,顯然不願意與她多深交。月環不由又腦補了,心裡嘀咕著難道是這具身體以前跟這位妹妹交惡過。

  月瑤與月環客套了兩句,正準備回去。聽見外面的人說大少爺跟二少爺回來了。

  兩個人是放假回來的。聽到說連月環磕碰了頭,雖然不是嫡親的妹妹,但作為兄長聽到妹妹出了這麼大的事,肯定是要過來看望的。

  兩人進去以後,廷儀焦急地問道:「四妹妹,四妹妹你沒事吧?我剛回府就聽到你磕著頭,暈倒了一天一夜。連人都不記得了?四妹妹,還記得二哥嗎?」

  月瑤望了一眼廷儀。讓自己就一定要叫二哥哥。在月環這裡就一定要叫二哥哥。這是什麼邏輯。

  廷禮雖然沒有如廷儀那樣,但眼裡也一樣透露出關切:「妹妹,現在怎麼樣?有沒有頭疼?」

  月環見著兩個異母的哥哥這麼關心自己有些詫異?不是說嫡出的跟庶出的關係都不好嗎?為什麼這兩個嫡出的兄長對她這麼關懷。月環雖然心裡覺得怪異,面上卻不顯露。當下笑吟吟地說道:「大哥、二哥別擔心了,我沒事。」她在孤兒院長大。但她並不是如傳說中的孤兒院裡出來的孩子人生都是心情壓抑,性格陰鬱,不合群。相反,她人緣很好。只是,人緣再好,還是缺少了家人的關懷,是一個很大的遺憾。

  來到這裡,雖然糾結於庶出的身份。但是這個身體的姨娘還是很疼愛她的。這幾日一直貼身照顧她,溫柔又體貼,還跟她說了不少的事。而且她還有一個同胞弟弟,弟弟奶聲奶氣地叫著姐姐的時候,她的心瞬間就軟了。雖然跑到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位置也很尷尬,但是有個疼愛自己的姨娘跟親兄弟,也不至於孤苦無依。有了家人,至少填補了了上輩子的遺憾。

  月環到現在,除了在外去公差的爹,還有祖母,其他人都見到了了。她面對大哥二哥的關切,也只是面上感激。親疏有別,還是保持距離的好。她可是見過那個當家的嫡母,看著不顯,實際上是一個很厲害的角色。所以,她還是跟這些嫡子嫡女保持適當的距離。

  月瑤在一邊看著廷禮跟廷儀,心裡想著要是自己有個哥哥該多好。這樣就有一個人與她一起承擔了,她上輩子也不會落入那樣的境地。月瑤想到這裡,不禁笑自己的犯傻了。如果她有哥哥,母親就不會死。父親也不會死。上輩子就不會落到那樣的境地。如今的她,萬事靠自己。想到這裡,月瑤站起來笑著說道:「大哥跟二哥與四妹妹妹好好聊下,月瑤就先回去了。」

  廷禮點頭。

  月瑤朝著另外了廷儀跟月環打了一個招呼就出去了。走到院子中央,想了一下交代了花蕾一些話。

  花蕾等了一小會才見著大少爺從裡面出來。花蕾走向前行了禮後道:「大少爺,我們家姑娘特地讓奴婢在此等候。姑娘說想向大少爺借幾本書。」

  廷禮有些詫異:「三妹妹要借什麼書?」他走的是科舉的路,看的也是這方面的書。三妹妹再有才學這些也無用,借這些書做什麼。

  花蕾輕聲道:「姑娘說她現在給正少爺啟蒙,可是手上沒有合適的書籍。想向大少爺借用過的四書五經。」

  廷禮讓她回去:「待會我就讓人送過去。」

  廷禮望向離去的花蕾,:「有沒有聽到三姑娘有什麼與往常不一樣的地方?「讓自己的貼身丫鬟留下等她,還點名說是用過的四書五經。若是只借書,沒必要直接說用過的。他若是沒有猜測錯,三妹要的可不是他用過的四書五經,而是要二叔做了批注的那些書籍。沒想到,一直聽聞之在抄寫經書的三妹妹也開始用起了心思了。

  貼身隨從搖頭:「不清楚。」

  廷禮想著手上也有著叔叔親自批注的書籍,眼神閃了一下。這些東西在外面千金都買不著。想到這裡,廷禮跟身邊的阿貴道:「你去打聽一下。三姑娘這些日子與往日裡什麼不同。」

  月環等廷禮跟廷儀走後,問著紅衣:「我跟三姑娘關係很差嗎?」這個小姑娘看著也沒高傲,只是有些冷淡。月環猜測若是沒有與她交惡,不會是這樣的神態。

  紅衣腦子轉得很快:「三姑娘,你跟三姑娘沒有深交,更沒存在交惡。姑娘之前一直在江南,半年多前才回來的。回來以後一直抄寫經書,這段日子才出來走動。姑娘也別惱,三姑娘性子就是這樣,她與大姑娘跟二姑娘也都沒什麼來往。」沒有深交也談不上好不好的。

  月環聽到沒有交惡鬆了一口氣了,她還想要跟這個姑娘交好呢!可不想沒交好就已經交惡了。至於月盈跟月冰,月環暫時還沒什麼想法。先摸清楚狀況再說。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8:35 PM

第22章:出手

  紅梅端來了銀耳蓮子粥。

  月環接過甜白瓷小碗,看著這樣細膩漂亮的碗,月環都忍不住感歎古人的這些工藝都流失了。

  喝完粥後,月環又問道:「三姑娘的母家還有什麼人沒有?」可別還有一個寶玉哥哥。嗯,就算有一個寶玉哥哥,這個三妹妹也不是林妹妹。而且三妹妹現在是住在自己的家裡,可不是寄人籬下。所以也不會悲憐身世。但萬一還有一個賈母接過去跟著住。到最後跟寶玉哥哥產生了什麼感情,嗯,到時候勸說這個小姑娘不要去馬府了(你真心想多了,三姑娘讓馬府養,連家丟不起這個臉)。

  蘇姨娘笑道:「三姑娘的嫡親舅舅馬大人現在是禮部任職,正四品的官職。我聽說馬大人極為疼愛三姑娘,一直想接了三姑娘過去小住。不過三姑娘一直在抄寫經書,暫時還沒去馬府拜訪。」

  月環聽了笑了下,真的是她腦補過度。這三姑娘的母家可不是賈府,她嫡親舅舅還是高官,對她也疼愛。嗯,希望這個三妹妹不是林妹妹的結局了(月瑤哀怨了:上輩子我還沒林妹妹那麼好運呢,至少她死的時候是乾乾淨淨的死)。

  廷禮聽著阿貴說著月瑤這段時間的變化。眉頭緊鎖,不過卻是讓阿貴去將廷儀叫過來。二叔註解過的舊書,都在廷儀手上。廷儀已經是秀才了。今年要參加秋闈。這些書對他也無多大用處。當然,所謂的無多大用處只是對於已經過了童試的廷儀來說。月瑤的父親是探花郎,而且是博學有才的探花郎。探花郎批注的書籍,對於很多人來說,這可是有錢都買不到。

  廷儀聽了什麼都沒講:「好的,我回去就讓人送給四妹妹。」廷儀是沒多想的,認為月瑤這麼做也無可厚非。回去以後就把這些書籍尋整齊了。叫了隨從把這些書籍全部都送去蘭溪園。

  月瑤看著送回來的寥寥十幾本書,有些失望。不過想想也釋然。大堂哥已經是舉人功名,明年春闈要下場。二堂哥很快就要參加今年的秋闈。

  廷禮沒想錯,月瑤確實是想要回來他爹的書。這些書對正哥兒有很大的作用。另外那些書,得等正哥兒過了學才能要。暫時就這樣了,有這十幾本書,也夠正哥兒學的了。

  月瑤是先打算自己先看的,她將書本琢磨透徹,再來教導廷正。當然,這些都得等正哥兒認完字以後再說。

  廷禮與廷禮覺得此事甚小。但是平安去了月瑤院子裡送書的事情,很快就被莫氏知道了。莫氏特意問道了這件事。知道是送書,而且還是月瑤要的書。莫氏心裡覺得不妙。這個丫頭現在的主意是越來越大了。已經不是身邊的人左右得了的。

  廷儀不知道莫氏在琢磨這事。很實誠地說道:「娘,這些書原本就是從蘭溪院裡借的。現在正哥兒要用,也是該還回去了。」

  莫氏面色和藹道:「什麼蘭溪院,還不是連家的書。用過午膳以後你們就回書房看書去。已經耽擱了大半天。現在是緊要關頭萬不可懈怠了。」休假是兩日,但是莫氏一般不願意讓他們留在家裡,耽誤了功課。

  廷禮與廷議恭敬地地應了。

  莫氏等兒子走後,面色狐疑地說道:「三丫頭到底唱的哪齣。」月瑤的作派越來越讓莫氏看不明白了。正說著,聽見外面說著二姑娘來給夫人請安了。

  莫氏聽到月冰過來,想著女兒這次做下的事。也是頭疼。月瑤沒猜測錯,月環磕破頭的事就是月冰所為。當時月冰因為被莫氏責罵非常憤怒,拿月環過來出奇。結果將月環推到在地將頭給磕破了。莫氏現在她已經封了下面的人的口了,這個節骨眼上自然是不能責罰月冰了。月冰開始安份了幾日,見著四姑娘沒事又恢復如初了。

  莫氏心裡暗暗擔心,不成的。女兒這個性子一定要拘起來。若是任由她下去就不是疼女兒,而是害了她了。必須盡快尋好教養嬤嬤,把規矩禮儀豎起來。要不然,等守完孝幾個姐妹一起出門,到時候三姑娘可就將自家女兒甩開了。

  月瑤現在的生活有點大變樣了。早上起來,廷正在晨讀,她在屋子裡打五禽戲。因為不雅觀,作為淑女是決計不能在外人面前做這麼不雅的動作的。

  花蕾跟暮秋巧蘭說這是為了讓身體更好,後來唐大夫也證實這麼做確實對身體又好處,他們勸阻幾回無用也就不再說了。

  打完五禽戲,月瑤開始練手力。要寫出一筆好字,手必須要有足夠的手力。否則手無力,寫出來的字輕飄飄的,寫不出神韻來。

  每天早上弄得滿頭的汗,用膳之前還得沐浴更衣。院子裡又沒小廚房,打水的地方又遠。真心不方便。

  月瑤擦了一把汗,聽著花蕾說著水剛剛好。笑著說道:「沒事,現在還是熱的天。等過些日子,我跟祖母說一聲。」月瑤之所以不說現在去跟祖母提,是因為她現在還在一年之中的熱孝之中。下個月就滿了九個月的孝期。現在天氣也好,沒有冷飯冷菜的說法。等天冷了,她提出來也是合當的。好比過從大廚房那裡送過來給她特別做的飯菜。莫氏這是希望她多吃一碗燕窩,連家上上下下也知道了。才不愧了她厚待她的名聲了。

  月瑤每天用過早膳教去給老夫人請安,回來教正哥兒學習,中午看會書,下午也教導正哥兒習字。晚上自己練字,練完字後抄寫經書。閒暇時刻月瑤那是手不離書。非常的忙碌。

  花蕾見著月瑤有成算,也沒再多說這件事,不過卻是心疼地說道:「姑娘這樣天天練字,姑娘手上會起繭子的。」姑娘家要保證一雙纖纖玉手。若不然,被其他姑娘看到會被人笑話。大家閨秀就該是十指不沾陽水,纖纖十指。

  月瑤看著磨出來的血泡,接了巧蘭遞過來的藥膏塗上去:「練字是需要手力的。我的手力不夠,還需要多多磨練的。」其實也可以不用這個法子。但是月瑤認為這個法子既鍛煉了手力,也鍛煉了身體。每天早上出一身汗其實對身體是有好處的。

  至於以後沒有了一雙纖纖十指,沒有就沒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也沒多稀罕。不得不多,多了一輩子的經歷,看開了很多的事。

  花蕾已經說了不少次了,但是姑娘不聽也沒法子:「姑娘,你也別累著了。」花蕾看著姑娘每天這麼忙碌的,心裡又高興又擔心。

  月瑤笑了笑:「我只有不斷忙碌,才不會想著爹娘。若不然一想著爹娘,我就很難過。」她只是想讓自己忙了起來,吸收更多的東西。這樣就沒時間去胡思亂想了。現在這樣的日子,充實,安寧,她覺得挺好的。

  月瑤之所以這麼說,是知道花蕾也不希望她總沉浸在悲傷之中,這對誰都沒有好處的。

  花蕾見著月瑤心情甚好,小聲地說道:「姑娘,也不知道老夫人是個什麼章程。管事媽媽到現在都還沒過來。」

  月瑤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祖母說了她已經有了人選,自然是不會錯的。鄧媽媽可能是有事耽誤了,這兩天應該就會到。」月瑤說道這裡,頓了一下:「古媽媽這幾日在做什麼?」

  花蕾聽了月瑤的話,出言道:「姑娘,總是這樣晾著古媽媽也不是個事。我擔心她早晚會給姑娘帶來亂子的。」大夫人一直盯著姑娘不放鬆。若不是老夫人壓著,還不知道怎麼樣呢!可是老夫人身體越來越不好,花蕾真是擔心得不行。

  月瑤也沒直接掃了古媽媽的臉面。但卻對古媽媽很不耐煩,下面的人都是月瑤從江南帶回來的那些人。自然唯月瑤的意思為準。說好聽點古媽媽是被榮養起來了,說難聽點就是被孤立起來了。月瑤每日很忙,古媽媽想碎碎念也沒機會。

  月瑤輕笑:「你叔叔將事辦得怎麼樣了?」上次花蕾出去以後尋了他叔叔。已經尋了穩妥的人去辦這件事了。這可是過了小半個月了。

  花蕾點頭:「姑娘,我叔叔說已經按照姑娘的吩咐去做了。姑娘放心,我叔叔沒沒出面。沒人知道這件事的。」他叔叔拿了姑娘給的銀錢,請了一個很有信用的人去辦這件事。繞了幾道彎,應該沒人查到。主要是這麼一件小事,沒人會去查的。

  月瑤頷首:「我要去給祖母請安了。」老夫人說著路程太遠了,憐惜月瑤每日裡要教導正哥兒是勞累。讓她初一十五這兩日過去請安則是。月瑤則是堅持每天都去給老夫人請安。

  當然,大雨天是除外的。

  月瑤這日照例給老夫人念完一段經文。月瑤現在給老夫人唸經文都不用經書,直接念的。這點讓身邊的丫鬟婆子都大為吃驚。不過月瑤說著是經書寫得熟練了,所以記牢固了(抄寫了十年的經書,若是還不出口就來,那真得撞牆去了)。

  等月瑤不急不緩地念了一遍法華經,放下經書。老夫人才緩慢地說道:「今天一大早,你奶娘古媽媽的兒子過來說要贖她回家去。他說不願再讓母親受苦受累伺候人。上次來你沒應。如今,那孩子又上門求恩典,說著不忍心骨肉分離。三丫頭,你怎麼看?」上次古媽媽的兒子過來,請求連家放了他母親出去。老夫人原本是想要成全了那孩子的一片孝心。可是月瑤卻是捨不得古媽媽出去,苦苦哀求她。

  月瑤一愣,她都不知道古媽媽的兒子之前就來求過一次恩典。難怪花蕾不擔心她做手腳的事透露出去。因為有前面的事宜,誰能想想得到月瑤會做手腳。月瑤當下真是又驚又喜,這樣足可以讓古媽媽走。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8:49 PM

第23章:古媽媽離去(上)

  月瑤這副模樣在旁人眼中看來,是被這個消息一下弄懵了。也可以理解,奶娘都是最忠心跟貼心的人。要隨意被打發出去誰都捨不得。

  老夫人見狀皺了下眉頭道:「三丫頭,你不同意?既然不同意,那就算了。」本以為開竅了,看來還是沒開竅啊。放這樣一個三心二意的奴才在身邊,早晚得咬一口。

  月瑤聽到老夫人說算了,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當下跪在老夫人身邊道:「祖母,月瑤確實捨不得奶娘。但是月瑤也不忍心拆散奶娘與親身兒子的團聚。月瑤思念父親母親卻見不著,日日心如刀割,夜夜都悔著自己沒為父母多盡孝,如今想要多盡孝也已不成。相信奶娘的兒子也是如月瑤一樣的心思。祖母,以往是月瑤自私,沒為奶娘著想。現在,月瑤請祖母給了媽媽這個恩典,放了奶娘出去跟奶兄一家團聚。」月瑤說著說著就哭了,哭得很悲傷。

  老夫人心裡暗暗點頭,看來這個丫頭真的開竅了。老夫人握著月瑤冰涼的手,心裡的憐惜更甚:「你能這樣想祖母很欣慰。一家骨肉不能團圓,祖母也是感同身受。既然你同意了,別虧了你奶娘。」意思送人走的時候多送些銀錢。不能給人碎嘴的機會。

  老夫人也有打發了古婆子的心思。只是沒有足夠的理由貿然打發了人出去,也是落人話柄。現在瞌睡送來了枕頭,離開了連府,這個古婆子也不能左右到了三丫頭,相信以後會越來越好。

  月瑤重重點了頭:「祖母放心,月瑤知道的。」月瑤看著滿頭銀絲的祖母,很難過。祖母若是能長壽,也能多一個護他們姐弟兩的人。但是她也辦法。祖母是病沒的,現在給祖母診脈的唐大夫是宮裡退下來的太醫,醫術精湛。唐大夫說是心病太重,又因為年紀大了一身的毛病。月瑤能做的就是放寬老夫人的心。

  月瑤這段時間安安靜靜的,不是不想動,是現在動不得。她將正哥兒接到身邊,已經引發了許多人的注意了。所以為的就是不要再惹莫氏的注意了。等過些日子風波下來,她去舅家尋求外力。至於李家,得看情況。大伯與李伯伯好像不對付。

  月瑤相信舅舅過段時間一定會派人來看她的。說起來也是她不孝,回來這麼長時間都沒去見過舅舅。不過想著舅舅的繼妻程氏,月瑤趕緊用手帕擦眼淚,不讓人看到她的異樣。

  古媽媽聽到說老夫人要放她出去,就跟被雷劈了一般。讓她出去,不是要斷了她的生路。眼淚鼻涕一大把跪在地上求著老夫人開恩,嘴裡一直念叨著捨不得自己奶大的孩子,捨不得三姑娘。

  月瑤反正就一個意思,不忍心她們骨肉分離。

  古媽媽見著老夫人發了花,想讓月瑤求情。拽著月瑤的衣角,:「姑娘,要是奶娘走了以後你被人欺負了可怎麼辦?姑娘,奶娘不能走了。不守著姑娘,奶娘不放心!姑娘,你讓我走,這不是在活活挖我的心嗎?」

  老夫人當下臉黑得跟木炭似的。什麼意思,她還會禍害自己嫡親的孫女不成:「成什麼體統?姑娘是為你好,你這樣糾纏著姑娘是什麼意思。既然如此,你也不要跟著姑娘回蘭溪院了。來人,讓管家通知她兒子,直接把人接走就是了。」

  月瑤立即跪下磕頭:「祖母,媽媽到底奶過我一場。求祖母保全了媽媽的體面出府吧!求祖母了。」說完這句話後對著古婆子道:「媽媽,月瑤也是萬分捨不得你。但是月瑤不忍心你跟奶兄母子分離。奶哥哥至孝,我不能傷了他的這份孝心。媽媽……」說完淚珠滾滾而下。

  幸好她的手帕上沾了一點東西。月瑤也是怕有什麼突發事件,所以做著準備。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了。

  老夫人對於月瑤這樣的態度很滿意。這件事她出頭就是了:「三丫頭你先回去,這件事祖母會處理好的。」

  巧慧將月瑤請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月瑤一直心存感激。若不是祖母的態度堅決,怕是還要費一番周折。月瑤不知道得是,老夫人在上輩子也有想要打發了古婆子的,可是她擔心強制打發了出去了,等她老去古婆子一樣會被莫氏接回來放到月瑤身邊。所以在月瑤沒開竅之前,她是一直放任的,一直到死都在裝聾作啞。

  月瑤回到蘭溪院半個時辰後,古媽媽才回來。花蕾等人已經知道了怎麼回事,這時候再見著古媽媽哭喪著一張臉。誰也不敢多說什麼,都閃一邊去。就怕有什麼事落到自己身上。

  古媽媽見著月瑤,跪在地上仍然苦苦哀求:「姑娘,老奴捨不得你。姑娘,老奴捨不得離開你啊……姑娘不能這麼狠心,大了就不再管奶娘了。姑娘這麼能如何忍心呢,姑娘是吃著我的奶長大的,怎麼能……」

  月瑤面色一僵。

  巧蘭走過去想要扶著古媽媽起來。見扶不起來,笑著說道:「媽媽這說的是什麼話。你兒子要接你出去享福,姑娘不忍心你們骨肉分離,姑娘這是為奶娘好。老夫人跟姑娘都也給了你恩典。怎麼到你嘴裡,就成了姑娘不要你,不管你,不養你了。姑娘的好心倒成了驢肝肺了。」巧蘭這話卻是直指古媽媽不安好心。

  這話若是由花蕾跟暮秋說出來就不妥當了。但是巧蘭是老夫人的人,又剛剛到這裡。份量自然不一樣。

  月瑤心底冷笑。以前她不知世事,現在卻知道了。古媽媽怎麼捨得出去。在這裡每個月有二兩銀子的月例銀,一個季度有兩身新衣裳。關鍵是古媽媽在院子裡什麼都不用做,只是管幾個小丫鬟。往日裡還能多得她的許多好東西。

  古媽媽確實是為生計著想。她兒子現在只是秀才,以後還要考舉人,考進士。這些不僅需要銀錢,還需要人脈的。就這樣走了,沒有月錢,沒有了月瑤身邊賞賜,更沒了大夫人那邊的支援,以後他們拿什麼謀生。出去,等於是斷了他們的後路。這如何不讓古媽媽恐慌了。

  古媽媽不是不知道兒子想讓讓她脫籍,說若是讓同窗知道他有一位當奴僕的母親,到時候他就在人面前抬不起頭來。所以一直想讓她得自由身。一到京城就擅自跑去求了老夫人。

  她當時嚇出了一身冷汗。兒子哪裡知道生計的艱難。沒有她在連家賺的銀錢,哪來的銀錢供他花銷。若是出去,以後的日子還不知道怎麼艱難了。除了生機,為了前程也不能走。還有連家是百年書香門第之家,不管如何以後肯定得許多的便利。

  幸好當時姑娘捨不得她,才沒走成。這事她就跟兒子講了這件事的嚴重後果。兒子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可是她不明白了,兒子這又是怎麼了,之前不是說好了在中舉之前不提這事,為什麼好好的又跑過來求恩典了。

  古媽媽沒埋怨兒子的不知事,只是暗暗恨著月瑤。若是她在老夫人再求一次恩典,老夫人就是想讓她出去也不成的。辛苦奶大的孩子,竟然如此的狠心。可是再如何怨恨,古媽媽知道能挽回局面的還是月瑤。如今只有姑娘跟老夫人說,捨不得她離開。方才能留下來:「姑娘,姑娘,老奴捨不得離開姑娘。姑娘,你不能丟開老奴不管啊!」古媽媽心底很恐慌,這種恐慌來源與月瑤這段時間對她的冷淡。以前她雖然也什麼都不做,但是姑娘對她很恭敬。下面的丫鬟婆子也都巴結討好她。現在姑娘對她冷冷淡淡的,下面的人也不當她是一回事。

  月瑤見著在院子裡鬧,也不成樣子。冷然道:「到屋子裡說。」說完,進了屋子。很快,正屋裡的人,全部都出去了。

  古媽媽一進屋子,就跪在地上求這月瑤開恩,不要放她出去。月瑤看著她:「媽媽不想出去也成。」

  古媽媽面色剛一喜。卻聽月瑤說道:「你只要告訴我,這些日子你跟花媽媽說了多少關於我們二房的私事?」

  古媽媽嚇得一個激靈,不過很快恢復過來。咬死了牙道:「沒有,姑娘,我只是跟花媽媽說江南的舊事。花媽媽問的其他的事,我一個字都沒有。」

  月瑤面上不顯,內心冷笑。真當自己還是八歲的幼童。自己的奶娘隔三岔五跟大夫人的陪房聊天。只是聊江南的舊事,什麼舊事?難道還能聊江南美如畫的風景。

  月瑤輕笑道:「真嗎?我還以為你告訴花媽媽說我們二房家資豐厚,祖母手裡握的家財一半都不到?二房剩下的家資都在我的身上?」沒有,沒有才奇怪呢!

  古媽媽全身一下僵硬了。不過很快醒悟過來,連忙叫屈:「姑娘,老奴沒有說。姑娘是老奴奶大的,老奴怎麼可能出賣姑娘。」

  月瑤臉上堆滿了笑容:「哦,如果不是你說。為什麼我二姐姐會問我呢?還有,我這裡但凡有風吹草動,大伯母那裡都知道。不是你說的,那你告訴我,是誰說的?」

  古媽媽忙叫屈:「姑娘,院子裡這麼多的丫鬟,多的是碎嘴的。姑娘,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的。姑娘,一定是大夫人為了離間我與姑娘栽贓陷害我的。姑娘千萬不要中了對方陰狠。姑娘,老奴真沒說。如果說了,我願天打五雷轟,死後下十八層地獄。」

  外面花蕾跟巧蘭聽到古媽媽竟然開口責罵姑娘,當下唬得臉色都是青的。立即衝進了。

  巧蘭跟花蕾進來的時候,見著月瑤淚流滿面,滿臉悲痛地看著古媽媽。顯然,剛才的事讓姑娘極為傷心。

  巧蘭怒道:「古媽媽,若不是看在你是姑娘的奶娘,就憑你剛才的瘋言瘋語亂棍打死都不為過。」

  古媽媽剛才也是失了控,現在回過神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可是看著剛才故意激怒她的月瑤在那裡淚流滿面,好不悲痛,她當下不知道說什麼了。她對於面前的這個人,很陌生。這不是自己的姑娘,決計不是的。

  月瑤在花蕾的安撫之下,止了淚:「你是我奶娘,祖母這麼做也是為你好。現在得了祖母的恩典,奶娘你風風觀光體體面面走,何嘗不是好事呢!奶娘,你放心我會時常派人去看你的。」

  背主的奴才只有死路一條。但是月瑤卻不願意就用這條處置了古媽媽。這樣處置了古媽媽,會髒了她的手。在外面呆了十年,她知道外面的世界與內宅是不同的。外面生存不易。放他們出去,就靠古媽媽一個寡婦供養兒子唸書進學,怎麼可能。沒了連家的扶持,她兒子一輩子都起不來。京城可不是隨便誰都能站穩腳跟的。

  古媽媽瞪大著眼睛看著月瑤。她知道,月瑤這是在用兒子威脅她,若是她敢亂說話,不僅她,就連兒子也會受到牽連的。她知道這次離開連府已成定局了。

  古媽媽癱倒在地,她以後跟兒子可怎麼生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8:56 PM

第24章:古媽媽離去(下)

  月瑤靠在黃花梨雕蘭花的拔步床上,陷入了沉思。今天的事情很順利,順利得超乎了月瑤的想像。月瑤猜測著,祖母應該是知道了莫氏在惦記著二房的產業。

  剛才月瑤故意激怒古媽媽,用的是古媽媽的兒子來激怒的。有了這個傳聞,就算古媽媽在外面胡說八道什麼,也不用怕。可是去了一個古媽媽,身邊的人,又能保證將來都不背叛她嗎?不能。

  咳,月瑤微微歎氣一番。將來的日子,還不知道怎麼樣。祖母一旦過世,莫氏就是她的長輩。莫氏心腸毒辣,為了錢財,可以不要臉面跟名聲,把庶妹嫁入商家,把侄女賣給商戶為妾。這樣狠毒心腸的女人沒有下限。她想想就害怕。倚靠在床上,摸著邊上雕刻的蘭花,想著她如何做才成。

  正在月瑤胡思亂想,覺得前途茫茫之際。花蕾輕聲走進來道:「姑娘,正少爺吵著見你。」

  月瑤這才回過神來。車道山前必有路。再怎麼樣說,莫氏也只是伯母,不是父母。既然知道了她的真面目,只要防備得當也不怕。實在逼迫得急了。大不了撕破臉。父親那麼信任李伯伯,她相信李伯伯是靠得住的。有了李伯伯的庇護,就算出去也不怕被人欺負了去。更何況,真到了那步。她那位不管內宅的伯父,想必也會插手了。否則,不僅對大伯官聲有妨礙,兩位堂哥也不得好。

  月瑤想通了這些,打起了精神。當下盯著花蕾問道:「為什麼當日你沒告訴過我,奶兄過府求過一次恩典。」她是過了這麼多年,這些事情早就忘記了。可是花蕾不該不知道呀!

  花蕾有些詫異道:「姑娘不記得了?」她以為姑娘記得,所以才用的這個法子。因為有過一次來求恩典,再來一次也不會很突兀。所以這個法子甚好。花蕾卻不知道,月瑤對這點事一點印象都沒有。

  月瑤想了下後搖頭:「我不記得了,以後再有這樣的事,你提醒我一下。」二十多年前的事,她記憶再好也都忘記了。更不要說,她當年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抄寫經書。

  花蕾從善如流:「好的。」

  月瑤出門就見著正哥兒眼巴巴地看著她。月瑤捏了捏正哥兒的臉道:「可別偷懶,要是偷懶,姐姐不理你了。」

  正哥兒忙說道:「沒有,姐姐,我又學了十個字了。姐姐要不信,我背誦給姐姐聽。」

  月瑤點頭,看著正哥兒把新教導的十個字認全了,而且連帶之前學過的默寫出來,一字都沒錯。月瑤心下一鬆,資質雖然說很差,只要再勤學,一個能補差距。進士舉人暫時不想,只要努力下工夫,到時候再請名師,爭取考個秀才功名。秀才跟她爹的探花郎比天壤之別,上不得檯面,但總是功名不是白身。

  古媽媽要被放出府邸的事,打了莫氏一個措手不及。莫氏一得了消息就問著道:「這是三丫頭不是說捨不得,為什麼現在要把古媽媽放出去?」莫氏知道老夫人是早有將古媽媽打發出去了。只是因為三丫頭自己捨不得。沒想到,這次三丫頭竟然答應了。古婆子放出去,就不可能再如往常一般給她確切的消息了。到時候又得收攏住三丫頭身邊貼心的人。可三丫頭如今身邊的兩個大丫環。花蕾雖然是家裡的家生子,但是卻不是她的人,當年馬氏對他們一家也有大恩,花蕾是決計歸攏不過來。巧蘭是買進來的沒什麼根基,身契也不再她的手裡,不可能聽從她的。

  最麻煩的還是即將要回來的鄧婆子。鄧婆子是馬氏的心腹婆子,這貨要回來定然打亂她的計劃。有這老貨的干涉,她想要歸攏住三丫頭讓三丫頭將手裡的銀錢交給她保管,怕是相當棘手了。

  莫氏心裡暗暗恨著老夫人,若不是她這橫插一竿,哪裡讓她這麼麻煩事,弄得她現在瞻前顧後,做事束手束腳的。

  劉媽媽搖頭道:「夫人,下面的人都說是三姑娘說不忍心讓古婆子母子分離,所以放出去讓他們一家團聚。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莫氏聽了,面色一黑:「什麼叫一家團聚。三丫頭若真有心,怎麼會放了古婆子出去。這孤兒寡婦的日子怎麼過?」分明就是找了理由將古婆子送出去。

  劉媽媽歎口氣道:「誰說不是呢?三姑娘也太狠心了。」放了這孤兒寡母出去,在外面的日子定然是極為艱難的。

  莫氏雖然心裡暗恨,但是暫時也無法子。要反抗老夫人,她也沒那麼膽子。連大老爺一向以孝子自居,自詡第一孝順兒,對老夫人可以說是百依百順。反正不管任何事,他老娘說的永遠都是對的,媳婦永遠是錯的。這些年,為此她受了多少的委屈。

  古媽媽的兒子本來是不想跟著來京城,讓母親藉機求請離開連府。但是母親不願意,最後還讓他跟著來京城。他進了學堂,當時就擔心被人知道了他有一個當僕婦的親娘,到時候誰還能看得起他。當時擅作主張過來求了一次恩典。只是後來母親苦口婆心說了很多。他思考良久也就放棄了。

  只是讓他心驚的是,她一個同窗不知道從哪裡得了這個風聲,問他親娘是不是在別人家裡當使喚婆子。他當時聽完後嚇得滿頭的冷汗,這要讓人知道他母親在連府給人當使喚婆子,他在學堂再無立足之地了。所以,這次他一定要讓母親離開連府。

  他不敢直接去找母親,母親肯定不會答應。連家老夫人憐惜弱小,遠有善名,他只能直接去求著老夫人。只希望老夫人同意給了他們的恩典。這樣在不擔心以後人瞧不起他了。沒想到老夫人果然慈善,一口答應願意放他娘出去。

  只是為什麼等了這麼長時間,母親還沒出來。古媽媽的孩子在門外左轉右轉的等候。生怕連家又跟上次一樣,反悔了。

  月瑤已經吩咐下去,古媽媽用的穿的,能帶走的全都讓她帶走。這麼一收拾出來,大包小包,有七八個箱籠個箱籠。由此可見古媽媽的家資還挺豐厚的。

  院子裡的丫鬟是拿不動,月瑤特意去叫了幾個粗實婆子過來幫著將東西送到外院去。

  月瑤不僅如此是,還當著屋子裡幾個丫頭的面,給了古媽媽三百兩銀子。另外還送了一些金銀首飾。這麼一通下來,合計起來就有五六百兩銀子。

  蘭溪園裡內院的丫鬟都是月瑤從江南那邊帶回來的。莫氏因為忌諱老夫人,暫時也沒插人到蘭溪園裡進來。也正因為對月瑤都是一心一意,對於古媽媽當時叫責罵月瑤不是人的話非常憤怒了。如今再瞧著姑娘還賞賜了這麼多的東西給古媽媽,看向古媽媽的眼神都閃過不屑。眾人心裡都覺姑娘太大方了,為這樣的人不值當。

  古媽媽是有苦難言。這些銀子,她在府邸裡幾年就盡賺夠了。可是現在拿到手,以後就再沒有了。

  古媽媽要走了。老夫人厚恩,賞賜下來四十兩銀子,莫氏也隨了份送來了二十兩銀子,還送了一些布匹等物。上下零散加起來,有七八百兩銀子。在平頭百姓之中有七八百兩銀子,也是中等之家了。

  外院的人看到古媽媽的東西,都心裡嘀咕著,三姑娘可真大方。再聽到三姑娘另外還給了上千兩銀子,更是感歎三姑娘不知世事。

  月瑤這麼做其實是故意的,這種行為帶有點炫富的意味。月瑤這麼做要讓連府的人知道,她是有錢的人。只要讓人們都知道她有銀錢,而且她出手大方,相信以後下面的人就決計不會再說她是靠著大房養活的。

  月瑤沒想到的是,因為她這一行為,連府裡的丫鬟聽到說三姑娘的院子裡還差了使喚丫鬟,都找著關係想要進蘭溪園。

  月瑤暫時沒準備要丫頭,她準備等鄧媽媽回來後再說。到時候是挑選府邸裡的丫鬟或者買丫鬟,她讓鄧媽媽挑選。畢竟鄧媽媽跟著母親這麼多年,幫著娘親打理中饋。經驗老道,看人更準。

  月瑤的這一做派,自然是落入了老夫人跟莫氏的眼裡。老夫人點頭:「三丫頭真的開竅了。」有了這大張旗鼓的送行,誰也不能說三姑娘不知感恩的話了。有這些錢,正常花用,就夠古老婆子養老了。

  莫氏卻是對月瑤這麼大手筆心下鬱悶。一個乳娘走,就送了近千兩的銀錢。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連府數代書香門第之家,各方面都特別講究。越是講究其實越是燒錢。進項有限,開支越來越大,她這些年是想盡辦法才將府邸的開支持平。本以為二老爺沒了,老爺去了一趟江南會帶回來一筆銀錢填補家用。可是這些銀錢全都進了老夫人的手裡。她連邊都沒摸著。現在月瑤這麼大手筆的花錢,就算她手裡有金山銀山也早晚會被她敗盡。真正的敗家女。

  月瑤等古媽媽走了就去見老夫人了。也沒有說古媽媽的事,就陪著老夫人說說話。

  老夫人對於現在月瑤的懂事貼心很欣慰。祖孫兩人正說著話,外面走進來一個人回話說郝媽媽回來了。

  月瑤聽到郝媽媽,這才記得這郝媽媽不就是上輩子送到她院子裡的管事媽媽。時間太長她都忘記了。

  老夫人拍著月瑤的收背笑道:「郝媽媽是我給你挑選的管事媽媽。她前一段時日出去辦事了,不在京城。三丫頭,郝媽媽這幾年在我身邊當差,勤懇踏實,為人穩重,也忠心不二的,做事更是沒出過差錯。我把她給你了,有她在身邊祖母也放心。」

  月瑤聽了老夫人的話,想也不想跪在地上,匐在地上道:「祖母,孫女不孝,到現在還要祖母為孫女才老。祖母,月瑤真是不孝。」說著說著眼淚刷刷地掉下來。她哭不是做戲,而是真的愧疚了。

  老夫人哭笑不得,趕緊拉了她起來:「傻孩子,我不為你打算還有誰為你打算。如今你也知事了。祖母很欣慰。」

  月瑤真心實意地說道:「祖母放心,我一定不會讓祖母失望的。」她再不會跟上輩子一樣,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

  正說著,郝媽媽進來了。

  月瑤除了知道郝媽媽有些古板,而且行事有些嚴厲,其他的都沒多大印象了。當年的她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知道抄寫經書。對於郝媽媽的事情,她已經沒多大印象了。月瑤認真瞧著郝媽媽,看著三十出頭,容長臉,眉毛顯得比平常人濃些。

  郝媽媽恭敬地給月瑤磕了一個頭:「老奴見過三姑娘。」

  月瑤趕緊走過去將人扶起來,言語謙和:「媽媽不要多禮。以後月瑤還要仰仗媽媽諸多。」

  郝媽媽心裡有些吃驚,在她聽到的傳聞裡,每個人都說三姑娘恃才傲物,心氣很高。今天能親自扶她,還能說出這樣的話真是意外。

  老夫人見著月瑤的模樣,心裡不由點頭。

  月瑤給老夫人念完一段經文以後,本來還想要多陪陪老夫人。老夫人讓月瑤回去:「你回去陪著正哥兒吧!祖母這裡很好。」教導正哥兒是正經事。

  月瑤走後,老夫人對著鄭媽媽道:「三丫頭確實長進了。知事就好,我也能少操一份心了。」

  鄭媽媽自然順著老夫人的意,誇獎了三姑娘。不過,卻是說道:「老夫人為什麼不讓三姑娘多陪陪,有三姑娘在,我覺得這倚松院都熱鬧了幾分。」

  老夫人搖頭:「不用她多陪。不過倚松院確實太安靜了。以前覺得靜些好。但現在我一個老太婆子住著,悶得慌。」聽著月瑤清脆的聲音,她心情也舒暢了不少。但是她不想放月瑤在身邊。那孩子到底才八歲,心思單純。現在知事了一些,但以後還要倚靠老大跟莫氏。

  鄭媽媽是老夫人的心腹,自然知道老夫人這是在為三姑娘打算了:「老夫人,你若是覺得三姑娘不合適。還有大姑娘二姑娘。」對於老夫人的忌諱,她都知道。三姑娘不成,那可以挑選大姑娘跟二姑娘。至於四姑娘,她什麼都忘記了,不能放在老夫人身邊的。

  老夫人沒應鄭媽媽的話。心裡卻是在想著也許是個不錯的主意。倚松院熱鬧了,沒那麼冷清,她看著也舒心。

  月瑤帶著郝媽媽回了蘭溪院。眾人心裡其實已經有底了。這應該是新來的管事媽媽了。

  月瑤換了一身衣裳。再出去的時候,將眾人都聚齊了:「這是郝媽媽,以後就管著院子裡大小事宜。你們都要聽從郝媽媽的吩咐。」跟眾人見過面後,月瑤就讓郝媽媽自行行事。

  她回了裡屋,沒坐穩,就有丫鬟送來了一個小小的紅色匣子。月瑤打開一看,匣子裡放的是巧蘭與郝媽媽的賣身契。

  經歷一世才知道,這東西有多重要。握著它們,就是握著這些人的生死。當年莫氏給她的那些人,她都沒有她們的賣身契。那些人真正效忠的是握有她們身契的莫氏,而不是她。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吃那麼大虧。

  月瑤將賣身契小心地鎖到她的朱地黑漆浮雕小匣子裡面。匣子裡的東西,可是她的命根子。也是她與正哥兒賴以生存的東西。鎖好後,又將它鎖到自己的那紅木箱子裡。鑰匙貼身帶著。

  月瑤對郝媽媽知道的消息不算多。所以,特意叫來了巧蘭,問了一些郝媽媽的詳細情況。

  從巧蘭的訴說裡知道郝媽媽之前是嫁過人,本有一兒一女。不過被她丈夫納的小妾給弄死了。郝媽媽什麼都沒要,只要求與他丈夫和離。和離了後,也不知什麼樣的原因進了連府裡當差。不過她以前的丈夫與小妾都死了,怎麼死的月瑤不得而知。

  月瑤對於郝媽媽與對巧蘭一樣,也都是在觀望之中。雖然說祖母賜下的人不會有不妥當。但是,總是要觀察才能放心。

  莫氏很快就知道,老夫人將郝媽媽給了月瑤。之前她也鬧不清楚老夫人的脈。現在知道了,感情一直等著這個人。

  月瑤對郝媽媽的底細不知道,但是她卻很清楚。郝媽媽得了老夫人的大恩,對老夫人忠心耿耿,只聽從老夫人的話。前段時間郝媽媽去了外面,至於做什麼她也不清楚。現在將這麼一個人放在三丫頭身邊,老夫人什麼打算莫氏已經猜測到了。

  莫氏心口憋著一口惡氣。先是一個巧蘭,現在又來了一個郝媽媽。以後還有一個鄧媽媽,老夫人這是在防備她。防備她對三丫頭不利了。莫氏咬碎了一口牙,老夫人萬分防備她,可是她這麼做,為的還不是連家。竟然還防備著她。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09:02 PM

第25章:鄧媽媽

  烈日當空,地上都炎熱得仿若烤著了火。園中嬌艷的花兒都被曬低了頭,蔥鬱的樹葉被烤得打了卷兒,平時裡叫個不停的蟬今兒個也沒聲響了。院子裡的人都縮到屋子裡,就連守門的婆子也都避在了走廊上。

  月瑤正在書房教導正哥兒,屋子放了一桶冰塊,不過仍然炎熱。旁邊花蕾跟冬晴在打著風扇。

  巧蘭從外面走進來道:「姑娘,鄧媽媽回府了。」巧蘭也知道鄧媽媽是二夫人的心腹媽媽。鄧媽媽在姑娘心裡份量是不一樣的。

  月瑤驚喜萬分,本來是要去接鄧媽媽的。但是卻被郝媽媽攔住了:「姑娘,外面太陽大,萬一中暑可就不好了。」郝媽媽今日也是有點逾越了。但是她是為月瑤好,再怎麼受重用也是一個奴僕,出院子迎接就是了。如果出去迎接,總歸是壞了規矩。老夫人知道會不高興。

  說完以後,郝媽媽有些忐忑地看著月瑤。她擔心三姑娘會怪罪她的。她來了蘭溪園裡幾天,也摸不準三姑娘到底是什麼態度。那日她以為三姑娘變了,變得精明能幹。可是到蘭溪園卻發現三姑娘真如傳聞之中,除了去老夫人那裡請安,其他時候不是在書房教導廷正少爺認字,就是在側廂房裡抄寫經書。其他諸事不管。她在蘭溪院裡,一下摸不著三姑娘的脈數。

  月瑤被郝媽媽這句話點醒了。剛才的激動與興奮一個平復了。淡笑道:「多謝郝媽媽提點。」

  郝媽媽見月瑤沒反感,而且這麼快平復下心情,很欣慰。她來這裡之前老夫人對她說過,將三姑娘交給她了。讓她盡心照顧好三姑娘。她之前還有些擔心,現在是不擔心了。

  老夫人對她有大恩,希望她能來照拂好三姑娘。她自然是答應了。可若是三姑娘自己是扶不上牆的爛泥,她再照拂也只是一個下人,幫不了根本。可時間一長,她否認了這個想法。雖然三姑娘面上還是如傳聞一樣不知世事,但是她暗中觀察,發現三姑娘的心思極深,深到她看不透。她對此不僅不心驚,反而放心了。這樣的三姑娘才不會被人糊弄,以後才能安安穩穩的。

  在月瑤的焦慮的等待之中,鄧媽媽終於過來了。

  月瑤看著鄧媽媽穿著一身檀香色衣衫,頭髮梳的光光的一絲不亂,頭上戴了個銀鎏的攢子,手腕上戴著一串桃木珠子。皮膚微黑,人精瘦。月瑤望著鄧媽媽慈愛的面容,還有那熟悉的眼角淺淺的魚尾。眼淚禁不住在眼眶裡打轉轉。不過,月瑤很快意識到這樣不對,將眼淚生生地逼了回去。

  郝媽媽是看著月瑤情緒失控,沒想到三姑娘竟然這麼快就收斂了情緒,心頭忍不住一震。所有人都走眼了,老夫人也不例外。

  鄧媽媽見著月瑤,歡歡喜喜地叫了一聲:「姑娘。」她病好了以後就想回來伺候姑娘。但是府邸一直沒個回話。這讓她憂心忡忡。沒想到這次卻是傳來了消息讓她回府,如何不讓她喜出望外。

  月瑤笑著讓鄧媽媽隨她進了屋子。其他人很自覺地退出。等無人的時候。月瑤終於沒忍住,淚眼漣漣道:「媽媽。」

  鄧媽媽急急地問道:「姑娘,是不是有誰給你委屈受了。怎麼姑娘比在江南的時候瘦多了,還黑了許多。」姑娘是她自小看著長大的,一直被夫人老爺嬌寵著。真正的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就擔心讓姑娘受一丁點的委屈。可現在,老爺夫人都不在了,老夫人又年老多病,姑娘一個人在這連府,瞧著這樣子日子過得定然極為不舒心了。

  月瑤抽噎著搖頭道:「沒,我就是想爹娘了。」上輩子的事是萬萬不可透露一分的。不是不信任,而是匪夷所思。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

  鄧媽媽撫摸月瑤的頭:「姑娘,說句托大的話。你是老奴看著長大的。就跟老奴嫡親的女兒一般。你心裡有沒有事,老奴還不知道嗎?姑娘,有事告訴媽媽。就算媽媽不能為你做主,還有舅老爺呢!」

  月瑤恍惚了一下。舅舅,舅舅呀……舅舅很疼她,可是舅舅後娶的程氏卻是個貪婪好財,狠毒心腸的女人。大舅在她十歲那年過了,那女人後來為了貪圖她娘的嫁妝,竟然臉面都不要,上連家討要嫁妝來了。那時候,害得她丟盡了臉面,成為別人的笑柄。

  鄧媽媽見著月瑤愣神,更是確定發生了大事:「姑娘,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告訴媽媽,是不是她們欺負了你,媽媽拼了這條老命也不會讓他們人欺負姑娘。」

  月瑤深呼吸一口氣,重生的事情她是決計不會讓第二個知道的。哪怕這個人是她母親最為信任最為倚重的人。月瑤擦了眼淚:「媽媽,沒什麼事。看見媽媽,我就忍不住想娘了。」

  鄧媽媽見著月瑤很快恢復神色,想著姐兒也是她看著長大的。若是有事定然會告訴她。就算現在不好說,總會告訴她的。

  花蕾在外面道:「姑娘,正少爺聽見姑娘的哭聲,一直吵著要見你。奴婢哄不住了。」

  鄧媽媽一愣。

  月瑤將正哥兒的事告訴了鄧媽媽。鄧媽媽得了消息就回來,具體的事宜來人也沒告訴她。也到現在鄧媽媽才知道正哥兒被月瑤帶過來教導,而她是過來給正哥兒當管事媽媽。

  鄧媽媽聽了眼裡滾動著淚珠:「姑娘長大了。這件事姐兒做得對。應該將廷正少爺放在身邊教導。以後廷正少爺才是你的依靠。」她可以肯定姑娘一定是受了不少的委屈。否則怎麼會想著親自教導正哥兒呢!怨就怨當初她身子骨不爭氣,回到京城就病了。

  月瑤笑著說道:「媽媽,你跟我去看看正哥兒。正哥兒很乖的。相信媽媽見了一定會喜歡。」

  鄧媽媽對正哥兒也不大熟悉。在江南的時候,這個孩子就一直放在尤姨娘那裡。夫人仁善的,給那個孩子的吃穿用度都按照少爺的份例來。夫人原本還打算等廷正再大些請先生啟蒙。只是誰也沒想到,會出那麼多的事。

  巧蘭打來了水,月瑤重新著裝梳洗。

  鄧媽媽親自給月瑤梳洗。將發分股,結鬟於頂,不用托拄,使其自然垂下,並束結肖尾、垂於肩上。弄完後,戴上銀鍍蝶簪,別著一對雪白色的珠花。

  鄧媽媽再給月瑤換了一件月白浮雲紋綾素面長袖,月白簪馬面裙,裙子底邊還鑲著精緻的瓔珞紋裙襴。

  鄧媽媽望著銅鏡裡的小人,素白的臉,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嘴唇的顏色淡淡仿若胭脂,彎彎的秀眉烏黑柔順。以往見著總是喜笑顏顏的面容,現在卻是如一古井一般,波瀾不驚。不知道的還以為著是一個已入中年的人呢!

  鄧媽媽想著老爺夫人過世,留下姑娘一人孤苦無依,讓得姑娘現在這樣。鄧媽媽心口酸澀不已。

  月瑤哭了這一通,眼腫紅腫紅的。不消了讓人看見也不不好。花蕾取來了熱毛巾,給月瑤敷眼。

  一切弄妥當以後,月瑤才讓把正哥兒叫過來。

  鄧媽媽看著進來的正哥兒梳著一個丱鬢,穿著一身墨色松木軟緞通袍。正哥兒皮膚很好,白皙如玉,五官長得精緻。鄧媽媽是見過正哥兒的母親,這孩子完全承襲了他母親如雪一般的肌膚。才五歲的孩子就長成這樣,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月瑤站起來道:「正哥兒,這是鄧媽媽。鄧媽媽以前伺候娘,以後就伺候你了。」

  正哥兒聽了,學著上次月瑤教導向月盈他們那樣,準備行禮。月瑤忙阻止了。鄧媽媽雖然關係比一般人親近,但到底是下人。哪裡有主子給下人行禮的。這也是她疏忽了,沒把正哥兒的禮儀教全乎。

  鄧媽媽見著正哥兒的做派,就知道這規矩也沒學熟了。心裡想著這可不能疏忽,面色卻一片和藹:「老奴見過少爺。」

  鄧媽媽此舉,正哥兒有些害怕。往月瑤身邊靠了靠。一雙眼卻是看著鄧媽媽。

  月瑤解釋道:「正哥兒很怕生。媽媽別在意。」

  鄧媽媽自然不會在意了。她以前是二房的內院管家。對於正哥兒的秉性沒比她更瞭解了。正哥兒現在的言談舉止可比以前好了許多。不足的慢慢教就是。反正孩子還小,可塑性很強。至於對她不親近,她也無所謂。只要正哥兒願意跟姑娘親近就成。

  正哥兒與月瑤再回書房,書房裡只剩兩個人,正哥兒小心地問道:「姐姐,剛才我聽到你哭了。姐姐,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月瑤笑著拍了下正哥兒的肩膀:「沒人欺負姐姐。是姐姐大半年沒見到媽媽,所以激動地哭了。正哥兒,以後要有人欺負姐姐怎麼辦呢?」孩子這麼大了,不能跟她說謊。

  正哥兒放下手裡的毛筆,臉上露出堅毅的神情:「姐姐,如果有人欺負你。我保護姐姐。」

  月瑤莫著正哥兒的頭:「好,不過,要想姐姐不被人欺負。我們正哥兒就要努力,要成為一個有學識的人。將來考科舉,入朝為官,就沒人敢欺負姐姐了。」

  正哥兒握緊了拳頭。他以後一定要科舉,考中舉人進士,以後當官,這樣就能保護姐姐了。

  月瑤雖然沒抱這個期望,但是不妨礙給正哥兒一個努力的方向。將來成不成看天意,但是該有的努力卻一分都不能少。

  正哥兒在練字。

  月瑤也在邊上練她的梅花字體。月瑤見著正哥兒額頭起了汗珠,讓了人進來給正哥兒打扇。

  鄧媽媽站在身邊伺候著,屋子裡還有花蕾巧蘭細娟等四個丫鬟。人很多,但屋子裡連聲咳嗽都沒有。

  晚上,等正哥兒睡著。月瑤讓其他人都下去了,留下了鄧媽媽給她守夜。月瑤很清楚,半年之內她變化這麼大,作為看著她長大的鄧媽媽肯定會心存疑惑。所以,她決定給鄧媽媽托托底,將之前給花蕾的話,再給鄧媽媽重述了一遍。

  月瑤將話說完後,哽塞道:「我原本還半信半疑。但是沒想到,乳娘真的與大伯母的陪嫁花媽媽走得很近。我用計試探了一下古媽媽,沒想到媽媽一下就露餡了。大伯母在打探我手頭上有多少的銀錢。若不是想謀算我手裡的銀錢,打探這個做什麼。我聽花蕾說,大伯母還將以前貼身伺候過爹娘的人都打發出去了。」

  鄧媽媽面色變了又變,不過鄧媽媽還是抓住了關鍵點,沒有急亂了心智:「姑娘,那夫人,夫人還說了什麼?」

  月瑤接著說道:「娘還說,廷正才是與我血脈相連的家人。讓我好好培養廷正,以後成為我的依靠。」

  這時候的人都很信鬼神,更相信有閻羅殿。花蕾是這樣,老夫人是這樣,現在鄧媽媽也是這樣。而且月瑤的這個話說得很圓。加上三個人都知道莫氏的性子,所以當娘的在九泉下不安心托夢給女兒,也不算稀奇事。

  鄧媽媽恨恨地說道:「夫人最是清楚莫氏的性子了。」夫人當時防備是的後娘,並沒有防備莫氏。只是做夢也沒想到,老爺也這麼快就跟著去了。

  月瑤笑著說道:「媽媽別難過了。只要我跟正哥兒好好的,娘在九泉下也能安息。」

  鄧媽媽擦了眼淚。一直被嬌養著,不諧世事的姑娘在老爺夫人走了短短時間,整個人竟然透露出不同於同年齡的人的沉穩。這半年姑娘該是吃了多少的苦頭啊:「姑娘,我們該將莫氏的齷蹉的心思告訴老夫人。讓老夫人給你做主。」說完就知道自己犯傻了。

  月瑤苦笑:「不說沒有證據,就算有證據,手心手背都是肉。為了大哥跟二哥的前程,祖母肯定不會掃了莫氏的顏面。不僅不會將這件事扯上檯面來,還會幫著遮掩。不過祖母能將乳娘打發走,已經是為著月瑤考慮了。現在祖母又將郝媽媽送過來給我當管事媽媽。祖母已經為我做得夠多了。我不能再讓祖母為難了。」在合理範圍內,老夫人肯定願意護著她。但是超越了這個範圍,那就不成。

  鄧媽媽默然。這點她也極為清楚。二房是沒落了。連家的將來要靠的是連棟方還有大少爺跟二少爺。老夫人祖母最多暗中警告莫氏或者壓制住。但是絕對不會掃了莫氏的面子,更不會眼見著莫氏冠上圖謀侄女家產的名聲。很簡單,莫氏若是倒了,廷禮跟廷儀的前程也會受損。為連家操勞一輩子的老夫人,不會見到這樣的事發生。

  鄧媽媽苦悶道:「以前夫人在世就說大夫人是面慈心苦。只是真沒想到,竟然會如此卑劣。」二房的家資一半已經到了老夫人手裡了。其實這些家資在老夫人手裡,遲早也是要落到大房。二老爺當日也就是太清楚,所以才會留下一部分銀錢給姑娘傍身。只是沒想到,竟然卑劣到打連姑娘手頭一點傍身的銀錢都不放過。

  月瑤聽了搖了一下頭,心裡想著莫氏比這更卑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只是現在說出來,也沒人會相信的。

  鄧媽媽想了下後說道:「姑娘,老夫人有老夫人的顧慮。但是我們還有舅老爺。舅老爺是不會看著姑娘被欺負的。」

  鄧媽媽見著月瑤不說話,忙說道:「姑娘,舅老爺這麼疼姑娘。一定會為姑娘出頭的。」舅老爺跟夫人是同胞兄妹,自小兄妹感情極好。對姑娘也是萬分疼愛。斷斷沒有不出頭的道理。

  月瑤點頭。程氏雖然不堪,但是她也得承認舅舅對她確實很好。但是舅舅再好,她也沒打算將這些事告訴舅舅。舅舅姓馬,她姓連。不能將舅舅扯到連家的內務裡來。只要舅舅在,再有以後跟李家打好關係,有人給她撐腰她就不怕莫氏這個狠辣冷血又無情的毒婦。只是想著舅舅在她十歲那年意外沒了,她心裡又沒底了。

  鄧媽媽則是站在床邊。

  月瑤這時候倒是想著舅舅那年是因為什麼過逝的。很可惜,她是真沒什麼印象,好像是說病故的。什麼病,她並不知道。

  正想著,巧蘭端來了茶水。月瑤接過來,接連喝了兩杯茶。喝完以後,巧蘭退了出去。

  過了好久,月瑤才開口道:「我們不能急。祖母暫時能壓制莫氏,只要祖母在莫氏就不敢有什麼手段。」

  鄧媽媽卻有些擔心:「姑娘,莫氏既然知道姑娘手裡有一筆豐厚的銀錢,就不會善罷甘休。姑娘,我們必須自己找路子了。」所謂的路子,也無非是找靠山。鄧媽媽能想到的靠山就是舅老爺馬成騰了。

  月瑤搖頭,皺著眉頭道:「媽媽,你知道不知道有沒有將東西藏起來,不讓別人知道。就算被人知道了,除了我別人也拿不著。」她要把父親留給她的那些貴重的東西藏起來。可這個地方必須安全又可靠。她暫時想不著。

  月瑤現在雖然有防備,但是在連府,一旦祖母過逝。後院就是莫氏的天下。到時候,不知道什麼情形。

  月瑤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銀錢失去了也沒關係,但是這些寶貝,她想要好好保存下來。

  鄧媽媽聽了先是一愣:「若是可以,可以給舅老爺。」

  月瑤搖頭。不是她信不過舅舅,而是她不能保證舅舅能安然度過那一劫難。若是舅舅沒了,那些東西就要落入程氏的手裡。落入程氏的手裡,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再有東西交到別人手裡哪裡有握在自己手裡安心。

  月瑤見著鄧媽媽半天不言語,有些失望。這些是她與正哥兒安身立命的東西。她不想交給別人。世事難料,人心易變,她不敢去賭。

  鄧媽媽見著月瑤的心思定了,想了下後終於說道:「姑娘,京城裡最大的錢莊匯源錢莊,可以代替人保管東西。不過據說一個小箱子一年就要五百兩銀子的保管費。」若真要存放進去,至少也得放置八年十年吧。這費用太高了。

  月瑤豁地一下,頓時開朗了,她怎麼就沒想到將東西存放到錢莊裡去了。她真是笨死了。就她所知道的,匯源錢莊乃是天下第一錢莊。信譽是一等一。從沒發生過意外。

  月瑤終於鬆了一口氣,是的,只有放到錢莊這樣地方才是最放心的。這種地方做事都有規矩。只要到時候她在錢莊申明,除了她誰也不能來將東西取走。沒她同意,莫氏就算心機用盡也拿不到的。

  這等大事,她不不放心交給別人去做,必須自己經手。現在出不了門,不過有了這個方向她總能找到機會出府一趟。只要在祖母過逝前出去辦妥就成。

  鄧媽媽等月瑤舒展了眉頭後,這才問起了郝媽媽跟巧蘭的背景。鄧媽媽的意思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暫時看著,重要的事情還是不要交給她們去辦。等時間長了,看他們的表現再說。

  月瑤也是這個意思:「祖母能將他們給我,也是一片慈愛之心。媽媽,有些事情隱晦一些。」到底是祖母的一片心意。若是她們做得太過,讓祖母知道了肯定會不舒坦的。行事必須謹慎隱秘。

  鄧媽媽對於這些自然比月瑤更熟稔。但是聽著月瑤的吩咐,心頭卻萬分不是滋味。姑娘何時對這些人情世故瞭解得如此透徹。這半年,姑娘到底是吃了多少的苦頭啊!

  鄧媽媽服侍月瑤睡下後,讓花蕾守夜。鄧媽媽去尋了暮秋。

  暮秋說來說去,也就是說月瑤因為老爺夫人過逝傷心過度,其他沒什麼可疑的。更沒有人苛待姑娘。這點讓鄧媽媽百思不得其解。真沒吃夠苦頭,怎麼看著姑娘好像受盡了千帆苦楚。否則為什麼整個人透露出一股不符合年齡的沉穩。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10:33 PM

第26章:連棟方

  月瑤作息很固定。每日早晨給老夫人請安,上午教導正哥兒認字。下午跟晚上練一個時辰字,其他時間抄寫經書。非常繁忙。

  月瑤本想畫畫,只是現在父母頭一年的孝期未過,月瑤想等過了九個月後再動畫筆。所以,這些畫具都擱置在廂房邊上。

  老夫人見著月瑤安安靜靜,除了早上在打五禽戲這點怪異以外。其他都很正常。對於打五禽戲,本來是禁止的。但是唐大夫說月瑤體質太弱,需要鍛煉一下。老夫人才同意的。不過卻是言明等身體好了就不能再用了,有損淑女形象。老夫人同意,主要也是月瑤也是為養好身體不讓她操心,這孝心讓老夫人感到高興。

  就在月瑤想著如何讓舅舅來接她去馬家做客的時候。去外省當差的大伯,連棟方回來了。

  連棟方現在是連家的頂樑柱。他順利辦差回來可是大喜事一件。自然是要全家聚在一起了。

  月瑤得了老夫人送的消息,領著正哥兒一起去了上房。月瑤對於這位大伯沒多大印象。因為前世,連棟方一直在外面忙碌著,在內宅的機會非常少,月瑤很少見到他。

  連棟方除了外面的事,重心都放在幾個兒子上了。連棟方是典型的不管內務的事。府邸裡的事都是莫氏說了算的。以致於她都不知道這件事連棟方是否知道。不過現在也不是去追尋這個的時候。

  月瑤在院外就聽到院子裡的歡聲笑語。月瑤牽著正哥兒進了院子,一眼就看到坐在祖母下首的大伯。

  連棟方穿著一件石青色的圓領直襟長袍,腰間繫著松香色雲錦暗紋的腰帶,腳下穿祥雲方口鞋,長髮用一根玉簪別著。樣貌與他爹有三成相似。

  月瑤領著正哥兒,給連棟方行了禮。

  連棟方對著月瑤頷首,這孩子可比他走之前精神了許多。連棟方見著怯弱的正哥兒,卻是地眉頭一皺。一個官奴之子,弟弟竟然留著,若是他早該除了,放著也是丟連家的臉面。不過如今弟弟也就剩這麼一滴血脈了,留著就留著,也不是沒他那口飯吃。

  連棟方現在是一家之主,在連家他就是主宰。自然不可能收斂臉色。他心裡不大歡喜,面上也顯露出來。

  正哥兒很敏銳地感覺到連棟方不喜歡他,有些害怕地往月瑤身邊縮了縮。

  連棟方見著這樣小家子氣的模樣,更為不喜了。這樣一幅小家子氣,如何上不得檯面。

  連棟方的神色,自然是落在屋子裡所有人眼裡。其他人自然是無任何表示了。就連老夫人也沒說什麼。

  月瑤卻是當著屋子裡的人的面,月瑤摸了摸正哥兒的頭,笑著表示安慰。月瑤在路上已經想得透徹。她不指靠著連棟方。上輩子她落到那個地步,連棟方的影子她都看不見。她肯定,就算大伯父沒參與也定然知情。所以這輩子她不僅不能指靠著這個大伯,而且還得防備著。連家的人,都得防著。

  既然不指靠他,也就沒必要存了畏懼之心。以後弟弟她來養,不要大房養著,連棟方喜愛不喜愛正哥兒又如何。又不需要靠著他的喜歡過活。

  連棟方對著月瑤竟然公然挑釁他家主的威嚴,面色立即下沉了。別說月瑤,就是月瑤的爹連棟博在他面前,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月瑤壓根沒在乎連棟方的面色。安慰完了正哥兒,卻是收斂聲息站在那裡。

  連棟方雖然心裡頭萬分不滿,卻也沒開口訓斥。不管如何月瑤畢竟只是侄女,又不是自己親女。訓斥多了,還以為薄待了親兄弟留下來的骨血。當然,若是他嫡親的女兒也沒這個膽子跟他唱反調。月瑤的行為,在連棟方眼裡,落下乖張二字。

  老夫人卻是心下微驚,月瑤這孩子為什麼當著所有人的面下了老大的面子。這孩子什麼時候這麼不懂事了。在老夫人的認知裡,月瑤是個極為知禮的孩子。今兒個怎麼這麼反常。難道就因為老大表現出對廷正的不喜歡。

  老夫人喜歡月瑤,一半原因也是來自兒子連棟博。以往兒子寫信總遺憾月瑤不是男兒,否則連家定然能再出一位狀元郎。這段時間相處,老夫人也知道月瑤的性子執拗倔強。但想著她至孝,又無父無母,難免多疼一些。

  可她也知道,這樣的性子很危險。她不知道莫氏的毒計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再想要謀算他,肯定對著幹。到頭來傷的是連家的體面。可是現在看來,這個丫頭不僅忌諱上了莫氏,連帶也不信老大。這性子,真是讓老夫人頭疼。

  莫氏心裡歡喜的,若是月瑤不得老爺的喜歡,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月盈對於月瑤的態度,心理疑惑。這樣明目張膽地掃了爹的面子,是否太不懂事了。

  月冰不知道這裡面的波濤暗湧。

  月環瞧見了月瑤眼裡的不以為意,有些怪異凜然。這段時間,月環一直聽著蘇姨娘分析各種的事宜。也知道這個身體的親爹性格極為嚴厲,是一個說一不二,非常大男人主義的男人。現在竟然這麼明目張膽地掃了她爹的面子,是什麼原因呢?

  這段時間月環基本就已經消除了月瑤是翻版的林妹妹。相比月瑤,她的處境可更為不妙了。誰能知道,這具身體會是二姑娘月冰的跟班。跟班還是好聽的,確切來說就是巴結討好二姑娘的庶女。讓她去巴結討好二姑娘,月環表示鴨梨很大。

  老夫人笑著說道:「今兒個你回來,我這裡熱鬧了不少。往日裡總覺得冷清清的。還是多虧了月瑤這個丫鬟,每日都過來陪著我。」

  連棟方看了一眼莫氏。然後忙站起來忙說自己不孝。這只是表露出他的態度。京城裡誰不知道他至孝至善。眾人都以他為楷模,得上下一致稱讚。

  莫氏的面色一下僵了。連棟方站出來說自己不孝,莫氏哪裡還敢在邊上停留。跟著連棟方一起。莫氏心裡憋屈得慌,她自問這個兒媳婦已經做到盡善盡美,但是老夫人總是雞蛋裡能挑骨頭。老爺卻是從不問原因,只要老夫人說不好,就是她的錯。

  老夫人笑著擺擺手。

  連棟方這下舊話重提:「娘,要不你還是養個孩子在身邊。這樣院子裡也熱鬧些。」他之前就有過提議,不過老夫人沒答應。一直說著自己老了想要清淨。現在說冷冷清清,連棟方認為老夫人是鬆動了,想要養個孩子在身邊。

  眾人以為老夫人仍然不會答應,卻不想老夫人當下就點頭:「嗯,院子裡確實太冷清,有個孩子熱鬧些。」老夫人是不準備養孫兒在身邊的。孫子都這麼大了,都要上學了。她沒這個精力。

  連棟方自然是說著:「既然母親喜歡三丫頭,就讓三丫頭陪著母親即可了。」能每日過來給祖母唸經文,有這份孝心還算有可取之處。

  莫氏卻是懸了一口氣,要是月瑤在老夫人身邊,不說學到全部,就是學到了三四成,到時候豈不是更難掌控了。

  除了月盈與月環,其他人都望向了月瑤。這段時間月瑤早上請安的時候,一直陪著老夫人。連家沒人知道,三姑娘得老夫人的喜愛。所以,眾人認定老夫人說的就是月瑤。

  月冰卻是沒什麼反應。她怎麼著也不可能入選的。原因無它,祖母不喜歡她。而她也不喜歡偏心又規矩太多的祖母。

  月瑤卻是心生疑惑。上輩子祖母可是沒把孫女放在自己身邊養。難道是因為自己的表現跟勸說,真的讓祖母下了決心放個孫女在身邊養著。可是一個女兒家,養在身邊又如何。還能對抗得了莫氏。

  老夫人卻是搖頭:「月瑤還要照看正哥兒,兩個人在身邊太鬧了一些。」將月瑤排除在外,也就等於是把選擇放在了連棟方手裡了。

  月瑤對此很是疑惑,祖母這是在做什麼。

  連棟方望著三個女兒,想了下道:「母親,月盈是長姐,應為弟弟妹妹做還榜樣。母親,就讓月盈陪著你吧」他三個女兒,也就大女兒穩重一些。二女兒性子太跳脫。三女兒有些木訥,現在聽說活泛了但又失去了記憶。選來選去,只有月盈最合適。

  莫氏聽了,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竟然這麼抬舉一個妾生子。雖然她不願意月冰在老夫人這邊受著桎梏。但卻也不樂意讓月盈去迎合老夫人。那可是她對痛恨的陳姨娘的生的。

  月盈則是有些緊張。如果她養在老夫人身邊,到時候說出她是老夫人教導的姑娘,身價高出一截,以後也能說一門好親。而且在老夫人身邊,得了老夫人的喜歡對晁哥兒也有好處。所以,月盈滿懷希翼地望向老夫人。希望老夫人能答應。

  月環低著頭,在想自己,她這個身體的位置有些不上不下。姨娘是當家夫人的貼身丫鬟。姨娘說,她們母子三人必須跟夫人站在一條陣線上。這又因為是庶女,也就通過討好巴結二姑娘讓夫人滿意。這些紛紛亂亂的事情,讓她頭大。為了不被人懷疑,她什麼都不敢說,什麼事都不敢做,就怕出錯。今天也是她第一出現在公眾場合。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10:41 PM

第27章:禮物

  連棟方見著自己的提議沒得老夫人的回話,小心地問道:「娘,是否有什麼不妥當。若是不妥當,娘喜歡誰就讓誰在身邊即可!」

  月盈心裡很失望。

  事情峰迴路轉。老夫人聽了,雖然面色沒舒展開,卻是應著道:「既然老大你覺得月盈最好。那就月盈了!」

  月盈一下都忘記遮擋住面上的歡喜,朝著老夫人道:「是,祖母。」

  莫氏面色微微有些黑。陳姨娘面上顯露出歡喜出來,老夫人這麼抬舉大姑娘,對她來說再好不過了。

  月冰一臉無所謂,一來她不知道屋子裡的暗湧,二來也篤定不會選她。月環則一臉的懵懂,好像她沒聽到屋子裡的人說的話。

  唯一波瀾不驚的就是月瑤了。她一開始就沒認為老夫人會選她。原因很簡單,要養著她當初回來就該帶在身邊。而不是任由莫氏安排她到父親的院子裡住。如今她還要教導正哥兒,更不會選她了。

  說笑一通,老夫人揮揮手:「我乏了,都散了吧!」

  月瑤回到蘭溪園。正哥兒忐忑地拉著月瑤的手說道:「姐姐,伯父是不是不喜歡我?姐姐,我是不是給你丟臉了。」

  正哥兒到蘭溪園,也有大半個月了。這大半個月,月瑤可是一直按照唐大夫的吩咐給廷正補身體。如今廷正氣色好不消說,關鍵是容貌,看得月瑤都發愁了。月瑤跟廷正的五官比較相似,都很精緻,可是這半個月養下來就發現,廷正的皮膚細膩白皙得如羊脂玉一般。再配上那爽水汪汪的桃花眼,五歲的孩子都長得這樣,以後大了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妖孽呢!

  雖然說入仕途的需要一副好的樣貌。但是容貌太過是禍不是福啊,月瑤陷入了憂思之中。咳,現在唯一慶幸的是正哥兒是個男孩子,不是女孩子。可是女孩子至少還能在家藏著捏著,男孩子,咳,月瑤愁得腸子都打結了。

  月瑤蹲下身,摸著廷正的額頭笑道:「沒有,大伯沒有不喜歡你,只是大伯一向嚴謹,正哥兒不要放在心上。其實今天廷正你應對得很好,姐姐很高興。」

  正哥兒不相信地問道:「真的嗎?」他感覺到大伯眼裡有著厭惡。其他人也都不喜歡他。

  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特別是正哥兒一直都被人忽視。性子更為敏感了。

  月瑤想了下卻是道:「伯父喜歡不喜歡正哥兒都不要緊。你要記得,不管正哥兒什麼樣姐姐都喜歡的。」

  正哥兒面上這才露出笑容。伯父對他很陌生,他最怕的是姐姐不喜歡他。月瑤讓正哥兒回了書房繼續用功去。

  月瑤則是回了屋子。坐在榻上。花蕾端來水,給月瑤淨手,再將外套換了。

  月瑤在床上琢磨著祖母今天這個事有什麼內涵。祖母不會做無緣無故的事。她現在不理會,但可以慢慢琢磨,慢慢學。

  過了好一會,她還是沒琢磨透。叫來了鄧媽媽,請她參詳。給予她意見。

  鄧媽媽卻是笑著道:「如果老奴沒猜錯,老夫人一開始選中的就是大姑娘了。之所以這樣問,只是走走過場。」說完,端了剛才巧蘭送進來的參茶給月瑤:「姑娘,先喝了吧!你這樣容易傷神。」

  月瑤看著鄧媽媽手裡端著雕著鳶尾蘭圖案的是玉碗。這玉碗是母親最為喜歡的。

  鄧媽媽見著月瑤面露悲傷神情,在邊上勸說道:「夫人若是見到姑娘每天為她如此傷懷,在九泉之下也難安妥了。」

  月瑤點頭,用著白瓷調羹攪動了一下。舀了一羹,嘗試了一下。溫度正好。幾口就把整碗的參湯喝完後。放下玉碗後道:「給正哥兒送去了沒有。」

  鄧媽媽笑著說道:「有姑娘的,哪裡還能少了正少爺的。」

  月瑤對於鄧媽媽,還是很放心。正哥兒與她相依為命,以後她還要指靠著正哥兒。鄧媽媽心裡定然清楚,不會虧待了正哥兒。

  月瑤平靜下來後道:「媽媽,為什麼你會說祖母一開始屬意的就是大姐。就算將大姑娘接到身邊又能如何?難道大姑娘還能鉗制住莫氏。就算祖母抬舉陳姨娘。連家是書香門第之家,不可能寵妾滅妻。」若真是鉗制得住,那就成笑話了。庶女在連家,比嫡女差了不知道幾個檔次了,敢挑釁當家主母那樣只有死得更慘了。而且大姑娘的姻緣還捏在莫氏手裡。除非連月盈活夠了才敢跟莫氏對著幹。上輩子月盈的下場也不好,應該也是受了陳姨娘的累。

  鄧媽媽對於月瑤的敏銳反映很欣慰:「姑娘,老夫人此舉是抬舉大姑娘,抬舉陳姨娘。但卻無關寵妾滅妻。」

  月瑤不明白。

  鄧媽媽道:「老夫人只是想暫時壓制莫氏罷了。如今大少爺已十五,明年春闈也要下場了。中了進士,也就能說到一門好親。到時候大少奶奶過門,把府邸裡的事交給大少奶奶。莫氏就算身為婆婆也不可能做得太過。」若是她沒猜測錯,老夫人一定會挑選一個厲害的孫媳婦。莫氏若是不願意放權,婆媳鬥,也很好。

  月瑤卻是覺得鄧媽媽想得太天真的。做兒媳婦的哪裡能壓制得住婆婆。若是柔綿的還成,可是莫氏那是一個毒婦,什麼做不出來。光用身份就能把未來的大少奶娘壓得沒話可說。

  月瑤忍不住回想起大少爺連廷禮的事。連廷禮在明年中了二甲第一名,之後就說了吏部左侍郎彭家的嫡次女。彭家祖上是農戶,彭大人父親也只是一個舉子。底蘊沒連家厚重。當然,若不是大堂哥廷禮自己得了彭大人的看重,就算出身世代書香門第人家,彭家也看不上。

  彭氏溫柔大方,因為不是嫡長女,教導的方式不一樣,性子帶有一股嬌憨。因為背景硬,大堂哥的仕途還要靠彭家。所以,彭氏與慣常做戲的莫氏,倒也是婆母媳婦相處愉快。

  月瑤倒是想搞破壞,可是也只是想想罷了。大伯父連棟方,知道了彭大人願意將自己的嫡女下嫁,怎麼會允許有人破壞這門親。這門親事如此之好,事關兒子的前程了。

  鄧媽媽見著月瑤不以為意的模樣,張口想問,可又怕惹來月瑤的傷心。反正姑娘心裡有譜就成。

  月瑤靜下心來道:「也許祖母選了大姐,是無奈之舉。」孫女之中,好像自由月盈是最適合的。其他都不適合。

  鄧媽媽搖頭。

  月瑤正想著事,聽見說大老爺送了禮物過來。月瑤整了整衣裳,親自去見了送禮物的人。

  在正堂她的行為有點出格,好在沒直接冒犯大伯。那時候她的行為完全可以歸咎為她疼愛弟弟的緣故。別人也不能說什麼。有了之前的事,態度要更恭敬才是。

  月瑤接了東西,厚厚打賞來人。這些人十個有八個是勢力眼。不給銀子就說小氣。給了銀子,好話那是成疊竄地來。記得上輩子她太清高,視銀錢為糞土。結果明明手裡那麼大筆的銀錢卻是還被人說成是大房養大的。這輩子,既然手裡有錢,這些銀錢也被惦念著。那她就大手筆地撒錢,給別人還不若給自己買個好名聲。

  月瑤看著送來兩份禮物。先打開正哥兒的。正哥兒得的禮物是一整套的文房四寶,都還不錯。正哥兒正開始讀書念字,這禮物送得倒是符合。

  連棟方送給月瑤的禮物是一雕象牙的紫毫畫筆,這紫毫畫筆品相很不錯,一看就是好東西。月瑤卻看了一愣。上輩子她記得沒得這麼好的東西呀!難道是因為伺俸了老夫人。

  除了紫毫畫筆,月瑤還得了一封藍釉畫筆。月瑤的畫工好,連家上下都是知道的。送畫筆,送得妥帖。

  月瑤望向送給自己的禮物,可比正哥兒的那套文房四寶不知道高出多少。連家的人還是從骨子裡就看不起正哥兒。只不過其他人有大伯這麼明朗了。不成,等過完年就送正哥兒出去外面唸書。這樣的氛圍對正哥兒成長很不利。

  月瑤回了書房,突然想起一件事:「媽媽,你讓人去打聽打聽消息。大房是不是有喜事?」

  鄧媽媽忙點頭,出去了。

  月瑤回望著正哥兒得的文房四寶,眼睛一亮。她到時候可以藉助出去給正哥兒買書籍,出去一趟。月瑤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來就滅了。她是大家閨秀,哪裡能拋頭露面。更不要說沒人陪同定然是不能去錢莊這種地方了。若不然,到時候豈不是讓莫氏知道自己存了銀錢到錢莊了。這件事還得慢慢籌謀!

  咳,若是男子多方便,偏偏是女子,做什麼都不方便。

  鄧媽媽很快打探到消息,說著大伯連棟方確實陞官了。升了一級,從五品升到了正五品的官職。對連家來說自然是大喜事。

  月瑤頷首,看來事情還是跟上輩子一樣。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10:46 PM

第28章:族譜之事

  鄧媽媽面有憂色。

  月瑤疑惑地問道:「媽媽,發生了什麼事?」

  媽媽道:「姑娘,我發現,如今都是叫著正少爺。姑娘,這可不妥當。按照齒序,大家應該叫正少爺為四少爺。」這樣叫著,說明正少爺還沒入族譜。本來沒入族譜也不是什麼大事,可是這麼叫,明顯是有人故意為之。讓眾人知道廷正少爺還不是連家的人。

  月瑤聽了這話,才知道她竟然疏忽了這麼重要的事。不過,月瑤很快穩定了心神。她既然帶了正哥兒在身邊,正哥兒是一定能上族譜的。而且月瑤還決定,讓正哥兒記在她娘名下。若是以前肯定不行的,但是現在她爹就剩下這唯一的血脈,誰也沒理由反駁。若是再不行,她就請了舅舅出面:「這也是我的不是。一時沒想著。不過媽媽放心,等舅舅來接我過去,我會跟舅舅提的。」這件事只要舅舅同意,大伯跟大伯母也沒立場反對的。

  鄧媽媽也只是提醒月瑤。萬一正哥兒沒上族譜,他們從中使什麼壞,到時候姑娘跟少爺可就要吃大虧了。

  月瑤見著正哥兒很認真地在練字。很欣慰。這段時間下來,月瑤發現了一件讓她很欣慰的事。正哥兒只要記住的字,大半都不會忘。因為正哥兒學過的百家姓不僅能背誦完整,而且還能默寫得出。雖然中間也錯過幾個字。

  這日月瑤習慣性地去了上房給老夫人請安,又給老夫人又念了一段經文。還沒念完,就聽到說到大姑娘來了。

  月瑤放下經書,站了起來。

  月盈走了進來,見著月瑤穿著一身白底撒水繡著幾朵寒梅的衣裳。素雅出塵。

  月瑤同樣望著月盈,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衣裳,下面是同樣顏色的六層幅群。梳了墮馬髻,插了多寶花草簪,戴了蜜蠟石珠花,耳朵上墜了對珍珠墜子。紅撲撲的臉蛋充滿了青春的活力。而她,心如止水,沒有了這份生機了。

  兩人互相行了禮。

  老夫人見著兩人站在一起。月瑤雖然沒長開,但是站在月盈身邊,卻是絲毫不遜色。甚至,多了一股淡然的氣息。老夫人也不知道這樣好不好,不過這個模樣總比天天窩在佛堂抄寫經書好。

  月瑤瞧著月盈身後采藍手裡拿著的包裹。知道今天月盈是開始入住倚松院了。

  前世她與月冰相交甚厚,與月盈關係平淡。見面的次數很少,只知道她經常在屋子裡刺繡。現在想來,該是莫氏不讓她多出門,故意找的借口。現在月盈與上輩子有了不一樣的際遇,不知道是否命運也會不一樣。若是能改變自然好。

  月瑤想著,有了月盈陪著祖母,院子裡肯定比往日裡熱鬧一些。祖母心情舒暢了心,也許祖母能多活一些時日。

  回蘭溪園的路上,月瑤放輕腳步。沿著青色甬道,慢慢地走著。甚至見著旁邊花圃裡開著的花朵都有片刻出神。

  回到園子裡,月瑤招來了鄧媽媽問道:「前院可還有對我爹忠心耿耿能當用的。」對她娘忠心的就算了。她娘嫁過來就沒掌過家。娘用的都是她陪嫁過來的人,可是現在這些人都在莊子上,想要弄進府邸裡當差,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只有寄望於爹這邊了。特別是跟著爹去江南的那些家生子,那是最好的。

  鄧媽媽點頭:「倒是有幾個。姑娘,我去探探口風。」人心易變,誰知道現在是否還跟之前一樣忠心呢!

  月瑤叮囑道:「一定要靠得住,人在精不在多。先觀察一下,若是沒投奔其他人再去探口風。」必須是靠得住,忠心耿耿的。否則寧願一個都不要。

  鄧媽媽點頭。不過這事得慢慢來,不能讓人察覺。否則還以為他們要做什麼呢!

  月瑤想了下後說道:「媽媽,以後府邸裡的事,我們都要知道。」月瑤的意思要第一時間得到府邸發生的事。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願意撒錢,她相信肯定有人給他們送消息的。

  收買這些人,不同於尋找忠心可靠的僕從。只要有錢就成。這些她是有深切體會的。

  姑娘也開始用心思了,媽媽知道是好事。但是鄧媽媽心頭卻是說不出的難受。若是老爺跟夫人在,哪裡還需要姑娘操心這些!

  鄧媽媽掩去了心底的悲傷:「姑娘放心,我會辦理妥當的。」如今老爺夫人不在了,外院內院是大老爺跟大夫人掌管,她一個使喚婆子不能在外院跟內院安插人手。但是用錢收買幾個人打探消息還是不成問題。

  月瑤想了一下問道:「媽媽,我想教花蕾、巧蘭、暮秋、冬晴習字。他們認字了,以後就能幫忙我看賬本,我打算以後自己料理娘的嫁妝,讓她們認字我也也有臂膀。」她娘的嫁妝,她是打算等祖母過的時候要回來自己打理。這個可以請舅舅出面,倒不用擔心。

  鄧媽媽眼睛又是酸酸的「姑娘可以放心,我冷眼瞧著巧蘭也是個不差的。姑娘願意還教導她們認字是她們的造化,反正身契在手,若是還敢起什麼壞心思,到時候提腳賣了就是。想必她也認得清楚去別的地方也沒有在府邸裡當打丫鬟這麼輕鬆自在。」古代的僕從,是不會讀書習字的。當然,主人給予恩典除外。

  月瑤再問著郝媽媽如何。鄧媽媽暫時看不出所以然出來:「現在是好的。但是還需要時間觀察。」所謂時間觀察,其實就是得經了事才成。若是沒經事,那是看不出一個人的品性的。

  鄧媽媽對月瑤現在要給四個丫鬟認字,卻是持了否定意見:「姑娘,這件事以後再說。姑娘不能再操勞了。」每天都這麼辛苦的,怎麼還有時間教導她們。鄧媽媽堅決反對。

  月瑤也只能作罷了。

  月環回到芙蓉園,當下發愁了。這段時間她這身體的親娘,蘇姨娘已經把能教的都教了。

  月環現在對於自己現在的處境已經有了清晰的定位了,生娘是依附夫人存活的。因為他娘的賣身契還在夫人手裡。而他們姐弟倆的前程更在夫人的手裡攥著。所以夫人說什麼姨娘都要去做。這也是蘇姨娘千交代萬囑咐,讓月環必須討好嫡女月冰。就算失憶,這件事也得牢記在心頭。

  月環一想到那嬌嬌女月冰就不得不苦笑。討好人的事她雖然也會,月冰還是個小孩子,要討好也不難。可是這平白無辜就低人一等,到底是讓月環心頭過不去那坎。

  蘇姨娘知道這樣做肯定要讓女兒受委屈了。當下有些悲嗆道:「四姑娘,姨娘也知道這事讓你為難。只是要怪就怪你托身在姨娘的肚子裡。若是投身在夫人肚子裡,也不用讓你委曲求全。」

  月環現在聽到庶出的就厭煩,庶出庶出,她知道是庶出。但是也沒必要一天到晚的念呀!煩人得厲害。但是她也不好發脾氣,說起來這個生母雖然太懦弱了一點,但是對她卻很好。生病的時候,一直在身邊照顧著。但就是太柔順太懦弱了。讓她不知道說什麼。咳,這個該死的社會,為什麼要讓她來這裡。

  月環也知道她可以裝失憶,但是很多事不要太出格。所以暫時蘇姨娘說什麼,她都盡量造作。實在做不到,就裝傻。相比討好月冰,月環更對三姑娘月瑤感興趣。想著今天月瑤的表現,月環琢磨著找個時間去看看三姑娘。探探底,她總感覺這個小姑娘不簡單。

  月瑤在書房裡跟著正哥兒一起練字。巧蘭進來回稟說著大姑娘他們過來看望正哥兒了。

  月瑤面色怪異。正哥兒已經到她這裡住了一個多月了。要探望早該來探望了,為什麼現在才來。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管如何,既然是說來探望正哥兒,自然是要帶了正哥兒過去見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10:53 PM

第29章:上門探訪

  大房的三位姑娘全都來了。

  這幾天月瑤也讓鄧媽媽了正哥兒一些基本的禮儀。可不能在出現上次的烏龍了:「大姐姐、二姐姐、四姐姐。」

  三個人每個人都給正哥兒準備了禮物。月盈準備的是一個荷包,月冰準備的是一條平安銀鎖片,月環的是一個香囊。

  鄧媽媽看著拿出來的禮物,當下面色就黑了。這是打發叫花子不成。竟然不是荷包就是香囊,就連二姑娘也只是準備一銀鎖片。

  正哥兒接過禮物以後,乖巧地對著幾個人道:「謝謝大姐姐、二姐姐、四姐姐。」這段時間鄧媽媽的辛苦還是有所回報的。正哥兒的禮儀規矩絲毫不差。

  月環上次見過正哥兒,這次再見,心裡不得不又一次感歎,怎麼古代的小孩子都這麼好看呀!她弟弟廷倫已經長得很不錯,可是跟眼前的孩子比,那都不夠看。真是一個漂亮的小正太,若是可以,月環真想跑上前去捏一捏。

  月冰則是惡趣味地說道:「廷正,今天認了多少字。」

  月盈看向月冰道:「二妹妹,廷正啟蒙晚,比一般孩子學的慢點。等入了門,就會好的。」

  月冰輕笑:「入門?就是入學又如何?」

  月冰這話意有所指。指的自然是三少爺廷晁了。廷晁是他們這一輩最調皮的一個。雖然有連家家規很嚴,可惜還是歪了。

  月環沒吭聲,只是望向月瑤。

  月瑤笑道:「二姐姐上次跟我說要幾個圖樣子,等再過些日子,我給二姐姐畫幾個圖樣子。到時候二姐姐繡好了,也給我留一個。」

  月冰聽了前面半句話還很高興,聽到後面那句話面色就不好了。她的刺繡如何,眾人都心知肚明。

  月環也知道月冰的刺繡不成,可是沒想到月瑤反擊都都反擊得這麼有水平。,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這可是最好的回擊。

  月瑤卻沒理會月冰的神色:「正哥兒,你回書房把沒記牢的的字再多記幾遍。姐姐待會就過來陪你。」月瑤本來就沒讓正哥兒與眾人一起玩鬧說話的打算。現在月冰暗諷,真當她是泥捏的不成。

  正哥兒脆生生地應道:「好。」然後跟眾人打了個招呼,轉身回了書房。暮秋跟冬晴尾隨其後。

  月盈有些羨慕地說道:「正哥兒真聽話,也很勤奮。」這話時發自內心的。晁哥兒雖然聰慧精靈,但卻只好玩樂,頑劣不堪,一點都不上進。雖然說正哥兒資質差些,但是這麼努力上進,總讓人放心。要是晁哥兒也這樣,那該多好呀!

  月瑤笑道:「嗯,真哥兒確實很乖很聽話。雖然說有些地方不如意,但世上也沒十全十美的事。我多花些功夫就是。看我,光跟你們說話,都忘記請你們坐了,巧蘭,花蕾,上茶。」

  月盈覺得月瑤確實變了,變得大方開朗了。剛回來的時候這個三妹妹悲悲慼戚,動不動就掉眼淚。後來又埋首抄寫經書,一點生機都沒有。現在倒是放開了。

  月冰也是疑惑地看著月瑤,這丫變化也太大了。

  至於月環,又在暗暗打量著月瑤。她總覺得這個三姑娘人不管是行事,還是為人,都比他們高出一大截。

  四姐妹坐在一起後,吃瓜果點心。月冰又是頭一個忍不住了:「三妹妹不抄寫經書了?」以往她們三姐妹過來兩次,兩次每次月瑤都在抄寫經書。來了兩次,也就沒再來了。

  月瑤搖頭:「每天都在抄,不過都是在晚上抄。白天我要教導正哥兒認字。我想,父母在天之靈更希望我能把正哥兒教導成才。正哥兒出息了,比抄多少經書都好。」

  月冰腦子一轉:「要是三妹妹不嫌棄,就讓我大哥教導正哥兒。這豈不是更好。」這話看著是好意,但是聽早月瑤耳朵裡卻是不懷好意。月冰什麼時候這麼好心。

  月瑤笑道:「大哥在白鹿書院裡都是名列前茅,就是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讓大哥教導然是正哥兒的福氣。不過正哥兒現在還只是在識字階段。讓大哥教導不僅浪費大哥的時間,我還怕讓正哥兒覺得差距太大,會厭學。」就好比一隻醜小鴨,本來自己在鴨子群裡就覺得自己很笨,已經生出了自卑感。要再讓他天天跟在天鵝屁股後面。長此以往,肯定半點自信也沒了。一旦形成這樣的結果肯定會厭學。

  當然,月瑤也知道莫氏不會讓大哥教導正哥兒。就連祖母跟大伯都不會答應的。大哥是家族的未來的頂樑柱,怎麼可能讓他花費心思在沒有前途的正哥兒身上。

  月冰當下又說道:「其實三妹妹也不需要這麼勞累。送了正哥兒到族學,讓老夫子教導不是更好。」

  月瑤輕輕一笑:「這件事得過段時間再說。現在正哥兒才認識幾個字,去族學可是給先生增加麻煩了。」

  月冰見著自己的好意又被月瑤拒絕,面色有些難看。不過她也知道分寸,月瑤可不是月盈跟月環,可以由著她放肆。若是惹了月瑤,到時候被祖母知道又要責罰她了。

  月環聽著月瑤的話,眼中閃現過詫異。這個小姑娘是否太過通透了,通透的有點過份。一個八歲的孩子,竟然會想得這麼長遠。若不是月環知道月瑤沒出現過失憶或者其他很反常的行為,她都要懷疑月瑤也跟她一樣,是穿過來的。

  月盈對月瑤這話大感意外。這哪裡還是之前悶頭只知道抄寫經書的三妹妹:「沒想到三妹妹竟然這麼為正哥兒打算。正哥兒也算是有福氣了。」月瑤現在沒了爹娘,但是祖母偏疼,舅家也經常使人來看。手裡握著母親小半的嫁妝。根本就不需要看人臉色過日子。月瑤願意管正哥兒,月瑤是嫡長女,長姐如母,不是正哥兒是福份是什麼。可憐她還要事事看嫡母的臉色,姨娘與嫡母又面和心不和。弟弟又頑劣不堪,也不知道將來該怎麼辦。月盈心頭萬分發愁。

  月瑤聽出了這裡面的感歎之意,笑著道:「我就這麼一個親弟弟,不為他打算還能為誰打算。」二房就剩她們姐弟倆了。姐弟兩人是真正的相依為命。

  月盈趁機跟月瑤取取經,也許也用得上。月瑤倒也沒藏私,簡單說了一下她是如何教導廷正的:「其實最主要的就是要有耐心,如是沒耐心,就教不下去了。」

  月盈有些失望。

  月環對月瑤這下真是刮目相看了:「三姐姐真是有耐心。」教導孩子,特別是腦子不大靈光的孩子,可不就要有充足的耐心。

  正說著華,巧蘭端著一個填琺琅勾蓮盤子,花盤裡裝滿了點心,後來的丫鬟手裡端來了水果。

  隨後,花蕾捧來一雕刻了海棠花的梨黃花木托盤,托盤裡放著紫砂茶壺,周圍繞著兩對窯汝青花松竹梅紋茶杯。

  還沒喝,就聞到了芬芳的茶香。

  花蕾小心地將托盤放好,取出茶杯,砌好茶。再雙手捧到幾位姑娘面前。最後的一杯是捧到月瑤面前。一切做好以後,自動退到了月瑤後面。

  月盈若有所悟。

  月冰卻是覺得甚覺無趣味。於是轉移到了自己感興趣的話題:「我聽我娘說,再過些日子,教養媽媽就要到了。我聽說教養嬤嬤都比較凶悍的。」月冰得了消息就發愁她是家中唯一的嫡女,自小父母寵著,哥哥疼著,其他人都順著。性子受不得拘束,知道教養嬤嬤來,心頭不安了。更不安的是母親已經透露口風,一定要她好好學規矩。

  月瑤笑道:「二姐姐,京城裡閨閣之中的姑娘都要跟著教養嬤嬤學規矩的。我們也不能例外。來了,我們認真學就是了。」上輩子沒將規矩學好,這輩子是定然要好好學的。

  月盈望著兩人,心裡卻有些鬱悶。她聽生母陳姨娘說,這次請的教養嬤嬤主要是教導月冰跟月瑤的。順道教導她與月環。連家嫡庶差別,界限分明,可以用天與地來對待。這以後她的前程,她發愁了。

  月環卻是沒多說話,一直在觀察月瑤。觀察了半天,除了感覺月瑤早熟一些,沒看到任何不妥當的地方。

  月瑤望著月環:「四妹妹,莫非我臉上開了花,讓你一直這樣看著?」其實月瑤是心驚。她不明白為什麼月環就是盯著她不放。難道這個外來物有感覺自己也有不妥當。

  月環心頭一驚,迅速反應過來:「我是聽姨娘說,三姐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有名的才女。想我卻是什麼都不懂?有些自從慚愧了。」自行慚愧是不會的,只是若真如傳聞那般,她是打心眼裡佩服。

  月瑤卻是搖頭:「不過是跟著先生學了兩日繪畫,能塗塗畫畫,哪裡就是什麼才女,都是外面瞎傳的。」上輩子就是專注於才女的名號,以致耽誤終身。這輩子,她決計不跟才女沾邊。

  不說月環,就是月盈跟月冰也有些意外。沒想到月瑤竟然能這麼謙虛。看著月瑤誠懇的態度,眾人忍不住都在想,難道真是傳聞。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10:58 PM

第30章:各有成算

  姐妹四個人說了好一會話。

  月冰覺得無趣,看著外面道:「時辰也不早了,也得回去了。三妹妹有時間多去我的院子走走。」

  月瑤笑著點頭:「好。」親自送了三個人出了院子。一直到三個人轉了彎,看不到人影,月瑤才回了院子。

  鄧媽媽總覺得三個人來的蹊蹺:「姑娘,我總覺得三個姑娘來蘭溪院,是別有用意。」所謂的別有用意,肯定是來試探什麼,或者是來查看什麼。

  月瑤想到月冰的話,將廷正送到族學,估計是莫氏的意思了。送族學,也得看她答應不答應。

  連家族學創辦不就,加上兩支的人不多。族學大半還都是親朋好友的孩子在裡面。雲龍混雜,看著廷晁到了族學越發不成器就知道了。

  月瑤想了下後說道:「鄧媽媽,私底下送封信給舅舅。我想去舅舅家一趟。」出了連府,很多事處理起來也方便。

  月冰回了正房,跟莫氏說了剛才發生的事。莫氏也沒多問什麼,笑著跟女兒說了一會話,就讓月冰回了院子。月冰的貼身丫鬟如菊留下來了。相比女兒,莫氏更相信丫鬟的話。

  如菊說著:「夫人,三姑娘變了許多。今天給三個姑娘的茶,都是姑娘各自喜好喝的茶。」從這細微的變化,可以看出一個人心境的變化。三姑娘現在接人待物大有長進。

  莫氏一直聽著如菊說著剛才在蘭溪院的事。等莫氏聽到女兒月冰說要讓大兒子教正哥兒,嘴角直抽搐。那麼一個卑賤的東西,怎配她的兒子教導。而且還要耽誤兒子的學業:「除了覺得三姑娘知事以外,你還覺得三姑娘有什麼變化?」

  如菊仔細想了想道:「蘭溪園比以前更規矩了。」丫鬟都是規規矩矩的,各司其職,沒有一個人逾越了規矩。

  莫氏沒吱聲,在想事。她原本以為蘭溪院裡有兩個管事媽媽,兩人會有些不合。不管如何,郝媽媽是老夫人給的,鄧媽媽有著月瑤撐腰,各有優勢。卻沒想到月瑤將院子裡的管事權交給郝媽媽,鄧媽媽則是貼身伺候,並不管院子裡的事。兩個媽媽各司其職,相處倒也融洽。

  劉媽媽小聲問道:「四姑娘表現如何?」

  如菊認真想了一下後說道:「四姑娘話不多,只是看著三姑娘的眼神有些奇怪。對了,夫人,三姑娘說她不是才女。是外面瞎傳的。」這點讓人很奇怪。若是別人這是謙虛,但是三姑娘可是出了名的清高自傲,竟然否認自己是才女。奇怪之極。

  莫氏眉頭皺了起來。

  劉媽媽看著狀況,讓如菊下去了:「夫人,四姑娘自從失去了記憶,性子倒是活泛了。」

  莫氏點了下頭,雖然四丫頭一直話不多,跟以前一眼。但是那眼睛,總是溜溜地轉。也不知道她還記得不記得上次的事。

  月環回到芙蓉院麼多久,莫氏就賞了東西過來。蘇姨娘恭恭敬敬地道謝。還塞給了莫氏身邊的大丫環碧色一個小荷包。

  等屋子裡,只剩下月環的時候,月環望向著送來得一匹水紅色的綾緞,一套銀飾頭面。

  月環看著賞賜給她的東西,有些奇怪:「姨娘,夫人好好的為什麼賞賜東西過來?」

  蘇姨娘笑著沒回答,只是說道:「姑娘,這綾鍛只要繡上好了花色,穿在身上會很好看。」

  月環最近一段時間都保持沉默不說話,其實也是在觀察。觀察的過程之中也學到了不少的東西。大夫人送來的這匹綾緞不要說跟二姑娘的天水碧金閃綠雙環繚綾相比,就是老太太隨手賞賜給大姑娘的那匹雪青色的綾緞都比這個好。所以這兩樣東西,實在是不咋地:「姨娘,你還沒告訴我,夫人好好的為什麼要賞賜東西下來。」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蘇姨娘望了女兒一眼,有些話真的是不好說呀。又轉移了話題:「四姑娘,你告訴我,今天去蘭溪院,發生了什麼事?」

  月環奇怪了,什麼事都沒發生了。

  蘇姨娘才不相信什麼事都沒發生:「四姑娘,那你將到蘭溪院的事一一都跟我說。」

  月環雖然有些抱怨穿到這個庶女的身上,但是對蘇姨娘,她是真的沒什麼可抱怨的。因為蘇姨娘對她真的很好。

  蘇姨娘聽完以後歎氣道。從這細微之處可以看出,三姑娘已經開始學習處理庶務了。三姑娘性子孤傲高潔,若是一直這樣,事情就好辦許多。可是現在,明顯是開竅了。三姑娘既然有才名,可見是極為聰慧的。一旦在這上面用心思,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加上身邊的人,怕是夫人要頭疼了。

  月環想了好久,壓低著聲音說道:「姨娘,為什麼我感覺,夫人好像對三姐姐關心太過?姨娘,到底是什麼原因?」若是她沒猜測錯,怕是這個嫡母在謀算這個堂姐了。只是這個堂姐有什麼值得謀算的。莫非是錢財。想到紅樓夢裡的林妹妹,月環瞪大著眼睛:「姑娘,莫非三姐姐手裡有大筆的錢財?」

  蘇姨娘見著越發伶俐的姑娘,又欣喜又擔憂。信息是姑娘以後會越來越好,擔憂是怕姑娘太伶俐越過二姑娘得了夫人的提防。作為莫氏身邊的貼身丫鬟提升上來的姨娘,蘇姨娘太明白莫氏的心狠:「沒有的事。還有,這話以後千萬不能再說了。」

  月環看著蘇姨娘斷然否認,想想也覺得自己腦補過度了:「姨娘,也就在你面前說說。」

  蘇姨娘指著月環的額頭:「在姨娘面前也不許說。」

  月盈回到玲瓏院,陳姨娘屏退了眾人才問道:「三姑娘,真的跟變了個人似的嗎?傳聞沒有誤嗎?」她自己是妾室,不能隨意走動。更不要說隨意去月瑤那裡了。傳聞之中,三姑娘變了很多,變得懂事孝順了,這讓她很疑惑。

  月盈點頭:「嗯,變了很多。今天跟我們說話非常親切,好像是嫡親的姐妹一般。但是我裝作隨意的樣子問著她一些問題,她卻都避過去。」

  陳姨娘聽了才放下心來。若是三姑娘沒被莫氏歸攏了去,莫氏想著二房的錢財,會分了心思對付三姑娘。這樣比讓莫氏死盯著他們的好。不過陳姨娘想著打探到的消息,三姑娘手裡有大筆的銀錢,心頭就火熱火熱的。都說三姑娘大方,也是有大方的資本了。

  月盈不相信地問道:「姨娘,三妹妹手裡真的握有大筆的銀錢嗎?二叔那麼聰慧的一個人怎麼會把那麼多銀錢交給三妹妹。三妹妹今年只有八歲呢!」月盈有些不相信這個傳聞。

  陳姨娘笑道:「你二叔確實是聰明人。要不然,不會這麼年輕就當到三品的官職。也正因為你二叔聰明,才會為女兒多做一份打算的。你爹再親,還能親得過親生骨肉馬嗎?」其實能得出這個猜測,也很容易。易地而處,親兄弟再親,也沒自己骨血親。若是陳姨娘有錢,自然是先給兒子,再給女兒了。

  月盈點頭,以二叔在外的名聲這樣的安排確實符合實情。月盈說道:「娘,我覺得晁哥兒也要好好地教導。若是就這樣被大夫人教歪了,我跟姨娘以後來怎麼辦?」月瑤認為三姑娘比往日裡多了一份警惕,多了一份生疏,還多了一份淡然。

  陳姨娘沉思片刻後道:「說起來晁哥兒也只比正哥兒大一歲。要不我去跟老夫人求求情,讓晁哥兒跟……」陳姨娘在其他事上還好說,但是在晁哥兒身上,卻是總是了分寸。她跟莫氏不和,莫氏這個毒婦就讓人帶歪了晁哥兒。

  月盈一下打斷了陳姨娘的話:「姨娘你別想,老夫人鐵定是不會答應的。若不是二房就剩正哥兒這麼一個兒子,老夫人也不會答應讓三妹妹教導他。要不然之前也不會讓正哥兒自生自滅。姨娘,三妹妹由二老爺啟蒙了,是二老爺手把手教導出來。在江南的時候就甚有才名。也正因為有此等才學,老夫人才會答應讓三妹妹教導正哥兒。我比三妹妹癡長四歲,但並無三妹妹的才學。」她也希望能自己教導晁哥兒,可是她不夠格。不僅因為身份,還因為她沒有月瑤的才氣。

  陳姨娘也發愁,兒子不放在自己身邊養。身邊伺候的人,雖然自己竭盡心力安排。但是上一次一點小事就被大夫人拔出去大半。晁哥兒又不聽她的話。這可是她後半輩子的依靠啊!再這樣下去,這個兒子真要廢了。她下半輩子的依靠也沒了。

  月盈也發愁:「娘,你看能不能求了老夫人,將晁哥兒放到書院裡去唸書。我們也不求好的書院,只尋一家普通的書院即可。」

  陳姨娘苦笑,這談何容易呀:「姑娘,你現在在老夫人身邊。有機會跟老夫人提一題。也許就讓老夫人開口答應了。」其實陳姨娘還擔心,以兒子現在這個模樣,換個疏遠都難成事。

  月盈點頭。這件事她是會想盡辦法促成的。

  所有人裡面,唯一沒啥想法的,就是月冰了。月冰現在在為即將到來的教養嬤嬤發愁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11:06 PM

第31章:舅家來人

  月瑤等了兩天,也沒等到馬家來人。思索著已是不是鄧媽媽的消息沒送出去呀。否則為什麼舅舅還不派人來接她過去小住。

  月瑤不喜歡程氏那張醜惡得讓人厭惡的嘴臉。但是舅舅卻是真心疼她。在舅舅沒過世之前,每個月都會送東西給她。雖然不值錢,卻顯露出舅舅的關心。

  月瑤一來想念舅舅,二來也是去了舅舅家行事要方便許多。月瑤有些焦慮,這都兩天了,按理說舅舅該得到消息,也應該派人過來接她過去了。怎麼到現在還沒來。莫非是舅舅沒得到消息。

  其實說起來兩天真短,只是月瑤心裡有事,很希望早點見著舅舅。所以心裡很焦急。

  月瑤正在琢磨這個事。老夫人的貼身大月環巧慧親自過來道:「姑娘,老夫人請了姑娘過去。姑娘的舅家來人看望姑娘了。」

  鄧媽媽笑道:「姑娘,舅老爺派人過來了。」

  巧慧聽了忍不住看了一眼鄧媽媽,怎麼感覺馬家來人鄧媽媽特別的高興。馬家是隔半個月就會派個人送點東西。現在派人過來看望姑娘,也不是什麼稀罕事,為什麼鄧媽媽這麼高興。

  月瑤看到了巧慧眼底的疑問,岔開了話題:「巧慧姑娘,祖母請我過去是為了何事?」心底知道是一回事,但是面上卻絲毫不顯露。

  巧慧望著月瑤雲淡風輕的神色,一下消散了剛才的疑惑:「馬家來人,說馬大人想姑娘了,希望老夫人能答應請姑娘到馬家小住幾日。老夫人說,這得姑娘自己拿主意。」姑娘剛回來那會,馬府的人過來說了幾次,不過都被姑娘拒絕了。這次言辭懇切,老夫人推脫不過,只能讓姑娘自己去回絕。

  月瑤點頭:「巧慧姑娘先等下,我進去換身衣裳就到。」

  巧慧沒懷疑什麼,現在三姑娘是家常服,見外客自然是要重新更換衣裳,梳洗一下了。巧蘭留下來陪著巧慧說說話。

  巧蘭跟巧慧以前兩人都在老夫人身邊伺候,兩人關係處得不錯。現在難得空閒,也就多聊了幾句:「巧蘭,在三姑娘這邊好嗎?」

  巧蘭笑著說道:「好,三姑娘很隨和,從不打罵人,做得不好,最多也就讓媽媽給重新教導一遍規矩。」至於說每天學十個字的事,巧蘭沒有跟巧慧說。

  鄧媽媽不想月瑤操勞,但是月瑤還是每日教導四個人認十個字,不過不是跟教廷正一般有耐心了,十個大字只教了五遍,就丟開讓他們自己記了。月瑤是想,日積月累,也能學給千百字,也儘夠了。

  鄧媽媽進了屋子,笑容就掩藏不住了,舅老爺派人過來接姑娘去小住,也讓莫氏知道姑娘並不是孤苦無依,可不是能由著她揉圓搓扁的:「姑娘,重新梳洗一下吧!」

  月瑤卻是搖頭:「不用。」重新梳洗就不用了,要去舅舅家小住幾日,肯定要收拾一下東西了。現在,暫時去回話。若不然讓祖母知道是她自己送了消息過去馬家才來人接自己,祖母定然不高興的了。現在她在連家,唯一能倚靠的就是祖母了。

  鄧媽媽笑著給了自己一個嘴巴:「看我,一高興就忘記分寸了。」

  月瑤的臉上也難得浮現出笑容了,來了就好。回了屋子換了一身衣裳,就跟著巧慧去了上房。

  老夫人不想讓月瑤過馬家小住。倒不是老夫人對月瑤舅舅馬成騰有什麼成見。只是老夫人瞧不上程氏的做派。怕月瑤去了沾染了這些不好的習性。

  來人聽著老夫人推脫的話,忙表示舅老爺一直掛念著表姑娘,希望能請了表姑娘過去小住幾日:「老夫人,我家老爺說若不是這幾日公事繁忙,要自己過來接表姑娘的。」這意思是若是老夫人拒絕,那就自家老人親自來接任了。

  老夫人知道這是鐵了心要接了月瑤過去馬家住幾日了。都說到這份上了,她拒絕也太不近人情了。所以老夫人讓人將月瑤喚過來,她希望月瑤自己拒絕。

  老夫人沒懷疑這後面有月瑤的使力。之前馬成騰幾次派了人接月瑤過去小住,只是月瑤自己不願意去。這次再派人自然不會讓人起疑。

  月瑤看著來人,來人四十來歲的男子,穿這一身豆青色錦緞,看著利索幹練。月瑤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馬府的大管家啊,馬遠。怪不得祖母要自己過來了。

  馬遠一見著月瑤,立即給月瑤行了一禮:「表姑娘,舅老爺甚是掛念表姑娘。希望表姑娘能去馬府小住兩日。」

  來人確實是馬成騰的心腹,馬府的大管家,馬遠。月瑤派給馬成騰的信還是他轉交的。他當時很奇怪,老爺派人來接了幾次表姑娘去馬府小住,可是表姑娘都拒絕了。這次竟然派人送信來,他想表姑娘怕是在連府受了委屈。就是在見到月瑤之前他還是抱有這樣的想法。可是現在見著表姑娘氣色甚好,心裡難免起了狐疑。

  月瑤手這禮後說道:「我已經好久沒見著舅舅了,不知道舅舅是否一切安好。以前娘在的時候,一到下雨天就擔心舅舅的腿會疼。」馬成騰有風濕,一到下雨天就會不舒服。

  馬遠聽著心頭寬慰不少,也不虧了老爺這麼掛念表姑娘,對之前月瑤三番四次拒絕去馬府的不爽快也去掉不少了。咳,也是表姑娘至孝,要為姑爺姑奶奶抄寫孝經:「姑娘放心,老爺一切安好,就是甚是掛念表姑娘。」若是不掛念,也不可能讓他一個大管家過來接人。

  月瑤聽完愧疚道:「讓舅舅這麼顧念,是月瑤的不孝。」說完轉身對著老夫人說道:「祖母,月瑤回到京城,還沒去給舅舅請安。勞煩舅舅天天掛念,是月瑤的不孝。」在這樣的情況下,月瑤知道祖母不會不答應的。

  老夫人有些意外。但是還是答應了。

  月瑤知道老夫人不會拒絕。雖然程氏是有很多不妥當,但是天上雷公,地上娘舅。舅舅都派人來接,老夫人也不好拒絕。

  月瑤望著老夫人的神色,知道老夫人不大喜歡。於是笑道:「祖母,這次月瑤去舅舅家還想將正哥兒帶過去,讓舅舅看看正哥兒。三五日就回來。」她去馬家,一來是去見見舅舅,二來是想要出去一趟。將身上的東西存入錢莊。再多她也不住。她知道祖母的忌諱,祖母認為馬家的氛圍不好。事實也確實如此,舅舅的繼室,不說也罷。

  老夫人聽到月瑤說住個三五日,點了下頭。三五日就回來,也沒什麼的。不至於三五日就沾染上了不少的習性。老夫人對孫女這點自信還是有了。當然,若是時間長了就不能保證了。

  老夫人望著馬遠道:「今日太匆促了,明日去吧!」雖然只住三五日,但總是要收拾一下的。

  馬遠自然不會拒絕了。

  等人都走後,鄭媽媽走過來在老夫人耳朵邊上說了一些話。老夫人聽完以後陷入路程沉思。

  老夫人一直轉著手裡的碧玉翡翠佛珠。過了好半天才說道:「馬氏到底托了什麼夢給這個丫頭?」老夫人實在理解不了月瑤為什麼變化這麼大。好是比以前好了,但是卻讓老夫人一下摸不著底了。

  鄭媽媽見著老夫人甚為疲憊的模樣,走上前去,揉捏了肩膀。老閉上了眼睛。也看不出來她到底在想什麼。

  月盈過來的時候,手裡端著一個托盤,上面一白瓷碗。月盈嬌笑道:「祖母,這是廚房特意給祖母熬的苦瓜薏米骨頭湯。」

  老夫人心情不是很好,面色自然也顯露出來。揮揮手,讓月盈下去了。月盈遲疑了一下,放下手裡的湯,輕聲退下去了。

  老夫人聽著月盈輕盈的腳步聲,倒是覺得挑選了她也算沒挑選錯。雖然小心思多,但是本質是好的,也聽話。

  月瑤在路上,想著該帶什麼東西好。一回到院子裡,就從箱籠裡取出一個梨花木匣子。梨花木小匣子裡放著十六本書籍。這是她爹花費無數心血收集過來的古籍。

  一會,月瑤又從箱籠裡取出一個雕刻著佛手的沉香木匣子。除了月瑤,沒人知道這匣子裡的是什麼東西。月瑤的母親馬氏,是嫡長女,也是外祖母最為疼愛的孩子。當初除了下嫁的紅妝十里。除此之外,這個小匣子裡還放了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沒入嫁妝單子。月瑤打開小匣子,屋子頓時亮堂了不少。

  匣子裡盛放了的赫然是一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月瑤是聽她娘馬氏提過,說這是當初老祖宗從皇宮裡帶出來的。馬家第一個侯夫人是開國皇后的義女。

  月瑤抱著匣子沉默了良久。最後,用錦帕將夜明珠包裹起來放在梨花木匣子裡。本想將首飾也放一些。最後月瑤還是放棄了。首飾都是登記在冊的,萬一少了,沒得引發一頓糾紛。

  整理妥當,月瑤看著梨花木匣子。,打算將這小匣子存放到匯源錢莊去了。月瑤一點都不擔心存放到匯通錢莊會出什麼問題。匯通錢莊在大元朝裡最為人稱道的就是信譽。從大元朝建朝到現在,有一百多年歷史了。童叟無欺,從沒出過任何的糾紛。所以,富貴人家都願意把銀錢或者貴重物件存到匯通錢莊。這也是為什麼鄧媽媽一來就推薦它的原因。

  將東西整理好,月瑤用一把小鎖鎖好。月瑤用根紅色的絡子把鑰匙串起來掛在脖子上。鑰匙貼身帶著她才放心。

  月瑤之前給鄧媽媽打了預防針。有了鄧媽媽的幫忙,這點東西帶出去也不會引發人懷疑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11:07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8-28 11:11 PM 編輯

第32章:舅家

  正哥兒知道要去舅舅家,有些擔心舅舅會不喜歡他。之前連棟方的行為已經讓正哥兒有些敏感了。

  月瑤摸著正哥兒的頭,笑著說道:「不會,舅舅一定會喜歡你的。」這次去馬府,除了那兩個原因。她還要跟舅舅提一下讓正哥兒入族譜記在娘親名下的事。這樣,正哥兒的名份就定了。

  正哥兒心裡擔心,但還是乖巧地點頭。

  莫氏知道姐弟兩人去了馬家。對於馬家這次這麼突然過來接人,三丫頭答應的那麼爽快,莫氏怎麼想怎麼感覺不對勁:「前幾次馬家過來接人,三丫頭都推脫了。這次倒是答應得順溜。讓下面的人仔細看護著,別出什麼岔子。損了連家的臉面。」這是其一,其二可別被馬家的人被騙了。特別是那個程氏,實在是讓人瞧不上眼。

  劉媽媽有些擔心道:「最近三姑娘的行事越來越怪異。可是蘭溪園我們又插不上手,夫人,你看我們要不要……」

  莫氏擺擺手:「不能急。現在老夫人在上面看著什麼都不能做。我們還是等等吧!」雖然她是很焦急,但是老夫人在,為了穩妥起見還是慢慢來。反正一時半會也跑不掉。

  劉媽媽想了下後說道:「夫人,還是讓人跟著去吧!」丫鬟跟不上,僕從總成。

  莫氏想了下,點了頭。

  去做客不能穿得太素,但也不能穿得太艷,她還在孝期。月瑤琢磨了半天,終於挑選了好了服飾。

  兩人收拾妥當,去上房見過老夫人以後,因為來接人的還是馬家的大管家,老夫人倒是沒什麼不放心的。說了兩句話,就讓她們去。兩人這才跟著來人上了馬車。

  馬家爵位到頂以後,侯府的宅子交還給了朝廷。一家人搬別院來了,這別院是第一任侯府夫人當日作為避暑遊玩的。別院佔地有二十多畝,在京城之中,也不算小了。

  月瑤見著正哥兒緊張的模樣,笑著道:「廷正,別擔心。舅舅會很喜歡廷正的。」

  正哥兒點了頭。但手緊握著,還是顯露了幾分緊張。月瑤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拍了拍正哥兒的手背。

  馬車馳到了一條寬闊整齊的大街上,月瑤掀開車簾,沿街的一溜全是清水磚牆的宅子,綿延足有百米。這裡住的都是顯貴之家,大街上並無一個雜人行走。這裡的治安是一等一的。

  月瑤掀開簾子。見著門口蹲兩個白玉獅子,朱紅大門上掛著一個牌匾,寫著:「馬府。」

  月瑤的舅舅馬成騰在禮部任職,官居正四品。雖然禮部不是要害部門,但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再者馬家在人脈上,也挺廣的。這也是老夫人答應讓月瑤來的真正原因,不管如何,這門親戚還是需要走動下去的。誰也不敢擔保將來就沒求到別人身上。

  到了馬府,月瑤見著門前站著四個穿著石青色衣裳的人,馬車到了後,引頭的人道:「表姑娘跟表少爺到了。」

  正門卻沒開,人都是從東西兩角門進出。馬車朝著西邊角門馳進。進了宅子,走了一會,馬車就停下來了。

  走過來一個穿著靛青色,頭上簪著金色髮釵的僕婦。掀開簾子道:「表姑娘,到了。」

  月瑤領著正哥兒下了馬車,見著四個小廝抬著的一頂轎子。那婆子見著月瑤還領了一個哥兒,先是一楞,轉而笑道:「沒想到姑娘把表少爺也帶過來了。準備不妥當都是奴才的不是。還請姑娘跟表少爺多等一下。」其實僕婦不可能不知道。只要一問,就知道如今月瑤是親自教導的正哥兒。來舅家做客,怎麼不把弟弟帶過來。那就等於是沒承認這個弟弟了。

  馬遠站在一側沒說話,他是外院的大管家,只要不是面上實在過不去,他不沾染內院的事。

  月瑤看向那僕婦,那是程氏最得用的婆子,陳婆子。月瑤心裡冷笑,她現在都將正哥兒放在身邊親自教導,此次來舅家怎麼可能不帶正哥兒來。明顯是給下馬威。以為自己年齡小,什麼都不知道就好糊弄。月瑤心裡不屑,面色卻很淡:「無妨,廷正跟著我一起坐轎子即可。」看最後丟人的會是誰呢!

  陳婆子面上的笑容一下沒了,僵硬著道:「姑娘,這怎麼……」

  月瑤卻是理也不理她,拉著正哥兒進了轎子。陳婆子面有惱怒之色,這表姑娘也太托大了。如今借住在府邸裡的兩位姑娘,誰不對她禮遇有加。

  馬遠則是有些意外,沒想到表姑娘跟傳聞的半點不像。這麼瞧著倒是主意很正的人。不過這樣好,主意正的人不容易被糊弄。馬遠是外院大管家,此次也只是負責接人。到了二門就退出去了。

  進了院子,繞過影壁,進垂花門,兩邊是抄手遊廊,繞過兩間小廳,就看到廳後的正房大院了。院子裡五間正房,三間廂房。繁瑣的鏤刻顯得屋子精緻講究。兩邊抄手遊廊上,放著各色的花盆。

  月瑤帶著正哥兒下了轎子。牽著正哥兒的手,見著正哥兒有些緊張,笑著道:「別怕,這是舅舅家。就跟自己家一樣。」

  跟在後面的陳婆子面露鄙視。什麼叫跟自己家一樣。這裡姓馬不姓連。而且這個還是個官婢之子,出身低賤。若不是夫人得了老爺的吩咐,她才不要伺候著呢!當然,這些都只能是背地裡的。老爺對這個外甥女還是很看重的。她們面上的功夫一定要做好。

  陳婆子正想著,卻見月瑤望了她一眼。陳婆子心下一個突突,這眼神犀利得好像看透她的心事一般。可是再望過去,見著月瑤正小聲與表少爺說話。陳婆子暗暗告訴自己,絕對是眼花了。

  月瑤看著院子裡的佈置,是如此的陌生。上輩子,在馬成騰的強烈要求下,月瑤出了孝也來過馬府住過兩日。卻被馬琳琳譏諷一番,說她賴在自家不回去。還有大表嫂,程氏的侄女程麗姿話裡話外的擠兌。那時候的她心高氣傲,哪裡受得住這些氣,沒住滿兩天當下就鬧著要回去。就算舅舅讓馬琳琳跟程麗姿給自己賠禮道歉她還是回了連府,之後直到舅舅過世,她過來弔唁。之後,再沒踏足馬府了。所以,她對馬府,實在是陌生。

  在案幾上等候的兩個穿紅著綠的丫鬟,見著月瑤笑道:「快去稟報老爺跟夫人,表小姐跟表姑娘來了。」

  月瑤回過神來,笑著道:「勞煩幾位姐姐了。」見著正哥兒有些緊張,又低下頭說了兩句話,正哥兒殿後,她才領著正哥兒進了大廳。

  一進客廳,見著正堂牆設一扇黑楠木嵌螺嬉大理石案。上擺一鼎累絲鑲紅石的薰爐,兩側配同式樣的扶手椅,上鋪大紅色撒金錦緞的靠墊。地上兩溜八張楠木交椅,張張都鋪著五幅團花靠墊。

  月瑤見著丫鬟僕從穿著富貴,身上著金戴銀。再看著屋子裡的擺設。以前還不覺得,現在月瑤只有歎氣。侯府也就這做派,還當是侯府呢。舅父也不是擅經營的人,坐吃山空。難怪在舅舅沒了以後,馬府迅速衰敗下去了。

  月瑤正想著呢,就看見上手坐著一身深青色松木軟緞衣服的男子,有些清瘦,但氣色不錯。月瑤看著上座的與自家娘親相似的男子,眼淚有著淚水。

  月瑤知道,舅舅是真心疼愛她的。舅舅與她娘是同胞兄妹,又因為兄妹兩人年齡相差有些大,所以更是如珠如寶地疼著。母親早逝,舅父也當自己如親生女兒一般諸多照拂,若不是舅舅早逝,她有舅舅這個靠山,莫氏也不敢如此對她。

  月瑤掩去眼底的酸楚,拉著正哥兒跪下道:「月瑤、廷正拜見舅父舅母。」該有的禮節,一點都不能少。出門在外,不能落了別人半分的口舌。

  馬成騰把人拉起來,放到身邊道:「一轉眼,這麼大了呀!」看著與握在手心的妹妹相似的容顏,馬成騰心裡倒也是萬分的難受。

  月瑤這回臉皮比上輩子要厚了許多。聽著舅父哽塞的聲音,當下也不管什麼禮儀不禮儀的,抱著馬成騰哭了。哭得很傷心。

  馬成騰被月瑤這麼一抱,先是一愣。畢竟像他們這樣的,什麼都講禮的。驟然被月瑤這麼不知禮一回,加上連自己的孩子也都沒這麼抱著他過,所以很意外。

  不過很快,馬成騰眼中有著怒火。這麼說,外甥女是在連家過得不好,受了委屈了。之前接到月瑤的信,馬成騰就懷疑。現在再見著外甥女哭得這麼傷心更是確定了。

  正哥兒見著月瑤哭,他也跟著哭。

  馬成騰眼圈也是紅紅的,心裡萬分內疚。妹妹就這麼一點骨血,他都沒照拂好。也不知道妹妹在天上如何怪罪她。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11:19 PM

第33章:程氏的恨

  程氏見著月瑤抱著自己丈夫哭,自己丈夫瞧著也是眼淚要上來的模樣。忙走上前勸說,勸說了好半天,馬成騰才恢復過來。

  馬成騰看著月瑤,穿著一身蘇錦掐花流雲梨花素色衣裙,頭髮梳成流雲髻,中嵌一對藍色蝴蝶簪子,別著幾朵珠花,兩旁垂下長長青玉瓔珞至肩膀,耳著一雙菱形碧玉墜。腰間再掛上一個水藍色色香囊。這一身素淡的衣裳,越發顯得月瑤單薄無倚,楚楚可憐。心裡更是多疼了幾分。馬成騰親自給月瑤擦眼淚:「別哭了。不哭了,以後要是有誰欺負你。告訴舅舅,有舅舅在呢!舅舅給你做主。」

  程氏看著馬成騰的動作,心底不悅。也沒見丈夫對自己女兒這麼好的。對個外姓女,倒是比對自己女兒還好。不過她也知道月瑤在丈夫心裡的位置,所以面上沒敢太表露出來。

  月瑤聽了馬成騰的話重重地點頭,這話她相信。只要舅舅在就一定給她做主的。月瑤擦了眼淚,拉過正哥兒給馬成騰介紹:「舅舅,舅母,這是正哥兒。正哥兒今年五歲了。這還是第一次見舅父舅母。」

  正哥兒今兒個穿著一身玄色直袍,頭髮用白玉髮簪束起。腰間綴著素色的香囊。正哥兒的長相整整的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

  馬成騰看著樣貌如此出色的孩子倒是一笑。女孩子長得漂亮的他見多了,但是長得這麼好的男孩子還是第一次。

  馬成騰沒月瑤那麼多的想法。月瑤瞧著容貌出眾的正哥兒很發愁。若是月瑤是深宅沒出過門,單純得不知道外面的險惡也不會如此發愁。偏偏她在庵堂那十年,什麼樣的事情都聽過。有很多權貴就是喜歡貌美的少年,很是癲狂。所以,對於他們姐弟兩人無大靠山的情況下,這樣的容貌是禍不是福啊!

  月瑤拋卻那些紛紛擾擾,對著正哥兒點頭表示鼓勵。正哥兒在月瑤的鼓勵之下,鼓起膽子叫了一聲舅舅。剛才正哥兒是混搭著行禮。這會是月瑤特意加深印象。

  馬成騰不像連棟方,他對正哥兒沒什麼期待。若是月瑤不帶他過來,他也當不知道著回事。現在月瑤帶過來,也是當成嫡親的外甥一般對待。見著這孩子這麼知禮,笑著將腰間的羊脂玉珮摘下,給正哥兒當見面禮。

  正哥兒得了禮物,再見著馬成騰慈善和藹的神情,緊張的心情也立即放鬆下來了。

  丫鬟捧來水,與月瑤淨了臉。月瑤看著半跪著,雙手高高舉起銅盆的丫鬟。壓下了心底的異色。在連府,丫鬟也很規矩,但卻沒跪著舉起銅盆的。這也是公侯之中的規矩才這麼講究。月瑤舉止從容地淨了臉。梳洗一番後,再走了出來。

  程氏道:「老爺,我把海棠苑收拾出來了。就讓月瑤這幾日住在海棠苑,老爺你看如何?」

  海棠苑,是月瑤的娘當年住的地方。月瑤對此,並無意見:「舅舅,舅母,正哥兒跟我一起住在海棠苑吧!」

  馬成騰對此自然是無意見了。

  在程氏的言語之中,月瑤知道了舅父今日特別呆在家裡等候著她。聽了這話,月瑤心頭萬分的感動。

  沒一會,大表哥馬鵬,二表哥馬躍,大表姐馬琳琳也都過來。與他們姐弟兩人見禮。馬成騰對女色並不上心,膝下也只有這兩子一女。

  月瑤是知道大表哥馬鵬是原配所生,二表哥馬躍與大表姐馬琳琳則是程氏所生。一家人口真正的不算多,很簡單。

  月瑤印象之中的大表哥馬鵬,是個心眼不多,忠厚老實的人。

  馬躍為人很聰明,也很機靈,很會來事的那種。不過聰明沒放在正道上,舅舅過後程氏也管不住他。吃喝嫖賭樣樣來,舅舅過世幾年後就生生把馬家敗落了。

  馬琳琳,一個刁鑽高傲的姑娘。一直以侯府嫡女自居,對她很瞧不上眼。卻不想想侯府早沒落了。如今也與她一樣,只是個官家女。前世因為馬琳琳得譏諷負氣而去。如今再不會做那樣的事了。反正她本就只是暫住三五日的。

  此時見著三人,月瑤領著正哥兒,一個一個行了禮過去。馬鵬將準備好的一個小匣子給了月瑤。馬躍見馬鵬給了禮物,忙把腰間掛的掛件準備送給月瑤。從送禮物的舉止可以看出,這個大表哥是有心人。而這個二表哥,怕是壓根就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月瑤現在已經八歲了,到了男女大防備的時候。不能再隨便收男子的貼身之物。當下面色為難地看著馬成騰。

  馬成騰在禮部任職,對規矩禮儀自然是要求更為嚴厲了。見著馬躍的這個行為,當下臉就黑了。

  程氏望著給兒子造成難堪的月瑤。一過來就找事,這對母女就跟她犯沖了。

  馬琳琳比月瑤大一歲,現在也只是一個小姑娘。馬琳琳是瞧不上月瑤的。一來月瑤的名聲太大,總是將她比下去。二來她娘也不喜歡這個表妹。見著月瑤,揚了一下脖子,如一隻驕傲的孔雀。但也知道父親在場,不敢太失禮。

  見過禮以後,月瑤很是奇怪地說道:「舅舅,舅母。我聽說有兩位表姐寄居在舅舅家,怎麼沒見著兩位表姐。」

  馬成騰望了一眼程氏。若是月瑤不說,他都沒發現。

  程氏笑著說道:「你麗姿表姐有事出府,晚上才能回來。你二姨母身體不好,你陸瀅表姐在身邊伺候著。」

  馬鵬聽到這二姨母身體不好,面色有些不好看。見著月瑤望向他,笑著說道:「月瑤,我帶著你去海棠苑。那裡可是你娘以前住的地方。」

  馬琳琳跺跺腳,很是委屈地說道「娘,爹疼她比過疼我了。」她從小到大,都沒見著爹這麼和顏潤色。

  程氏面有寒色,丈夫這幅做派確實是將連家女看得比自己女兒重要了。不過這話是不能在女兒面前說了:「說什麼傻話。你爹是因為你姑姑過世,加上你表妹面容酷似你姑姑。如今見面難免偏疼幾份。你是你爹的親生女兒,哪裡會疼別人不疼自己女兒。再有她也就到我們家小住幾日,幾日後就回連家了。」

  馬琳琳這才找回些平衡。

  等眾人都走後,程氏問起了陳婆子話。陳婆子因為月瑤的怠慢,說起壞話來,那更是一溜竄的。程氏冷聲道:「怕是這個鬼丫頭比她娘不逞多讓。」瞧著剛才的做派,還不是故意惹得老爺不喜躍兒。小小年紀,心眼就這麼多。老爺還這麼喜歡她,也不知道過了馬府來,會起什麼妖蛾子。

  程氏很厭惡月瑤。倒不是月瑤不招喜。原因出在月瑤的娘親身上。程氏作為繼室,身份上矮了一截。程氏剛進門的時候,馬家老夫人還在,月瑤的娘親也沒出閣。

  程氏嫁到馬家,上孝婆婆,下照拂原配的兒子馬鵬,對月瑤娘這個小姑也是好得沒話說。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第一個想著小姑。可惜,月瑤的娘並不買賬。不過也從沒掃了程氏的面子。

  程氏在馬家當了一段時日的孝順兒媳婦。後來有身孕,不過在生了馬躍以後,心思就變了。當了娘肯定想要為兒子謀求更多更好了。有馬鵬在,家裡的這些產業以後就全都是馬鵬的。她的兒子以後就只能分杯羹湯。讓程氏如何甘心。於是用計想要除了馬鵬。

  卻不想,這個計策卻被月瑤的娘親知道了。並且插手管了。因為這件事她遭了老夫人的厭棄,管家大權也被老夫人剝奪,處處受著老夫人的打壓。

  老夫人一直到過世都不放心她。還將這件事告訴了馬成騰,老夫人還有身邊得用的人手全部給了馬鵬。所以直到今天,程氏也沒動到馬鵬一分。這一切都是拜連月瑤的娘親馬氏所賜。若不然馬鵬早就死了,也不會放在眼前礙眼了這麼多年。

  程氏恨不能毀了月瑤以報復這些年她所受的委屈。只是現在不成,必須得等以後有機會再說。她小心翼翼十多年,才讓老爺對她放下了戒心。若是現在動什麼手腳讓老爺知道,怕是夫妻情份也沒有了。

  馬鵬回到院子裡,她的管事媽媽柳媽媽問道:「大少爺,見到表姑娘沒有?表姑娘可好?」

  馬鵬想著小表妹,笑著說道:「挺好的。這是表妹給我的禮物。」說完,將月瑤送的禮物拿出來。

  月瑤送的也是一副繡品。手藝一般,但是這繡品的兆頭很好,是喜鵲登枝,也是希望馬鵬高中的意思。

  柳婆子看著這繡品笑著說道:「表姑娘真有心,記著大少爺馬上要秋闈了。」柳婆子雖然沒認為這是月瑤親手繡的,但是有這份心意就可以了。

  馬鵬笑著點了下頭。

  柳婆子也沒在說什麼。但是心底卻是有了計較。也許,可以尋求表姑娘的幫手。柳婆子想到這裡,招了手叫來一個小丫鬟。跟著丫鬟耳語了好一會,小丫鬟才出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11:23 PM

第34章:海棠苑

  馬府作為公主的別院,當時工程也是極為浩大。整個別院,閣樓交錯,鮮花錦簇。逛就園子裡一汪池水就有一畝多大。池畔旁邊垂柳,垂下條條綠色的絲絛,迎著微風輕盈舞動著,說不出的嫵媚。

  月瑤笑道:「舅舅,這裡真是風景如畫,美不勝收。」

  馬成鵬笑道:「你要覺得舅舅的府邸裡好。以後隔三岔五就過來小住幾日。」

  月瑤一聽,笑得很是燦爛:「好。這樣我就經常能看到這樣的美景了。」月瑤因為之前厭惡程氏,所以也沒想過要經常來馬家。可是這次見到舅父以後,她改變主意了。舅舅是馬家的當家人,只要舅舅在,誰也欺負不了她。程氏明面上肯定對她好,至於馬琳琳嘛,讓他說兩句就當吹風了。上輩子那麼艱難都過來了,還怕幾句風言風語。

  月瑤決定,以後不說每個月過來小住幾日,最少也得隔三五月過來小住一段時日。一來出連府可以讓她鬆口氣;二來與舅舅相處久了感情也就深了,以後舅舅會更護著他。或者跟大表哥處好關係,以後也有一個愛護她,為她出頭的人。

  馬成騰見著月瑤這樣倒是笑了。不過很快笑容就散去了,怕是這個孩子在連家真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了。否則也不會這樣。

  馬成騰其實之前對月瑤三番四次推脫不願意來馬府,心裡未嘗沒有想法。雖然說派去的婆子說月瑤是要抄寫經書不能來,但是到底是他的一片好心被拒絕心裡肯定不大爽快,再有程氏在旁邊吹了枕頭風,慢慢的,也就沒再說讓月瑤過來小住,只是隔三岔五派人去看望了。現在看來應該不是月瑤不來,而是府邸裡的人沒盡心,連府的人推脫。到底是他疏忽了。

  月瑤走到海棠苑門前。一如印象之中那般,粉牆灰瓦,黑漆如意門。小小三間,一個小正廳,左右廂房,廂房還帶著耳房。

  月瑤隨著馬成騰走進進了院子,院子裡種植的全都是海棠花,西府海棠花。

  月瑤知道她娘是最喜歡海棠花的。所以當姑娘的時候院子裡種了許多的西府海棠。西府海棠花是與玉蘭、牡丹、桂花相伴,形成「玉棠富貴」。月瑤是知道海棠花花朵初開時會有一些清香。其花未開時花蕾紅艷,似胭脂點點,開後則漸變粉紅,有如曉天明霞。

  可惜,現在不是海棠花盛開的季節。若是花開季節,過來賞海棠花,也是不錯的。月瑤想著等明年春夏交際的時候再來,到時候就能見著海棠花盛開的景色了。

  月瑤看景色看得入迷,馬成騰也放慢了腳步。

  一行人進了屋子裡。小正廳黑漆落地柱,白石鋪地,正對大門的牆上掛著觀音菩薩佛像。左右紫黑色泥金雲龍箋的對聯。下面放著黑色楠木長案條。左右各一把玫瑰椅。

  月瑤進了西廂房。屋內的桌椅擺設不是奢華的楠木。而都是青竹製成,陳列亦十分簡單。左邊沿牆擺放著一個很大的書架,放滿了各式的書籍。靠窗的地方放著一個書案,置小巧清雅的筆硯、香盒,另一邊擺著一張小几並幾隻矮凳,上有銅燈一盞,茶盞兩隻。

  月瑤愕然,這,這裡的佈置與她上次來的模樣,完全不一樣。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完全不一樣呢!

  馬成騰笑著說道:「你母親喜歡清雅簡單的佈置。我都說太素淡了,但是她就非要這麼佈置。你娘雖然出閣,但這些年這裡一直都沒有變化。一如你娘親在時候的模樣。」

  月瑤眼中含了淚。她上輩子之所以沒見著,應該是因為她晚了兩年才過來的原因。

  馬成騰領著月瑤去了後院。後院種植著好大一片空密密的杏樹。馬成騰笑著道:「這都是你娘種的。你娘最喜歡吃杏花糕。每年三四月間,你娘就要做杏花糕。」

  月瑤揚著頭,眼裡充滿了渴望與期盼:「舅舅,等明年杏花開的時候,我想來這裡看杏花。到時候我也做杏花糕。」

  馬成騰見著外甥女孺慕的心情,自然是歡快地答應了:「等明年三月時,舅舅就接你來府邸裡住上兩個月。」

  月瑤面露狂喜:「真的嗎?舅舅,真的可以嘛?」

  得到肯定的回答,月瑤面上的笑容也越發燦爛了。一般來說,外甥女跟舅舅是隔輩,沒有那麼多話說的。但是月瑤知道,要想讓馬成騰多疼她兩份,把她記住,就應該與舅舅加深感情。只要想,話題自然是有。

  馬成騰作為一個世家子弟,琴棋書畫都學過,作為文人雅士,都是一樣的愛好,非常喜歡風雅之事。再者他在名流之中名聲也不錯。

  馬成騰其實在府邸裡也很孤單的。繼室程氏對這些不說粗通,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大兒子太木訥了,所有的時間都花費在科舉都是勉勉強強,哪裡還有時間學這些。二兒子倒是聰慧,只是心思都在玩樂之上了,他不管如何教導都沒有,隔幾日就要來一次家法。弄得他心力交瘁、女兒就更不提了,對琴棋書畫深惡痛絕。如今見著月瑤小小年齡,悟性如此之好。豈不樂在心頭,談性正濃。

  月瑤在這一塊造詣雖然不是頂尖,但鑽研了這麼多年,勉強算個二流。對於琴棋書畫都能談上幾句,特別是書畫,還是很有發言權的。馬成騰說的話,她都能順著說下去。

  馬成騰與月瑤越聊越是驚歎。他以前一直聽說月瑤在繪畫之上有天賦,沒想到這個孩子文采也這麼好,對其他東西業都有觸及。小小年紀,懂得這麼多,馬成騰真是萬分的欣喜。

  聊到最後,馬成騰忍不住對著月瑤說道:「瑤兒呀,你畫幅畫給舅舅看看如何?」一直都聽說外甥女在繪畫上面很有天賦,馬成騰也沒見識過。現在跟月瑤談了這麼一會,很有興頭。

  月瑤有些為難。

  馬成騰笑著說道:「只是隨意給舅舅畫幾筆就是,不是要你做完整的一幅畫。」

  月瑤這才點頭。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11:30 PM

第35章:作畫

  馬成騰立即吩咐人取來了畫具。月瑤不會用顏料,只是用黑白相間的顏色。畫的就是海棠苑的景色。

  馬成騰站在邊上靜靜地看著月瑤下筆,看著看著就看愣了。

  作畫時間肯定不短。午膳時候,鄧婆子走過來提醒馬成騰。馬成騰看著萬分投入,連人走進來都不知道的月瑤,搖頭道:「讓人將飯菜擺放到院子裡來。跟夫人說,午膳不過去用了。」

  程氏本來整治了一桌子的好菜才招待月瑤,卻沒想到得了馬成騰這麼一句話。當下面色就下來了:「老爺跟表姑娘在海棠苑做什麼?」說什麼話,能說道連午膳都不過來吃。

  過去傳話的丫頭搖頭:「會夫人,奴婢不知道。」院子裡伺候的都是月瑤帶過來的幾個丫鬟。其他的都不在內院,還真不知道老爺跟表姑娘子在院子裡談了什麼,以致連午膳都不過來用。

  月瑤畫好了,馬成騰還在暈乎乎地。一直到月瑤開口說話:「舅舅,畫得不好,舅舅不要見笑。」

  馬成騰著才回過神來,言語之中有著急切:「月瑤,你告訴舅舅,你真的只是學得五年畫嗎?」他是知道月瑤三歲開始學畫。可是現在瞧著月瑤的畫,畫工至少有十年的火候。這太讓人不可思議了。

  月瑤這還是故意藏拙,沒將所有的才藝表露出來。她自己也清楚,適當表露可以。但是太過妖孽就惹人懷疑了。

  馬成騰當然不會懷疑自己的外甥女是妖孽了。但是看著月瑤的畫作,只有搖頭又點頭。

  鄧媽媽趕緊過來說道:「老爺,姑娘,該用午膳了。」

  月瑤笑著說道:「媽媽,肚子都有點餓了。廷正用膳了沒?可別也跟著一起挨餓?」

  鄧媽媽笑著說道:「沒呢,已經讓少爺用了。不過舅老爺還沒用過。」這舅老爺也真是的,弄得姑娘連午膳的時辰都錯過了。當然,埋怨歸埋怨,但是鄧媽媽還是很高興的。

  用過午膳以後,馬成騰開始點評月瑤的畫。讚揚的多,但是也有不足之處。當然,不足之處看在月瑤這年齡,也可以理解:「瑤兒呀,為什麼你不是男孩呀。若你是男孩,我就力薦你給玉山先生,讓他收你為學生了。有玉山先生指點你,以後肯定能有一番成就。」

  月瑤眼角突突,月瑤對這個名字再熟悉不過了。玉山先生,天下三大畫師之一,比她的啟蒙老師文先生名氣還要大,有國手的稱號。若是能得了玉山先生的指導,那對她來說,可真是天大的好事。不過月瑤很快平復了心情,不管她的畫藝如何,玉山先生也不會收她為學生的。因就如文先生一樣,她是女子:「舅父與玉山老先生是好友嗎?」若是玉山先生是舅舅的故交好友,也許有機會見一見。

  馬成騰點有:「好友談不上,有過幾面之緣。不過與他的弟弟有一點交情。可惜你是女子,可惜了。」以月瑤的資質跟天分,若是男子,他相信玉山先生肯定會收月瑤為學生的。玉山先生到現在為止,只收了兩個學生,他前段時間聽說玉山先生有意收一個關門弟子。

  月瑤是不抱這個期望的,不過不妨礙她請求馬成騰:「舅舅,若是將來有機會,我希望能得到玉山先生的指點。」若是有機會見一下,請這位玉山先生點評一下她的畫藝不足點在哪裡,會比她摸河過橋好很多的。畢竟是熟手。

  馬成騰看著外甥女的畫,當下笑著點頭道:「將來應該有機會。」

  月瑤聽了有些失望。將來,將來這個機會很渺茫呀!她深處後宅,出來的機會少之又少。想到這裡,月瑤難免有幾分沮喪。

  馬成騰看著外甥女失望的模樣,有些於心不忍:「要不這樣,我將你的畫給他看看,讓他點評。到時候再將不足告訴你。你覺得這樣如何?」這已經是最好的法子了。

  月瑤搖頭:「舅舅,我不想讓人知道我的畫藝到了什麼水平。也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會畫畫,詩詞也有觸及。」

  馬成騰有些吃驚:「為什麼?」外甥女有才,有才就該宣揚出去。這是多好的事,為什麼不讓人知道。

  月瑤苦笑:「舅舅,若是這些都傳聞出去,我肯定能得個才女什麼的名聲。可是這些對我並不是好事。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我不想在風尖浪口,讓人時刻注意著。舅舅,若是爹還在我自然不怕。現在卻不一樣了。」上輩子才華出眾,得了京城第一才女,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除了招惹別人的嫉恨,被人排斥在外,她什麼好處都沒得到。

  馬成騰能在官場,在這把年紀當上正四品官職,自然不是呆瓜了。很快明白月瑤的意思。馬成騰本想說月瑤過慮了,他會照看好她。但是看著月瑤眼中的乞求之色,最後他點頭:「好,你不想讓別人知道,舅舅就不傳揚出去。到時候若玉山先生不點評,那就算了。」君子之交,貴在坦誠。玉山先生詢問這畫出自何人之手,他只能據實以告,說這幅畫的主人不讓說了。

  月瑤笑著說道:「謝謝舅舅。」

  馬成騰看著比自己女兒還顯沉穩的外甥女,喉嚨好像被上面卡住了。沒了父母,讓月瑤這麼小的年齡就開始籌謀了。當下摸著月瑤的額頭:「傻丫頭,有舅舅在,不會讓人欺負你去的。」

  月瑤忙點頭:「嗯。我相信舅舅的。」這點她相信的。只是想著舅舅還只有兩年的壽命,月瑤就發愁。

  兩人聊,就連晚膳也在海棠苑院裡用的。

  程氏聽到丈夫帶著月瑤進了海棠苑,就一直在聊,聊到晚膳都在海棠苑用,當下捏緊了拳頭。

  程氏身邊的心腹丫鬟碧色心裡暗暗嘀咕著,這幸好是外甥女,而且還是八歲的外甥女。否則夫人該擔心的就不是這些了。

  柳婆子聽到自家老爺竟然跟表姑娘一直到現在還在海棠苑。柳婆子忍不住說道:「表姑娘,是個不簡單的。」老爺已經很久沒在後院呆那麼長的時間。就是去夫人哪裡,也就初一十五。其他大半的時間都是泡在書房的。

  柳婆子身邊的丫鬟,也是馬鵬的貼身丫鬟小聲說道:「媽媽,我聽說夫人很不喜歡表姑娘。也許表姑娘可以幫我們的忙。」這個貼身丫鬟想到程氏的打算,心裡就擔心。若是真被夫人得逞,讓大少爺娶了程家的姑娘,那她們的前程堪憂。

  柳婆子卻是打算了丫鬟的話:「胡說八道什麼呢?表姑娘是客人,怎麼能摻和到馬府的事來。」

  丫鬟當即閉嘴了。

  馬成騰難得碰到一個如此善談的對象,聊著聊著就沒時間觀念了。晚膳馬成騰也是晚膳就在海棠苑裡用。

  用完晚膳沒再跟外甥女交流。而是月瑤請馬成騰考校一下正哥兒。月瑤雖然在琴棋書畫上精通,但是在外務上也是一竅不通。有馬成騰給予評價,她心中也有底。

  馬成騰考校完了,搖頭。這個孩子空有一副好樣貌,內裡卻是什麼都沒有。不堪大用。可是看著月瑤那祈求的神色,還是盡量找了優點來誇讚廷正。

  月瑤讓暮秋把正哥兒帶出去。把正哥兒的情況都說了:「舅舅,我就想給廷正尋一個有耐心的先生。如今,二房就剩我與廷正了,以後還得靠廷正撐起二房來的。我對廷正不敢有絲毫的鬆懈。舅舅,我也知道廷正的狀況,我也不求他以後走科舉路,只求他撐起二房來。」月瑤的意思,先生不要太死板,不要太嚴厲,要有愛心,更重要的是要有耐心,當然,學問品德好是最先要的。

  馬成騰聽了沉思片刻道:「我明日就讓人去尋下。總能尋到的。」就這樣的資質,想科舉難之又難,進士那是做夢,舉人那得看運氣。頂天了的運氣也就是一秀才了。

  月瑤忙點頭:「舅舅,還有一事。正哥兒現在沒上族譜。舅舅,我想將正哥兒記在娘名下。舅舅你看如何?」之前月瑤的母親馬氏說將正哥兒記在一過世的姨娘名下,說是這麼說,但是還沒上族譜。現在入族譜直接記在馬氏名下,也可以省了一些事。

  馬成騰詫異道:「你說,把正哥兒記在你娘親的名下?」

  月瑤對著馬成騰的解釋是將正哥兒記在她母親名下。對將來廷正的前程是好的:「舅舅,廷正生母是出身不好,若是記在娘名下,對他將來的前途還有姻緣都是好的。舅舅,我先遵循你的意見。若是舅舅你同意,到時候我再問祖母。我就怕大伯父跟大伯母不同意。他們都不喜歡廷正。」月瑤這是先給馬成騰求助。

  馬成騰摸了下月瑤的頭道:「有舅舅在,他們會同意的。」他覺得月瑤這麼想很對。記在了妹妹名下,一來妹妹九泉之下能享受子孫的香火。二來讓月瑤與廷正感情更好。

  如今月瑤的父親都沒了,二房就剩這麼一個男丁。放在嫡母名下,自然是沒問題了。出生再低,也是至親的骨血。總比過繼來的好。

  月瑤萬分感動地說道:「謝謝舅舅。」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11:39 PM

第36章:求助

  馬成騰想起一件事,問著月瑤道:「月瑤,你告訴舅舅,你在連家是否受了委屈?」雖然從見到月瑤到現在,月瑤氣色很好。但是這麼小的孩子那份成熟與穩重,卻不是一般孩子所有的。

  月瑤沒立即回話,她在打腹稿,怎麼跟舅舅將在連家碰到的事說。

  馬成騰以為月瑤不敢說,更是認定了連家薄待了月瑤:「月瑤,說,是不是連府的人欺負你。你告訴舅舅,舅舅給你撐腰。」

  月瑤斟酌了一下後才說道:「舅舅,從江南回來後我一直在抄寫孝經,其他諸事沒管。但是前段時間我發現從江南帶回來的僕從,除了還在蘭溪院裡伺候的幾個丫鬟,其他都被打發出去了。我身邊的丫鬟還告訴我,說我的乳娘與大伯母的陪嫁走得很近。」說道這裡月瑤又猶豫了一下,抬頭望了一眼馬成騰,見著馬成騰若有所思才繼續說道:「後來我才知道大伯母的陪嫁婆子是想通過我的乳娘知道我身上還有多少的家資。」月瑤說的很隱晦,沒直接點名莫氏想謀求財物。

  馬成騰一下沒明白過來;「什麼家資?」

  月瑤面色晦暗:「舅舅,當日爹病重,知道自己挺不過那一關。就將家資分成兩份。一份放在公中,一份留給我傍身。爹臨終的時候交代過我,這筆銀子是給我跟廷正以後嫁娶用的。」

  馬成騰望了月瑤一眼,怪異道:「你爹留給你多少銀子?」馬成騰不是在惦記著月瑤的銀錢。他就想知道這得多少銀子才能讓莫氏上心。在馬成騰的記憶之中,連家大夫人好像名聲挺好的。

  月瑤也沒瞞著馬成騰:「大概有十萬兩。爹跟我說,二房的家財是分成兩份。都是一樣的銀子。」就是說,留給公家的也有十來萬銀子。月瑤沒瞞著馬成騰,也是相信馬成騰不會打這點銀子的主意。另外,也是杜絕將這個銀子交給馬成騰保管的可能。

  馬成騰的面色微微有些變了:「月瑤,你有證據嗎?這可不能胡亂說的。」沒有證據,這可就大不敬了。但是在內心,馬成騰已經相信了月瑤了。

  月瑤搖頭:「乳娘已經親口承認了那位花婆子是在問她,我身上留有多少的銀錢。舅舅,其實我也不相信。但是,但是……」說到這裡,月瑤的眼圈紅紅的。

  月瑤之所以跟馬成騰說這些話,其實也是有用意的。讓舅舅知道了莫氏是這樣一個貪婪成性的婦人,到時候祖母過逝,她再提出將嫁妝拿回來。舅舅肯定答應的。

  馬成騰當時氣惱萬分。竟然打外甥女家財的主意。真真的噁心。虧的連家還是書香門第之家。狗屁的書香門第之家。他也終於明白過來,月瑤好端端的寫信:「那你打算怎麼辦?」那連家大夫人也真有臉,連兩個孤兒一點傍身的銀子都放過,實在是可恨。

  月瑤自然早有了想法:「舅舅,我想將這些銀錢存入匯通錢莊去。舅舅,你看可好?」見著馬成騰沒吭聲,月瑤忙解釋道:「舅舅,我本想交由你保管的。只是我擔心萬一真被他們知道,會說舅舅的不好。我不希望這樣的事發生,到時候可損了舅舅的清譽。」月瑤相信馬成騰的。馬成騰性子高潔,別是十萬兩銀子,就是一百萬兩他也不會去貪墨了。但是這錢她是決計不敢放在馬成騰這裡。萬一兩年後舅舅又出了意外,這錢她也拿不回來了。舅舅是高潔,但是那舅母,這個女人不說也罷了。

  馬成騰笑著說道:「你這個丫頭,人家只是將銀子存入錢莊換銀票。難道你還要將銀票存入錢莊。」不用想也知道,妹夫給月瑤的肯定是銀票了。哪裡還會將匯通錢莊的銀票存入匯通錢莊的。

  月瑤忙點頭:「舅舅,我打算租用一個櫃子,租用十年。將銀票還有其他一些東西放到櫃子裡。這樣真有萬一,也有個退路。」月瑤是沒打算瞞著馬成騰她還要寄存東西的。

  馬成騰怪異地看著月瑤:「其他東西?你還要寄存什麼東西?」

  月瑤進了屋子,將匣子裡的夜明珠取出來。本來就是晚上,夜明珠一取出來,當下屋子亮堂了許多:「我要將這個寄存。舅舅,這顆夜明珠是娘的陪嫁。若是被他們知道,我可能就保不住了。」

  馬成騰是知道娘給了妹妹一顆夜明珠當陪嫁的。這樣一件寶物給女兒當陪嫁,肯定要跟兒子說一聲的。當時馬成騰是同意的。只是他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顆夜明珠。

  馬成騰看著那顆夜明珠,想著月瑤的話。那莫氏連月瑤身上的一點銀錢都不放過,若是知道了還有這麼一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可不就得想方設法弄去。到時候外甥女在連家的處境可就難了。

  馬成騰點頭:「既然你決定了,後日我休沐,我帶你去匯通銀行。到時候將這件事辦妥。也省得你擔心。」這樣的寶物,還是藏起來的保險。別說莫氏,就是其他的貴人知道也想要據為己有的。

  月瑤真不知道舅舅竟然會這麼爽朗地答應,當下心頭鬆了一口氣:「舅舅,月瑤給你添麻煩了。」

  月瑤不知道的是,馬成騰這麼爽快答應她,沒絲毫懷疑跟剛才兩人的交談也有一點關係。月瑤對畫藝,對琴棋書畫這些都精通。一個八歲的孩子要學這些東西肯定是要付諸所有的精力,哪裡還有空閒關注其他瑣事。

  馬成騰好風雅是不錯,但是在官場混跡了這麼多年,對一個八歲的孩子的真話假話他還是能立即分辨出來的。再有這些事情月瑤也不可能憑空捏造出來的。還連乳母都牽扯上了。

  既然連家的人打了這些注意,做一些防範是肯定的。本來他是想給月瑤保管的。但是月瑤的話也有道理。萬一被這些人知道,名聲被損還是其次,怕就怕這些人不要臉皮,讓他再難照拂月瑤了:「是舅舅沒照拂好你。以後你有什麼事告訴舅舅則是。」連府的內務他是沒辦法插手的。而且這件事說都不能說出去,不管如何,月瑤是連家的人,不能說自己家族的壞話。一本連自己家族都能背棄的人,是遭所有人唾棄的。再有月瑤以後還得靠著連家大房,暫時不能跟他們撕破臉。他們能做的,只能防備。

  月瑤連連點頭:「有事我一定會告訴舅舅的。」以後被莫氏算計,她是肯定不會藏著捏著了。到時候肯定要向舅舅求助。

  最後還是身邊的長隨說著天色晚了,該回去。馬成騰才發現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馬成騰出了海棠苑,就召了馬遠過去問了一下情況。聽到老夫人的態度,倒是面色緩和了許多。不管如何,連老夫人還是個不錯的。只是那個莫氏真是,連外甥女手上的一點私房都打主意,無恥之極。

  月瑤能告訴馬成騰這些話,是信任他。馬成騰自然不可能將連家的這些事告訴馬遠。馬成騰想了好一會,這個問題還是無解。只能以後多將外甥女接過來住了。如今唯一慶幸的是,月瑤已經定了一門親事了。連棟方與莫氏插手不了月瑤的親事,算是唯一的好事了。

  月瑤等馬成騰走後,進了東廂房。見著正哥兒還在用功,很欣慰。拉著正哥兒去了後院。指著一排排的杏樹,說著這是娘親種下的樹。細細碎碎地講了很多,正哥兒一直認真地聽著。最後道:「姐姐,等明年,我要吃姐姐親手做的杏花糕。」

  月瑤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亮:「好。」解決了心頭的這件大事,月瑤感覺整個人輕快了許多。

  鄧媽媽看著月瑤一直緊鎖的眉頭終於放鬆下來,心頭也鬆快了。姑娘一直惦記著將那些東西安置,現在舅老爺答應了,事情也就好辦。

  在連府,月環則是跟著姨娘學針線活。學了一會,就戳了自己很多針。有些不耐煩,將針線連同繡品扔在桌子上了。

  蘇姨娘將給兒子做的那件袍子放下:「怎麼了?」蘇姨娘早就知道,自己女兒沒以前耐得住了。有些心浮氣躁,凡事都忍不住。

  月環沒吭聲。她也不好跟蘇姨娘說,今天又受到月冰的冷嘲熱諷。那月冰有人的時候才好些,無人的時候簡直將她當使喚丫頭。可是又不能跟她吵,月環真是憋屈的慌。

  蘇姨娘面色黯然,她其實已經知道如何了。本想說什麼,但是看著女兒一臉委屈的模樣,想說的話到底是吞下去了:「四姑娘,若是不想做,就去歇歇。」

  月環也想去睡覺。但是想著屋子什麼都沒,現在就去睡覺,半夜再醒過來,在床上睡不著,只能呆呆地看著床頂發呆。還是呆在這裡的好。想了下後說道:「姨娘,三姑娘能回舅家。我舅舅他們呢?」

  蘇姨娘得知月環說的舅舅是她的兄弟,當下臉色大變:「四姑娘,你的記住,你的舅舅是夫人的兄弟。記住了,以後再不能說錯話了。」蘇姨娘卻沒跟她解釋,而是讓月環牢記,以後這話千萬不不能再說。對身邊的丫鬟也不能說。

  月環一直低著頭,一直到回屋也沒再說一句話。

  蘇姨娘等月環走後,眼淚忍不住流下來了。可是沒辦法,這是命,這就是命呀!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11:39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8-28 11:49 PM 編輯

第37章:表姐妹

  第二日,月瑤梳洗一番。領著正哥兒去給程氏請安。一到正房,就看見程氏身邊兩位姑娘。

  右邊這位是程家女程麗姿了。月瑤對她很熟悉,因為她上輩子是馬鵬的妻子。只見此女上著碧綠色的翠煙衫,下罩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腰間用金絲軟煙羅系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肩若削成腰若約素,眉眼如畫,很漂亮。而且瞧著還是一副嬌弱的模樣。記憶之中的程麗姿可是尖酸刻薄,跟隻母老虎似的。如今瞧著倒是一派大家閨秀的模樣。所以說,外表還是很有欺騙性的。

  左邊這位,月瑤也認識,是她的表姐陸瀅,今年十歲。姨母的女兒。這個姨母是個庶出的,一年前丈夫過了,在夫家過不下去,就投奔娘家來了。可惜馬成騰對這個庶出的妹妹無感,只是為了不讓別人認為他不管庶妹,冷漠無情,為了名聲著想,才給了她們母女一席容身之地。

  不過昨日晚上出去跟人嘮嗑得到不少消息的鄧媽媽回來告訴月瑤,這個姨母跟表姐,很不受程氏的待見。

  陸瀅今天穿了件鵝黃繡蔥綠柿蒂紋的妝花褙子,梳了墮馬髻,插了金步搖,戴著蜜蠟石珠花,耳朵上墜了對赤金鑲紫瑛墜子。著裝很富貴,但是陸瀅長相一般,屬於那種人堆裡都找不出來的。加上年齡還小,穿成這樣富貴,有些不倫不類。

  月瑤有些撫額,這誰教的著裝打扮。這像什麼樣子呀!

  陸瀅知道了昨日舅父下午跟晚上都陪著月瑤的。她心裡非常嫉妒。她來馬府的時候,舅父去上朝了。隔了半個月才見到本人。見到她的時候,只是隨意問過一句,然後就不管她,扔給了舅母程氏。這都來馬府快一年了,她也只是見過舅父幾次,每次都淡淡的。卻不想連月瑤一來就這麼得舅父的疼愛。憑什麼都是外甥女,這樣厚此薄彼。陸瀅眼裡的嫉妒與怨恨瞞不過程氏與程麗姿,當然,也瞞不過月瑤。

  月瑤看出那種眼神是嫉妒?嫉妒她?腦子有問題,難怪鄧媽媽說娘倆一個德性,眼皮子淺,心胸狹小。

  月瑤心裡有些不屑,但面上還是帶著淡淡的的笑容,與兩人見禮。月瑤的禮儀,規矩無可挑剔。就連程氏都說不上一個不好。

  陸瀅笑不達眼底:「月瑤妹妹,我聽說舅舅幾次去請你過來府邸。你都推脫了。怎麼這次卻是巴巴地過來了。」

  鄧媽媽面色一變。她昨日去找以前的姐妹打聽消息。柳婆子說這個表小姐半點規矩都沒,整日裡就知道巴結馬琳琳跟程麗姿。現在瞧來,比傳聞的還要低劣。

  小馬氏當日嫁的是個六品的武官。大元朝的文武官員是並重的,只是陸瀅的父親是因緣際會得了這個官職,祖上是種地的。所以,七姑八婆親戚很多。等陸瀅的父親沒了以後,妾室夥同本家的人差點連小馬氏的嫁妝都吞了。沒辦法,小馬氏才投奔娘家的。

  程氏也不是什麼厚道的人,不過丈夫要留人,她也不可能趕人。但是卻將這對母女徹底忽視。以致弄得陸瀅自我感覺甚好。

  月瑤面上的笑容沒絲毫減弱:「我當初在佛祖面前發了誓約,要抄孝經。所以舅舅派人來接我,我才沒有過來。如今經書都抄寫完了,我自然是要來拜見舅父舅母了。」說完,盈盈一臥:「舅母,都是月瑤的不是。雖然事出有因,到底是辜負了舅舅舅母的一番心意。」

  程氏能說什麼,月瑤這是盡孝,孝大於天。程氏親自將月瑤扶了起來:「傻孩子,你這麼孝順。舅母高興還來不及。怎麼還會責怪你。」

  程麗姿卻是笑著道:「月瑤妹妹真是孝順。不過月瑤妹妹好生厲害啊!聽說姑父陪著妹妹一天了。姑父跟表妹真有說不完的話。」

  程氏聽了這句話面色一冷,狠狠地掃了程麗姿。這是什麼話,當舅舅的關照外甥女,有什麼不妥當。這樣的話傳揚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程麗姿看到程氏對她甩臉色,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溫婉淡淡一笑道:「舅父一直跟月瑤說我娘親小時候的事。一說就忘記了時辰。」

  程麗姿噎了一下,卻是不知道該怎麼接口了。就算她不相信,人家不告訴你又能如何。

  程氏道:「月瑤,你舅舅說你身上的衣服太單薄了些。準備與你多做些衣裳。早上我讓首飾鋪子裡的人待會送些時興的首飾。你也挑選兩件。」這也是月瑤碰上了。

  月瑤輕笑道:「月瑤多謝舅舅舅母關愛。不過月瑤的衣裳與首飾很多,不需要再破費了。」瞧這架勢應該是早約好的,哪裡就是特意為她做的。不過,既然有新衣裳,首飾,她也不客氣。自己不穿,帶回去賞人也是人情。總比被馬躍全部都敗了的好。

  當然,月瑤這麼說是告訴在場的人,她有的是衣服跟首飾。舅家願意給,她自然收,沒有她也不會少了這幾樣衣服穿。再者是來做客的,不是來要東西的。

  陸瀅聽了這句話面色就不好看了。她這些年吃穿用度全部都出自馬家,月瑤這句話不是在譏諷她嗎?這個死丫頭,年紀輕輕嘴巴這麼刻薄的。

  程麗姿也不知道,月瑤竟然說話這麼囂張。

  月瑤看著眾人都各有心思,不希望正哥兒與這些女人過多接觸。跟程氏說了一聲後,就讓暮秋帶著正哥兒先回海棠苑。

  程氏對正哥兒也看不上眼,一個官婢子,也就這個丫頭將這個人當成一塊寶。若是在馬家,直接丟到外面去。

  鄧媽媽看著屋子裡兩個表小姐都在,唯有嫡女馬琳琳不在,這讓鄧媽媽心裡直搖頭。想了下還是決定待會回去以後,跟姑娘好好說一下程氏的事。

  程麗姿見著程氏的面色,莞爾一笑:「我早就聽說月瑤妹妹在江南都甚有才名了。月瑤妹妹,給我們開開眼界。」

  月瑤面上的笑容聽了這話,面上的笑容立即消散了:「月瑤哪裡有什麼才名,不過是以訛傳訛。剛剛入門。想必程姐姐在京城裡才名都很盛吧!月瑤久不在京城許久,程姐姐就讓月瑤開開眼界!」

  月瑤不在乎掃了程麗姿的面色。她就算有才名,程麗姿算什麼東西,竟然敢吩咐他表演才藝。當他是賣藝女不成。

  程麗姿的面色一下變了。想要在這個眾多佳麗才女雲集京城裡贏得才名,不僅要有足夠的才氣,還需要有足夠的背景。程家在京城什麼都不算,當年要不是程氏使了手段連馬家的門都進不去。更不要說,程麗姿半分才藝都沒有,總想嫁個有錢人。

  陸瀅雖然看不慣月瑤,但是也不喜歡程麗姿,所以也不妨礙她幸災樂禍。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嘴巴竟然這麼厲害。程氏打了圓場。月瑤見了程氏出聲,很乖順地不再說話。

  這時候馬琳琳才姍姍到來。馬琳琳這次穿著很艷麗。上身著鵝黃色的金枝蓮半袖,月白色的主腰,下面一襲淺艾綠的十二幅月華裙。身上的首飾倒是不多,這也是因為年齡尚小的原因。

  相比在場三個姑娘,月瑤就素淡許多。對此月瑤倒沒說什麼,小姑娘自然要穿鮮艷一些。她若不是守孝,也不會穿這麼素淡。

  馬琳琳從頭看到下,然後轉身給程氏嘀咕著說道:「娘,月瑤妹妹這身上也太素淡了。讓針線房的人給妹妹多做幾身漂亮鮮艷一點的衣服。穿成這樣,太難看了。」

  月瑤輕輕地說道:「多謝表姐關心,我在守孝,不能穿艷麗的衣裳。」月瑤很是奇怪,馬琳琳這是轉性了,竟然開始關心她的衣服起來了。奇怪。

  沒一會,錦繡坊的人來了。錦繡坊是京城裡最大的首飾鋪子。裡面的首飾做工精細,深得權貴們的喜歡。

  月瑤看著魚貫而入的幾個丫鬟,每個丫鬟婆子手上都有一個托盤。月瑤面色黯了黯。月瑤心底微微歎氣。娘以前說過舅舅在官場上可以,但是從不在意庶務,一點都不知道節儉。往往為了喜歡的東西可以一擲千金。程氏就更不要說了,一點都不知道勤儉持家,怎麼顯擺怎麼來。現在月瑤是體會懂得她娘說這話的意思了。選首飾完全可以去鋪子裡挑選首飾,要讓店家這樣送上門來,費用會高許多。一般都是權貴才會這麼闊綽。以舅舅的官位來說,有些過了。

  女掌櫃的將六個丫鬟手中托盤上的紅綢掀開,屋子裡頓時金光閃閃的首飾,讓人眼花繚亂。姑娘都是愛美的。眼球一下就被吸引過去了。月瑤也不例外。

  月瑤看著這麼多精美漂亮的首飾,心裡歎氣聲更濃了。這樣的首飾每一樣都價值不菲。現在馬家就舅舅一人賺錢,四品官員的俸祿相比他們的花費微乎其微,現在馬家完全靠著老底子在撐著。這樣花費無節度,遲早要將家底掏空的。

  程氏笑道:「月瑤你剛來,你先挑。」

  馬琳琳虎視眈眈地看著月瑤。月瑤笑道:「月瑤最小,可不能先挑。還是讓姐姐們先來。」馬琳琳的那眼神,就差說不准比我先了,要不然有你好看。她也就不去碰這個霉頭了。

  馬琳琳一聽到這話,沒等程氏發話,歡天喜地地說道:「我先來了。」說著,立即走上前去。

  這些首飾裡,最為耀眼的是一只鑲珍珠的赤金單鳳釵,還有一只水晶蓮花釵。馬琳琳挑選的就是這兩樣了。

  馬琳琳挑選完了以後,程麗姿挑選。然後才是陸瀅。陸瀅看著程麗姿將一隻赤金簪子拿在手中,眼睛紅了又紅。

  這下別說月瑤了,就是鄧媽媽也是眼角突突。這樣一支赤金簪子,最少也得兩三百兩銀子。就這樣讓個侄女挑選了。馬家又不是金山銀子,是否太大方了。

  陸瀅挑選的是一個赤金手鐲。價值與程麗姿的差不多。本來還想再挑,不過轉頭看了看坐在上位的程氏,果斷放棄。

  最後輪到月瑤了。鄧媽媽的意思是讓月瑤隨意挑選兩樣便宜的首飾。月瑤卻是沒聽丫頭的話,而是伸出手在托盤裡認真看著。

  女掌櫃的看著月瑤雪白的手腕上那支只鑲嵌著核桃仔大小的珍珠手鐲,驚訝地問道:「姑娘這手鐲真漂亮,瞧著這雕工,有些像江南劉不提大師傅的手筆了。」手鐲不僅做工精細,熠熠生輝,這顆核桃仔大小滾圓的珍珠,也是價值不菲。

  女掌櫃開始見著月瑤只以為也是過來做客,如陸瀅這樣來打秋風的親戚。生意人嘛,都是著裝看人。月瑤穿著素淡,身上除了髮髻上一對珍珠簪子,其他都沒見著。手腕上的手鐲也是被衣服遮掩住了。

  月瑤這是故意將鐲子顯出來的。月瑤深知這些生意人的眼光,她不希望這些人認定自己是打秋風的。身上首飾不多,但是就這鐲子價值不菲了:「掌櫃的好眼光,這就是劉師傅的手藝。」著是當年特意請的劉師傅打的。

  陸瀅最先發問:「這有什麼講究嗎?」她瞧著這顆珍珠,眼睛都瞪得差不多大了。這麼大顆的珍珠她也知道難得了。再有這掌櫃的驚訝程度,難道很貴重。

  程氏在上流圈子走動這麼長時間,自然知道這劉不提的名聲。當下看著月瑤的眼神,就有一些怪異。這丫頭,故意的了。

  女掌櫃有些意外,再見著月瑤的模樣,當下笑瞇瞇地說道:「劉不提是江南最有名望的首飾師傅,他雕琢出來的首飾,做工極為精細,是精品之中的精品。而且他做的首飾樣子從不重複。宮裡的貴人都有不少佩戴他的首飾。不過這位大師傅有個怪異,他一年只做兩件首飾,若是碰到難的首飾,一年最多一件。過了這個數就等下一年。姑娘不知道,京城很多的夫人小姐都以擁有劉師傅一件首飾為榮呢!」

  月瑤笑著不說話。這樣的首飾她有四件。也如女掌櫃所說的,這個大師傅確實每年只做兩件。縣官不如現管,馬氏向他們預定了四年,一年一件。因為還剩下一個名額,別人自然也就不嫉恨了。

  馬琳琳聽完以後,雙眼望著月瑤手上的鐲子,再望著月瑤。那眼神透露的信心,在場的人都知道。這是想要了。

  可是月瑤好像看不懂馬琳琳這樣的眼神。

  程氏對於女兒這個樣子很頭疼,掃了月瑤一眼:「月瑤,就剩你了,你也挑選幾樣首飾吧!」這個丫頭絕對是故意的,故意在這裡顯擺。也不知道顯擺什麼。

  月瑤笑著應了。將六個托盤的首飾都看過一遍。然後從裡面挑選出一羊脂玉玲瓏長簪;一支和闐白玉鏤空髮釵;一對珍珠耳環。就在眾人以為月瑤就挑選這些的時候,月瑤又挑選了一個金鑲珠翠軟鐲。

  這隻金鑲珠翠軟鐲分作六節,正中嵌有翠環,環中有蓮瓣形金托,嵌東珠一顆。翠環兩側各鑲東珠三顆,呈「品」字形。翠環背面為八角形鏤空托底,光線能夠自然透射,設計巧妙。

  女掌櫃的暗暗嘀咕著,這個姑娘眼光真是不錯。這裡面的首飾裡,這個手鐲是最值錢的,不管是做工還是材料都是最好的。雖然比不上月瑤手上的手鐲,但是也是獨一份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11:54 PM

第38章:出行

  程氏心頭已經在吐血。這個丫頭挑選的首飾,價值幾千金了,比之前挑選的幾樣東西都貴。程氏心裡有些怒火,還真是不需要自己掏錢就可勁的挑,一點都不知道做客之道了。早知道如此,哪裡還會由著她來挑選,這可真是一大失策。

  鄧媽媽卻是驚訝月瑤的態度。以她對姑娘的瞭解,姑娘是不會將這些首飾放在心上的。夫人留下的首飾不僅多,而且基本上樣樣都是精品。如月瑤手上的鐲子,在月瑤的首飾盒裡還不是最好的。

  掌櫃的開始也有些遲疑,不過望著月瑤平靜如水的神情,再多的嘀咕也都吞到肚子裡。這個孩子,小小年紀就讓人看不透。

  程氏心裡再嘔血,面上卻還要裝成一片慈愛:「待會繡娘會去給你量尺寸,有什麼要求,都跟繡娘說。」這會還有外人在場,肯定不能落了面子。

  月瑤從善如流:「好的,舅母。」

  回到海棠苑,月瑤陪著正哥兒認字。希望舅舅早日找到合適的先生,她認字多,也有足夠的知識。但是她到底不是先生,不能更好地教導正哥兒。還是要有專門的先生教導好。

  外面繡娘過來了,月瑤走了出去。繡娘是府邸內的,一般大戶人家都有自己的繡房的。連府也有,不過人數不多,只為幾個主子做。下人都是外面採購的。

  繡娘問著月瑤的尺寸,還有喜好。月瑤說著:「我也沒什麼特別的喜好。你們也該知道我現在在守孝,衣服素淡簡單一些則是。其他沒什麼要求。」身體長得快,穿幾個月就不穿。

  繡娘連連稱著是。

  另外一邊,程氏也挑選了一些首飾。結果一結賬,總共花了九千八百六十兩銀子。其中月瑤的花費是最大的,花了五千八百多兩銀子。

  外院管家馬遠聽到就一次首飾花費這麼多,沉默了一下後說道:「讓賬房結賬。等晚些時候我跟老爺說。」

  月瑤不知道的是,外院的賬程氏別說碰了,知都不知道。內院的賬也都是有定例的。像這次這麼大的花費,一年也只有一次。月瑤是正好碰上了。也正因為月瑤碰上了,馬遠才讓下面的人去結賬。若是其他人馬遠不會這麼爽快的,但是昨天老爺跟表小姐一聊就是一個下午跟一個晚上,回來後還招了他去說了很多話。言語之中都是內疚。現在花了幾千兩銀子,相信老爺也不會說什麼了。

  女掌櫃的出門以後,看著手裡的銀票。現在是淡季,生意不好做。若不然,哪裡還有時間上門。不過這次出門,倒也賺了不少。

  身邊的丫鬟小聲說道:「剛才這位姑娘可真大膽。別人都挑選兩三樣首飾,她一個人挑選那麼多,而且專撿貴的。」

  女掌櫃的喝止道:「知道什麼,不懂不要亂說話。」那姑娘這行為肯定是故意的。但要說眼皮子淺,不懂禮數,卻不顯然。她瞧著幾個姑娘,也就那位姑娘禮數最周全。至於為什麼,就不知道了。她也沒這個興頭知道。不過有了這個表姑娘橫插一槓,賺了不少。

  這天晚上,月瑤陪著正哥兒練字。馬成騰身邊的小廝過來,讓月瑤準備一下,明日帶她出去。

  月瑤想了下,回了書房取了紙筆過來,在上面寫了字。吹乾後折好,放在袖子裡。

  回到自己的屋子裡,讓人出去,打開匣子將東西再檢查一遍,檢查完了以後叫來了鄧媽媽:「媽媽,這個匣子明日你貼身帶著。我明日帶去商行寄存。」既然舅父說了明日帶他出去,這些自然要準備妥當的。

  鄧媽媽接了匣子:「姑娘放心,我會貼身帶著。」她雖然沒親眼看見月瑤放了什麼東西進去,但也猜測個八九不離十。若是莫氏真的如此不要臉面,那這個盒子的東西可就是姑娘以後的依靠了。

  若是鄧媽媽知道這裡面的東西都是古籍,怕是要暈倒了。花費這麼大的功夫,為的就是存十幾本書。

  這夜月瑤躺在床上睡不著,起身披了衣服。鄧媽媽一下就被驚醒了,走過來問道:「姑娘,怎麼了?」

  月瑤笑道:「沒什麼,就是睡不著。」

  鄧媽媽不知道月瑤心底的憂思,寬慰道:「姑娘別擔心。莫氏就是有那不乾淨的心思。只要我們防備就無事。」

  月瑤苦笑,卻是沒再多說什麼。多經歷了一世,讓她知道,其實最不可信的不是莫氏,而是大伯父。上輩子發生那麼多事,她不相信大伯會一無所知。連家真正的主事人是大伯,不是莫氏。所以出面的莫氏不可怕,可怕的事藏在幕後的大伯父。

  她想著若是明天一切順利,其實也改變不了什麼。舅父現在指靠得上,可萬一舅父出了意外她又該如何。所以,她必須尋求強勁的外力。可是這個外力不是那麼好求得。

  家族重於一切,為了家族就算要你去死,你也不能皺一下眉頭。若是她要叛離連家,可能京城都沒她的立足之地。這個社會,就是如此的殘酷無情。

  在鄧媽媽的一番勸慰之下,月瑤又回了床上。在床上默默地念著經文,不知道念了多少遍心經,月瑤才恢復平靜,睡下。

  第二日月瑤正在由著花蕾收拾。鄧媽媽拿來了帷帽,月瑤看著幃帽的白紗垂下來能把她的手都能給遮擋住。

  錢莊那種地方,人來人往,三教九流的人都有。這種東西在鄧媽媽看來是必須要的。月瑤看到帷帽,卻不期然地想起上輩子。從隔著京城幾千里外的地方回到京城。那時候還用什麼帷帽:「媽媽,我現在才八歲,哪裡就需要戴這個東西。」一般都是成年的女子才戴的這東西。她現在還這麼小,哪裡需要防備到這種地步。

  鄧媽媽也有自己的顧慮:「姑娘,若是讓老夫人知道舅老爺帶了你去錢莊,連個帷帽都沒戴。怕是下次在來府邸小住就難了。」偶爾出來到馬府小住幾日,也是極好的。至少讓莫氏知道,姑娘是有撐腰的,行事也不會無所顧忌。

  月瑤想了下點頭。收拾齊整後對著正哥兒說道:「姐姐今日跟舅父出去有事要辦。正哥兒乖乖的呆在院子裡,等姐姐回來。知道嗎?」

  經過一段時間相處,正哥兒也沒開始時候那麼焦慮了。聽到月瑤說有事要去辦:「我等姐姐回來。」

  月瑤對於正哥兒的乖巧懂事還是很欣慰的。就算正哥兒以後成不了大才,但是安安分分守著家財過日子還是成的。

  月瑤在海棠苑用了早膳,就去上房給程氏請安。剛跟程氏請安,外面就有長隨說來也在前院等著。

  程氏狐疑地看著月瑤。這架勢,倒是要外出了。程氏不知道馬成騰今日打算帶了月瑤出去。

  月瑤笑著說道:「我想要尋本字帖練字,可是尋來尋去總不滿意。舅舅說今天正好去書局淘換幾樣東西。正好帶了我去,也許我能在哪裡挑選到滿意的。」

  程氏自己出身屬於暴發戶,太爺是個殺豬的,爺爺是個種田的,到她父親才起來,可她母親也是個商戶女。因為家庭環境的原因,程氏的認知裡女子認兩個字就可以了,學再多也無用。因為她的這個想法,導致了馬琳琳也輕快許多。當下自然皺了眉頭道:「姑娘家家認幾個字,不要當睜眼瞎,看得懂賬本就可以了。還尋什麼字帖?」

  在這個時代,一般都是父教子,母教女。以致馬琳琳的一手字慘不忍睹,可惜沒人去管。

  月瑤笑著說道:「舅母誤會了,不是給我尋,是給正哥兒尋。」月瑤知道程氏是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可他們連家事書香門第之家,若是她們家出來的姑娘就只認幾個字,連家這臉可就要丟盡了。在連家,除了月環情況特殊,其他幾個姑娘,哪個不是從三歲開始讀書認字。不過因為不需要科舉,所以也過多要求。但是能出才女,對家族也是一種肯定。

  鄧媽媽心裡又鄙視,又歎氣。以前覺得這個舅夫人心胸狹窄,現在看來還鼠目寸光。若是庶女認幾個字也就是了,可家裡的嫡出姑娘認幾個字,肯定得讓人笑了牙。咳,怎麼當初就選了這麼一個粗鄙的女人為繼室。若是鄧媽媽知道馬琳琳也就認幾個字,估計要暈倒。

  到了前院,月瑤見著舅父穿著一件穿了竹青色綢衫,頭髮用網巾束住,整個人透露出一股儒雅。月瑤笑容滿面叫道:「舅父。」

  馬成騰見著月瑤今日穿了月白色素面裳,外面著件淡藍色的褂子。下著湖杭素面綜裙,只在腰間掛了一流雲百福珠串。素雅之中,透著幾份嫻靜,滿意地點了下頭。

  上了馬車,月瑤看著馬車中間放著一張小桌,桌上放了茶水和幾碟點心。周邊放了桌椅。四壁用青色綢緞包著,右邊開著小窗,窗外垂了灰青色幔帳。

  月瑤看著舒心,這應該是臨時佈置過的,是顧忌她守孝的身份。否則跟馬府的排場實在是有差距。

  走了小半個時辰,外面開始熱鬧了起來。月瑤聽到小販子的叫喚聲。猜測應該是到了中心市集。月瑤讓鄧媽媽掀了簾子。月瑤見鄧媽媽反對,笑著道:「我今年才八歲,要是你不放心,我把幃帽帶上了。」

  鄧媽媽強烈反對。八歲也是知事的時候了。萬不可讓那些家丁回府邸裡說嘴去。

  月瑤卻是笑著,執意掀起了簾子。看著外面的風光。這時候,一個騎著馬車的少年從馬車邊上過。月瑤正收回車簾,卻不料那騎馬的少年正好望向她。

  兩人目視三秒,月瑤一直等到那少年轉過身,騎馬走後才回過神來。月瑤也想著那少年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神,心下有些驚恐。這人是誰?怎麼小小年紀,比她還苦大仇深。

  鄧媽媽推了推月瑤:「姑娘,怎麼了?」

  月瑤搖了搖頭:「沒什麼。」

  月瑤不知道的是,那個少年前行了幾步以後,又忍不住回頭望著月瑤騎坐的馬車。

  少年身邊的小廝叫著:「少爺,你在看什麼?」

  少年冷冷地說道:「沒看什麼。天黑之前回到山莊。」不回山莊,住在府邸,面對那群虛偽惡毒的女人,實在噁心。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8 11:58 PM

第39章:存物

  馬車停下。

  月瑤聽了車伕說到了,請下車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麼心頭撲騰跳了一下。真來到了匯通錢莊了,月瑤的用手撫摸著匣子。再見它,可能要八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了。

  月瑤戴好帷帽,下了馬車。就算戴著帷帽,可是抬頭還是看見大門上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匯通錢莊。」

  月瑤望著這四個用金子鑄造的大字,笑了下,真的是財大氣粗,這塊匾就得萬金了。

  下了馬車,看見門口的兩個貔貅大獸,兩個貔貅張著大口。貔貅招財,只進不出,最適合給錢莊人當鎮宅獸。

  走上台階的,跨門進的後,發現不僅朱門上的門柄是上等的大理石。就是通往正堂的甬道,都是最好的大理石。

  剛踏上台階,就有穿著青色衣裳的小二迎來:「請問這位大老爺,是存銀還是取銀……」

  月瑤聽了這話,有些詫異,她是第一次來,對這邊的行情也不熟悉。轉頭看向馬成騰。

  馬成騰笑著說道:「給我們安置一個廂房吧!」馬成騰不想別人知道外甥女要寄存東西,今天寄存的東西都沒讓鄧媽媽拿,而是換成他的長隨了。

  小二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越發大了「老爺請這邊走。」人家都說了要廂房,明擺著是要VIP服務了,這點眼色都沒可不得下崗。小二心裡樂呵,大客戶由著他接待這個月的獎金可就豐厚了。

  進入正廳,正廳中間放著黃金架子的大理石屏風。左邊黑楠木底座上盤臥著招財貔貅,金閃閃的,比月瑤還大,這也是用純金打造的。右邊放著同樣是楠木底座的一米多高的青松,這株青松是用整塊的墨玉雕刻而成。青松代表長長久久,萬年長青,也是寓意著生意經久不衰之意。

  月瑤看這正廳裡的擺設,心裡感歎著,真是財大氣粗。不枉費了天下第一錢莊這個稱號。不過,錢莊沒有財神,倒是一件奇怪的事。

  小二引了他們到廂房。

  廂房很小,但很雅致。裡面的圓桌都是黃花梨木的,桌子上放著糕點與水果,牆上還掛著一副畫。靠窗戶的地方,放著書桌。書桌上,放著筆墨紙硯。

  小二將人領進廂房內後:「老爺有什麼請吩咐。」

  馬成騰點頭:「請你們掌櫃的過來。」既然要寄存,而且還是長時間的寄存,那肯定是要尋找掌櫃過來談。

  小二立即出去。

  月瑤笑著看起牆上的那副畫。牆上掛的是一副青山綠水的山水畫。這幅畫呈文氏筆脈,在墨勾色暈的基礎上,創造了勾框填色的重彩青綠。

  馬成騰也是無聊,與月瑤談起這幅畫。鄧媽媽是聽不懂的,就站在一邊垂首等候。

  外面長隨說著掌櫃的來了。月瑤望向門口,進來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穿著一襲寶藍色綢緞長衫,人有些圓潤,背微微弓著。下巴留著一略鬍鬚,鬍鬚不是很長。一臉和藹,笑的時候,眼睛瞇成一條縫隙。

  此人恭敬地問道:「老爺,鄙人姓錢,不知道老爺有什麼需要小的效勞的?」這些人長年累月鍛煉出來的眼力,一瞧著馬成騰跟月瑤的衣裳,雖然衣裳不華貴,但是料子卻是極好的緞子。肯定是有錢人家的。既然點名是要包廂,必定是大業務的。

  馬成騰看著月瑤:「月瑤,你自己說!」匯通錢莊的名聲天下共知,也不擔心洩密什麼的。由著月瑤自己說去。

  月瑤笑道:「錢掌櫃,我聽說這裡可以存放東西。並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你能跟我詳細解說一下嗎?」

  錢掌櫃聽完月瑤的話,再見著馬成騰對著他點頭,當下覺得很怪異。不過,職業素質使然,他不會去過問客人的事情。就把月瑤想要知道的,一一解說。

  月瑤聽完道:「我準備存放十年。」

  錢掌櫃的再看了一眼馬成騰,見著他沒開口:「姑娘,這得看你存放的是什麼東西。我再給你存放在適合的地方。」東西不一樣存放的地方定然是不一樣的。當然,價格也不一樣。

  月瑤肯定不可能說自己存放的是古籍,當下說道:「我要存放的是我爹的墨寶。」說完將上了銅鎖的黃梨花木匣子取出來。月瑤並沒有打開讓錢掌櫃的看。

  錢掌櫃能在匯通錢莊做到掌櫃的眼色是有的,肯定不會問什麼樣的墨寶:「這個匣子只需要一個小的保險櫃就好了。小的保險櫃一年五百兩銀子,姑娘存放十年我可以給你八折的優惠。一共四千兩銀子。一次交付清楚。」四千兩銀子也不是個小數目。

  馬成騰要付錢。

  月瑤搖頭:「舅舅,這筆錢我自己來付。」這裡普通百姓一家一年二十兩銀子就可以三餐不愁了。四千兩確實很坑爹,但是既然要保險,要人家的服務,坑爹也得存。

  馬成騰堅持:「這筆錢就由舅舅給你出了。你身上的那點錢留著以後你要用錢的地方很多。」說完取了一張銀票給錢掌櫃的道:「換一千兩銀裸子跟碎銀子。」具體怎麼分配就不需要他多說了。相信錢掌櫃的自己會有分寸。

  昨天晚上馬遠將月瑤的表現告訴了馬成騰。馬成騰倒是沒意。幾千兩銀子,花了就花了。

  月瑤心裡又暖又澀。暖的是舅父不在乎銀錢,澀的是莫氏想方設法地算計她手上的銀錢。天差地別。

  錢掌櫃的接過銀票,見著是匯源錢莊的銀票,一萬兩。言語更為恭敬了:「老爺,姑娘請稍等。」說完拿著銀票出去了。

  很快,掌櫃的又回來了,讓馬成騰跟著月瑤出去。馬成騰望著月瑤說道:「舅舅在這裡等著就是。」月瑤存放東西,他也無需去。

  月瑤遲疑了一下,抱著小匣子跟著錢掌櫃出去了。走了一會,到了一個很寬綽的屋子裡。

  月瑤想了下謹慎地說道:「掌櫃的,我這裡的是書籍,我擔心會受潮發霉?」倒不是月瑤想得寬想得遠,而是以前在庵堂,那些經書經常要曬。若是沒曬,就會發霉腐爛掉了。

  錢掌櫃看著月瑤,倒是有點驚訝,小姑娘知道的還挺多的:「放心,既然你已經說了是墨寶,我們有相應的保存措施。別說受潮發霉,就是蟲子也不會生的。」一年四百兩銀子可不是憑空得的。

  月瑤聽了這個保證面色這才鬆緩。

  錢掌櫃的在從來人手裡接了一個藥包:「姑娘,你匣子裡放的是墨寶,這藥包還得放進你的匣子裡。若不然我不能保證不生蟲。」這是專門佩的藥,存放十年,再有專門的存放之地,不擔心損毀。

  月瑤這才從脖子上取了鑰匙打開了匣子,將著藥包放在一側。錢掌櫃避到一遍,沒看月瑤的匣子。

  錢掌櫃接過月瑤的匣子放到櫃子裡,再將櫃子上鎖,鑰匙交給了月瑤。然後再當著月瑤的面封條。再讓月瑤自己在封條上做上記號。如果動了,這記號就會消失的。

  這些做妥當以後,月瑤交給錢掌櫃的一封用蠟封住的信:「以後,除了有鑰匙跟票據,還必須要有一封與這一模一樣內容的信,才能將東西取走。」也就是說,以後不僅要憑借鑰匙跟票據,來人還要拿出與她剛才給掌櫃的手信才能取到東西。

  錢掌櫃的見著月瑤心思如此縝密,倒是吃驚不已。不過月瑤的要求並不過分,就是要重新擬定一份契約罷了。

  月瑤將票據放到自己的荷包裡。鑰匙也串到繩子上掛回到脖子上。這些東西只有貼身放著她才能放心。

  剛回到廂房,錢莊的夥計就送來了兩個小箱子。一箱子碎銀子,一箱子五錢或者一兩二兩刻著梅花如意等圖案的銀裸子。這些銀裸子用來打賞是很好的。

  馬成騰看了一眼揮手道:「放到馬車上吧!」馬成騰是個不管庶務的。外院的賬也是大管家馬遠在管。馬遠只要每個月跟他匯報一下賬務就可以了。

  說起來馬成騰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用人不疑。程氏能力有限,但是心卻很大,想將外院的賬也攬在手裡。為了把大管家馬遠拉下馬,連栽贓陷害都用上了。可惜馬成騰根本就不理會這些證據,直接怒斥了程氏。也因此,外院的事程氏別說插手了,就是具體的東西都不清楚。當然,這也幸好馬遠是個忠心耿耿,沒存私心。若不然心藏奸猾的,碰上這樣的主子,可不死命撈錢。

  出了匯源錢莊,已經是大半個時辰以後了。馬成騰看著天色,臨近中午,直接對車伕說道:「去鴻福酒樓。」

  月瑤知道鴻福酒樓,這酒樓是京城最好的酒樓。據說隨便吃一頓就是上百兩銀子的花費。月瑤心裡隱隱不安。馬家,經得起這樣的折騰嗎?底子再厚,這樣坐吃山空,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得精光。馬家,真的能靠得住嗎?

  大概一刻鐘後,馬車停了。

  月瑤下了馬車,看著面前氣勢恢宏的建築物。這建築物與周圍的建築相比,足足高出一層,很有些鶴立雞群的味道。

  「鴻福酒樓。」月瑤看著大門上方如行雲流水的四個字,想著這也不知道是哪位名家的手筆了。當然,鴻福酒樓是京城第一酒樓。沒有雄厚的背景也做不來這第一。

  鴻福酒樓樓前車水馬龍,進進出出的人全都是身著華服。鴻福酒樓的菜式在京城裡,除卻不能跟皇帝家御膳房相比。它在京城稱第二,絕對沒人敢稱第一。

  鄧媽媽有些遲疑地說道:「老爺,姑娘還在孝期呢。」

  月瑤不等馬成騰回話,笑著說道:「進酒樓只是吃飯,又不是一定要喝酒吃葷。鴻福酒樓的素菜,也做得極好吃的。」上輩子出門時,也經常聽到別人對這裡的菜色讚不絕口。

  鄧媽媽趕緊說道:「是奴婢的錯。」鄧媽媽哪裡是會犯這樣低級錯誤的人,只是她這是婉轉提醒馬成騰待會要點素的,不要點葷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12:02 AM

第40章:未婚夫

  鴻福酒樓一共三層。一樓招待的是普通的人。二樓是雅間,三樓那就得是招待貴客的地方了。馬成騰帶著月瑤去的是二樓的雅間。

  小二慇勤地領著他們上了二房的雅間裡。

  雅間佈置很別緻,飯桌旁邊還放了一書桌。書桌上有著紙筆。若是雅興來了,還可揮灑留下自己的墨寶。酒樓留下不少名人的墨寶。

  月瑤正細細打量著,外面有小廝端了茶水過來。另外還送來了開胃菜。服務是一流。

  馬成騰說了月瑤的情況,小二當下會意,推薦的都是素菜。月瑤點了鴻福酒樓最有名的四道素菜一道湯。

  月瑤心頭有些可惜,因為她還在守孝不能吃葷。吃不到鴻福酒樓裡最盛名的獅子頭跟紅燒豬蹄膀等最有特色的菜品。

  馬成騰看著月瑤滿臉新鮮的模樣笑著說道:「在江南的時候,你爹沒帶你去酒樓吃過飯嗎?」馬成騰說話隨意,見著月瑤氣色也好,自然不會想著月瑤聽了父母的事就難過。

  鄧媽媽心頭一滯,舅老爺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憑白說老爺,又要惹了姑娘傷心難過了。

  月瑤搖頭:「沒有。在江南的時候,文先生對我要求甚嚴。從早到晚我的時間都安排得滿噹噹的。」文先生雖然沒有收她為學生,但是對她比對自己學生還嚴厲。

  月瑤現在回想起來,其實他也知道,文先生其實內心也是希望她能在這個領域有所出息。可惜上輩子她辜負了先生。雖然名聲在外,但是那些都只是虛名。

  馬成騰當下笑著沒說話。前日已經看到月瑤的畫工,若是沒下苦功夫也畫不出來這麼好的畫了。所以很相信這些話。

  月瑤看著送上來得精美的白瓷勺與青瓷碗,笑了下。光這餐具就價值不菲。

  馬成騰吩咐下去,在一樓也要了一桌的席面。是給跟來的小廝隨從置辦的。小二當下會意,立即吩咐下去了。這回跟來的隨從也很有口福了。

  月瑤這日吃得不少,整整吃了兩小碗飯,菜也吃了不少。對於花蕾跟鄧媽媽來說已經是習以為常了。但是落在馬成騰眼裡,卻是覺得連家,不,是莫氏虐待了月瑤。要不然這個孩子一個姑娘家家的哪裡能吃這麼多。肯定是因為沒吃上好吃的唄。

  月瑤飯後著一隻甜白瓷茶杯,慢慢地吞了一口又吐了,然後漱口。動作非常優雅。

  馬成騰看著月瑤優雅的模樣,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女兒。心裡嘀咕著還是妹妹會教孩子,不僅詩書畫學得精,談吐禮儀也是無可挑剔。要是女兒能有月瑤一半的好,他也放心了。

  小二來報賬的時候,月瑤聽到一共用了八十三兩。饒是她有這個心理準備還是嚇了一跳了。月瑤雖說現在心性是變了,想著與其到時候便宜了那些人還不如自己現在吃好的用好的把錢花掉。可是上輩子後面十年,在庵堂養成了節儉的習慣。現在就一頓飯,花費這麼大。真是有些心疼了。

  月瑤再想著馬家的排場以及舅舅花錢的不知道節制,這回是真的憂慮。連府主子人多,可是每個月的開支決計沒馬府的大。看來,尋一個合適的機會,該提醒一下舅舅了。

  一行人剛出廂房,對面走過來一個中年男子,後面還隨著一個長得俊逸的少年。

  馬成騰笑道:「沈兄,可是巧了,在這裡碰上你。」

  月瑤初時並不知道沈兄就是沈遷,更加不知道沈從浩也跟著來。等馬成騰給她介紹完,讓她見禮的時候,月瑤渾身都是僵硬的。幸好她現在戴著帷帽,若不然,該讓人看到她的異色了。

  月瑤深呼吸一口氣,這才走上前去,行了一禮。但是再如何掩飾,聲音之中也帶有些許清冷:「見過沈伯伯。」正常來說她是不願意跟沈家的人有過多的來往。但是將來發生的事,就算說了也沒人會相信。沈家也是百年的書香門第之家。她要說出去沈家背信棄義,該要被人說成失心瘋了。

  沈遷心裡奇怪馬成騰怎麼會帶著月瑤來酒樓,面上卻是絲毫不顯。溫和地說道:「侄女快起來。從浩,來,見過連家妹妹。」對於月瑤清冷的聲音,沈遷更不在意了。

  沈從浩懂事開始就知道他有一個未婚妻。對於未婚妻來酒樓,他到也沒什麼別的想法。跟著大人過來吃頓飯,又不是單獨自個兒來的,不算失禮。有點遺憾的是看不到長相:「連家妹妹好。」

  月瑤沒稱呼,只是行了一禮。她是不想跟沈從浩說話的。若是不對沈遷行禮問候,肯定會說沒規矩。但是對沈從浩不理不睬,可以理解為害羞,反正她現在臉被遮了,看不到。

  馬成騰本來想跟沈遷敘敘舊,月瑤卻是輕聲說道:「舅舅,我想去書局買兩本字帖。」意思是你們要敘舊,以後再敘。現在還是去買字帖最為重要。

  馬成騰卻是還不知道月瑤要去書局買字帖。不過他疼愛外甥女,當下笑著後說道:「好,沈兄,我們下回再敘。」

  沈遷笑望著月瑤道:「不知道侄女要誰的字帖?我這裡有一本蘇大家的《寒食帖》。」他記得月瑤應該是跟著他爹習的柳字。為什麼現在卻是要別的買字帖呢!

  馬成騰正要說好呢。月瑤卻是接了話,聲音仍然如開始一般的清冷:「多謝沈伯父。不過月瑤要買的是歐體字帖。我弟弟初學寫字,歐體是最好。」歐陽詢楷書法度之嚴謹,筆力之險峻,世無所匹,被稱之為唐人楷書第一。而歐體又最便宜初學者。當然,這些都是借口,月瑤是不想跟沈家的人有過多的牽扯。

  沈遷對於月瑤的拒絕頗有些詫異。要知道,長者賜不可辭。月瑤卻是想也不想就拒絕了。而且聲音還這麼清冷,好像很不願意與他多有接觸。對了,還不願意跟兒子說話。

  若是別人,沈遷自然不會在意,可這是二兒子的未婚妻。這樣子,是否也太不給他這個未來公公面子了。因為與連棟博的交好,加上又著救命之恩,倒是沒多想。只是認為這孩子喪雙親性子也變得冷冷的,於人情世故上也是半點不通透,這可不好。

  不說沈遷,就是沈從浩也很是詫異地看著月瑤。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爹很寶貝那本字帖。沒想到張口就將字帖送給月瑤,讓人詫異的是竟然被她拒絕了。

  馬成騰也察覺到月瑤的語氣有些不對,當下笑著告辭。月瑤從沈遷與沈從浩身邊走過的時候,步伐都有些急促。

  鄧媽媽面露狐疑,姑娘這是怎麼了。她看著沈家二公子,那是越看越滿意。跟姑娘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老爺為姑娘定了一門好親。可是為什麼姑娘面對沈家人,會這麼冷漠,而且還有些驚慌,以致步伐凌亂了。難道還有什麼不好的事。

  月瑤上了馬車,取下帷帽,在想著這門婚事該如何退掉。她可不要再如上輩子一般,被沈家暗地裡把婚事退了,白白擔了那麼一個名聲,讓沈家佔盡了便宜。要退,就光明正大地退。別想背地裡退親,面上還得了好名聲。

  月瑤微微歎了一口氣。親事要退的,但是現在卻是退不成的。不僅是她現在沒發言權,更重要的是有沈家這門親,暫時對她來說也是一把保護傘。不管如何,沈家與連家事世交,作為長房的嫡次子的未婚妻,莫氏好歹給兩分顏面。所以要退親,只能有能力保護自己,才可以毀親。否則,就算退親,誰知道莫氏道時候又將她賣到哪裡去。

  鄧媽媽抓著月瑤的手:「姑娘,連家是否有什麼不妥當?」小姐能托夢說莫氏包藏禍心,也許還說了其他的,比如連家的婚事。

  不怪鄧媽媽多想。實在是月瑤的表現很可疑。之前說道這門婚事,月瑤都是嬌羞不已。現在雖然失去了雙親,但也不至於對未來的公公跟未婚夫這麼冷漠。

  月瑤微微一滯,轉而笑著說道:「媽媽想什麼呢?沒有的事。只是突然碰見,我沒心理準備。」沈家跟連家可都是書香門第之家,最注重的就是聲譽。說沈家要退親誰會相信呢!

  鄧媽媽本來還想問,但是見著自家姑娘一副不願意在多說的模樣也就止了話。應該是她多想了。沈家的聲譽在京城可是獨一無二的,應該不會有什麼不妥當的。

  沈遷轉身看著沈從浩面露疑惑的神色:「浩兒,怎麼了?」他可沒想過月瑤會有排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有什麼意見。而且自家兒子樣樣都好,哪裡會有什麼不滿意的。也就認為月瑤失去雙親,寄人籬下,性子變得有些冷清了。沈遷想著找個機會跟連兄說一聲。可不能讓孩子性子變成這樣。

  沈從浩搖頭:「爹,沒什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未婚妻好像不喜歡他,甚至有些排斥他。不過沈從浩很快將這個念頭甩開,肯定是自己多想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12:16 AM

41章:清風書局

     月瑤隨著馬成騰到了一家書局。掌櫃的送來了一本歐體的字帖。月瑤看完以後搖頭:「這本不好。」月瑤也沒指望著能尋上正本,但是至少也得是名家的手抄本。

  馬成騰其實覺得,給連廷正當啟蒙字帖,已經足夠了。但是月瑤卻認為起步就得高標準。要不然起點差了,將來還不差到只能仰頭同齡人了。

  月瑤接連挑選了幾家,都是搖頭。不是她想要的。有些事情可以將就,有些事情卻不能將就。再一次失望後,月瑤都有些急躁了。難得出來一趟,要是買不上中意的,下次也不知道猴年馬月能出來。

  馬成騰看著月瑤的模樣,想了下後說道:「若是如此,那去清風書局。」清風書局是京城裡,準確說是大元朝裡最大的書局。據說但凡想要的書籍在那裡都能買得到。不過,裡面的書籍價格比較貴。

  書籍再貴,京城裡那些但凡手裡有錢的讀書人都樂意去那裡買。那裡的東西好是不消說的,在那還可以碰見名家或者大儒。更甚至,大儒還會在那裡開課,給士子指點。也因為這個原因,讓士子趨勢若騖。要知道,若是能得到這些名家的指點,得了青睞,終身受益。

  另外清風書局還提供閱覽,只要你不損壞書籍,就算你不買書。只去裡面看書,看多少天都沒問題。不會如其他的書院一般,有人會來驅趕你的。

  唯一不好的是清風書局位置比較偏僻。去那裡路途遠,從京城到那邊要一個多時辰。當然清風書局名聲很響亮,所以就算位置比較偏僻也不擔心會沒生意。也因為位置的偏僻,不比京城市中心的繁華地段價格昂貴,清風書局佔地很大。

  月瑤聽外說到了,掀開簾子一看,只是到了外圍。遠遠地就看見有一湖水。湖邊坐落了很多的亭子。遠遠還可以看見亭子裡人潮湧動。

  馬車繼續行馳了大概一刻鐘,才真正到了書局門口。清風書局的門前並沒有鎮宅大獸。儒家信仰儒教,認為讀書的人本身就有浩蕩正氣。所以,不需要鎮宅獸。

  月瑤下馬車,馬成騰看著月瑤的的帷帽:「摘了吧!」在這裡戴帷帽,會被視為不禮貌。

  鄧媽媽本想阻止,月瑤卻是搖頭。總是被規矩束縛住,做什麼都做不成了。人活著,有時候就該灑脫一些,不必去理會那些規矩。

  就有書僮的過來招呼。清風書局也是秉承來者是客的宗旨,這裡來的上至八十大儒,下至懵懂小孩,都是一樣的熱情。

  月瑤看著屋子一棟連著一棟,若不是知道這是清風書局,怕是以為到哪大戶人家做客來了。

  書院的規矩,閒雜人等不能隨意入內。包括鄧媽媽在內跟隨來的人都必須在書局外面守候。

  月瑤一跨大門,最先入眼的就是院子正中央立著的一塊有半層樓高的的湖石,石頭磨得很光滑,上面鑿了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清風書局。」

  月瑤驚歎地說道:「寫得真好,勁力豐厚,一氣呵成。四個字,飄逸若浮雲,不愧是天下第一書法大師。」

  書僮不以為意。誰不知道書局裡的四個大字是杜大家。他哪裡知道月瑤之前並不知道這字是杜大家提筆的。只是這位以書法聞名天下的大師是月瑤最為仰慕的人。所以對其深為瞭解,也很有研究。

  書局佔地面積很大。書僮領了月瑤到一棟樓。月瑤站在門外看著這三層高的樓層。這哪裡是書局,說是給士子聚會的地方都不為過。

  跨入正廳,月瑤就看著對著大門的牆上掛著孔老夫子的像。左右兩邊掛著對聯。左邊寫著『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右邊寫著『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畫像下面放著一個黑檀木的案條,正中放著一個三足鼎立的雕刻滿了字的銅鼎,左右兩邊供奉著水果糕點。

  一個穿著一身青色衣裳,滿身的書卷氣息,年約五十左右的男子,得了書僮的話。走過來,引了月瑤到一邊的小書房裡。進了小書房,問道:「老爺,姑娘,老朽姓藍,請問姑娘是要什麼字帖?」

  月瑤將自己的要求說了:「我弟弟啟蒙,想要歐體字體給他練字。我需要名家的手抄本。」正本是別想了,有正本的人家誰會拿出來,都收藏在家裡,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會去賣的。

  藍先生見著月瑤謙虛知理,再望著後面跟隨的馬成騰朝著他微微點頭:「姑娘運氣好,我們書局正好有一本歐體字帖。老夫這就讓人去取出給姑娘瞧。」

  月瑤點了頭。

  藍先生吩咐了書僮一通,轉而對著月瑤笑著說道:「若是姑娘不嫌棄,可寫下幾個字給老朽瞧瞧。」

  月瑤不願意。姑娘家的墨寶哪裡能隨處留的。而且她也不願意自己的字體讓別人看,當下跟不給面子地搖了頭。

  藍先生望向馬成騰。

  馬成騰笑著說道:「月瑤,隨便寫幾個字,這是清風書局的規矩。無妨礙的。」這孩子哪裡就這麼謹慎的。

  旁邊有書僮傳上了筆墨紙硯上來。

  月瑤心裡腹誹,這是什麼破規矩。可是到了這個當口,也只有硬著頭皮寫了。其他自然不會寫,月瑤提筆寫了四個字:清風書局。

  月瑤的柳體是上輩子兩歲就開始學了,加上自己用心鑽研努力練習二十多年。跟大書法家比不上,但是絕對不俗,就算再隱藏,也隱藏不住的。所以月瑤故意將字寫得不好,但表現也不俗。

  藍先生見著月瑤的柳體,望向月瑤的眼神,就有些變了。這麼小的年齡,竟然寫出了幾分柳體的韻味出來。真是可造之才啊。可惜了是個女子。若是個公子,還可以推薦給名士,若是被他們瞧中收為學生,也是一場緣份,一個美譽。

  清風書局還有一個讓士子趨勢若騖的原因是月瑤不知道的。那就是若是在這裡展露你的才華,得了這裡的幾位掌事認可,書局會推薦給名士認識。至於能不能拜名士為師,那就看個人的緣份。但是這種機會,對於寒門學子來說,難能可貴。

  藍先生讚歎道:「若是姑娘能持之以恆,將來必定成為大家。」若是有名師指導,真的會成為一流的大書法家的。

  月瑤搖頭:「這已經是到了我的極限了,再不能繼續下去了。我打算學另外一種字體。不知道先生能否給予推薦一二。」

  藍先生心下起了惜才之意。沉思了一會後道:「你寫得字端莊清秀。不若選《快雪時晴帖》。此行書的特點,就是端莊清秀,飄若浮雲。追逐天質自然。」

  月瑤笑著稱謝:「好。」她剛才也只是故意這麼一說。她是不會放棄學梅花字體的。學了柳體,再有梅花字體,也儘夠了。她以後全部的心思要放在畫畫上,再沒時間多學一門字體。不過,若是有這門字帖,買回去放著也無不可。

  藍先生聽到這麼說,準備離去取字帖。月瑤卻是對著馬成騰說道:「舅舅,我還想挑選幾本合意的書。」

  讀書人都希望天下人都勤奮好學,雖然外甥女是個女子,但不妨礙馬成騰希望月瑤成為才女:「自然沒問題。你去,我有幾個老朋友也過來了,跟他們去打個招呼。」

  月瑤點了下頭。

  藍先生笑著說道:「書籍就在二樓。姑娘請。」

  月瑤到了二樓,迎頭墨香撲面而來。月瑤望著一排排書架整整齊齊的排列著,上面整整齊齊地放著書。書架邊上,都寫著書的種類,還有著小標籤標明第幾排幾行。

  今天天氣好,所以四周的窗戶都大開著,陽光從外面照進來,整個房子亮堂堂的。

  月瑤按照一排排的簡介看過去。書的範圍很豐富,而這一層,全都是些雜書。科舉的書,在第三棟樓裡。月瑤父親的書房,放的大半是科舉之類的書。當然,還有琴棋書畫之類的書也很多。

  月瑤看了很多,最後眼睛定格在醫書上。以前在道觀的時候,師太就是會醫術,經常給人看病診治。不僅賺到了錢,還得到很多人的尊敬。最重要的是,能養身。

  月瑤沒想要學醫術,術業有專攻,她的強項與天賦都在畫畫上面。畫畫對於他們這樣的人家來說是雅事,連家人會鼓勵不會反對。但若是卻學醫,醫術對於他們來說是屬於賤業,決計是不成的。而且學醫還得找師傅,這都是不現實的東西。

  不過月瑤是抱是多瞭解一下的態度。以後行醫救人是肯定不可能的,但是多學一點東西,總不會有壞處。月瑤掃蕩了醫書架上所有的書籍。準備將這些醫書全部都買了。

  藍先生錯愕地看著月瑤。

  月瑤解釋道:「這次我是為我弟弟買字帖才能出來的。再下一次出門估計尋不到機會了。所以,多買一些書籍回去慢慢看。」這次帶了她出來,回去估計會被批的。

  藍先生卻是搖頭:「姑娘,書局有規定的。每一類書最多只能買六本。你不能將書全部都買了。姑娘,貪多嚼不爛,等你看完瞭解通透以後再來買不遲。」其實藍先生是認為月瑤不會看這些書,只是純粹是好看。當然,規矩是真的,不是他瞎掰的。

  月瑤瞪大了眼睛,還有這規定。有錢付不就可以了。可是得到確認,一類書真的只能買六本月瑤妥協了。當下挑選了《神農本草經》、《黃帝內經素問》、《金匱要略》、《醫典》等六本書。

  月瑤對於書局這些怪異的規定很吃驚,當下靈光一閃道:「先生,有沒有詳細介紹作畫的書。我的畫藝到了瓶頸,無法再向前一步。想要對找對畫藝有更多解析的書籍,不知道貴書局有沒有。」對於這樣的人你可以跟他說實話的。這樣才能找到滿意的東西。

  藍先生聽到月瑤說到了瓶頸,嘴角直抽搐。一個八歲的孩子說自己的畫藝到了瓶頸,不是震驚,而是覺得話太滿了。但是來者都是顧客,你得盡量滿足顧客的需要。藍先生躊躇了一會道:「你等會下去的時候,隨意作副畫,我請名士人給你看看。再給你指點一番。」藍先生說話這麼客氣,也是看在了月瑤剛才寫的字體不錯的份上。

  月瑤聽了一笑:「先生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買關於作畫方面的書。指點就不必了。」她是需要指點,但是不需要書局這邊的名士,她打算寫信給先生求教。

  藍先生想了下後說道:「那姑娘等會。」說完又吩咐了一側的小廝。小廝得了話立即出去了。

  月瑤在二樓轉了一圈,挑了一百多本書,連《大元地質圖》都給買了。買這麼多書,在清風書局算是大顧客了。

  藍先生本來是想說什麼,可是月瑤也沒違反規定,一類書確實只買了六本,再者人家都說了難得出來一趟。再說阻擾的話可不存心不做著生意了。

  逛完了二樓,月瑤又去了三樓。藍先生對於月瑤選書的範圍只有搖頭。好在月瑤是女子,看書廣泛也沒什麼。若是月瑤是男子,藍先生必然出言阻止的。

  到了三樓,月瑤就不再如在二樓那般隨意了。現在是給正哥兒買書,可不能馬虎大意了。挑書挑得很認真,認真到藍先生都詫異了。心裡暗暗嘀咕,這姑娘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月瑤下來的時候,太陽快要落山了。馬成騰在客廳等候著,而馬成騰旁邊還有兩個少年,大概在十歲左右。

  一個穿著玄色的蟒紋直綴,一個是穿著寶藍色的錦袍。其中穿著寶藍色的錦袍的少爺見著月瑤身後的書僮手裡抱著一疊書,忍耐不住笑了。那笑容帶著譏誚。

  月瑤見著少年譏笑她,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他。朝著馬成騰走過去。只是還沒等她開口叫人。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12:21 AM

第42章:關景鑠

  月瑤將兩個少年當成無物,直接走向馬成騰。後面的書僮抱著十幾本書。之前挑選的書都送到了結賬台那邊去了。

  穿著寶藍色錦袍的少年見著月瑤沒說話,忍不住嘀咕道:「表哥,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一個小姑娘買這麼多四書五經的書做什麼。又不要考科舉。我是看到那些書就頭疼。」後面跟隨的書僮,手裡捧的都是科考的書。

  穿著玄色衣裳的少爺雖然心底也詫異,卻是笑著說道:「不可胡說。又沒規定只能男子念四書五經。」

  馬成騰給月瑤介紹了兩位少年:「月瑤,這是永定侯的世子爺跟寧國公府的九公子。」馬家以前也是侯爵,跟這些功勳人家都有往來,還聯姻過,算起來也是親戚。現在雖然沒了爵位,但是馬家卻沒完全沒落,互相之間還是有來往。只是關係疏遠了許多。

  穿著寶藍色錦袍的少年聽到馬成騰的話,驚訝地說道:「你是連家三小姐?」連家這個三小姐他可是早有耳聞。據說很有繪畫天賦,被江南第一畫師直言可惜身為女兒身,否則可就後繼有人。這話都傳到了京城了,誰都知道連家出了一個才女。

  月瑤聽到永定侯世子,一下楞住了。永定侯世子關景鑠,她上輩子聽得太多了。

  關景鑠出生勳貴人家,父親是永定侯,母親是寧國公府嫡長女,出生沒多久就被冊封為世子,真正的自小含著金鑰匙。而他卻沒有一點功勳人家出來的驕縱,反而謙虛好學,勤奮刻苦,加上資質過人,十二歲童試考中第一名,為案首,十三歲鄉試考中第一名,為京城的解元。很多人都說次子會連中三甲。可惜卻是在十四歲那年出了意外,從馬上摔下來摔死了。

  若是月瑤沒在庵堂聽多了那些骯髒的事情,肯定也會認為是意外。但是現在回想起來,意外不意外還真不好說。要知道像他們這樣的人家,馬匹都是經過訓練的。正常情況下,就是敲鑼打鼓從邊上過,馬兒也不會發躁發狂的。所以,到底是不是意外,只有老天知道。

  月瑤想到這麼一個人才死在陰謀詭計之中,忍不住打量著眼前這位永定侯世子,雖然看著還很稚嫩,但是身材挺拔頎長,面若冠玉,眉如墨染,一雙眸子黑的似要滴出水來。

  月瑤看著關景鑠,人們都說永定侯世子沒有傲氣,月瑤卻是覺得他不是沒有傲氣,只是將這傲氣氣內斂。就如現在,即使靜靜地站著那裡,也是豐姿奇秀,神韻獨超,給人一種高貴清華的感覺。一般人站在他面前,真會自行慚愧。

  月瑤心底重重歎氣,真是可惜了。若是沒有那場陰謀。也許大元朝會出現有兩個三元及第的妖孽。

  寧九公子寧少明見著月瑤花癡一般的神情不高興了:「哼哼,我表哥雖然是才名在外,也長得英俊瀟灑,但是你也不用這樣花癡地看著他吧!我可告訴你,我表哥眼光很高,瞧不上……」

  馬成騰臉色一下落下來了。雖然他不知道月瑤為什麼看著關景鑠,但是他相信自家外甥女的品性。這個寧少明出言是污蔑自家外甥女的名聲,實在是沒品德。冷哼一聲:「寧公子倒是好口才?」

  寧少明聽了馬成騰的話面色難看。他難道說錯了,這個女子不是在這裡犯了花癡嗎?要不然盯著他表哥看什麼。

  關景鑠見著少明要反駁,斷然喝止道:「少明,在書局裡說這樣的話,成什麼模樣。」這臭小子難道看不出,這連家姑娘雖然看向自己時間稍微長了一點,但是除了驚歎眼底還流露出惋惜的神情。雖然他不知道這位姑娘惋惜什麼,但是卻知道這姑娘決計不是看他看呆。

  寧少明不甘不願地閉上了嘴。

  關景鑠拉著少明給月瑤道歉。寧少明一臉不情願:「要我道歉?你憑什麼?」

  月瑤剛才也只是想起那些事,有些可惜。見著寧少明吐出的不是人話,卻是看也不多看一眼:「舅舅,我們走吧!」月瑤被連棟博與文成翔兩個名士教導,骨子裡傲氣十足。對於寧少明這樣的,壓根看不上。跟這種人說話,拉低了自己的品味。

  再有,雖然清風書局不限制男女。但是一般情況下,大戶人家也不會放了自家姑娘到書局來。畢竟書局是男子的天下。今天被舅舅帶過來,等回了連府肯定還有一場是非了。這也虧得舅舅開明,要不然,這一次都沒機會過來。

  若是被罵或者鄙視還好,可是被人無視,那是最讓人受不住。寧少明被氣得一下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關景鑠卻是朝著月瑤道歉:「姑娘還請見諒。我這表弟向來口無遮攔,還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月瑤的面色並沒有因為關景鑠的話而有所變化:「他說得沒錯,剛才我是在看你。我只是想看看名滿京城的永定侯世子是什麼樣的。若有唐突之處,也請你見諒。」月瑤的話就差說我正大光明看,沒什麼丟人的。

  寧少明瞠目結舌,就是關景鑠也有一瞬間的錯愕。他見到過很多姑娘表露愛慕,但是還沒誰這麼理直氣壯,嗯,這麼豪爽了。關景鑠覺得這個姑娘甚有趣味:「那能請問一下,姑娘剛才眼中流露出來的惋惜之意是什麼?」他是真不明白這姑娘為何會對著他流露出惋惜的神色。惋惜他什麼呢?他有什麼好惋惜的。可以說,他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月瑤搖頭:「世子爺看錯了。舅舅,我們走吧!」就算是被家人害了又如何?她現在就算說出去,別人也以為她是神經病了。

  關景鑠望著離去的月瑤的背景,面色滿是困惑。那麼濃烈的可惜的神色,他決計不會看錯的。可惜,為什麼看他感覺可惜。他非常肯定,這個姑娘之前是不認識他的。只是聽了馬大人的介紹後才露出可惜的神情。因為什麼呢?

  寧少明卻是拉著關景鑠道:「走了,這個丫頭決計是要用這個法子勾得你注意了。」自家表哥雖然只有十一歲,但是卻是京城裡最熱門的女婿人選。至於那些小姑娘,哪一個見到表哥不是發花癡的。這個盛名在外的連家女,也不例外了,花癡一枚。

  藍先生領了他們兩人到了一個小廂房內。呈上兩本書籍。月瑤翻開一看,如獲至寶:「藍先生,這兩本書我都要了。」

  藍先生剛才知道了月瑤是連棟博的學生。清風書局最擅長的就是挖掘人才,特別是對那些還沒出名的給予援手,到時回報是無限量的。清風書局的眼光不局限在男女上,他們目的是利益,利益最大化。

  對於這位讓江南第一畫師都道可惜身為女子的姑娘,藍先生也很好奇,想看看這個姑娘到底天賦如何,值得如此誇讚。若是真好,也是值得培養的:「若是姑娘可給清風書局留下一副畫,這兩本書籍無償贈送給姑娘。」

  月瑤想也不想就搖頭。書籍不過數百兩銀子。但是若是她的畫傳出去。畫工需要一朝一夕培養出來的,不是憑空掉下來的。很快就能露陷。那些大畫師眼光極為毒辣,肯定要露餡。退一萬步說,就算不露餡也會被誇讚為天才,上輩子吃夠了才女這個苦,這輩子再不要那些該死的名聲:「現在我的畫還不能入先生的眼。等將來覺得可以,到時候請先生指點一二。」

  藍先生有些失望,但是他在這行幹了這麼久,察言觀色那是一等一的。若是月瑤猶豫了那他還可以再進一步談。但是面前的小姑娘想也不想就拒絕,他很肯定,連家三小姑娘就算不要這兩本書籍,也不會繪畫給他看的:「姑娘這次再書局買的書甚多,我給姑娘七折的優惠。」書本一百多本,字帖一本,這兩本也是限量版的,價格都不低。

  一算賬,月瑤都一身的冷汗了。打了七折,也要一千八百九十六兩。另外又給了優惠說六兩銀子不要了。也就是說,一共一千八百九十兩銀子。就買的這些書,差不多花了兩千兩銀子。燒錢。

  馬成騰倒是沒覺得很貴。對他們來說,書本無價。像往日了馬成騰買本字畫什麼的都要幾百上千兩,更甚至買那些名家的字畫幾千兩都是這麼甩出去的。這次月瑤買了這麼多的東西,一千多兩,馬成騰是真的沒放在眼裡。

  月瑤心頭再一次重重歎氣。內院有個花錢如流水的舅母,現在舅舅也視金錢為糞土。馬家若是真的再娶了程麗資,敗落是遲早的。看來,尋找合適的機會婉轉提醒下舅舅。

  馬成騰倒是對著月瑤說了他剛才去畫廊看了:「書局那邊過段時間會舉行畫展……」說到這裡就住嘴了。說了月瑤也不好出來。這次是尋字帖,尋的是無人煙的地方。畫展,人多,姑娘家不好拋頭露面。

  月瑤是知道這畫展的。清風書局沒一季度會舉辦一次畫展。畫的來源就是所有的名家交上來,然後請專人點評,再展覽出來。一般喜好畫作的人都會去參觀臨摹。畫展結束以後,這些畫一般情況下都會出售。喜愛的人可以買。這種經營方式很特別,但是卻培養了不少的人才,這些人裡,有不少成為大畫師。

  月瑤有些可惜,為什麼要身為女兒身呢!

  出了書局,太陽已經落山了。

  鄧媽媽看著那一疊的書籍,搬到車廂上。鄧媽媽問了一些問題,無非是在書局碰到什麼人之類的。當然,登徒子在書局是不會有的。若是誰敢在書局亂來,只有敢犯,一輩子別想進書局。名聲壞了,前程也就沒了。

  月瑤想起舅舅對永定侯世子好像分外的親切,不由起了疑問:「媽媽,馬家跟永定侯府是什麼關係?」若是沒什麼關係,舅舅對關景鑠也不可能這麼關切。

  鄧媽媽聽到月瑤遇見了永定侯世子,微微歎氣:「姑娘有所不知,過世的永定侯夫人與我們夫人,乃是閨中密友。只是沒想到……」沒想到兩個人都過世了。

  月瑤一愣:「我怎麼沒聽娘提起過呢!」她對這個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也許不是沒印象,只是時間太長忘記了。

  鄧媽媽輕笑:「永定侯夫人已經過世,夫人怎麼會在你面前提起。」總不能跟自家姑娘提永定侯世子。在定了親的女兒面前總提另外一個少年,像什麼樣子。

  月瑤哦了一聲:「娘跟永定侯夫人真的很好嗎?」

  鄧媽媽點頭:「姑娘可能不知道,當年永定府夫人當姑娘那會,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後來認識了夫人,兩人性情相投,惜惜相惜。好得跟親姐妹一樣。只是,咳……」兩人都這麼早就過逝了。而且還都是卡在同一到關卡。

  月瑤奇怪地問道:「媽媽為何歎氣?」

  鄧媽媽搖頭:「你不知道,當年夫人知道永定侯夫人選了自己的庶妹為繼室,寫信給永定侯夫人說這樣做不妥當。若是將來有什麼紛爭,那壓在世子爺頭上的可不僅是繼母,還有姨母的輩分,這樣對世子爺很不利的。後來夫人接到永定侯夫人的回信才知道,這件事不是永定侯夫人能決定的了。」鄧媽媽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都很熟悉。當年永定侯夫人想反悔,但是寧家卻沒給她這個機會了。

  月瑤忍不住問道:「後來呢?」問完就覺得自己發傻了。後來,後來不就現在這樣,事已成定局,永定侯世子也挺好的。

  鄧媽媽卻是說道:「好在繼室並沒有生育,所以也一直將世子當成自己的孩子對待。若是這位繼室有子嗣,怕是現在永定侯世子……」若是有自己的孩子,是人都有私心,有了孩子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得到最好的。原配的妻子自然就成了擋路石了。現在的寧國公與永定侯夫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若是真是哪個處境,永定侯世子肯定是早就夭折了。好在永定侯夫人沒有生育。

  月瑤突然問道:「是她不能生,還是……」月瑤的意思,是繼室自身的問題,還是被人設計的。若是被人設計,這個人一定是之前的永定侯夫人。

  鄧媽媽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她不是吃驚於這小寧氏是不是被算計,而是被月瑤的話給驚嚇住了。姑娘什麼時候知道這些齷蹉事了:「姑娘,這話可不萬萬不能信口胡說的。」

  月瑤輕輕一笑:「只是跟媽媽這麼一說,能跟誰說呀!」她又不是二百五,哪裡會去隨意說這樣的話。

  月瑤想著關景鑠的遭遇,也許關景鑠的早逝,與他這個繼母也逃不脫干係。要知道,女人一旦要報仇,可不要會去管那麼多。就如當年的她,為了報仇,毀了連家都在所不惜。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12:25 AM

第43章:舅家事(上)

  回到馬府,已經是掌燈時分。

  月瑤與馬成騰一起用晚膳,在用膳時有過幾回月瑤都想跟馬成騰說一下花費的事情。但是理智尚存,這些話到底是沒宣之於口。作為一個外人,還是孩子,若是說這些話肯定會惹發舅舅的反感。

  月瑤回海棠苑。還沒到院子就有一個人影朝著她衝過來。月瑤抱著撲在她懷裡哇哇哭的正哥兒,忍不住輕笑。這孩子,不就晚了一點回來,至於成這個樣子嘛!

  月瑤蹲下來給正哥兒擦了眼淚,哄了小半天將正哥兒哄笑。這才牽了廷正的手回到院子裡。叫暮秋打來水親自給正哥兒淨了臉後笑道:「姐姐是給正哥兒挑書才回來晚了。正哥兒該信姐姐的,姐姐說了不會再丟下正哥兒不管,就一定說話不算話。」

  正哥兒也是這麼長時間第一次與月瑤分開這麼長時間,心底不安。這會聽了不好意思:「姐姐,我害怕。」是真的害怕了,害怕再也看不到姐姐了。所以一入夜就在門口等,一直等到現在。

  月瑤心思也酸酸的:「好了,以後姐姐有事也會早點回來。今天練字了沒有?」

  正哥兒忙讓人將他練的字取出來。月瑤看著正哥兒練的字,笑著將字帖取出來:「等回去,你就照著這本字帖練字。」

  月瑤已經看過這本字帖,雖然比不上正本,但是卻是行家。字帖的前面寫著練歐體的要訣讓月瑤一下認同這個人:每秉筆必在圓正,氣力縱橫重輕,凝思靜慮。當審字勢,四面停均,八邊俱備;長短合度,粗細折中;細詳緩臨,自然備體,此是最要妙處。

  正哥兒還認不完這些字,月瑤一句一句念給他聽。等學完了百家姓,也該讓正哥兒學習字帖上的字了。

  月瑤哄著正哥兒睡下。看著正哥兒如玉一般的面容帶著甜甜的笑容,她也露出淡淡的笑容。

  鄧媽媽心底有些發苦。若是夫人在,姑娘哪裡需要這般殫精竭慮。不僅要防備莫氏的狼子野心,還要照顧正少爺。姑娘太累了。可惜她能為姑娘做的實在是太少了。

  第二天月瑤去給程氏請安的時候,不僅馬琳琳在,就是程麗資跟陸瀅也在。眾人望向她的臉色都不友善。

  程氏面色那是相當的難看。前天月瑤挑了幾千兩的首飾,昨天又花了兩千多兩(錢莊四千兩程氏還不知道),才來幾天,就花費近萬兩銀子。真當他們馬家有金山銀山,就算馬家有金山銀山也由不得她來敗了。

  馬琳琳是知道他老爹陪著月瑤去外面逛了一天,一直到很晚才回來。她長這麼大,她爹都沒帶她出去過一趟。對外甥女比對她這個親生女要好,這如何不讓馬琳琳憤恨。

  程麗資則是想著馬成騰一向將她視為無物,對月瑤卻是如對寶貝疙瘩一般,心裡難免有些不舒坦。雖然親疏有別,但是這詫異也太大。

  陸瀅看向月瑤的眼神越發不善了。舅舅別說帶她出去遊玩一天,就是往日裡見到她都是冷冷淡淡的。話都不會跟她多說一句,好像她壓根就不存在一般。同樣都是外甥女,待遇卻是天差地別。

  月瑤仿若沒見著這些不善的眼神。上輩子因為身為京城第一才女,加上她美貌也不差,才貌雙全,有著一個很有前程被稱為京城第一公子的未婚夫,不知道被多少人嫉恨。冷嘲熱諷,被孤立的場景,對月瑤來說已經免疫了。

  月瑤當下對著程氏行了一禮,再與幾位表姐問好。

  程氏因為月瑤母親的原因,並不喜歡月瑤。現在來這麼兩天就花了他們家近萬兩銀子,程氏對月瑤心生厭惡。但是礙於丈夫,她也不敢放肆。眼不見為淨,當下就讓月瑤回去:「海棠苑離這裡也不近,明日就不用過來請安了。」程氏也不敢罵月瑤,對著馬琳琳也是眼神警示。丈夫這麼疼愛這個鬼丫頭,女兒跟她起衝突得不到好處。

  所謂禮不可廢,月瑤明日是定然還要過來的請安的。她可不想再次被人說成不懂禮數,目無長輩。小性子可以有,但是在這樣的問題上,是萬萬不能被人抓了把柄。

  月瑤還沒走,馬琳琳就笑著說道:「表姐來了這麼多天還沒去看望過表姐。我跟表姐一道過去了。」

  月瑤心裡明白,馬琳琳看望是假,想要看舅舅給她買什麼東西是真。否則也不用等到了馬家第四天了才說過去看望她。本來月瑤出去應該給幾個表姐買禮物的。但是這次是跟著舅舅出去,由著舅舅掏錢買東西送給表姐妹,那像什麼樣子。所以月瑤也就裝聾作啞了什麼東西都沒帶。

  事實也確如月瑤所想,馬琳琳要跟過去就是要看下昨日她爹給連月瑤買了什麼東西。陸瀅也是抱了這樣的想法。

  程麗資本來不想去的。她是奔這馬鵬去的,馬鵬與月瑤年齡相差太大,又有了婚約,與她不會有任何的衝突。但是程氏使了個眼色給她,她也沒辦法,過去湊熱鬧了。說起來程麗姿心底也不舒服。她都來馬府快半年了,這門婚事都沒落實。再耽擱下去,她就錯過花信。

  回到海棠苑,月瑤帶了三個人直接去了臥房了。馬琳琳看了又看,也沒看到什麼讓她稀罕的東西。東西都很普通,沒入她眼的。

  陸瀅最先出言:「昨日舅舅帶了表妹出去,那麼晚才回來。都買了什麼東西?」

  月瑤請三個人坐下後說道:「我欠兩日求了舅舅帶我出去給正哥兒買字帖。昨日舅舅帶我去了清風書局,在書局裡買了不少的書籍,花蕾,將書籍都搬上來。」花蕾跟暮秋搬來了一疊厚厚的書籍。

  最上面的都是科考上面的書籍。當然,字帖跟兩本關於作畫的書已經拿走了。其他的書哪裡都有的買,隨便馬琳琳她們挑。

  馬琳琳看著他一疊的書,壓根就不相信:「就這些?」馬琳琳跟馬躍都像著程氏,最是不耐煩讀書習字。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吃好喝好玩好。陸瀅比較喜歡珠寶首飾,程家也不是書香門之地家,秉承著認識兩個字就可以了。程麗資奔著馬家的富貴來的,來到馬家倒是下工夫在裝扮跟拉攏人上。哪裡會花心思在這上面。

  月瑤點頭:「去了幾家書局,我沒買到中意的字帖,舅舅帶我去了清風書局。因為離得比較遠,所以回來得很晚。若是表姐不信,可以去問跟著的下人。」去錢莊,搬了那麼多的碎銀子,以為是去換銀子了。倒是沒疑心月瑤什麼。

  鄧媽媽聽到月瑤的解釋,再看著馬琳琳幾個人,氣得面色都紫紅了。舅老爺只是帶了自家姑娘出去一趟,可是這些人現在卻是如審問犯人一般審問他們姑娘。讓她如何不氣憤。但是她也知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馬琳琳狐疑地看了一眼月瑤,最後還是站起來道:「我自然相信你了。表妹若無事,跟我去花園裡玩。」

  月瑤搖頭:「表姐先去,我待會在過去。我要先整理一下這些書籍。」若是不出差錯,她明日該回家了。來連府已經四天,明天一定要回去的。否則祖母就要派人來接她。

  月瑤整理書籍的時候,鄧媽媽進來請示一下,說有個老姐妹找她敘舊。月瑤當下就准了。

  鄧媽媽出去了後再回來,看著月瑤面戴猶豫。這些事情也不知道該不該跟姑娘講。但是柳婆子後面說的話,又讓鄧媽媽遲疑起來。

  月瑤笑著說道:「媽媽,二房現在由我當家。不管好事壞事,我都要去承擔。媽媽,可能我現在解決不了,但可以學。不會的不懂的,媽媽在旁邊指點我就是了。」

  鄧媽媽喝了一盞茶後方道:「姑娘,剛才是柳婆子尋了我去。姑娘,柳婆子是表少爺的管事媽媽,之前是老夫人的心腹嬤嬤。」

  月瑤這下知道了,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柳婆子找上鄧媽媽,怕是有事求上門來了:「柳婆子求了媽媽什麼事?」

  鄧媽媽對於月瑤的敏銳已經免疫了。姑娘自小就聰慧,能猜測到很正常:「柳婆子憂心忡忡地跟我說,程氏接了程接姑娘來,是想讓大哥兒娶了程姑娘。若是成了,這馬家的內院以後就真的是程氏的天下。」柳婆子苦苦哀求著她。說姑娘聰慧,若是姑娘能想個法子就好了。當然,請求的話她沒放在心上,但是卻有一句話讓她遲疑。

  月瑤面色無過多表情:「柳婆子說了什麼讓媽媽動心的?」若是沒讓鄧媽媽動心的東西,鄧媽媽決計不會猶豫,而是直接拒絕。更不會跟她說了。

  不得不說,柳婆子還真是不賴。她來府邸才四天,就打上了她的主意。怕是看到了舅舅喜愛信任她了。

  鄧媽媽微微歎口氣:「姑娘,柳婆子說連家大房靠不住。姑娘還這麼點大,正哥兒又太小孩撐不起事。若是大表少爺好了,以後姑娘也多了份助力。姑娘,大房是靠不住,我們是該另尋出路。」若是沒有莫氏算計月瑤手上銀錢的事,鄧媽媽肯定理也不理柳婆子的。但是現在,大房不僅靠不住還得提防,馬家就是唯一的倚靠。

  程氏擺明著不喜姑娘,大少爺倒是還好。不管如何,夫人對大少爺有救命之恩,這次再幫他一把,表少爺會記這份恩情。但是鄧媽媽又不想月瑤沾染這麼污穢的事。真是左右為難。

  月瑤有些詫異:「大表哥自己看上了程家姑娘?若是沒看上,哪裡就由了程氏安排,這還有舅舅呢?」舅舅娶程氏是為繼室,加上當日程家還過得去,否則就是繼室都沒資格。馬家雖然現在差了點,但好歹舅舅還在朝為官,馬家底子又厚,大表哥又是嫡長子,娶的是長媳,哪裡能隨便。舅舅應該知道,若是讓大表哥娶了程家女,大表哥以後會沒有妻族的助力。

  月瑤想到這裡,突然起了疑惑。這麼簡單的道理,舅舅不會不知道。可是為什麼上輩子大表哥就娶了程麗姿呢!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12:29 AM

第44章:舅家事(中)

  鄧媽媽其實在說完就後悔了。這件事哪裡是姑娘參與得了的事。姑娘才這麼小,不該讓姑娘接觸這些齷蹉事。

  月瑤想了下後吩咐了花蕾道:「去將大表哥送給我的禮物拿過來。」他要看馬鵬送給她的禮物是什麼。一份禮物也反應了對她的態度。若是充滿善意,對他好,她也願意相幫。若是敷衍的禮物的話,她得斟酌斟酌。她是想尋個助力沒錯,但是可千萬別助力沒尋成,結果拉了個累贅。

  鄧媽媽不知道月瑤為什麼一下轉風了,不過讓花蕾將禮物取過來。打開盒子,盒子裡面放著一枚翡翠玉石,雕刻成印章的模樣。玉石遍體通透,雙指寬,中指長。

  月瑤很奇怪:「大表哥送這枚印章給我做什麼?」不能不奇怪呀,送其他的東西可以理解。好好的送印章給他做什麼。

  鄧媽媽認真看了後道:「姑娘有所不知,這枚印章是小姐出閣之前送給大少爺的。勉勵大少爺好好用功,沒想到大少爺又轉送給了姑娘。」那時候的人,都喜歡在印章上雕刻上自己的別號,當成私印之用。月瑤的母親,顯然也是這個打算的。

  月瑤伸手撫摸著這塊翡翠玉石。不得不說,這塊玉石打動了月瑤。送其他的東西月瑤可能不會動容,但是將娘的東西轉贈回給她。可以從這裡看出大表哥是真的有心了。

  若是沒有上一輩子的經歷,不知道程氏的厚顏無恥。就算有這塊印章月瑤也肯定不會插手馬家的內務。畢竟馬家內裡真的是一團渾水。若不然祖母也不會不願她到舅家笑小住。可是想著程氏後來做下的事,想著大表哥對她的友善,她覺得有必要幫一把大表哥。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答應柳婆子破壞程氏的算計,讓程麗姿嫁不成大表哥。到時候再讓大表哥娶一個名門閨秀。也許,換了一個當家奶奶馬家就不會敗落。再往好的方面想,就算舅舅沒了,只要大表哥好了,她以後也就多一份助力。

  月瑤沉默了片刻後說道:「柳媽媽有沒有說,舅父對大表哥的婚事的打算?舅舅也是想要讓大表哥娶程家姐姐嗎?」

  鄧媽媽很肯定地說道:「舅老爺肯定是不同意的。程家早破敗了,怎麼會讓大哥兒娶程家女。舅老爺其實是想讓大哥兒娶彭家的女兒。」這是柳婆子透露出來的消息。柳婆子這也是病急亂投醫。程氏步步緊逼,她作為一個下人哪裡鬥得過當家主母。月瑤上門正是一個契機。

  月瑤眼中有著錯愕:「彭家?吏部左侍郎彭家?」彭大人後來官至吏部尚書。這可是掌管天下官員陞遷的大官。若是能結這門親,大表哥的前程似錦。舅舅想必也不會早逝。

  鄧媽媽點頭:「是的。老太爺曾經對彭老爺有提攜之恩,舅老爺也與彭大人交情不淺。舅老爺有這個意向,彭家也沒推脫。不過這也得要大哥兒爭氣,高中了才說得成,若是沒高中這婚事就懸了。」

  這讓人很發愁。大少爺現在別說進士了,就是舉人的功名都沒有了。可是彭家態度很鮮明,沒有功名,就不要談婚姻。

  月瑤記得大表哥上輩子連舉人都沒考上的。想必彭家見大表哥連舉人都沒考上,所以沒看上眼了:「大表哥,說得該不會是彭家的嫡出二姑娘吧?」千萬別是嫡次女,她多想了。

  鄧媽媽卻是點頭:「是,是彭家的嫡次女。彭家的嫡長女已經許了人家。跟大少爺般配的是小女兒。據說那姑娘不僅貌美如花,溫柔大方,而且很能幹。女紅廚藝都是一等一的。」

  月瑤有些疑惑:「嫡次女?」大堂哥廷禮娶的媳婦彭氏就是彭家的嫡次女。彭氏跟廷禮是同年的,也就是說,今年都是同一歲。既然跟馬家有約定,怎麼後來又沒成,還選了大堂哥。若是如此,那估計是因為大表哥沒考中,彭家反悔了。最後挑選了大堂哥。

  月瑤想起來這個大堂嫂在連府口碑不錯,但是卻對她平平淡淡的,完全就是面子情。難道也有這層原因在內。

  鄧媽媽笑著說道:「嗯。彭家有兩個姑娘。這個二姑娘性情溫和,配大少爺也足夠了。姑娘也別急,回京日子淺,等守完孝,出門多接觸外面的人,這些關係自然就不清楚。」雖然姑娘定親了,但是還是需要出去外面走動走動,與同年齡的姑娘好好相處。結交到幾個同年齡的朋友,對姑娘也是好的。

  月瑤點頭。上輩子因為她名聲太響亮了。結果卻被人孤立。唯一與她交好的是沈家夫人牟氏的侄女,牟青蓮。後來她還與牟青蓮並稱京城雙姝。再後來……月瑤收回了散發性的思維。

  月瑤出了一口氣,上輩子的事還是忘記它吧,否則總是陷入在上輩子的陰影之中也過不好:「媽媽,我決定幫大表哥。」幫大表哥,讓大表哥承了她這份情,以後有事求上大表哥,大表哥一定會相幫的。

  鄧媽媽搖頭:「姑娘,我覺得不妥當。」她剛才也是糊塗才會被柳婆子說動的。姑娘如何能沾染這些污穢的事。

  月瑤好似看透鄧媽媽心裡想的:「媽媽,莫氏行事沒底線,連我手裡的一點私房錢都據為己有。等祖母百年後,肯定會撕下那層偽善的面具。到時候跟莫氏撕破臉,我也得有個助力。」

  柳婆子就是用這個來引得鄧媽媽心動了。現在連月瑤都這麼說,鄧媽媽內心在掙扎。

  月瑤也不逼迫鄧媽媽,只是笑著問道:「說說,柳婆子打算如何做?」她要知道柳婆子打算如何做,要她做什麼。

  柳婆子求助月瑤的事情也很簡單。就是希望月瑤到時候能向馬成騰證實程麗姿想要勾搭大少爺,當然,結果是沒勾搭成。

  柳婆子的算計很簡單,就是利用馬成騰對月瑤的寵愛,在關鍵時刻讓月瑤作證,這樣馬成騰就會相信程氏的惡毒。

  月瑤沉思片刻後說道:「媽媽,程氏因為娘的原因對我不喜。若是大表哥再娶了程麗姿,舅家我就完全靠不上了。若是破壞了程氏的計劃,讓大表哥娶個名門貴女以後也多個依靠。」當姑娘的無非就是靠父家,母家。父家靠不上,只能靠母家了。若是娘家再靠不住,那也不知道該靠誰了。

  鄧媽媽還在是猶豫。

  月瑤曉得鄧媽媽的顧慮,輕笑道:「媽媽放心。幫忙是可以。但是我卻不會讓自己捲入其中。」幫是可以,但是月瑤是決計不會讓自己沾上這些東西。姑娘家家的沾這些東西對她可沒好處。

  鄧媽媽眼睛一亮:「姑娘,真的可以不捲入其中嗎?」

  月瑤點頭:「大表哥是嫡長子,他娶妻關係家族的未來。只要讓舅舅知道程麗姿擔不起這長嫂的擔子,就儘夠了。」又不是要殺人放火,只是在邊上煽風點火幾下,讓舅舅知道程氏居心不良就儘夠了。

  鄧媽媽當下答應了。只要姑娘不捲進去,那幫這個忙也沒關係了。反正她也不喜歡程氏。

  月瑤這才說道:「那讓她將詳細的計劃告訴你。若是隱瞞一星半點,到時候出了差錯就與媽媽無關。」

  鄧媽媽當下笑著說道:「姑娘放心,我這就去辦。」

  鄧媽媽很快就回來,與月瑤說了這個計劃。說完以後有些擔憂道:「姑娘,我們這樣與柳婆子接觸,事情出來後,程氏對姑娘肯定不利。」鄧媽媽怕程氏找姑娘算賬。

  月瑤面露譏諷:「無妨,我最後後日就回連府了。這次秋闈以後,舅舅應該會給大表哥定下親事的。以後就是大表嫂管家了。程氏……」只要舅舅為大表哥找的不是軟弱無能的,必定是大表嫂管家的了。

  鄧媽媽想想也覺得是了。

  月瑤用完晚膳,讓媽媽領著去園子裡散步。這裡當年是侯府的別院,也就是休沐放鬆的地方,景致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假山,閣樓,扶柳搖曳,花香撲來。

  夜色朦朧,在這樣的月色下漫步,月瑤心中一片恬淡。要是能一直這樣安安靜靜,沒有紛爭,沒有你搶我奪該多好。

  鄧媽媽對這裡非常熟悉,帶著月瑤在這裡走。邊走邊跟月瑤說著這裡是什麼典故。甚至還說小姐以前在這裡做過什麼什麼。

  月瑤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還提出幾個問題。看著這朦朧的夜色,月瑤都很想畫畫了。

  花蕾在後面腹誹,姑娘是上門做客,就這樣將人打發到院子裡,也不派個人招了去好好說話,直接就這樣晾著,算怎麼回事。這個舅夫人真是太離譜了。

  花蕾見著夜色暗下來:「姑娘,天色已晚,該回去了。」奇怪,姑娘往日裡晚上都是勤練書法的。怎麼今日這麼有雅興。

  月瑤望著美妙的月色:「這兒的夜景真美。」自然是漂亮了,這裡當日不知道砸了多少的銀錢修建的。

  鄧媽媽看著時候差不多:「姑娘,夜深露重,回去吧!」

  回去的時候,拐了另外一條路回去。花蕾對這裡不熟悉,自然是由著鄧媽媽帶路了。

  一行人走了一刻鐘左右。突然聽到悲慼的哭叫聲:「表哥,你不能這樣對我,表哥,你不能這麼狠心,你……」突然哎喲一聲。

  接著一道男聲響起:「表妹,你沒怎麼樣吧?阿巴,趕緊去叫人,讓人抬了擔架過來。」

  很快一個聲音應道:「好的,少爺,我這就去叫人了。」

  鄧媽媽聽到那應聲,面色就不好了。這個僕從明顯是吃裡扒外了。這個緊要關頭,哪裡能丟下表少爺去叫人。應該是讓表少爺去叫人他留下才是好的。園子裡肯定是有守夜當值的丫鬟婆子。只有程麗姿大聲叫了,這些人出來,倒是大少爺十張嘴都說不清。

  這柳婆子千防萬防,就沒防備到身邊人出了岔子。想到這裡,鄧媽媽開始對這柳婆子還有疑慮呢!柳婆子這麼精明,少年身邊的小廝那是第一嚴防的對象。怎麼會吃裡扒外,怕是另有隱情了。這個柳婆子,還是對自己有所防備。

  若不是早有預定,鄧媽媽肯定帶著月瑤轉身離開。可現在,鄧媽媽只能帶著身邊月瑤跟四個丫鬟一個婆子沿著叫喚聲的地方走去。

  很快,眾人就見著程麗姿正一臉痛苦地匍匐地上。

  馬鵬正手足無措地站在一側,離程麗姿大概有三四步遠。身邊的那個小廝剛剛走開了幾步,在寂靜的夜晚,眾人還能聽到他的腳步聲。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12:33 AM

第45章:舅家事(下)

  夜色清涼如水,地上的青磚也透露出一股冰冷。程麗姿匍在冰涼的青磚上,見著月瑤一行人過來,當下面色發白。

  程麗姿腦海裡閃現出兩字:「完了。」這時候若是馬鵬扶著她或者怎麼都成。可偏偏馬鵬離她這麼遠,想要誣陷都不成。

  月瑤對於馬鵬的舉動倒是有些意外了。這麼防備著,怎麼上輩子就著道了。月瑤不知道的是,馬騰一點防備都沒有,他就是覺得男女授受不清。就算柳婆子跟他說過幾回,說程麗姿居心叵測,但是他見著程麗姿進退得宜,並不是柳婆子說的那樣,所以沒將柳婆子的告誡真正放在心上。這也是柳婆子萬分焦慮,孤注一擲的根本原因。

  鄧媽媽見狀心頭也鬆緩了。不管如何,大少爺行為正派,沒存了那些不好的心思就成。

  鄧媽媽冷冷地看著匍匐在地的程麗姿說道:「表姑娘出來怎麼身邊連個丫頭都不帶的?」對於這種行為的,鄧婆子萬分鄙視唾棄。不潔身自好的姑娘,到哪裡都被嫌棄。

  程麗姿剛想張口,月瑤這時候走上前去問道:「表姐這是怎麼了?」說完準備去扶程麗姿起來。

  花蕾今年有十三歲了,也知道一些事情了。見著這個模樣,心下大概明白過來了。面色有些微冷。這舅老爺的府邸怎麼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呢!姑娘還是少在這裡主動的為好。省得名聲被連累。

  馬鵬走過來給月瑤說道:「表妹,我只是讀書讀累了,這才到園子裡走走,不知道程家表妹也在這裡……」

  程麗姿當下不可置信地看著馬鵬:「大表哥,你怎麼可以這樣。明明是你約我來這裡的。為什麼你不承認了?」其實程麗姿當下已經明白,約他的可能不是馬鵬,她被人設計了。

  月瑤疑惑地看著馬鵬。回轉頭滿臉不解地對著程麗姿問道:「再有一些日子大表哥就要鄉試了。大表哥這麼晚約表姐過來,難道是探討問題的嗎?」

  馬鵬再愚笨,聽了程麗姿的話就知道不妥當了:「麗姿表妹,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就是看書看累了才出來走走的。」

  程麗姿眼淚撲哧撲哧地掉:「大表哥,明明是你約我出來的。你怎麼可以這樣。」

  馬鵬當下搖著頭:「我沒有,我沒有做這下下作的事。黑燈瞎火的,我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約你出來。程姑娘不愛惜自己的名聲,也別牽扯上我。」

  月瑤聽了馬鵬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很想笑。這幾日聽鄧媽媽說大表哥是憨厚,憨厚過頭就是不知變通。如今瞧著,真是呆木頭一個。到現在還不知道是有人在設計他。

  程麗姿急眼了,馬鵬矢口否認,她身邊一個丫鬟都沒帶,十張嘴她也說不清楚。而且,這也是一個機會,若是失去了這個機會,她就得回程家,回到程家誰知道會嫁個什麼樣的人。她不要回程家,堅決不要回程家:「大表哥,明明是你愛慕我,給我傳……」

  鄧媽媽當下喝斷了程麗姿的話:「大少爺剛才說了,他是看書看累了出來在園子裡轉轉。表姑娘可不要亂說話。」只要馬鵬咬緊了牙關堅決不承認,再有她們在一側作證,舅老爺會相信的。

  程麗姿自然不願意錯失這樣的機會。鄧媽媽卻是不等她胡亂攀咬,使了一個顏色,尾隨而來的丫鬟道了程麗姿身邊,程麗姿立即說不出話來了。鄧媽媽對著馬鵬說道:「大少爺出來時間夠長了,也該回去溫書了。」

  馬鵬再遲鈍也醒悟過來,程家表妹這是要誣陷與他有私了。往日裡柳媽媽說他還不相信,這下終於相信了:「這裡交給媽媽了,我先回書房了。」說完逃也似的回去了。

  馬鵬離開以後,婆子放開了程麗姿。程麗姿這才可以說話。程麗姿惡狠狠地盯著鄧媽媽跟月瑤:「是你們算計好的?」現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定是他們跟柳婆子算計好,就等著他往套子裡鑽了呢!

  月瑤疑惑地問著程麗姿:「算計?算計什麼?」月瑤那一臉的疑問,讓程麗姿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可是見著鄧媽媽陰沉的臉,還是認定了她是被算計的。

  很快就有婆子抬了擔架過來。程麗姿倒是想哭喊,但是現在馬鵬不在,她就是再哭再喊,除了丟人,什麼都做不成。

  鄧媽媽當著來的幾個婆子的面冷聲說道:「我們姑娘不過是想出來看看夜景,就被表姑娘紅口白牙說算計?真是好笑,我們姑娘算計你什麼?算計讓你摔倒,我們過來的時候就見著你摔倒在地。」說完,冷冷地說道:「姑娘,我們回去。省得惹得一身騷。」

  月瑤搖頭:「不成,表姐定然是扭傷了腳,我送表姐回院子裡去吧!」說完就準備去扶程麗姿。

  到現在,程麗姿終於不裝大家閨秀了,見著月瑤拉著她的手,一把甩開月瑤:「少來假惺惺了,這一切都是你們設計好的。現在來裝好人,噁心不噁心。」見著月瑤碰到她的手,當下忍不住吼道:「滾開。」一個人在憤怒的時候,很容易顯露本性。

  月瑤眼底劃過一絲笑意。別人不知道,她是再清楚不過程麗姿內裡的囂張跋扈不比馬琳琳來得少一點。只是現在到馬家做客,打了想嫁大表哥的主意,肯定是要收斂本性,若不然流露出本性那是決計入不了舅舅的眼。相信這些日子在馬家,一直壓制住本性,博了一個好名聲。這從鄧媽媽沒從柳婆子那邊得了程麗姿不好就可以看出。如今惱羞成怒,本性也就露出來了。

  不說他們跟過來的一行人,就是這幾個婆子,也是見識到了程家表姑娘的真顏了。

  程麗姿的手力並不大,但是月瑤還是摔倒在地。在場的人全都驚呆了。花蕾是最先反應過來,尖銳的聲音劃破了夜空:「姑娘,姑娘你怎麼了?姑娘……」

  月瑤的耳朵一震,心裡嘟囔著她以前怎麼沒發現花蕾的聲音這麼大呢,都要把她耳朵震聾了:「我沒事,你扶我起來。」月瑤知道現在來個暈倒其實是最好的。只是她覺得沒必要,太過了反而不好。

  鄧媽媽狠狠地瞪了程麗姿一眼,也走過來扶了月瑤:「表姑娘的手力還真是大呢!姑娘,我們回院子裡去。」

  月瑤有些猶豫地看著程麗姿。臉上的表情,好像是在說,到底是回去,還是陪著程麗姿去院子裡。

  為首的那婆子也趕緊說道:「表姑娘回院子,這裡有我們在,不會有事的的。」

  月瑤點了下頭:「好。」心裡卻是嘀咕著,程麗姿的丫頭都到哪裡去了。這都大半天都沒見著程麗姿的丫鬟,實在是怪異。

  轉身見到人以後,月瑤立即說道:「你現在就去跟柳媽媽說,讓她將這件事告訴舅父。若是讓程氏先去告狀,到時候就被動了。」誰先將這件事揭露出來,誰就佔了主動。

  鄧媽媽愕然:「這要讓老爺知道,可不就得落實了這事。就算不落實,也該家法伺候看。」就算大哥兒沒這個想法,但是程氏有了這個打算,肯定有什麼把柄。現在急於告狀,反而不美。

  月瑤搖頭:「媽媽,我敢肯定這只是程氏跟程麗姿的算計,大表哥並沒有不好的想法。退一萬步說,就算真有什麼把柄,只要沒做什麼不相宜的事,舅父為著大表哥的前程著想,會妥善處置好的的。」舅舅對庶務不管,對銀錢不在乎,但是不表示舅父不知道馬家以後要靠大表哥支撐門戶。而大表哥本身才智有限,更是需要娶一個能幹有助力的妻子了。程家現在都成破落戶,經常來馬家打秋風,舅父怎麼可能讓嫡長子娶程家女。所以程麗姿決計不在舅父的考慮之中。

  月瑤見著鄧媽媽在思索笑著說道:「媽媽,就是要現在將這件事捅出去才是最好。再過些日子就是秋闈了。天大的事舅舅都不會責怪大表哥的。如果中了,大表哥就能與彭家的姑娘定下親事。馬家正在找下坡路,若是沒有一門好姻緣扶持馬家會衰敗的。若是尋了彭家這門親,彭家正在上升期,以後大表哥有了妻族的助力,對大表哥的前程極好。就算大表哥不中,也不能娶程家姐姐這麼一個拖後腿的。已經有一個程氏了,再來一個,怕是馬家的家財都要搬到程家去了。」這是月瑤胡亂說的。

  鄧媽媽卻還是有擔憂:「姑娘想的是不錯。不過這事一旦出來,就怕程氏破罐子破摔,賴著大少爺怎麼辦?」

  這也一直是柳婆子擔心的。若是老爺為了名聲著想,讓大少爺娶了這個程麗姿,那可就真真的將人毀了。

  月瑤對此也是有不解的。上輩子舅舅也肯定明知道不妥當,為什麼還要大表哥娶呢!舅舅應該不至於這麼糊塗的呀!這可是關係馬家的前途。除非有什麼其他的原因。

  鄧媽媽微微歎氣,這樣的事其實本來不該對月瑤說的。姑娘還太小了,就得聽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但是瞧著若是內院真的被程氏把持著,對姑娘也不利。

  鄧媽媽想了下後以蚊子一般的聲音說道:「當年程氏進門,也是用了手段的。這些府邸裡的人都知道。老夫人不喜你來馬府邸就是這個原因。因為那程氏實在是……」具體的過程,鄧媽媽肯定也不會詳細地說。但一聽,就不好了。

  月瑤聽了反而鬆了一口氣:「媽媽,若是這樣就更好了。當年舅父是娶繼室,現在大表哥是馬家的未來。趁著現在沒傳出什麼不妥當,告訴舅舅,舅舅反而會下了狠心處置的。當斷不斷,後果更亂。若是再由著下去了,到時候可就無法挽回了。」他們其實是多想了。就程氏做過這樣的事,反倒是更會讓舅舅下了決心。要知道,當年舅舅娶的是繼室,家世差點也無妨。現在表哥可是娶妻,性質是完全不一樣的。月瑤猜測,上輩子應該是馬鵬被著了道,舅父最後不得不讓大表哥娶程麗姿了。現在,什麼事都沒發生。

  鄧媽媽很為難。萬一造成不好的後果,那這個責任誰來負。

  月瑤搖頭:「我知道媽媽的擔心。做事瞻前顧後,到時候後悔沒地找去。」大表哥別說進士了,就是舉人都沒考中。之後她沒過多的主意。只知道大表哥在二十歲剛剛出頭就沒了。怎麼死的她不知道,但是大表哥沒留下一個子嗣。馬躍在舅父死了以後,無人約束,吃喝嫖賭樣樣來。將馬家徹底敗掉。後來程氏就是為了救在賭場裡的馬躍,跑到連家說要回她娘的嫁妝。讓她丟了大臉。

  馬躍吃喝嫖賭樣樣來,金山銀山也不夠他敗的。最後是死在了監獄了。後來還是受了舅舅恩惠的一個馬氏的族人過繼了一個孩子到大表哥名下,這才沒讓舅舅一家斷了香火。

  月瑤見著鄧媽媽猶豫的模樣,笑著說道:「媽媽,你將這個的意思告訴柳媽媽。前怕狼後怕虎,還不若破釜沉舟。主意我們出,決定在於柳媽媽跟大表哥,」

  鄧媽媽點頭去了。

  花蕾不知道月瑤與鄧媽媽商量什麼,只是見著鄧媽媽這樣進進出出的,認為很不好:「姑娘,我們到底是來舅老爺家做客的。媽媽這樣,會對姑娘不利的。」媽媽這樣上躥下跳落在別人眼裡,就是姑娘指使的。在舅夫人這裡落不到好。

  月瑤笑了下道:「不用擔心,今天還沒練字,我得去練字了。」正哥兒在書房練字,她要求正哥兒每日筆耕不綴,她得做好這個榜樣。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12:37 AM


第46章:處置

  柳婆子聽了鄧媽媽轉述月瑤的話,當下果斷去找了馬成騰。將程麗姿的事詳詳細細地告訴了馬成騰。

  柳婆子唱哭俱加:「老爺,當年程氏就想害死大少爺。虧了姑奶奶識破了她的毒計保了大少爺一條命。眼見著大少爺要秋闈了,又將娘家侄女接過來。這是存心讓娘家侄女來勾搭大少爺,讓大少爺無心秋闈。程氏這是存了心要毀了大少爺了。老爺,老夫人當年臨終的時候最不放心的就是大少爺。老奴與院子裡的人千防備萬防備,可是最終還是沒防過,連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都用上了。若不是正巧被表姑娘碰上,大少爺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柳婆子以前是老夫人身邊的心腹,後來被放在馬鵬身邊,費盡心思為馬鵬籌謀。自從程麗姿到程府,柳婆子就怕出問題,這不,半年愁得一腦袋白頭髮。

  馬成騰回想當年的事。當年馬成騰也是無意之間撞見了正在換衣服的程氏,壞了程氏的閨譽。老夫人當時怒極,不答應這門婚事,老夫人對他說過這一切都是程氏下的套。當時馬成騰認為是巧合,沒有一個姑娘回拿自己的閨譽來開玩笑的,所以堅持要娶程氏進門。

  老夫人知道自己兒子一根筋,下了決心的事是拗不過來。最後為了馬成騰的仕途,還是做了妥協。只是老夫人過後,千交代萬叮囑,不讓程氏插手長子的事,不管是婚事還是其他事都不准程氏插手。馬成騰在老夫人臨終前發誓,一定會照看好嫡長子。也因為這個緣故,程氏對於馬鵬的任何事都沒有發言權。

  如今柳婆子揭露了程氏用這樣下作的手法算計他的嫡長子,如何不讓馬成騰驚怒。人都是慣性思維,馬成騰自然而然想起當年程氏是如何進門的。怕是真如母親所說,他當年是被下套的。

  馬成騰怒火中燒,也沒失了理智。而是冷冷地看著柳婆子說道:「你可有證據?」

  柳婆子不可能有實質性的證據,但是卻將之前程麗姿做下的種種事情都說了。完了後說道:「老爺,今天的事,表姑娘以及表姑娘身邊的丫鬟婆子都看到了。」這可是強有力的人證。相信舅老爺會相信表姑娘的。畢竟表姑娘可不是她能買通得了的。

  馬成騰額頭青筋暴起,竟然牽扯上了月瑤。丟人都丟到外甥女面前去了:「來人,去將表姑娘身邊的婆子請過來。」馬成騰之所以請了鄧媽媽,是因為月瑤還小。他不想讓月瑤沾染上這些事。

  柳婆子低眉順眼地站在一側。月瑤其實是被柳婆子利用了。程氏是有這個想法,但是柳婆子防備得非常嚴,程麗姿到馬府半年都沒機會。程麗姿長相中等,但是柳婆子也擔心少年著道。所以以最快的速度讓馬鵬的兩個貼身丫鬟暖了床。兩個貼身丫鬟當年也是精心挑選過的,不僅容貌一等一,就是性子一冷一熱。而最重要的能讓柳婆子放心。不會壞了大少爺的事,不影響少爺的仕途。

  柳婆子心裡非常清楚,這些都是短暫的。程氏既然把程麗姿接過來,就一定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做奴才的再厲害,也不可能鬥得過當家主母,這也虧得當家主母程氏,隨便換一個有手段的,她們都死無葬身之地。可饒是如此,若是大少爺娶了程麗姿,她們這些當年跟程氏斗的人怕都要不得善終了。這半年之所以遲遲沒動手,是沒有找到一擊即潰的機會。若是一次沒成功,萬一被程氏反咬一口,失去了老爺的信任,這可是極為危險的。

  柳婆子以前對馬成騰說過程麗姿在府邸裡的表現。反正說的無非就是程麗姿不僅沒規沒矩,不知檢點,還目光短淺,小家子氣。這樣的女人是決計不能為當家主母的。可是馬成騰眼裡看到的程麗姿又是另外一個模樣,端莊嫻淑,得體大方,與柳婆子說的完全不一樣。天平自然傾向程麗姿了。柳婆子只能按耐住。這次卻是絕佳的機會。

  只是柳婆子真沒想到,表姑娘不僅幫忙,還給出了主意。雖然奇怪,但是她立即認同了這個觀點。契機到了,失去了就再沒有了。

  鄧媽媽很快就來了,對於馬成騰的問話,鄧媽媽非常仔細的將她看到的事情複述了一遍。中間沒添油加醋,甚至連一句評價都沒有。但越是這樣中肯的態度,越是可信。不過鄧媽媽還著重講了馬鵬當時在一側很著急,但是沒越雷池一步。

  馬成騰聽到鄧媽媽講述程麗姿怒吼月瑤,還將月瑤推倒在地的這話。當下面色就變了。

  馬成騰也不可能憑柳婆子跟鄧媽媽的片面之言,就判定了程麗姿勾引自己的兒子。當下召了馬鵬跟貼身小廝過來。厲聲問著馬鵬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鵬非常冤枉,面色都漲紅,給氣得:「爹,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小讀聖人書,豈能行如此下作之事。」

  馬成騰見著馬鵬面色漲紅,但是說的話卻是有理有據,倒是難得地點了下頭。一直以來這個兒子勤奮有餘,天資不足。但是性子卻是很厚道。相比柳婆子,他還是信任自己兒子。

  馬成騰拷問小廝。小廝扛不住壓力,最終招供他是得了表姑娘的好處,故意引了少爺去院子見了程家姑娘的。甚至還將程麗姿給他的好東西也都招了出來。

  馬成騰讓人去搜,看著搜出來的東西,這時候又忍不住想起當年程氏害大兒子的情形。心裡其實已經認定程氏圖謀不軌了。人一旦認定了一件事,別說程氏真有這個想法,就是沒這個想法,馬成騰也是不相信的。

  馬成騰想到若真如了柳婆子的話,讓兒子娶了這樣一個女人,這是想要毀了馬家了:「去,將程氏請過來。」至於程麗姿,馬成騰見都不想見的。找程氏算賬就可以了。馬成騰太憤怒了,連夫人都不叫,直接稱呼為程氏。

  程氏在路上的時候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她是恨得牙根直癢癢。她確實打了這個主意,只是柳婆子防賊一般防著她。這幾個月一直沒找著機會。程氏指甲都掐在手心裡了,都是麗姿這個死丫頭,讓她沉住氣,沉住氣。卻沒想到竟然不聽她的話。現在被柳婆子算計上了。今天這一關若是不好,怕是連她都得牽連進去了。

  陳婆子壓低著聲音道:「夫人,這次是表小姐親眼見著的。怕是麻煩不小。」原本他們與柳婆子互不相干,當然私底下爭鬥是少不了。舅老爺都是睜隻眼閉只眼。可是現在,怕是落不得好。

  程氏面色發黑,她就覺得她跟馬氏母女天生犯沖。碰上這對母女決計沒好事,以後還是不要讓她再上門了。

  陳婆子憂心忡忡道:「夫人,鄧婆子這兩天上躥下跳,若是表姑娘碰巧裝上也就罷了。怕就怕表姑娘參與其中。老爺對表姑娘的喜愛,怕是會相信表姑娘的。」連月瑤是外人,府邸裡的爭端與她不存在利益關係,所以她的話反倒是最讓人相信的。

  程氏面色更黑了,但是想想卻是搖頭:「不會,那丫頭才八歲,老爺不會讓她參與其中的。」就算連月瑤鄧婆子有這個心,老爺也不會讓八歲的外甥女參與進這件事。他丟不起這個臉。

  程氏到的時候,馬成騰讓柳婆子將跟他說的話,重新對程氏說了一遍。馬成騰以前是怎麼都會留程氏臉面,今天是氣狠了。

  程氏自然是叫屈。

  鄧媽媽這時候還火上澆油,朝著程氏曲了一禮:「夫人,論理這是馬家的內務,老奴不該插手。而且是非曲直老奴也不清楚。這次也是正巧碰上了,但是程家表姑娘一個獨身女子在院子裡走,身邊連個丫鬟婆子都不帶,實在是不妥當。再有園子裡守夜的丫鬟婆子也找不著人。」就算在晚上不經意碰上。如他家姑娘一般,身邊帶著婆子丫鬟一群人,也不會給人碎嘴的機會。

  鄧媽媽這話說得狠。既然撕破臉,那就乾脆撕破到底。沒給程氏留下一點反駁的機會。你可以說程麗姿這次是意外。但是你管家不利,這點是逃脫不掉的。

  程氏面色漲紅,當下惡狠狠地看著鄧媽媽。剛來的時候,她就想著如何對付柳婆子。因為她斷定月瑤不會插手其中。可他萬萬沒想到,鄧婆子插手進來了。柳婆子與她不和由來已久,只要找著有利的理由自然可以開脫。但是現在有著鄧媽媽這個外人在,而且還由著這個外人在旁聽,老爺這回是真的大怒了。

  程氏心裡有些發顫,她沒想到事情這麼棘手。記得當年她謀害馬鵬的事情出來以後,整整五年,馬成騰都沒理會她。後來她伏低做小,慢慢的才好。可是馬鵬的事情,她卻是再沒機會插手了。

  馬成騰聽了鄧媽媽毫不留情面的話,想著他娘跟妹妹之前說過程氏內裡狠毒的話。當下不想再給程氏解釋的機會,直接吩咐了程氏明日一大早就將程麗姿送回程家去。並且警告程氏,若是傳出去一丁點的風聲,程家的人要敢鬧上門,他就休了程氏回家去。

  程氏想指正鄧媽媽誣陷。可是馬成騰已經不耐煩了,直接讓婆子將她扶出去。已經害過一次嫡長子,如今還想毀了嫡長子,他對程氏,是徹底失望,再不存一點的信任了。

  程氏沒想到馬成騰竟然都不給她解釋的機會,當下咬了牙,將之前以防萬一準備的東西拿出來:「老爺,這些是麗姿交給我的。妾身也不知道,這兩個孩子竟然動了這個心思。老爺,這件事若是傳揚出去,馬家的臉面往哪裡存……」反正都到這個地步,破罐子破摔。

  馬成騰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做這樣下作的事。東西一到手,看完以後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你說這是鵬兒寫的?」

  程氏心底大駭,這些都是臨摹大少爺的筆跡。為的就是防備萬一。其實這些都是程氏為將來做準備,等馬鵬沒考中舉人,到時候讓麗姿與馬鵬單獨一起,事發再將這些證據呈上,老爺就是不想認也得認。可是現在倉促,她又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交上去的,效果自然大打折扣了。

  馬鵬看著那些字條,都是一些求愛的詩句。當下面色漲紅:「爹,我沒寫過這些。爹,你相信我,我真沒寫過這些。雖然字跡跟我的差不多,但是我真沒寫過。」

  鄧媽媽卻是說道:「老爺,當時我跟姑娘走過去的時候。少爺離程家姑娘三四步遠。根本沒有任何不規矩的地方。倒是程家姑娘在一側苦苦哀求大少爺救她。」這話再這個當口說,拿捏得非常好。

  馬成騰最後的那絲猶豫都沒有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程氏當年意圖不軌,這麼多年過去,不提就埋藏起來。但是一提,當年的事活生生就擺在了眼前。所以,程氏就算將這些證據呈上,也不會再讓馬成騰相信:「來人,送夫人回院子。」馬成騰是打算軟禁程氏的。

  程氏大駭,這不由重蹈十幾年前的覆轍。她堅決不要:「老爺,你不能聽從兩個奴才的片面之詞。」

  馬成騰冷冷地說道:「我有眼睛,我看得到。」說完,下面的人就將程氏請了出去。

  柳婆子本想叫鄧媽媽也走出去的。但是鄧媽媽搖頭,她還有話要對舅老爺說,所以不出去。柳婆子心裡疑惑,但還是老實告退。不管什麼事,反正是決計不會對自家少爺有害。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12:43 AM

第47章:勸說

  馬成騰知道鄧媽媽是有話跟他說的,當下揮退了其他人。

  鄧媽媽跪在地上。馬成騰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她是有話說。馬成騰很疲憊:「有事你就說吧!」

  馬成騰是世家子,在外面也不差。但是有一個毛病,那就是不管庶務。內院的事不願意插手。當年老夫人臨終有話,外院的賬不准程氏碰,另外馬鵬的事情程氏再不准插手。這些要求馬成騰都答應了。所以馬鵬的開支,都是從外院出賬的。程氏根本就管不上馬鵬。這也是為什麼柳婆子能跟程氏叫板。為什麼連家老夫人不僅看不上程氏,程氏嫁人用手段,嫁人後還想謀害嫡子,現在還跟奴才鬥得歡快。作為書香門第的人家,最是看不慣這種做派。當然,馬家沒規沒矩,老夫人一樣看不上。

  馬成騰管著外院的事也就算了,內院的事情實在是不願意插手。有這個空閒,還不若去跟朋友聚聚會,賦賦詩。可是內院時常出問題,弄得他不厭其煩。大半時候都是睜隻眼閉只眼。看來,等秋闈以後就得給兒子定下親事。娶一個能幹的兒媳婦,也能省了事。

  鄧媽媽之前她還疑惑,可是姑娘的解釋,還有剛才的事情讓她明白了,對付程氏必須下重手。程氏在,姑娘別想依靠母家了:「老爺,論理府邸裡的事不是我一個奴才該說的。但是小姐之前一直擔心著大哥兒,擔心著娘家。老爺,現在,大少爺已經長大成人,老爺該給大少爺娶個能震住家宅的少奶奶回來。」其他說多了丟了馬成騰的面子,這件事卻是能好好說的。

  馬成騰揮揮手:「這件事我有成算,你下去吧!」等書房裡沒人的時候,馬成騰提筆準備寫字,可是寫了小半天也沒寫成一個字。

  月瑤第二日就得到消息,程麗姿就被送走了。這次被送走,應該是別想再踏入馬家的大門了。

  月瑤正跟正哥兒吃著早膳,準備用完早膳就跟舅舅辭行。程氏已經被關到佛堂裡去了,自然是不需要她再去請安了。月瑤對於自己鬧出來的這場混亂,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卻沒想到,還沒用完早膳,馬鵬就過來了。

  月瑤笑著站起來道:「表哥來了。」

  月瑤溫和的笑容,讓馬鵬慌亂的心情一下平靜了:「我就是過來看看表妹。」主要是柳婆子跟他說這次的事多虧了表小姐。他想過來跟月瑤道謝。但是面對小不點的月瑤,他又不知道如何說起。

  月瑤望了一眼正哥兒:「廷正,姐姐跟表哥有話說。你吃完在去屋子裡等著我。」他們之間的事,不希望讓正哥兒知道。

  馬鵬跟月瑤去了書房,見著屋子裡沒人才對著月瑤說道:「柳媽媽都跟我說了,這次的事,多謝表妹。」說完鞠了一個躬。這次若不是月瑤,怕是他背負了一個私相授受的名聲了。

  月瑤不明白柳婆子為什麼要將這件事告訴了大表哥:「大表哥,娘一直都很掛念你,希望你過得好。這次柳媽媽找鄧媽媽,我想著娘日日念叨著你,希望你過得好,希望馬家好,這才同意讓鄧媽媽去做這個見證人。」月瑤將這件事都推在了鄧媽媽身上。

  馬鵬知道這件事月瑤並沒有出面:「我知道,我知道姑姑很疼我。」這是不假的。月瑤的娘沒出嫁之前,就一直很照顧他。出嫁以後,每次送禮到馬家,都會有一份單獨的禮物給他。就算去了江南,每年也沒少了他的這份禮物。這份恩情馬鵬一直記在心上。

  月瑤不願意再多說這件事,倒是說起了這次科舉:「表哥,我的意思,再有一些日子你就要下場了。你若是實在看不下書,就不要強逼自己,到外面散散心也不錯。」月瑤雖然沒經歷過這樣的考試,但是他見著馬鵬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卻覺得不好。

  馬鵬有些猶豫,他往日裡的表現本就不好,剩下最後的日子若是再不加把勁,怕是更糟糕了。可是這些日子,他又確實看不書去。一看書頭就疼。

  月瑤好似看透他的想法。表哥雖然有些憨,但是看著卻是靠得住的人。而且月瑤也是真心為馬鵬著想,這樣一幅狀態下場也考不出好成績:「表哥好好想想,如是覺得月瑤說得在理,就讓自己放鬆心情。」

  馬鵬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卻有些怕自己老爹。而且臨近考試,他也不敢放鬆。

  月瑤與馬鵬談了一會話,馬鵬就告辭繼承奮鬥去了。用完早膳,月瑤就去了書房,與馬成騰辭行:「舅舅,祖母讓我來府邸住個三五日,我想明日回去。若是明日不回去,祖母該派人來接了。」若是被祖母知道馬家的事,怕是今日祖母就會派人來接了。

  馬成騰經過昨夜的鬧騰,人有些受不住了:「好。」也實在是不好再留外甥女在府上了。亂七八糟的事,牽連到外甥女身上了。

  月瑤笑著點了下頭,接著遲疑道:「舅舅,有些話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其實她是想說,但是又怕突兀。

  經歷了昨日的事情,馬成騰都怕有人對他說什麼了。正想開口讓月瑤不要說。

  月瑤一副不好意思:「舅舅,剛才表哥過去看我了。我見著他氣色不好,所以多嘴問了幾句。舅舅,表哥說他最近讀書有些累,有些煩悶。舅舅,再不久就要下場了。表哥這樣的狀態不好。爹以前跟我說,唸書就該有張有弛,特別臨近考試的時候,更應該放鬆心情。若不然,會適得其反。」

  馬成騰見著月瑤沒說昨晚的事,說兒子科舉的事,心底鬆了一口氣。不說昨晚的事就好。要不然,他的臉面都要丟盡了:「你覺得應該讓你表哥鬆緩一下?」

  月瑤點頭:「對,表哥才學如何,我聽娘說過,我也相信舅舅心裡應該有數的。舅舅,能不能中不在這幾日,靠的都是往日的積累。舅舅,與其讓表哥這樣逼迫自己,還不若讓表哥卸下包裹放鬆心情去應試。也許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月瑤這是知道馬鵬考不上,所以才又的著一建議。而作為父親的馬成騰,肯定也知道自己兒子幾斤幾兩重。當然會不會聽這個建議,月瑤也沒把握。只是盡自己的一份心意罷了。

  馬成騰若有所思。

  月瑤卻沒迴避:「舅舅,我也希望大表哥好。」這句話是真心實意的。大表哥對她是真心愛護。她自然希望大表哥好。

  馬成騰點頭:「我會考慮的。」

  馬成騰瞧著外甥女平靜的神情,覺得自己是多想了。昨天晚上的事月瑤應該是不知道的。否則哪裡能這麼平靜地跟他說話。馬成騰心下一鬆,月瑤才八歲,哪裡懂得這些齷齰事。鄧婆子也不會這麼糊塗,將這些事告訴月瑤的。

  月瑤跟馬成騰又說了一會話,就出了書房。回到海棠苑。其實,馬家確實很亂。跟連家都不能相比。咳,所以說府邸若沒一個撐得起事的當家主母,一團亂。

  月瑤回到海棠苑,還沒進院子裡,就進著裡面衝出來一個人。月瑤一愣,竟然是馬琳琳。

  馬琳琳怒罵道:「你這個掃把星,攪家精。一來到我家裡就攪出這麼多的事。」說完一巴掌招呼下來。

  月瑤當下懵了。上輩子經了那麼多事,但是還從沒跟人打架的經歷,更沒有被人甩巴掌的事。

  花蕾眼疾手快,擋在了月瑤面前。這一巴掌落在了花蕾的臉上。當然,花蕾是故意挨這一巴掌的。否則只要拉開月瑤就可以了。

  有了這個落空,鄧媽媽趕緊把人隔開。

  月瑤當下愕然:「表姐,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了?」這麼一副無辜的面容,看到的人絕對會認定她是冤枉的。

  鄧媽媽都有三秒鐘的失神。

  馬琳琳看著月瑤在那裡裝柔弱扮可樂,更是怒不可支。怒火燒沒了理智,還想要動手。正哥兒聽到外面的吵鬧聲,跑出來見到馬琳琳凶神惡煞地要打姐姐,衝上前去推了馬琳琳一把。大聲叫道:「不許欺負我姐姐。你這個壞人,壞蛋。」

  馬琳琳大怒,一把將正哥兒推到在地:「就你這個賤種,也配碰姑奶奶。」馬琳琳是一萬個瞧不上正哥兒的。

  正哥兒摔得疼了,卻還是爬起來,想要打馬琳琳。月瑤望著遠處飛奔而來的人,但下抱著摔倒在地的正哥兒,哭了:「表姐,我到底哪裡惹著你了,要你動手打人。」

  鄧媽媽也是發現了異常,對著牽制住馬琳琳的暮秋與花蕾,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即放開馬琳琳。馬琳琳得了自由,準備狠狠出一口氣。

  不過,還沒等她巴掌落下去,手就被抓住。接著一巴掌落在她的臉上。馬琳琳都被打蒙了,喃喃道:「爹,你打我,你打我。」

  馬成騰氣得臉都是青的,對著來人道:「來人,將她給我押回去。沒我的命令,讓她走出來一步我就把你們的腿打斷。」

  馬琳琳被抓走的時候,還大聲地叫嚷著:「爹,你偏心。你竟然為了一個攪家精打我。你這個掃把星,你這個禍害。我告訴你,我饒不了你。連月瑤,我絕對饒不了你。」

  月瑤摟著倒在地上的正哥兒,姐弟兩人都哭得淒慘。馬成騰被馬琳琳這話氣得七竅生煙,怎麼就得了這麼一個孽女。再見著月瑤頭髮凌亂地坐在地上,很快冷靜下來,俯身扶了月瑤進屋。

  馬鵬則是直接抱著正哥兒進了屋。月瑤身上沒傷痕。不過,正哥兒身上卻是被擦傷了。好在都是皮外傷。

  月瑤還為馬琳琳說話:「舅舅,我想表姐肯定是對我有誤會。現在表姐在氣頭上,等氣消了。我去給表姐道歉。」

  馬成騰聽了月瑤的話,心裡難受得厲害。月瑤也是千嬌百寵的大小姐,這才半年就讓這個孩子變得這麼小心翼翼,該是吃了多少的苦。但是這些家務,說再多也沒用。只是安撫月瑤。月瑤搖著頭,很懂事地說道:「舅舅放心,我沒事。」

  馬成騰與馬鵬走後,月瑤給正哥兒上藥,見著正哥兒面色扭曲成一團,知道他疼。幫著他吹吹:「傻小子,她那麼大個,要是真把你傷著哪裡,可如何是好。」

  正哥兒朗聲道:「他力氣再大我也不怕。我要保護姐姐,不讓壞人欺負姐姐。」

  月瑤聽了很感動,鄧媽媽聽了也很欣慰。

  正哥兒說完後望向月瑤,眼裡有著猶豫與害怕。月瑤明白正哥兒是心裡有疑惑:「正哥兒,你要記得,你是爹的兒子,你是我的弟弟。不管別人說什麼,你都要記住這兩點。知道嗎?」

  正哥兒點頭。

  月瑤趁機也跟正哥兒講了一些話。處於弱勢,利用行事要保護好自己。不可莽撞。像今天這樣,雖然她很高興,但卻很擔心。讓他以後先保護好自己,有能力保護自己再幫她。

  正哥兒雖然沒一下明白過來,但卻記在了心裡。

  月瑤回到自己的房間,望著鄧媽媽欲言又止的話:「媽媽想說什麼?」想問的話估計很多。最想問的,為什麼現在變了這麼多。

  鄧媽媽心裡為著姑娘的改變難受。但是她也知道,姑娘是迫不得已。若不這樣,如何讓表姑娘得到教訓:「媽媽只是心疼姑娘。」

  月瑤笑著搖頭:「媽媽放心,我沒事。」現在只是開始。以後要面對面慈心毒的莫氏,現在這些場景都是小兒科,最多也就練練手了。

  連家呀,月瑤想到明日要回連家,想到要見著莫氏,心裡就煩悶。馬家雖然規矩沒連家好,但是在馬家,她卻能放鬆自己。而連家,月瑤苦笑。若是可以她很想脫離連家,帶著正哥兒單獨過活,可惜不能。連家擔不起這個名聲。人生,總有那麼多的不如意。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12:47 AM

第48章:禮物

  當天下午,連家就來人接他們姐弟回去。

  月瑤有些意外:「祖母不會是得了消息,所以要接我們回去?」不該呀,消息會傳出去是肯定的,但不可能傳得這麼快。

  鄧媽媽也不認為老夫人這麼快就得到消息:「該是老夫人想姑娘跟廷正少爺,所以派人過來接了。」

  月瑤搖了下頭,才幾天沒見,哪裡就這麼想念,該是有其他的原因。不過這話,月瑤也沒說。

  馬成騰想著府邸裡亂糟糟的,還不如讓月瑤回去,當下吩咐人收拾東西,準備送月瑤回去。

  月瑤到了馬車上,打開馬成騰送給他的一包東西,一看,竟然是一整套的畫具。月瑤識貨,送的都是好東西。

  鄧媽媽面色有些複雜:「姑娘,你看。」說完,拖出放在車廂底座下面的一個箱子,一打開,裡面銀光閃閃。

  月瑤瞪大了眼睛,這不是舅舅在錢莊兌換的零碎銀子,怎麼會在她的馬車上。

  鄧媽媽眼圈紅紅了:「舅老爺肯定是擔心姑娘在連家受委屈,所以特意兌換了這些零碎銀子給姑娘,以後用於打賞人。姑娘,舅老爺是真心疼愛姑娘。」月瑤這次來馬府花費上萬兩銀子,若不是真心疼愛姑娘,哪裡會這麼大方。

  月瑤沒吭聲,但是心裡卻難受得厲害,舅舅是真心疼她的,所以才會事事為她考慮,而她卻為了私利算計上了舅舅。

  月瑤忍不住反省自己,她是不是被上輩子的事影響了心性,以致連真心疼愛自己的人都開始算計,這樣做是對的嗎?這樣的她,與心如蛇蠍的莫氏有何區別。不,應該是比莫氏更讓人厭惡,不管如何,莫氏與她並沒有任何血緣關係,而她卻算計自己至親的人。

  鄧媽媽看著月瑤越來越難看的面色,忙說道:「姑娘,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廷正也拉著月瑤的手:「姐姐,姐姐你怎麼了?」

  月瑤回過神來,笑著摸了一下廷正的頭:「姐姐剛才在想一些問題,沒事。」事情已經做下了,再去後悔也沒有用,以後決計不能再做這樣的事了。

  通過這件事,月瑤起了警惕之心,上輩子的事還是影響到她,所以才會讓她失去了平常心,這樣很可怕。一定不能陷入上輩子的陰影之中。,否則,以後很容易走上歪路。

  外面叫賣聲不斷,聽著聲音就知道到了鬧市。

  月瑤掀開車簾,看著路兩邊各式各樣的攤鋪:有擺放著胭脂水粉、有陳列雜物、有賣茶水的茶棚子、有看相算命的。

  車子再走了一會,拐了一道彎,進入另外一條街道。這條街道兩邊林立許多的鋪面,有茶樓、酒館、當鋪、作坊等。

  一個小二高聲叫著:「客官,你請喲。」那聲音,清脆,響亮。充滿著朝氣活力以及對未來的激情。

  月瑤看著熙熙攘攘的街道,聽著小二的叫聲,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兩條街差距如此之大,但是每個人都在為生活奔波努力。生活,真正的真諦在與對生活的態度。只要將態度放正,一切都會好的。

  鄧媽媽現在摸不透月瑤在想什麼了,看著月瑤面色一會晴朗,一會陰沉,心裡直發毛。

  快到連府,月瑤對著鄧媽媽說道:「媽媽,你回去以後將在馬府的事告訴祖母。」當然只能告訴祖母說她不小心碰上了這件事。她參與其中的事,不能說。

  鄧媽媽有些遲疑:「姑娘,這不好。若是讓老夫人知道在馬府的事,老夫人肯定不會讓姑娘再去馬府了。」老夫人本就看不習慣馬家亂糟糟的沒規矩,這次如果不是姑娘堅持要去,也去不成。

  月瑤笑著說道:「不急,等大表哥將表嫂娶回家,將府邸的規矩立起來,祖母也不會阻攔我去馬府的。」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三五個月不去馬府也沒關係。馬府內的事情總歸是會傳出去的,與其祖母從別人嘴裡知道,還不如鄧媽媽自己去說的好。

  鄧媽媽想了下後道:「姑娘想得長遠。」老夫人只是不喜歡程氏,若是馬家有一個立得起來的大少奶奶,到時候馬府煥然一新,裡外都規規矩矩,老夫人也不會阻攔姑娘去馬府了。

  回到馬府,月瑤去給老夫人問安。

  老夫人見著月瑤面色紅潤,懸著的心也放下了,跟月瑤說教養嬤嬤再過些日子就要來了,讓月瑤好好跟著嬤嬤學習。

  月瑤忙點頭:「祖母放心,我會好好學的的。」

  鄧媽媽等月瑤走了,跟老夫人說了月瑤在馬府這幾日做的事。不管是到錢莊還是去清風書局都說了,沒半點隱瞞。

  連老夫人聽了面色不愉:「錢莊跟清風書局,都是人潮湧動之地,月瑤一個姑娘去那種地方,萬一出了點什麼事,如何擔待得起。這親家老爺在想什麼呢?」

  鄧媽媽本意是不將這些事說的,但是月瑤卻是執意要將所有的事都跟老夫人說:「老夫人,舅老爺去錢莊取銀子,姑娘雖然跟著去,但是沒取下帷帽,直接入了小包廂,沒碰到其他人;至於清風書局,清風書局乃是讀書人的聖地,閒雜人員是不能入內的,而且姑娘還小,不會有事的。」最重要的是姑娘才八歲,就算被人認出來也不是什麼大事。更不會說玷污三姑娘的聲譽。

  雖然鄧媽媽盡力想為馬成騰開脫,但是對於重規矩的老夫人來說,馬成騰就是不著調。決定以後不能讓月瑤到馬府過夜。一定要當日去當日回。

  鄧媽媽見著老夫人的面色,遲疑了好一會,最後還是聽從了月瑤的話,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都說了,重點是說程氏的算計。

  老夫人聽完以後,臉色不是難看,而是黑得跟鍋底一般。她早就說馬府沒規沒矩,不能去;可是月瑤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執意要去。沒想到才住了三天就碰到這樣污穢的事情。

  鄧媽媽趕緊補充道:「老夫人放心,姑娘什麼都不知道,只以為表少爺跟程家姑娘也如她一般出去散散步,看看夜景。老夫人,姑娘不知道這些污穢的事。」

  老夫人想著剛才見到三丫頭平靜的神色,心中的怒火好歹平息了一點:「以後好好伺候著姑娘。」老夫人是打定主意不讓月瑤再去馬府了,馬府沒規沒距,可別壞了月瑤的聲譽。

  鄧媽媽回到蘭溪院,一進院子就看見月瑤盯著院子裡的那口水缸出神,其他人也都不敢上前打擾。

  鄧媽媽忍不住歎氣,咳,姑娘自從夫人托夢以後,就有些神叨叨的。姑娘的這個樣子,讓她擔心不已。

  月瑤抬頭見著鄧媽媽:「媽媽,這水缸放上兩條魚,再種上一朵睡蓮,院子也多幾分生氣。」水缸往日裡是用來澆花,種上睡蓮,放上兩尾魚,也是物盡其用。

  鄧媽媽忙點頭:「這件事待會我就吩咐下去;姑娘趕緊回屋去,外頭的日頭毒著呢!別曬著了。」

  月瑤仰頭,烈日當空,毒辣辣的日頭照在身上,可是她站了這麼一會也沒發汗,可見她還是很能抗熱的。

  月瑤回到屋裡,並沒有詢問鄧媽媽在上房的事。月瑤不用問就知道祖母的態度。月瑤也不擔心之前的事,別說沒人知道根底,就算知道又如何。

  現在擔心的不是哪些寶貝,而是正哥兒:「秋闈過後,教養嬤嬤就要來了,我要跟著去學規矩,到時候正哥兒怎麼辦?」將正哥兒的學習時間改為晚上,明顯是不夠的。而且白天她要跟著學習規矩,晚上還要教導廷正,月瑤擔心她撐不住。

  鄧媽媽想了下後說道:「姑娘,讓廷正少爺去學堂吧!學堂的夫子學問還是不錯的。學堂學生也多,正好讓廷正少爺與同年齡的人多接觸接觸。姑娘,不能讓廷正少爺一直在後宅,這樣對廷正少爺將來也不好。」一般少爺都不會長久呆在後宅,怕呆在後宅時間長了,會沾染了胭脂氣。

  月瑤搖頭:「不成,廷正這個狀況是決計不能入學堂。」不是學堂不好,而是廷正這個樣子,必須要有先生耐心教導。可是學堂學生那麼多,哪裡能教導得過來。那樣的話,正哥兒什麼都學不著了。

  月瑤想想也是頭疼,但是這件事急也急不來,只能她暫時辛苦一些了:「暫時放著。找好先生是需要時間的。」

  花蕾走過來道:「姑娘,東西已經收拾好了。這是單子。」

  月瑤看著單子,再看了花蕾擬的單子:「給二姐加上一對碧璽石珠花。」三個姑娘送的都是梳妝盒,雖然梳妝盒用的木料一般,但勝在做工精巧,年輕姑娘都喜歡好這些精巧別緻的東西。

  月瑤給月冰加上這對珠花,表明了她的態度。在連府,嫡女跟庶女涇渭分明。她不可能一視同仁。

  說起來,連府人口真心不多。大房二房包括幾個姨娘合起來也才只有十個主子,跟京城動不動就上百口人家比,實在是少得不能再少。

  月瑤打開那兩箱子的碎銀子:「媽媽,碎銀子的事,讓府邸裡的人知道吧!」月瑤要讓眾人都知道,舅舅對她的大方。

  鄧媽媽也路出笑容:「好。」舅老爺真是有心人。

  月盈得了禮物,笑著拿出來給老夫人看了:「祖母,三妹妹真有心。」東西不在貴重,在於心意。

  老夫人頷首。三丫頭長進了,真正的長進了。

  月冰就很淡定許多,廷禮跟廷儀很疼她,經常會買些稀罕玩意給她,對於月瑤送的禮物,看一眼就讓人收起來了。

  月環是非常稀罕。,她看著梳妝盒清晰且大小一致的花紋,歎為觀止。這普通的一梳妝盒竟然做得這麼精緻,現代哪裡尋得上這樣的手藝呀!

  蘇姨娘見狀卻很擔憂。禮物是不錯,可是禮物下面隱藏的問題,卻是不能不讓人有心。三姑娘開始用心計,對她們來說不是好事。

  月環聽到蘇姨娘讓她離月瑤遠些以後,有些詫異:「為什麼?」堂姐妹,也是至親,她為什麼要遠離月瑤呢!

  蘇姨娘不解釋。她沒法解釋:「總之你聽姨娘的話,姨娘不會害你,你不要跟三姑娘走得近。維持面子上的情份就成。」

  月環詫異地望著蘇姨娘,過了好久後說道:「姨娘,我聽丫鬟說,三姑娘手上有大筆的錢財,是不是真的?」

  蘇姨娘面色有些變了:「你從哪裡聽來的這些混賬話?」關於三姑娘手頭上有大筆的錢財的這個傳聞,在府邸傳了很多了。只是女兒沒了記憶,肯定也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是那個黑心腸的故意在女兒面前說這些是非。看來,得清下女兒身邊的人了。

  月環看到蘇姨娘的表現,愈發認定了自己的猜想:「這麼說夫人是真的想謀奪了三姐手裡的錢財了。姨娘,我們以後還會跟三姐成為敵人?因此如此,姨娘才不讓我跟三姐過多接觸,是這樣嗎?」月環這段時間盡量讓自己融入這個社會,所以,故意讓身邊的鬟說府邸裡的八卦事。甚至還在暗處偷聽。該知道的也都知道的。當然,還有許多不知道的。

  比如這個社會遠比月瑤所認為的要先進。這裡有玻璃、鐘錶、肥皂等等許多東西,這些東西本該在現代才有的,可是這裡卻是平常貨。另外大元朝開通了遠洋貿易,種種的跡象表明這個時代不一般。

  月瑤聽身邊的丫鬟那邊知道,這些都是英明神武的英宗皇帝派人研發出來的。對此,月環知道了這個英明神武仿若神明轉世的英宗皇帝是個穿越者了。

  穿越者改造了這個社會,但是再改變,根子上的東西沒改。比如三妻四妾,比如女子還一樣被束縛。唯一的好處就朝廷廢除了纏足這一條。也因為如此,月環不敢輕舉妄動,她擔心被人發現當成妖孽就悲催了。這段時間她都是抱著多學多聽多看,少說話的原則,爭取早日熟悉瞭解這個時代。

  好吧,外面的事還沒琢磨透,府邸內倒是發生了類似紅樓的事。紅學家一直認定林妹妹的錢財被賈府的人貪墨的。如今這個三姐的錢財被大夫人覬覦,也是異曲同工。可是這個三姐,怎麼看都不會是林妹妹呀!

  月環想了好久忍不住問道:「娘,三姑娘手裡有多少銀錢?」紅學家們都說林家有上百萬銀子。上百萬兩銀子在現代等同於幾百個億。這麼大筆巨款,誰看了都得眼熱。不會是她這個是三姐身上也有這麼多的銀錢吧?

  蘇姨娘搖頭:「這個不清楚,不過二老爺在任上這麼多年,得了又是一個肥缺,每年收入肯定不少。可是你爹帶回來的銀錢卻很少。也因為如此,外面才一直傳聞三姑娘手頭有錢。」

  說到這裡,蘇姨娘握著月環的手道:「三姑娘變精明了,所以你得當心,不要被三姑娘當槍使喚。」三姑娘現在懂了人情世故,知道用心思,這對夫人來說不是好事。

  聰慧的人不懂庶務,不懂人情世故,還清高自傲,這樣的人很好掌控。可是現在三姑娘不僅聰慧,還懂得人情世故,拉得下身段。面對這樣的人,夫人要在保持好的名聲下得到這筆錢財會很困難。蘇姨娘擔心夫人會拿了自己女兒做繭子,到頭苦的還是自家女兒。

  月環聽了眉頭皺得緊緊的,這夫人的行為做派怎麼那麼像紅樓裡的王夫人,都是面上慈善背地裡最是狠毒,而且殺人不見血了。

  月環想了下後問道:「姨娘,我聽紅梅他們說三姐姐以前只抄寫經書,對外面的事情都不關注,可是我見著三姐姐不是這樣的人呀!為什麼傳聞跟現狀這麼大區別。」

  蘇姨娘搖頭,她也很稀罕的:「姨娘也不知道為什麼三姑娘變化這麼大,不過這對我們來說,不是好事。」

  月環聽完以後,頭疼地摸了摸腦袋,不會跟她一樣,也是個穿越者。如果是這樣,那這個老鄉肯定是個承襲了原身記憶的穿越者。瞧著人家多淡定,不像她,什麼都不懂,一切從頭開始。

  擴散性思維很快被拉回來了。月環搖著頭,肯定是自己多想了。月瑤的做派一點都不像現代人。而且再淡定的穿越者,就算有了原身所有的記憶,也不可能做得這麼好。在月環心裡,月瑤那是真正大家閨秀。

  蘇姨娘看著女兒不雅的動作,心底很鬱悶:「四姑娘,跟你說了多少次,規矩一絲一毫都不能亂,若是讓人看到你這樣,老爺跟夫人都要重罰你的。」外人看到,丟的是連家的臉面。

  月環臉扭曲成一團,這裡的規矩真多。據說再過些日子教養嬤嬤要來了,她很想暈倒。教養嬤嬤,看過還珠格格的人都知道教養嬤嬤那是多麼可怕的生物。

  莫氏看著月瑤給她送的禮,面色卻不好。不過莫氏跟蘇姨娘擔心的不一樣。莫氏沒有認為這是月瑤的功勞,她認為是鄧媽媽的意思。,月瑤身邊有了鄧媽媽,以後想要讓月瑤乖乖聽話怕是不成了。

  劉婆子從外面走進來,將打聽到的消息都跟莫氏說了。

  莫氏聽到錢莊,注意力一下就落在了錢莊:「去錢莊做什麼?」莫氏心頭有過不好的推測。

  劉婆子道:「聽到的消息說是馬大人去錢莊取銀子。三姑娘回來的時候,帶回來幾個箱籠。其中兩個箱子據抬東西的僕從說,聽箱子裡發出來的聲響,箱子裡面裝的肯定是碎銀子。」

  莫氏面色狐疑:「裝碎銀子?裝這麼多碎銀子做什麼?」

  劉婆子搖頭表示不知道。再精明也不知道猜測到真想。

  莫氏想了下後說道:「再讓人去認真打聽,記得要隱秘。」莫氏不相信馬成騰帶著月瑤去錢莊只是為了換取碎銀子。一定還有其他事。

  可惜的是,派出去的人什麼消息都沒打聽到。馬成騰既然知道莫氏有這個心思,當日帶的自然都是心腹僕從。就是有錢,也收買不了這些人。

  月瑤回到連府的日子,生活作息又調轉回來。巧蘭笑著走過來道:「姑娘,舅老爺送了很多的東西過來。」馬府這次是將月瑤跟廷正的新衣裳送過來。

  月瑤打開箱子,做衣裳都是用的最上的布料,不過顏色都是素淡的。月瑤看著送過來的東西,忍不住笑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9:49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8-29 09:49 AM 編輯

第49章:改變

  轉眼就到了秋闈。

  連府因為廷儀下場,上下都很緊張。雖然廷儀今年只有十三歲,但是老夫人跟莫氏對他抱有很大期望的。若是廷儀考中了,明年廷儀也能跟著廷禮一起參加春闈,就算考不中,也該下場試試手了。

  蘭溪院內,月瑤如往常一般教正哥兒認字。連府內緊張的氣氛,廷儀中沒中,與她又無干係。教正哥兒認字才是重中之重。

  月瑤出了書房淨了手,坐在椅子上。面上滿是憂色。廷正這個學習進度,一定要有一個非常耐心的先生教導。否則最多也就認幾個字不當睜眼瞎了。可要尋這麼好的先生,可比登天還難。咳,月瑤只要一想將來的事就發愁。

  秋闈三日,對於有家人要下場的人來說自然是度日如年。但是對月瑤來說如往日一般,無差別。因為這個原因,月瑤都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照常在屋子裡教正哥兒認字。

  一直到有一個丫鬟過來,激動地叫著:「中了,二少爺中了,二少爺中了。」

  月瑤皺了下眉頭,中就中了,有必要這麼叫囔。不過月瑤也意識到自己的狀況不對,立即將面上的不悅隱藏起來。堂哥中了,是連府內的大喜事,她若是擺著一張苦瓜臉還不定別人怎麼想。就是祖母知道了也會多想的。

  月瑤拉著廷正去了上房,在門口就聽見祖母歡快的笑聲。院子裡的丫鬟婆子也都是歡天喜地。原來老夫人得了這個好消息,高興地宣佈多賞一個月的月錢。

  月瑤努力讓自己也笑起來。廷正很敏感,看著月瑤的神色,小小皺了下眉頭,不過終究什麼都沒說。月瑤到了屋子裡,見著莫氏跟三個姑娘都在,大家此時都簇擁著老夫人說著討喜的話。

  月瑤雖然覺得此事跟自己無關,但是態度還是要表露的。

  月冰突然眼睛一亮:「三妹妹,你畫藝高超,要不將今日的景象畫下來。祖母,你看我的主意好不好?」

  兒孫之中,老夫人最喜歡的就是廷儀,因為廷儀是她自小看著長大的。現在月冰提出這個要求,老夫人覺得甚好。

  月瑤本來是帶著笑的,聽了月冰的話笑容一下就沒了。淡淡地著說道:「等大哥二哥哥明年春闈都高中的時候,我一定畫。」連月冰說讓她畫就畫,當她是什麼?畫匠不成。

  月瑤言語之中的冷意眾人都聽出來了。場面一下安靜下來。月冰其實真沒其他想法,只是想想在這件喜事之上湊興。

  月盈抿了抿嘴,沒吭聲。

  月環對於月瑤一下變臉有些奇怪。偷偷看著老夫人與夫人。老夫人面色沒什麼變化,夫人面色就不好看了。

  鄭媽媽看著場景,知道三姑娘的左性又上來了。當下笑道:「老夫人,三姑娘這話多吉慶,大少爺跟二少爺肯定一起中了。」

  老夫人其當下頷首道:「好,等明年廷禮跟廷儀都考中了,你到時候就畫一張全家福。」

  月瑤點了下頭道:「好。」其實心裡腹誹不已。全家福,爹娘都不在了,算什麼全家福。

  府邸出了這麼大一件高興,中午自然是全家聚餐。月瑤帶著廷正跟著眾人在上房用的午膳。午膳的時候,氣氛還是很活絡的。只是月瑤面上帶著笑,但是是不是真的高興,眾人心裡都有數。

  用完午膳,老夫人道乏了,眾人各自回自己的院子。

  月環走到月瑤身邊說道:「三姐姐,我能去你院子坐坐嗎?」其實月環是想向月瑤借書。據說蘭溪院裡珍藏了幾千冊書。她想瞭解這個時代,不能通過人,就只能通過書籍了。

  月瑤看著月環,她有些意外月環會找她借書。月瑤很清楚面前站著的人不是她所知道的月環,而是換了一個人。只要不危害到她,她對於這具身體裡的到底是什麼人她沒興趣知道:「等我不忙的時候,再請妹妹到院子裡坐坐。」潛意識就是現在沒空了。

  月環有些失望。雖然心裡否認了月瑤是穿越者,但是她還是很希望能碰到老鄉,這樣就不會這麼孤獨無助了。可是瞧著月瑤的做派與反應,三姑娘不可能是穿越者的。

  月瑤回到院子裡,與鄧媽媽說了一會話就午覺去了。這是在江南養成的習慣。中午睡覺了,下午跟晚上才有精神。

  月瑤醒來後,就見著鄧媽媽滿臉喜色地走進道:「姑娘,表少爺中了。表少爺也中了。」表少爺中了,這是天大的喜事。

  月瑤一下沒反應過來:「誰中了?」

  鄧媽媽歡天喜地地說道:「姑娘,是表少爺中了。舅老爺特意派人來給姑娘報信了。」由舅老爺的態度就可以看出,表少爺中舉,也有姑娘的一份功勞的。

  月瑤張了張嘴,最後將那句表哥怎麼會中了的話生生地嚥回去。但是月瑤心裡卻是驚濤駭浪,表哥怎麼會中呢?上輩子表哥到死也只是秀才,怎麼現在卻中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鵬確實是中了,不過名次不是很好。會試取三百名,馬鵬是二百八十八名。倒數十二名。

  鄧媽媽見到月瑤恍恍惚惚地,小心地說道:「姑娘,表少爺中舉,這是喜事呀!」

  不管是不是她的原因,大表哥的命運改變了,這也就預示著她的命運也一定能改變。自然是再好不過的喜事了。月瑤低低地說道:「是喜事。是大喜事。」不管如何,中了就好。別說是兩百八十八名,就算是第三百名,中了就是中了。對於他們這樣的官宦人家來說,也是一塊敲門磚。會試過不了,有了舉人的功名到時候走個關係,捐個官,一切都不一樣了。更重要的是有了舉人的功名,說親也會上一個檔次。

  馬鵬得知自己中了舉,第一反應是不相信。等確認消息無誤以後,幸福得暈過去了。

  馬鵬是沒抱任何期望去應試的。先生已經說了這次是沒希望的,父親考前也說讓他下場去熟悉熟悉,等下一次再努力。所以馬鵬下場的時候,也是抱著熟悉場地為下一年做準備的心態。沒想到竟然中了,就算是倒數,但也絕對是意外驚喜。

  馬鵬的暈倒,嚇壞了柳婆子。連忙叫來大夫。大夫過來把脈,輕笑到:「少爺這是歡喜過度暈過去了,等我給他扎上一針就好了。」這種事情雖然少,但是他也不是沒見過。

  馬成騰自然比馬鵬還要高興。他在聽了月瑤的勸說以後,去找了馬成騰的先生。先生明確說了馬鵬這次沒希望。所以他也沒指望。卻沒想到,沒抱希望反而中了。當下自然開心不已。不過他沒馬鵬這麼誇張,高興歸高興,沒幸福得暈過去。不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給月瑤報喜去了。這件事,外甥女也是有很大功勞的。

  馬鵬中了,有人高興,有人不高興了。程氏雖然在小佛堂,但是大少爺中舉這麼大的事,程氏想不知道都難。

  程氏面色難看之極:「你說什麼?中了?怎麼中了?」那個榆木疙瘩,怎麼可能中得了舉人。一定是消息有誤。

  陳婆子心裡叫苦:「夫人,這種事情哪裡有假。紅榜上都有的。」現在大少爺中舉了,到時候老爺給大少爺說一門好親。夫人可就要失勢了。最重要的是,二少爺還是只知道吃喝玩樂的主。以後這家還不全都是大少爺的。

  馬成騰在兒子中舉後的第二天就去了彭家。想跟彭家商議兒子的婚事。馬成騰的意思是希望就勢定下親事。等明天春闈以後就成親。

  馬成騰之所以上門,也是因為彭家之前的意思是希望馬鵬有功名,至少是舉人以後再議親,這樣顏面上好看一些。現在馬鵬中了舉,雖然名次靠後,但確實達到了彭家的要求。

  可惜彭侍郎沒有立即答應這門親事。但是話也沒說得太絕,只是說希望等馬鵬會試完了再說。潛意思是,希望馬鵬能中進士,等中了進士再議親。

  馬鵬當下面色難看得很。之前彭家說希望馬鵬有功名再說親,後來馬鵬考中秀才,彭家說希望再進一步。現在考中舉人還說再進一步。這明顯是推托之詞。要說以秀才的身份娶彭家的嫡女,確實說不過去。但是現在都是舉人的功名,還在推脫。最重要的是,馬成騰心裡清楚這次兒子能考中是他聽了外甥女的話,完全屬於僥倖。若不是他在考前幾天跟兒子交底,讓兒子放鬆心情去考,肯定考不中。

  這次雖然考中了,但是都是倒數了,會試想考中除非天上掉餡餅。彭侍郎明明很清楚卻還是推三阻四,很明顯是不想結這門親。

  馬成騰之前是因為兒子性子木訥,另外有看中彭侍郎的前程。想給兒子借力。但是現在卻起了心火:「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耽擱了令千金的前程。告辭。」到現在他已經不想結這門親事了。兒子雖然考試靠後,但好歹是個舉人,也是有功名的。再者他們家底殷實,沒了彭家女兒還有別家的。他相信找個門當戶對的不是難事。

  可是等他打聽到了哪些同僚好友家有待字閨中的姑娘,請人說媒的時候,卻是都婉轉拒絕了。等他知道原因以後,後悔莫及。娶了程氏,將自己兒子坑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9:54 AM

第50章:嬤嬤、先生

  教養媽媽到了。

  月盈知道了教養嬤嬤來了很歡喜。她今年十二歲了,就到說親的年齡了。跟教養嬤嬤學好了規矩,到時候就能說門好親。

  月冰是最先得到消息的。月冰最近一直在憂心這件事。對於教養嬤嬤的威名,她知之甚詳。想到這些教養嬤嬤的手段,月冰心裡就發虛。還不知道被怎麼折騰呢!

  月環也開始擔心了,她擔心到時候出醜。因為她現在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跟著月瑤一起學習,月環表示壓力很大。

  蘇姨娘不知道月環的擔心,她覺得這是很好的機會:「四姑娘,據說那嬤嬤以前在皇宮裡是教導公主的。姑娘,一定要好好跟嬤嬤學,以後也能說一門好親。」

  月環心裡卻是腹誹不已,她現在才八歲好不好,別動不動就拿親事來說了。成親,還得十來年以後的事。不過月瑤想到這裡的女子一般十五六歲就嫁人心就往下沉了。若是如此,可不就七八年以後就要嫁人了。想到這裡,月環滿頭黑線。可要反抗,想想社會都這樣,她不可能跟整個社會作對。唯一能做的就是改變自己,讓自己適應這個社會了。

  咳,月環深深滴歎氣了。誰說回到古代好,誰要是覺得好她是寧願將這個機會讓出去的。

  唯一沒有反應的就是月瑤了。對於教養嬤嬤,她就抱著認真學習的態度。不管如何,一定要將上輩子的遺憾補回來。

  第二日一大早月瑤就被叫醒了。今日教養嬤嬤過來,自然要先到老夫人那裡聚了。

  月瑤到門口的時候,遇見了月環。若不是上次月環向她借書以後,她都不關注月環的情況。上次的事後,月瑤回去以後問了花蕾。這才知道月環這些日子已經將府邸裡的人認全了。而且學東西學得特別的快,可以說過目不忘。

  月瑤搞不清楚月環到底被什麼人附身,但是可以肯定一點,絕對是成年人思維,不過根據表現,月瑤感覺月環也是個心思純淨的人。因此,她也沒存了揭發月環的心思。只是本能地排斥一個外來物。所以,她不願意與月環過多接觸。

  月環見到月瑤卻很高興:「三姐。」

  月瑤對著她微微一笑:「四妹妹來得這麼早了。」邊說邊不著痕跡地與月環保持一定的距離。

  月環察覺了月瑤的動作,這下她確定了月瑤不喜歡她。月環對於月瑤的態度心裡萬分疑惑,但是也只是在心底疑惑了。這些日子她怕被人看出有什麼不一樣,所以一直保持沉默。後來聽了蘇姨娘的告誡,她更是一副裝成一副內向不愛說話的模樣。有了蘇姨娘的幫襯,眾人真沒對她起疑。但是再如何偽裝,本性難移。性子開朗的人,如何也偽裝不出憂鬱的。一日兩日還成,時間長了就憋不住了。因此,她特別想跟月瑤交好。哪怕蘇姨娘在三告誡也沒有用。

  月瑤沒管月環的想法,自行進了屋子。

  月環望著月瑤的背景有些複雜,她是真的很喜歡月瑤,看著月瑤她就覺得賞心悅目。這可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咳,就是性子有些冷淡。

  紅梅推了下月環,月環才回過神來。微微歎了一口氣,也進了屋子。慢慢來吧,急不得。

  兩個人進去的時候發現月冰已經在等候了。這可是破天荒地的第一遭,月瑤路程遠不算,以往請安月冰都是最後一個過來請安的。今天來得這麼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月瑤眼睛閃了閃,卻是什麼都沒說。

  老夫人樂呵呵地看著月瑤跟月環行禮,然後說道:「都坐吧!教養嬤嬤跟女先生馬上就到。」

  月瑤有些吃驚:「祖母,不是說只有教養嬤嬤?為什麼還有先生?」上輩子連府是請來了幾個女先生教導他們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不過那是在祖母孝期過後的事。也就是這幾個女先生引導她,讓她全身心地投入到此中去的。

  老夫人也是昨日才得到的消息,對此老夫人也有些意外。因為教養嬤嬤是老夫人請的,女先生是連棟方請的。連棟方的意思是家裡四個姑娘孩子都大了,不僅需要教養嬤嬤,還需要女先生好好教導。

  老夫人聽了當下就同意了。不僅要學規矩,其他東西也都要學。有拿得出手的手藝,才能得好名聲。有了好名聲以後才能說到好親。有好的姻親,對連家是好事。這些都是環環相扣。

  老夫人笑著說道:「你們也多大了,請了先生就要跟著先生好好學習。以後出門應酬,也不弱了我們連府的名聲。」

  月瑤跪在地上道:「祖母,我只跟著教養嬤嬤學習,其他就不學。」她還沒守完孝,哪裡就能去學琴棋書畫之類娛樂的東西。傳揚出去,像什麼樣子。估計連帶她之前抄寫佛經的事,也都會被說成偽裝的。

  老夫人不由點頭,守孝期間學這些對月瑤確實不好。老夫人想了下後說道:「琴棋書畫不學也可以,但是女紅你不能落下。」連家的姑娘不用女紅謀生計,但是該學的還是要學。不然嫁到夫家連給未來長輩做的衣襪都要靠丫鬟,傳揚出去,以為連家的姑娘都是如此,對連家不好。所以女紅是萬萬不能落下的。

  月瑤聽了眼中有淚。想當初莫氏就一直誇讚著他的琴棋書畫好,對她不堪入目的女紅笑著說無妨礙,還說沈家不缺這繡娘。她就信以為真。所以導致女紅半點不通。

  月冰卻是在邊上搖頭說道:「琴棋畫這些是娛樂的東西,但是書法卻是門面功夫。三妹妹,你是我們連家的姑娘,以後若是寫出一手慘不忍睹的字眼,丟的可是我們連家的臉面。」月冰完全將月瑤寫的一手好的柳字完全忽略了。

  老夫人面色不愉但是卻沒吭聲,只是看著月瑤。這事是大兒子提起來的,而且告訴她的時候,連人都已經挑選好了。雖然老夫人吃不住大兒子到底要幹什麼,但是知子莫若母,大兒子這麼做必定是有所圖謀的。至於到底圖謀什麼,老夫人不原意多想。

  月瑤一愣,再望著老夫人眼中閃現過那一抹複雜的神色,心頭一震。不過很快笑著說道:「二姐姐說的是,習書法是陶冶情操修身養性的好事情。不屬於娛樂之中。我會跟著女先生學習書法的,也會跟著繡娘學習刺繡。」其實月瑤是真的不大願意去學習書法。會寫兩種字體已經夠了,不需要再寫第三種字體了。因為她沒那麼多的時間。但是月瑤想著老夫人眼底複雜的神色,還是決定學了。

  月冰聽了這話,面色一頓。琴棋畫確實屬於娛樂範圍之內,但是書法,不管是誰每日都會用上。月瑤學習書法,就算在孝期也無妨。月冰望了月瑤一眼,眼中有著審度之意。不過很快收斂住了。

  月瑤看著月冰這樣忍不住開始反思。月冰當年是否真的就是一個簡單的人。月冰若是真的如面上所表現的是一個沒有頭腦思維簡單的人,也不可能成功嫁入盧陽候府。就算嫁過去是莫氏的籌謀跟功勞,但是月冰嫁過去很快站穩腳跟,甚至還不知不覺之中弄死了盧陽候的嫡長子,這可就不是莫氏所能做到的。

  月瑤努力回想月冰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轉變的?好像就是從教養嬤嬤來了以後開始轉變的。

  至於是否是後來長進的還是月冰一開始就在隱藏住自己,月瑤沒時間去追究,因為沒有意義。她只知道月冰是必須要防備的人。

  老夫人欣慰地點頭:「好。」行事也不能一成不變。三丫頭能知道變通,不墨守成規是好事。

  一會,巧慧在外面道:「老夫人,嬤嬤跟先生到了。」

  教養媽媽姓汪,水汪汪的汪,汪嬤嬤八歲進宮當了宮女。後來在禮儀司裡任值。現在到了年齡放出來。她不願意去兄嫂那裡看臉色討飯吃。乾脆就給大戶人家的姑娘當起了教養嬤嬤。這些年她也攢了不少的錢。準備再做兩年就退休。

  另外有兩個女先生,一個姓齊,一個姓雲。齊先生出生豪門世家,當年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只是她的家族當年捲入爭儲的風浪裡。後來跟著的人失敗,家族也敗落了。夫家見她嫁過去五年無所出,又沒娘家倚靠,肆無忌憚地開始刁難折騰。她受不住夫家的逼迫與丈夫和離。仗著一身才學在富貴人家教女眷琴棋書畫跟詩詞之類的。不過之前東家有言只讓她教導琴棋,順道教導詩詞歌賦。再是才女,在書法跟畫藝方面,她還是遜色於雲先生。

  雲先生也是書香門弟人家出身。只是命不好,還沒嫁夫婿就過了。為未婚夫婿守了三年孝,過了花信。再嫁的話不是去做填房,就是嫁個低門低戶的。雲先生兩者都不選,直接梳了頭。因為精通書法跟畫藝,憑此這兩樣大戶人家裡得了很好的口碑,這些年做得很不錯。後來收了一位義女,這義女對她很孝順,挑選的女婿也是厚道人。兩人都希望她收山不要再出去奔波,在家享享清福。可是現在要她停歇下來,她又覺得不自在。所以仍然堅持繼續做這一行,並且直言等到做不動再休息,否則會一直做下去。

  月瑤看著穿著一身紫檀澀衣裳,面色嚴厲的、全身上下透露出嚴肅兩字的汪嬤嬤,一下愣住了。時間太長,遺忘了很多的事,現在見到本人一下清晰起來了。當年的教養嬤嬤就是現在的汪嬤嬤,後來汪嬤嬤成了月冰的貼身媽媽。

  月瑤的手微微動了一下,眼睛不由再看向月冰,看來月冰後來的本事,怕都是從汪嬤嬤身上學到的。

  月瑤很快收斂出異樣的情緒。不管如何,汪嬤嬤是祖母請過來的,現在祖母還在,汪嬤嬤教導她們就不會藏私。她好好跟著學,至於將來如何,再做打算。

  月瑤再看向兩位女先生,齊先生穿的是香色的杭綢儒裙,梳著圓髻,髮髻間插一隻銀蝶翅滾珠攢珍珠步搖、又簪了一朵藍色五瓣串珠菊花。著裝不算出眾,平但是讓人看著非常舒服。

  雲先生穿著一身的藕荷色外衫,雪緞的百摺裙,藕荷色繡鞋鬢角插一朵家常絹制的絹花,發間無珠翠。一身穿著也是中規中矩,面容也是不悲不喜,非常平靜。不過相比齊先生,雲先生多了幾分溫和。

  老夫人微微一點頭:「月盈,月冰,月瑤,月環,你們四個人過來,見過嬤嬤跟先生。」

  四個人並列成一排朝著三個人一一行了禮。這是禮節,三個人也都坦然接受了四個人的禮。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9:59 AM

第51章:繡娘

  月瑤四個人見過教養嬤嬤跟兩位先生以後,又見了教導她們刺繡的繡娘,繡娘姓麻。

  月冰一聽姓麻噗嗤一笑:「祖母,是不是麻煩的麻?怎麼會有這樣的姓氏。」月瑤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姓氏的。

  月瑤看著穿著一身黛色的衣裳,不施脂粉,不佩戴首飾的麻先生。麻先生如汪嬤嬤一般眼中無一絲波瀾,看著好似也是閱盡千帆,月瑤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覺。

  月瑤聽了鄭媽媽的介紹,才知道是麻師傅是蘇杭一帶有名的繡娘。繡娘用眼過度到了一定年紀眼睛都不大好使,這是從事繡娘這一工作的職業病的。不能在繡莊做了,一般有名氣的繡娘都願意到大戶人家教導女眷,因為大戶人家只指導幾個姑娘,活計簡單輕鬆,報酬又很可觀。而最重要的是要求不高,姑娘們將來的手藝能拿得出手即成,不要求成為名師。

  老夫人說了幾句話,意思無非是希望四個人嚴厲督促月盈她們。讓他們學到東西。

  四個人異口同聲應了,這是她們的飯碗,只有將幾個姑娘教導好,讓主家滿意才不會砸了他們的名聲,名聲好了,以後才會有更多的人請她們上門。

  老夫人笑著看向月瑤四個人道:「從明日開始學習,今日就再多休息一日。」跟著嬤嬤學規矩很辛苦,而學習書法琴棋詩詞歌賦也不是件輕鬆的事。以後,有的累了。

  汪嬤嬤是老夫人請的,已經說好了全天侯在連府。其他三個人因為請的時候有些匆促,之前的東家還沒辭了。不過跟原來的東家說好了,可以分出時間來教導。

  老夫人根據三個人的時間段安排,上午四個姑娘著嬤嬤學規矩,下午分單雙日,單日又再分兩個時段跟著先生學習;雙日則跟著繡娘學習刺繡。

  汪嬤嬤住的院子叫靜思園。靜思園,也是以後他們學習規矩的地方,據說那個地方是老夫人年輕時候住的。

  月盈這一段時間在老夫人這裡過得還不錯,面色越來越紅潤了,見著人就帶著三分笑。見月瑤望向她也不由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月瑤笑著回應。

  月冰則是撇嘴,月環如之前裝傻。不過內心來說,她還是希望與幾個姑娘好好相處。想想上輩子同一個寢室的都能親如姐妹,現在有血緣關係的姐妹更應該親密無間才成。只是她初來乍到,加上姨娘的告誡,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要再觀察一下。

  老夫人見到了幾個人的互動,特別是看到月環流露出來的眼神讓老夫人很滿意。看來,這一摔倒是將木訥的月環給摔機靈,只是不知道二丫頭什麼時候能變。

  老婦人笑著讓幾個人回去:「明日開始,你們就不要趕早到我這裡來請安,好好學習才是最要緊的。」

  月環出了門後道:「三姐,我聽說你的蘭溪園很美,我能去看看嘛?」反正她失憶了,失憶了自然是忘記了很多事了。

  月瑤面色不動:「蘭溪園沒二姐姐的院子漂亮。蘭溪院裡面的佈置更是不能與二姐姐的相比的了。」說話很委婉,意思很簡單,她不想接待。

  月冰聽了噗嗤一笑:「三妹妹還是如之前一般都不喜歡與姐妹們一起玩鬧。三妹妹,你的經書抄寫完了嗎?」

  月瑤淡淡地說道:「沒,慢慢抄。二姐姐,四妹妹,我回去還有事,就先走了。」說完就離開了。

  月環很敏銳地察覺到這位三姐厭惡著月冰。這個三姐對自己只是疏遠,但是對著月冰的是厭惡。月環納悶了,三姐就算不喜歡二姐,也不該厭惡吧?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月冰見著月環一臉的糾結,笑著說道:「四妹妹,你不會是想著跟三姑娘交好吧?三姐姐性子清冷,而且寡恩,前些日子還把自己的奶娘都趕出去了。所以,想跟三妹妹交好,你可得想好了。」連自己的奶娘都趕出去,這樣的人哪裡靠得住。而且三妹妹就是一掃把星,到了馬家就將馬家弄得一團亂,虧得她以前還認為月瑤品性純良,全都是偽裝的。以後可得多注意,省的被這個丫頭賣了都不知道。

  月環也聽說了這件事,對於這件事月環也覺得很奇怪了。就算她這個外來戶都知道了在這裡奶娘相當於半個娘呢!遙想當年康熙的奶娘李氏就知道一二。李氏就因為是康熙皇帝的奶娘,後來榮封為正一品夫人;也因為她帶興了曹氏一族。真正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月環陷入了沉思,這三姑娘不顧名聲也要將奶娘趕走了,為的是什麼呢?怕是這裡有故事了。

  月環心裡咯噔一下,突然瞪大著眼睛。轉而搖頭,自言自語道:「不會的,不會的,一定是我想多了。」

  紅梅小聲問道:「姑娘,姑娘想多了什麼?」

  月環望了一眼紅梅,搖頭道:「沒什麼。」姨娘說要當心紅梅跟紅衣,不能跟他們交心。

  月環剛才腦海裡閃現出一個念頭,她猜測三姑娘這做派不像是穿越的,倒像是重生的,從未來回到現在來了。不過月環想著月瑤的表現,怎麼看也不像是重生的。重生的人,而且還是過得不好的人,該是滿懷怨恨回來報仇的,哪裡能月瑤這麼寧靜祥和。

  九月的天,天氣開始涼爽。就算有太陽,也不太熱了。但是月環額頭還是起了滿頭的汗珠。

  月瑤此時卻沒覺得熱,反而讓花蕾將手上的青布傘拿走,對著花蕾跟巧蘭說道:「從明天開始,你們兩人跟著我一起。」身邊的丫鬟也得接受教導。只有將規矩學得爛熟,用起來得心應手,到時候才不會被規矩束縛住,也才能防備別人用規矩來壓她們。

  花蕾跟巧蘭一起點頭:「姑娘放心,我們會好好學的。」學這些東西,學精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月冰到了正房,怏怏地看著正在理事的莫氏道:「娘,那教養嬤嬤一張棺材臉,我看著就害怕。娘,能不能別讓我跟著她學習了。」月冰是真心不想跟著汪嬤嬤學習了。

  莫氏的臉一下沉了:「胡說八道什麼呢,這可是你祖母費盡心思才尋來的人,你要是不好好跟著嬤嬤學規矩,娘就讓你爹對你用家法。」所謂的家法,就是不讓月冰出門,而且還要禁足在屋子裡抄寫佛經。這對於月冰來說相當痛苦。所以她對於月瑤動不動就拿抄寫經書說事,那是一萬個看不上眼。

  莫氏看著氣呼呼離開的月冰,搖著頭說道:「這孩子都被我寵壞了。好在現在掰正還來得及。」有了教養嬤嬤,她在旁邊嚴厲監督,相信很快就能扭轉女兒的性子,別再行事魯莽,這麼大了還咋咋忽忽。以後說親都是難事。

  蘇姨娘也得到消息說老夫人不僅請了教養嬤嬤,還請了女先生跟繡娘。蘇姨娘聽了以後歡喜得不行。

  等月環回來,蘇姨娘忙問了一下詳細情況。

  蘇姨娘感覺到月環對琴棋書畫與詩詞歌賦都很感興趣,蘇姨娘心中一凜,當下嚴肅地說道:「姑娘,女先生拿了錢財會用心教導你們各種的才藝。但是貪多嚼不爛,學東西不可能樣樣精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要想樣樣精通得花費無數的精力與時間。四姑娘,你不僅要學這些還要學女紅廚藝,以後還有學管家,根本沒那麼多時間樣樣學精。四姑娘,學東西學好學精一兩門即可,這樣比什麼都會卻什麼都是半桶水的要強上許多。四姑娘,以後出門應酬只要有一亮門拿得出手的才藝就足夠了。」蘇姨娘跟月環說,唯一不用特別花心思的就是刺繡。蘇姨娘自己就是一手好繡功,論起來她的手藝未必比麻繡娘的差。不過她精通的是京繡,麻繡娘教的是蘇繡,兩種地方的繡藝各有各的特色。蘇姨娘認為女兒又不是靠繡藝存活,只要以後做的東西拿得出手就成,這點她教都沒問題。

  月環聽了有些訝異。沒想到蘇姨娘竟然是這麼一個通透的人。除非是才華橫溢被上天眷顧的人,否則哪裡能學什麼都精通。月環思考了一下:「姨娘,我想學畫,我喜歡畫畫。」

  蘇姨娘一聽立即搖頭:「不成不成,不能學畫。琴棋書畫除了畫學其他什麼都成,就是別學畫。」書法不說了,一手好字,是必備的。若是女兒寫的字難看,老爺夫人都不會答應,連家是書香門第之家,女兒寫的難看的字,到時候連家都要丟臉。

  月環驚訝道:「為什麼不能學畫?」她在大學期間進過漫畫社,學過幾日漫畫,有點功底。不過後來因為忙著賺錢就放棄了。但有這個底子在學起來事半功倍,沒想到卻被姨娘一下否決掉了。

  蘇姨娘知道女兒忘記許多事,可三姑娘的事她還是跟女兒講過的,沒想到女兒轉眼又忘記了:「三姑娘繪畫的天賦你是比不上的,到時候你學會了繪畫也會淪為三姑娘的陪襯。四姑娘,就是你學得再好再出色,也沒人記得你。還不若學一樣三姑娘跟二姑娘都不會的,這樣你才能出頭。」蘇姨娘壓根就沒想過女兒能超過三姑娘。有些人有這個天賦,別的人後天再如何出色也是無法比擬的。

  月環卻是搖頭:「姨娘,三姐會是她的事,我會是我的事,這不相衝突吧!」

  蘇姨娘望著月環道:「四姑娘,你到時候花費數年時間,可到時候所有人都只誇讚三姑娘,對你的努力與成果都不屑一顧,你還能保持這樣的心態嗎?」就算女兒願意成為三姑娘的陪襯,她也不答應。

  月環張了張嘴巴,到底是沒吭聲。

  蘇姨娘無奈地跟月環解釋了為什麼不讓她學繪畫的原因:「不是姨娘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三姑娘有這個天賦跟資本。四姑娘,我跟你說過三姑娘自由拜得名師的。三姑娘起步這麼高,你是遠遠比不了的。所以,你學畫只會淪為三姑娘的陪襯。」

  月環不甘願地說道:「姨娘,三姐姐畫藝好你怕我被她壓制住出不了頭我能理解。但是為什麼二姐姐學的我也不能跟著學,就因為她是嫡女,我是庶出。」蘇姨娘的前半段月環其實內心也認同。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所有人都記得第一名,不會去記得後面的人如何,就是第二名也會被任人遺忘。她又自知之明,她是有兩年的繪畫底子,但是也不敢去挑戰富有才名在外又有天賦的月瑤。跟月瑤不能比,那是人家有這個天份,但是還得在月冰挑選完以後才能挑,感覺她就是在撿別人剩下的,月環心裡不是滋味。

  蘇姨娘苦笑道:「誰讓你沒投身在夫人肚子裡,偏偏投生在我肚子裡呢!四姑娘,這就是命。」二姑娘命好,自家女兒命不好。

  月環忙抱著蘇姨娘的胳膊說道:「姨娘,都是我的錯,不該說這些惹你傷心了。姨娘,我只是說說你別難過,我知道怎麼做的。」這個坑爹的社會,穿越成庶女半點自由都沒有。也不知道是誰說的穿越成庶女也能混得風生水起,除非當家主母是頭豬,否則庶女永遠超越不過嫡女的。因為一有這個跡象,就得被嫡女給滅了。她還不想死,也不想連累姨娘跟弟弟,只能暫時老實的當一個乖巧聽話的庶女了。

  月環轉移了這個話題,說起了古媽媽這件事:「姨娘,二姐姐說三姐姐將自己的乳娘趕出去,認為三姐姐是個刻薄寡恩的人。姨娘,事情是不是這個樣子的?」在月環眼裡,蘇姨娘是一個非常聰慧的人。而且是對她真心疼愛,所以她有什麼疑問都會問蘇姨娘。

  蘇姨娘面色有些複雜,不過最後還是說道:「古媽媽是個背主的奴才,三姑娘只是將她送出連府,另外還給了一大筆銀錢,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她雖然讓自己女兒裝拙,但是也不希望女兒受夫人跟二姑娘的影響,成為一個沒有自我分析能力愚笨的人。

  月環驚訝道:「背主?」她只來到這個世界時間很短,但是也知道背主是什麼意思,背主的下人要承擔非常嚴重的後果。

  蘇姨娘將古媽媽的事告訴了月環。雖然沒提到莫氏,但是月環一下明白過來了。可是月環聽完以後,心裡更不落實了。好好的三姑娘怎麼就知道了自己的乳娘背棄了自己呢!

  月環都不敢讓自己想下去了,怕是再想下去,她會忍不住衝到蘭溪院問月瑤是不是重生的。

  月盈一直伺候著老夫人,倒沒表現出太過欣喜的神情。只是從她走路的聲音可以聽出來,她此刻心情很愉悅。

  唯一淡定的就是月瑤了,對於月瑤來說,這只是完成上輩子沒做的事,彌補上輩子的缺憾。其他的,再沒有了。

  月瑤回到蘭溪院就開始教正哥兒認字了。明日開始,就沒那麼多的時間,白天要跟著嬤嬤跟先生學習,晚上要教導廷正,肯定有的忙。月瑤感覺時間不夠用,更擔心自己倒時候吃不消。所以,她很希望能早點早到先生。讓廷正跟著先生學習。

  正哥兒見著月瑤愁眉不展的模樣道:「姐姐,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啊?」看著姐姐盯著她看,恨不能看出幾個洞出來,廷正忍不住笑,該不會跟自己有關係吧?

  月瑤摸了摸正哥兒的腦袋:「沒事。姐姐在想著明天的事呢!你好好學習。」那些亂七八糟不要說正哥兒不懂,就是懂了,除了增加正哥兒的煩惱其他一無用處。

  正哥兒乖巧地點頭。

  練完字,月瑤拿起正哥兒的手,上面有好多個大大的血泡。月瑤有些心疼,血泡都是這些日子練字磨出來的。但是,想要成功這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十年寒窗苦讀可不是說說就成的,父親當年資質那麼出眾也一刻都沒懈怠。正哥兒資質差了這麼多,更是不能懈怠了。所以,一定要給廷正尋個好先生,悉心教導,培養廷正成才。

  咳,想到這裡,月瑤又忍不住歎氣。廷正學了這麼長時間,還沒將百家姓學完。面對廷正這樣的資質,月瑤只有歎氣的份!

  月瑤給正哥兒挑破了血泡,再塗上藥膏,哄著廷正睡下就回了自己的屋子。月瑤坐在凳子上想事。

  鄧媽媽跟著進來給月瑤梳洗,忍不住說道:「姑娘也別太勞累了。要不就將哥兒送到學堂去了。」鄧媽媽沒提族學,族學什麼樣她是知道的。送了正哥兒去族學就報廢了,但是去學堂還是成的。

  月瑤搖頭,學堂要去,但不是現在。不過月瑤卻是有些奇怪:「媽媽,為什麼會突然請了女先生過來?」月瑤總覺得這件事透露出怪異。祖母若是真有這個想法,早就該請了過來。而不用等到現在。

  鄧媽媽也搖頭:「姑娘,我打聽過了,嬤嬤跟繡娘是老夫人請的,兩個女先生是大老爺請的。可能大老爺想著家裡有三個姑娘,需要請女先生好好教導了,否則傳揚出去連家面上不好看。」鄧媽媽直接將月瑤排除在外。月瑤現在沒除孝是不能跟著學的。

  月瑤想著月冰的話,再回想起祖母那複雜的眼神,將心中的異樣按耐住。她可以在鄧媽媽面前說莫氏心懷叵測,但是卻不能說大伯父的壞話。這些都是她的懷疑,並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因為至今為止,大伯父並沒有不妥當:「媽媽,我已經打算跟著雲先生學習書法,再跟繡娘學習刺繡,其他就不學了。」

  鄧媽媽面色微微一變。本來打算出言勸說,見著月瑤疲憊的神情,將心頭的話吞回去了:「也成。姑娘別太累著自己了。」

  鄧媽媽等月瑤睡下以後,出去找了花蕾問在上房裡發生的事。聽到二姑娘建議自家姑娘跟著學習當下面色鐵青,二姑娘這分明是不懷好意:「別看二姑娘面上單純,莫氏的女兒能什麼單純。你以後多個心眼。」鄧媽媽這是避著巧蘭說的,不管如何巧蘭都是老夫人賞賜的。對於老人家來說孫女都是一樣,雖然面上不顯,內裡還是一樣疼。若是知道她們說月冰的壞話,肯定不舒坦了。

  上房裡,老夫人在床上輾轉反側,最後實在睡不著靠在床頭,讓鄭媽媽將一個匣子抱出來。她看著兒子寫的最後一封信,特別是看到兒子在最後祈求讓她好好照看一下月瑤的時候,老夫人心頭顫抖了。

  老夫人是知道小兒子病重之時寫了信給他的知交好友沈遷與李國荇,詭異的是一封信都沒寫給大兒子。也就是說小兒子寧願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胞兄。以前總是刻意忽略兩個兒子的矛盾,但是現在事實擺放在眼前,讓老夫人非常心痛的。

  鄭媽媽見著老夫人萬分的焦慮:「老夫人,大夫說你不能勞神要好好休息,否則會舊病復發的。」鄭媽媽這是婉轉的說法,她這是特別的希望老夫人能長命百歲。

  老夫人搖著頭,沒說話。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10:10 AM

第52章:出糗

  第二日,巧蘭給月瑤綰了個簡單的髮髻。月瑤從首飾盒裡挑選了一支珍珠銀簪斜插在髮髻上。

  巧蘭為了配合這支珍珠簪,挑選了一對珍珠耳環,本來還想讓月瑤再戴上一個白玉手鐲,月瑤卻是搖頭:「可以了。」

  花蕾取來了一套淡藍色的衣裙。月瑤仍然搖了頭,自己挑選了一身象牙白的衣裙,外面還加了一件素織紗衣。

  花蕾跟巧蘭對望了一眼,花蕾忍不住說道:「姑娘,是不是太素淡了。」這個樣子出去會不會惹發不好的言論。

  月瑤輕笑道:「府邸裡的人都知道我在守孝,相信嬤嬤跟先生也已經知道的。」去上房,月瑤雖然穿得素淡,但是不會穿得一身白。為的就是怕惹發祖母的愁思。可今天月瑤不用去上房給老夫人請安,她用了鑿山就直接去靜思園,不存在這個顧慮了。

  月瑤用了早膳就出門了,出門的時候還聽到正哥兒朗朗的讀書聲,每次聽到正哥兒悅耳的聲音,月瑤都會舒心一笑。這已經成了蘭溪園裡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了。

  月瑤離得最遠,到靜思園差不多要三刻鐘。月瑤到的時候,月盈幾個早就已經到了。

  今日的月盈穿著一身綠色長裙,月盈皮膚本來就很白皙,襯得人越發的美麗動人,十二歲的姑娘已經綻露出芳華。

  月冰一身淡黃色的短袖小衫,裡面月白色對襟中衣,下著一襲明藍色的湘水拖曳裙,挑的顏色很明媚。再梳了一個比較繁複的髮髻,插一支銀色琳琅梅花步搖,又簪了一朵串著珍珠的珠花。纖細均勻的身材,一頭烏黑亮澤的青絲,雪白的面孔,若是忽略掉眼底的不耐與厭煩,會更讓人賞心悅目。

  月環穿著一身繡淡綠纏枝薔薇花衣裙,梳著與月瑤差不多的髮髻,這樣的打扮中規中矩,沒特別出彩。

  月環本來看著月盈與月冰就已經暗暗暗歎。十二歲與九歲的姑娘,就可以看出風姿出來,這才現代都只是小學生了。古代真奇特。

  可是等月環看到淡雅脫俗的月瑤,不得不感歎這個變態的社會。八歲在現代還只是剛上小學一年級,這裡就要開始鑽研穿衣打扮,已經學習如何搭配衣裳,如何自我增值了。

  汪嬤嬤出來見著四個姑娘的穿衣打扮,對於已經練成火眼金睛的她來說,單就從衣著上就可以看出很多的東西。

  汪嬤嬤在月瑤的身上停頓了三秒鐘後沉吟了一會道:「三姑娘以前學過規矩禮儀?」瞧著走路的姿勢以及那些動作,定是學過的了。

  月瑤點頭,這也不是不能說的事情:「在江南的時候我娘親有教導過。」說教導也不盡實,只是二夫人潛移默化影響了自家女兒。

  來之前,不止嬤嬤,幾個先生也都把主家的情況打探好了,因此汪嬤嬤知道連家二夫人以前是侯府裡的嫡長女。侯府裡出來的小姐規矩肯定是一等一的好,不需要刻意教導,光在身邊也能受到薰陶。

  嬤嬤在開始教規矩之前先對著四個姑娘說道:「我會盡心教導你們,你們能學到多少,學得如何,就看你們自己的悟性了。至於教導過程,該如何就如何,嬤嬤是不會徇私的。」

  月瑤現在學習規矩是用了十二分心的。汪嬤嬤見到月瑤的態度很滿意。她剛開始認為月瑤仗著學過規矩會自傲,沒想到這麼努力好學。聽聞三姑娘仗著一身才華目中無人清高自傲,如今瞧著倒是不像。

  大家閨秀走路要做到不帶風,不能發出半點聲響。不僅如此,坐姿、站姿、吃飯的姿勢,磕頭、端茶;再精細一些就是握筆的姿勢等都是非常的講究。

  月瑤跟月盈聽得很認真,月冰也努力投入進去。月環則是聽得是瞠目結舌,若是日常行為都要這樣注意,那活著還有什麼趣味。

  講解完了,自然也要開始練習了。最先練習的自然是走路。光練習走路,就練習了一個上午。月盈學得也很認真,月冰雖然有些煩躁,但是在汪嬤嬤冷冷的眼神掃射下以及不停的責罰之下也乖乖就範。

  四個人之中最痛苦的就是月環了。走路不能擺不能扭,一定得端端正正。錯了也不責罰,只是讓她重來,重來,再重來。

  四個人之中,月環出差錯最多。這讓月瑤很意外,本該是月冰出差錯最多?為什麼會是月環。

  月瑤看著月環的模樣好像從沒接觸過這些,對此月瑤非常疑惑。她之前聽花蕾幾個人說月環學什麼都會,她以為月環也是大戶人家出生的。月瑤認為過目不忘那是上天眷顧的,一般人是不可能有的,所以她認為月環應該也與偶成年人思維,並且學過這些東西,也就是說月環應該也是大戶人家人家出生的。可是見著月瑤對這些規矩半點不懂,看著又好像是小戶人家的。月環的行為很明顯前後不一,月瑤第一次對月環起了疑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出生。

  汪嬤嬤看著月環那眼神再明確不過,孺子不可教。她都說了十多遍都掰正不過來,跟月環這種資質比起來,連之前她被主家特意提醒需要好好教導的月冰都順眼許多了。

  月盈與月瑤都能收斂住輕笑,但是月冰明顯不成了,在月環又一次被責罰重來後終於忍不住笑出來了。

  月環當下面色紅了,被一個九歲的小姑娘鄙視嘲笑,這種感覺很糟糕呀!咳,從沒這麼糗過。

  汪嬤嬤見著月冰笑,當下連月冰一起責罰。責罰的理由也很簡單:「你們是姐妹,將來是榮辱與共的一家人。你嘲笑她,其實連帶你自己也一併嘲笑了,所以必須跟著一起責罰。」教養嬤嬤要教導的東西可不僅僅是禮儀規矩,還有很多為人處世的道理。

  月瑤聽了微微一震,不過她很快意識到自己的異樣,立即低下頭,可是這一切,絲毫沒逃脫汪嬤嬤的眼。

  汪嬤嬤對於月瑤,總覺得看不透。一個八歲的孩子,心思竟然這麼深,不能不讓人心驚。

  汪嬤嬤看著天色,終於說著下課了。在四個姑娘出門之前又說道:「你們得記住,真正的大家閨秀走路是不能發出一丁點聲音的,而這些都是需要平日一點一滴潛移默化刻入骨子裡的,否則畫虎不成反類犬。」大家閨秀,可不是說說的。

  汪嬤嬤的意思很明顯,什麼都不是憑空掉下來的。想到達到那個地步就必須刻苦學習,要將這些規矩融入到骨子裡,才會在舉手投足之間顯露出受過良好的教養。

  月瑤面色非常恭敬:「嬤嬤教導的是,我會注意的。」要想不被人說規矩不過關,她還需要下狠工夫了。

  月瑤的話讓汪嬤嬤忍不住眉頭又是一皺,月瑤說的是我不是我們。既然都是連家的姑娘就該團結一致的。

  汪嬤嬤搖了搖頭,三姑娘這樣的性子可是不好。看來,得跟老夫人好好說下這件事了。

  練習了一個上午走路,腰酸背痛腿抽筋,這些月瑤都忍著半個字都沒說。用完午膳後,月瑤躺著讓巧蘭給她按摩。

  鄧媽媽小聲說道:「姑娘,要不中午就在靜思園或者去其他院子裡歇歇腳,不用來回走了。這樣來回很辛苦的。」來回就要大半個時辰,再用午膳,休息時間都不夠。

  月瑤望著熟悉的場景,搖著頭說道:「我沒事,撐得住。」她是一定不要住到其他院子裡去的。住熟悉了,到時候莫氏還不找借口讓她搬離出去。當初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讓她搬到蘭溪院,現在這個計劃泡湯,肯定是想讓她搬出去。可這輩子,除非離了連府,否則她是決計不會搬出蘭溪院的。

  月瑤小瞇了下眼睛,又去靜思園。不管是學規矩還是學習書法這些東西,都在靜思園。

  下午第一堂課是雲先生教的書法課。如果是以往,月瑤會認為此舉完全是浪費時間。但現在,月瑤擺正了心態將這個當是磨練心性。

  雲先生先問了一下眾人學習程度。

  月盈說自己認了有上千字;月冰不謙虛地表示自己學完了四書五經;月瑤則很謙虛地表示自己學得不多。若不是月瑤態度很誠懇,怕是雲先生以為她在作弄自己了,京城裡誰不知道連家三姑娘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才女,不認字的才女,那不是笑話。

  雲先生深深地望了一眼月瑤,見著月瑤半點不羞澀,落落大方地任由她打量,雲先生暗暗忖度這是她聽到的三姑娘嗎?完全不像。

  月環還沒開口,月冰笑著先幫她說了:「先生,我四妹妹之前生了一場病,將學過的東西都忘記了。一切都得重新開始。」

  雲先生對於這個說法一點都不意外:「這樣,你們先寫幾個字給我看看。」教導書法,也得因材施教。

  四個人依言寫了一行人。

  雲先生最先看的是月環,不是雲先生特別注意月環,而是月環握筆的姿勢都不對。雲先生矯正月環的姿勢。

  雲先生看著月環寫出來的字,每一個字都是歪歪扭扭,大小不一,墨汁也不均勻,仿若狗爬。

  雲先生愕然地望著月環。雖然說失憶會讓人忘記很多東西,但是寫字早成一種本能。如今寫出來的字仿若是沒開筆的人寫出來的。雲先生忍不住問道:「四姑娘以前沒寫過字碼?」

  月環聽了這句話,臉刷的一下紅了。再看著旁邊三個姑娘的字,月環此事恨不得鑽地洞。誰說現代人穿越到古代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只要一張口就是大才女,全特麼的騙人的,都是坑人,坑死她了!也不實際想想現代人有幾個毛筆字寫好的。不,不說毛筆字,就是鋼筆字都沒幾個寫得好的。可是在古代人家不管男女都是三歲啟蒙,每日筆耕不追。就如她弟弟廷倫每天早上晚上都要練大字。

  咳,月環再一次歎氣了,早知道就該跟著弟弟一起練字了。也不用弄得自己從上午到現在都成笑話了。好吧,丟人丟到幾百年前了。現在能做的就是努力學習,爭取將面子掙回來了。

  月冰怕再被責罰拚命憋著笑,憋得臉都紅了。虧得娘還總說她如何如何不好,如今不說四妹妹,就是素有才名的三妹妹寫的字都都不如她的好。

  雲先生對於月環的字不點評,因為沒法點評:「四姑娘要下苦功夫練字了。」

  月環忙點頭,她是咬了牙也得將字學好。

  雲先生評價完月盈跟月冰的,最後評價月瑤的字。雲先生蘭看著月瑤的字有些詫異:「你這是習的……?」一個兩歲就啟蒙三歲習畫,素有才名的人寫的字不該這麼差呀!

  月瑤笑著解釋道:「我在臨摹《快雪時晴帖》。」月瑤不想在眾人面前寫柳體字,這她又打算。月瑤又不願意帶著梅花字體的拓本出來。不是月瑤小氣,實在是不敢拿出來,所謂匹夫無罪懷璧有罪。若是被月冰看到肯定是想了法子的想要謀奪了去了。月瑤倒不怕被謀奪去,只是不想招惹這個麻煩,想來想去月瑤乾脆拿了在清風書局買的《快雪時晴帖》來湊數了。

  雲先生嘴角抽了又抽:「三姑娘,練字不是一朝一夕,需要持之以恆才能將字練好。我聽說你柳體字寫的不錯,你不該半途而廢,應該好好地堅持下去才成。」

  月瑤搖頭:「不用,我就臨摹這本字帖好了。。」原因就不需要解釋了,因為沒必要。

  雲先生微微歎氣,這個三姑娘太自大了。這就是身處閨閣之中的弊端,沒看過外面的世界眼界有限,再有可能被恭維得多就認為自己是天才是神童,卻不知道這樣東一鎯頭西一鋤頭的,到頭什麼都學不好學不精。雲先生本來還想多說兩句,但是看著月瑤淡淡的神色,到嘴邊的話最終嚥回去了。她識人無數,知道如三姑娘這樣的人一旦認定了某樣事就會一條道走到黑,很難說通。當下也不勸了,而是問道:「三姑娘,你臨摹《快雪時晴帖》多長時間了。」

  月瑤看著寫出來的字:「剛剛開始學的。」往日裡她哪裡有時間練這個。月瑤也打算以後就在上課的時候臨摹。當然,若是先生佈置了課業,也得完成。

  雲先生眼中有著詫異,不過很快說道:「《快雪時晴帖》字帖以圓筆藏鋒為主,起筆與收筆,鉤挑波撇都不露鋒芒,由橫轉豎也多為圓轉的筆法,結構勻整安穩,顯現氣定神閒,不疾不徐。」雲先生將這本字帖的特色告訴月瑤,是表示這本字帖不好練。至少雲先生認為月瑤並不適合練習這本字帖,因為境界達不到。

  月瑤淡淡一笑:「我知道。《快雪時晴帖》雖只有短短二十餘字,但其書法勢巧形密,意疏字緩,用墨清和爽朗濃淡適宜;用筆圓淨健勁,頓挫起伏的節奏與彈性感是較平和的;結體以正方形為主,平穩飽滿,時斂時放,能含能拓,寓剛健於妍麗之中,寄情思於筆端之上。而且這二十個字還顯其和諧中妙合造化意境,於行書中帶有楷書筆意。雖不外耀鋒芒而精神內涵,骨力中藏,平和簡靜,從容中道以韻勝的書風。有著「圓勁古雅,意致優閒逸裕,味之深不可測」之評。」

  月瑤說完,月盈跟月冰望著月瑤。

  月環當場驚呆了,因為月環根本不知道月瑤在說的是什麼。對於月環來說月瑤說等同於天書。月環直直地看著月瑤,以前一直聽說三姑娘是才女,她是從哪裡都沒看出來三姑娘才學在哪裡。誰能想到無意之中顯露的一角,就讓他自行慚愧。

  雲先生也愣住了,她沒想到月瑤對《快雪時晴帖》認識這麼全面。這也意味著三姑娘不是心血來潮,而是做好了認真學習的準備了。可是既然做好了準備就該早早就學了,為什麼要等到今天。

  雲先生一下被月瑤弄得稀里糊塗的,不過她只是負責教導好幾個姑娘的書法跟畫藝,其他的不歸她管。在大戶人家做事做事要格外小心:「既然你一定要臨摹這本字帖,我也不阻止你。不過四姑娘,練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既然開始了就不要半途而廢。做事半途而廢將來也會一事無成。」雲先生這話也有告誡之意。

  月瑤知道雲先生是為她好才會說這席話的,當下態度很真誠:「謝謝先生,我記住了。」不管如何她會認真練習這本字帖的。至於能達到什麼水準那就看有多少時間了。

  書法一個時辰,休息一刻鐘後就是齊先生教大家琴藝了。月瑤站起來朝著雲先生行了一禮道:「先生,我回去了。」

  這些事之前就已經說好了。學習書法就算傳揚出去也不會說什麼,但是在孝期學琴藝術等娛樂的東西,傳揚出去對她的名聲會有很大的損害:「你去吧!」雲先生以前一直不相信天才。可是這一個時辰的時間讓她相信著世界上就是有這樣的人,連家三姑娘一個時辰就將字寫得似模似樣,不是天才是什麼。

  齊先生看著四個學生變成三個,面色不動,心裡卻遺憾。剛才聽了雲先生的話,最有天份的學生不來上課,少了一份興趣。

  學了半個時辰,月冰得到不少的誇獎。齊先生很滿意地說道:「二姑娘,你很有潛質,只要努力練習一定能彈奏出動人的樂曲。」

  得到獎勵的月冰,對學琴更有了興致。月盈相對還學得來,中規中矩,但是齊先生暗地裡搖頭,放不開心緒束手束腳,哪裡能學好琴呢!

  等輪到了月環,只有兩個字形容了:災難。

  月環彈了不到五分鐘,月冰捂著耳朵直接說道:「四妹妹你別再彈了,你再彈我都要瘋了。」這是琴聲嗎?不是,這完全就是魔音,催人命的魔音。

  齊先生婉轉低對著月環說道:「四姑娘在琴藝上沒有天份。不過四姑娘可以學其他的樂器,那麼多樂器總能挑選到一樣適合四姑娘的。」齊先生其他樂器也都有涉及,不說教得如何精,至少教月環這種菜鳥綽綽有餘了。

  月環的臉紅得都快能滴出血來了,活了這麼多年,還沒如今天這樣丟人過。月環此時恨不能飛回到現代不留在這裡受大家的嘲諷了。

  月環甩甩頭,算了,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既來之則安之。以後下苦功夫好好學習,她相信皇天不負有心人的。

  月環回到院子裡,期期艾艾地跟蘇姨娘說了今天發生的。今天的事情,月環真覺得她將一輩子的面子都丟盡了。規矩學得一塌糊塗;書法也是糟糕透頂;琴藝就兩字,丟人。

  蘇姨娘忙安慰著她說道:「沒事,開始學是很難。不過慢慢就會好的。只要姑娘願意努力,總能學好的。」

  月環下定決定,一定要勤學苦練,早日擺脫墊子的處境。這天開始,月環就開始練習了,當天月環一直練習到自己全身無力才罷休。

  月環躺在床上,看著蘇姨娘拿了藥酒進來,蹲下來給她揉捏,月環心下一片柔軟。雖然她現在出生不好,只是一個庶女,但是有這麼一個疼愛自己的姨娘,讓她品嚐到親情的滋味,也挺好的。以後,以後就在這裡安心老實地待著吧!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5:16 PM

第53章:繡娘

  月瑤學得很努力,也很刻苦。月環也開始勤學苦練。而月冰也一樣投入到水深火熱的學習之中。

  只是月冰是被迫的,不似月環跟月瑤兩人是自願的。莫氏為了能讓月冰掰正了性子,問過老夫人後就讓汪嬤嬤給月冰開小灶,晚上繼續教導月冰。當然這些都是需要額外的費用。

  月冰被汪嬤嬤折騰了一個晚上。快到午夜時分汪嬤嬤終於說道:「二姑娘,以後還要努力練習。」嫡女太過嬌養對她們來說是害不是愛。二姑娘也許沒三姑娘的資質跟才華,但是只要教導好了反而會是一個很好的當家主母。因為她不僅底子好,而且命好。

  老夫人聽到月瑤沒寫柳體字也沒練梅花字體,而是練了《快雪時晴帖》自言自語道:「這個丫頭準備做什麼?」柳體字放棄,可以說已經學好了。可是梅花字帖她也是剛剛學的,再天才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學好,更不要說梅花字體苦澀難學。可是這個丫頭現在又練另外一種字體,老夫人一下摸不準月瑤的脈了。

  鄭媽媽雖然不認字但也知道一個道理,貪多嚼不爛:「老夫人,是不是該提醒下三姑娘!」東一鎯頭西一錘,到時候都是學得半桶水,那就難看了。

  老夫人搖頭道:「月瑤不是個沒分寸的孩子,她這麼做肯定是有她自己的打算,隨她去吧!」姑娘又不用考科舉,沒必要一定強迫學哪一種字體,高興就好。

  老夫人其實很憂心,根據汪嬤嬤轉述的話老夫人覺得月瑤有跟連家人離心的傾向。老夫人有時候甚至在想,老二媳婦托夢跟月瑤到底說了什麼事情,讓這個孩子變化這麼大,變化之大都讓她開始不安心了。咳,孩子沒心眼她要擔心,孩子有心眼也操心,當老人的為了兒孫就是有操不完的心。

  月瑤回到蘭溪院又開始教導正哥兒習字。一直到晚膳。晚膳後月瑤讓花蕾去搜尋襟步。所謂的襟步,就是用線穿起玉飾,組成常常的組配佩戴在腰間。走路的時候,若是襟步沒有發出聲音,證明規矩學到家,可以出師了。

  花蕾找來賬冊,發現上面並沒有月瑤說的玉襟步,小聲說道:「許是丟了。」這麼長時間丟了一兩樣小掛件也正常。

  月瑤面色不好,那東西也是她今天心血來潮才想起來的,沒想到就丟了。丟了一個東西不要緊,怕就怕許多東西丟了都不知道。

  花蕾猜測到月瑤所想:「姑娘放心,之前整理庫房時候將庫房內的東西都登記造冊,不會再丟了東西的。」

  月瑤沒再說什麼:「我再練會字。」月瑤練梅花字帖也沒練多長時間,只練了半個時辰就被鄧媽媽哄上床睡覺了。

  鄧媽媽見著月瑤白天忙晚上還忙,忙得都暈頭轉向,以前姑娘被寵在手心裡什麼都有老爺夫人安排好了。現在姑娘卻是玩命地的學習,按照鄧媽媽所想月瑤著是在逃避。

  莫氏很驚奇月瑤為什麼會突然之間換了一種字體:「那丫鬟柳體字寫得好好的,又開始練梅花字體,好好的為什麼又換字帖?」

  碧色表示不清楚:「奴婢想可能是有其他的原因。」雲先生想不通,其他人也想不通。

  蘇姨娘聽了卻是有些心驚:「三姑娘不僅練了柳體跟梅體,現在還要練一種字體,三姑娘到底怎麼想的。」蘇姨娘可不認為月瑤是心血來潮,對於蘇姨娘來說現在的月瑤是非常難捉摸的一個人。變化之大都讓她心驚膽顫,也不知道夫人清楚了這種變化帶來的後果沒有。

  蘇姨娘猶豫著該不該該跟夫人提個醒。可是最後看著熟睡的廷倫還是將這個心思放下了。萬一讓老夫人知道了她挑撥夫人跟三姑娘的關係,她準沒高果子吃,忍,忍著。夫人都在忍,她更需要人。

  第二天天剛剛亮月瑤就起床了。月瑤如今櫥櫃裡的衣裳全都是素色的,最多就是衣服上加幾朵帶點顏色的小花。

  月瑤看著月冰走路比昨天進步許多,再看月環走路也似模似樣。,當下就明白怎麼回事了,不過她也沒放在心上。汪嬤嬤只是引導作用。這種東西必須日積月累,融入到日常生活之中才是真正的過關;若不然也就大體過得去。不過一般情況下大體過得去就夠了,又不是要入宮或者嫁入皇室,大面上過得去誰也不會苛責。

  汪嬤嬤點頭:「嗯,孺子可教。」月冰是她開小灶就不說了,但是月環卻是真正值得誇獎的了,一個晚上進步這麼大可見是用心了。

  汪嬤嬤對月環的態度很滿意,不懂不會沒關係,最重要的是願意學,認真學。汪嬤嬤暗暗點頭,連家幾個姑娘個個都不錯。

  月盈這下有壓力了。

  汪嬤嬤也沒再多說其他:「昨天你們跟著先生學習了書法,如何將字練好我就不說了。不過寫字的姿勢也是一門大學問,你們現在寫幾個字給我看?」今天汪嬤嬤指正他們如何握筆寫字。

  月環心裡嘀咕著拿個筆寫字也要教,至於嘛?可等到看著汪嬤嬤舉起筆筆寫字那優美的動作,當下什麼話都不敢再有了。

  這節課,四個人裡面學得最好的是月冰,其次是月盈,學得最差的是月瑤。

  汪嬤嬤搖著頭說道:「三姑娘,你握筆的這姿勢說錯也不是錯,但是沒有女子的柔美,太陽剛了。姑娘家握筆應該這樣……」汪嬤嬤給月瑤做了示範。

  月瑤是連棟博手把手地教導她寫字,自然沒有汪嬤嬤寫字那種柔美的感覺。月瑤也知道自己這個缺點,但是她誠懇地對著汪嬤嬤說道:「嬤嬤,這點我改不了。」一來這是三十年的習慣,現在要改非常難;二來月瑤也不想改,這不僅是當日從父親身上學到的,更重要的是月瑤認為沒必要。

  在人前展露寫字的時候非常小,就算有,她這個姿勢也不難看,只是少了一份女子的柔美。若是為了改正這個習慣花費這麼多的精力,月瑤認為不值當。

  汪嬤嬤一愣:「你還沒改怎麼就知道改不了?」她教導那麼多的姑娘,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狀況。

  月瑤仍然搖頭:「能改我一定改,可是明知道改不了還要浪費時間跟精力去做,那就是笨。嬤嬤,我是真的改不了,我不想騙你。」與其以後說,不若現在就跟嬤嬤說清楚。

  汪嬤嬤看著月瑤眼中的堅定,只有點頭了。學生不配合能怎麼辦,只能妥協了:「行,其實你現在寫字的姿勢其實也不差,不過細節要注意。」細節往往暴露了很多東西,所以細節是萬萬不能忽視的。

  月瑤感激道:「謝嬤嬤。」

  月環對於月瑤的行為有些詫異。往日囂張跋扈的二姑娘在汪嬤嬤面前都是老老實實的,為什麼看著文文靜靜的三姑娘這麼與眾不同,竟然敢當堂拒絕汪嬤嬤的指導。

  月環在汪嬤嬤的呵斥著回過神來,苦瓜著臉繼續擺過一個姿勢開始寫字,咳,悲催的社會。要是她能跟三姑娘一樣牛就好了。

  一個上午就在練習寫字的姿勢之中度過的。下午,四個姑娘跟著麻先生學習刺繡。

  鄧媽媽有些慌亂的,別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自家姑娘那是連針線頭都沒碰過:「姑娘,要不就別去了。反正以後姑娘也不需要做針線活計。」夫人本來是要讓自家姑娘學習刺繡的。但是老爺說學畫的時間都不夠哪裡有時間去學刺繡,家裡又不是沒繡娘,這件事最後不了了之。現在跟著大房的幾個姑娘一起學刺繡,到時候姑娘可不得墊底了。

  月瑤微微一笑:「媽媽,我得好好學女紅。不說其他至少自己裡面的衣服還有荷包這些東西總得自己繡。」連個荷包都繡不好那得多丟人。還有一句話月瑤沒說,不要自己做是一回事,自己不會做又是一回事,會做不做沒人說什麼,不會做而不做那就有的議論了。

  麻繡娘是早就得了管事媽媽的提醒,對二姑娘跟三姑娘重點照顧,因為兩個姑娘是嫡女,以前也沒觸碰過針線。

  麻繡娘一來並沒有就跟姑娘們說如何刺繡。而是先說了刺繡的歷史:「蘇繡、湘繡、粵繡和蜀繡並稱『四大名繡』,另外還有京繡、魯繡、汴繡等許多種。我教大家的是蘇繡,蘇繡在刺繡的技藝上大多以套針為主,繡線套接不露針跡,常用三、四種不同的同類色線或鄰近色相配,套繡出暈染自如的色彩效果。同時,在表現物象時善留「水路」,即在物象的深淺變化中,空留一線,使之層次分明,花樣輪廓齊整。」

  麻繡娘說完以後,拿出一幅早就繡好的繡品,給四個姑娘解說蘇繡的特徵,然後再告訴幾個姑娘如何用不同類色線相配,才能繡出自己想要的效果。

  月瑤聽得津津有味,沒想到這位麻先生講解繡品就好像在講解一件精美的藝術品,真是非常難得。

  麻繡娘講了一遍以後問著四個人道:「聽懂了沒?」若是聽懂了,她就接下去繼續講。沒聽懂就再講解一遍。

  月瑤見著眾人也都不吱聲自行說道:「麻先生,我聽懂了。」其實色線配色跟作畫配色本質一樣的,都是調出自己想要的色彩出來區別也是有的,但是萬變不離其宗,離不了本質。

  麻繡娘問著月盈三個人,三個人誰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一知半解,說了不等於認定自己很笨。

  月環有濃厚的興趣,但聽卻也有了擔心。她在現代連簡單的十字繡都沒碰過,這麼複雜的蘇繡她能學會馬?所以對於月瑤說她懂,月環表示很幽怨,姐姐你懂我沒懂呀!

  麻繡娘見著眾人沒反對繼續說,她剛才主要是加深眾人對蘇繡的影響,聽不聽得懂其實問題不大,重點還是在刺繡的功夫上:「蘇繡有屬於自己的獨特風格,蘇繡的圖案秀麗、構思巧妙、繡工細緻、針法活潑、色彩清雅,繡技更是具有「平、齊、和、光、順、勻」的特點。」停頓了一下後說道:「知道什麼是「平、齊、和、光、順、勻」?」

  月冰腹誹,我若是知道,還需要你說。

  月瑤見著三個姑娘沒吭聲,回道:「「平」指繡面平展;「齊」指圖案邊緣齊整;「細」指用針細巧,繡線精細;「密」指線條排列緊湊,不露針跡;「和」指設色適宜;「光」指光彩奪目,色澤鮮明;「順」指絲理圓轉自如;「勻」指線條精細均勻,疏密一致。先生,我說的對不對?」

  麻繡娘有些驚訝:「三姑娘學過蘇繡?」若是沒學過如何會對蘇繡這些瞭解。

  月瑤輕輕一笑:「在江南的時候學過幾日,對蘇繡也起過興趣,知道一些,不過知道的也都是皮毛。」

  麻繡娘微微點頭,是個謙虛的孩子:「三姑娘說的都是對的。另外蘇繡繡品種類齊全:按品種分有雙面繡跟單面繡之分。蘇繡常用的針法有:齊針、散套、施針、虛實針、亂針、打點、戳紗、接針、滾針、打子、擻扣針、集套、正搶、反搶等……」

  月盈三個人聽得雲裡霧裡,月瑤卻聽得津津有味。

  麻繡娘笑著說道:「這些以後會一樣一樣教你們的。」先給他們說說要學的東西,教導的時候一樣一樣慢慢的教,這是她的教學風格。

  月瑤等麻繡娘說完以後問道:「先生,一些刺繡技藝高超的人可以將畫上的景物繡上繡品上,而且繡的是一模一樣。先生見過馬?」月瑤之前聽說過有一些繡娘將那些名畫繡成繡品,而且繡得跟真的一樣,聽說就將畫上的景物搬到繡品上一般。

  麻繡娘一笑:「是真的。江南有一個從事刺繡三十多年的繡娘,她能以畫臨摹成繡品,繡出來的繡品山水能分遠近之趣;樓閣具現深邃之體;人物能有瞻眺生動之情;花鳥能報綽約親暱之態。」當然,這個繡娘繡出來的東西都成為傳世名作,別說買了,看都看不著,因為被人收藏了。

  月瑤聽了頻頻點頭。月冰在旁邊看得直甩白眼,她可是知道月瑤沒動過針線活,可是現在看著好像她很懂似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5:20 PM

第54章:繁忙

  麻繡娘大體講完了蘇繡的特徵以及歷史,然後開始教針法,邊教邊給大家做示範。

  這樣的教學方式很能吸引人,將眾人的興趣引入進去,大家自然有了興趣。就連不喜歡刺繡的月冰也投入進去,認真地學。

  麻繡娘示範了一會後讓幾個姑娘自己動手。不過在動手之前麻繡娘說道:「刺繡最容易傷眼睛,眼睛一直都不動數個時辰,看東西容易看不清楚。所以你們以後刺繡的話一定要記住,繡半個時辰就該休息一下,走出去看看外面的風景或者看看能看水池裡或者水缸的魚兒都好。」說完,讓人端了一水缸,裡面放了四條金魚。

  月瑤忍不住一笑,這麻繡娘可真有意思。這種方法她以前在庵堂聽師太說起過的,那時候是她抄寫經書抄久了,眼睛疲憊,而且看東西都會花。師太知道後教導了她這個法子。

  兩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麻繡娘點評出月盈的基本功是最好的,月瑤次之,最差的是月環。月環不是刺繡,而是一團亂線。

  月環看著月盈幾個人望著她,真的是無地自容。這兩天,她真是糗到家了。

  月瑤等眾人走後還留在屋子裡,她還有一些問題想要問麻繡娘。

  麻繡娘見著月瑤留下來,笑問道:「三姑娘還有什麼疑問?」她教學這麼長時間,會留下來詢問的都是庶女。嫡女上課認真聽講就已經很不錯了。

  月瑤點頭:「先生,我知道蘇繡之中是以『顧繡』最為有名的。先生會嗎?」月瑤說的顧繡是一種畫繡,所繡花卉、人物、翎毛、山水有著「劈絲細過於發,針如毫。」之名,此名噪一時,為人所重。不過顧繡以製作欣賞品為主,多得文人雅士的評賞和讚美。

  麻繡娘很意外:「沒想到姑娘竟然對蘇繡懂這麼多?」

  月瑤笑著說道:「我在江南呆過,還跟一個繡娘學過幾日針線活,所以對於蘇繡也懂一點。先生,若是你覺得我有這個天份希望先生能教我一二就成。若是我沒這個天份也不強求先生。」月瑤的意思,只求著先生好好指點一二,並不是要學你的看家本領。

  一般看家本領都是不外傳的,但是指點一二還是可以的。其實刺繡跟繪畫是一樣的,沒有一成不變的模式,很多時候靠的還是天份與鑽研的精神。

  麻繡娘望了一眼月瑤,這姑娘的行事真是奇怪:「有沒有這個天份一天兩天還看不出來,等我確認你真有這個天份,我會教你的。」麻繡娘的意思是她會顧繡,但是會不會教那就不僅要看天份,還得看兩人是否有師徒緣份。

  月瑤要的就是這句話。

  麻繡娘對於月瑤沒再繼續追問顧繡的事情,倒是起了好感。不刨根問底,懂得適可而止,不錯。麻繡娘點了月瑤的表現:「單論繡的圖案,姑娘比大姑娘的要好,但是大姑娘針法嫻熟,遠遠要高於姑娘,若是姑娘真有心學就必須多下工夫。」

  月瑤只是想要瞭解知道更多,至於刺繡值得不值得花費更多時間學習,她還得掂量。當然,現在是沒這個時間了:「我知道了先生,今日辛苦先生了。」

  月瑤回到蘭溪院裡將今天麻先生講的都寫下來。當然也不可能所有的都寫下來,她只是將重點寫下來,這也是學習方法,將自己最能記住的東西記下來等忘記了再翻看。

  兩天學習下來,月盈各方面都是最好的,連老夫人都誇獎了月盈。當然,若是月環沒失憶刺繡最好的非月環莫屬,因為蘇姨娘就有一手的好繡工,月環之前學了個七七八八,可惜失憶什麼都記不得。

  月盈並沒有因為老夫人的誇獎而沾沾自喜,顯然嬤嬤跟先生還有喜娘最喜歡的是月瑤,不是她。現在她是最好的,不代表以後她也是最好的。所以她不能驕傲自滿,得更努力。

  月冰每天晚上都得接受汪嬤嬤的魔鬼訓練。莫氏的意思是希望汪嬤嬤能將月冰身上的缺點都掰掉,讓月冰成為真正的大家閨秀。

  月冰不想學,可是母親的態度強硬,她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若是學不好,汪嬤嬤那老妖婆就加倍的懲罰,而且懲罰的手段讓月冰想起來就害怕,以致不敢起懈怠的念頭。

  汪嬤嬤懲罰的手段很簡單,就是讓月冰一直站著,連如廁喝水都不讓,幾次以後月冰也就乖得不能再乖了。

  月環被這麼一通刺激,也是發狠學習。早上天沒亮又爬起來練字,她一定要將那狗爬字丟掉,爭取早日寫出一筆能入眼的字。中午跟晚上也不浪費,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時間學習。這股學習勁頭,讓蘇姨娘又歡喜又擔心,擔心她熬壞了身體。

  寫字寫得多了,手上都磨出血泡了。蘇姨娘看得眼淚汪汪,卻沒說讓月環不要學習的話。而是每天為晚上給月環挑了血泡上藥。

  大房的三個姑娘都卯足盡地學習,月盈爭取保持第一,月冰爭取不被汪嬤嬤責罰,月環爭取不出糗。

  因此,連府內學習氛圍空前的高漲,讓幾個先生都暗暗稱奇,這是她們教導最努力最上進的幾個姑娘了。

  老夫人聽了嬤嬤先生都說四個姑娘是可教之才,臉上的皺紋都樂開花了,唯一可惜的就是月瑤沒去學琴棋畫,若是有著月瑤在相信更加能刺激另外三個丫頭了。

  齊先生跟雲先生聽了這話對望了一眼。其實三姑娘沒去學習的好,若是三姑娘去了,那就不是刺激,而是打擊了。

  月瑤也半點不得閒,除了跟著嬤嬤先生學習,其他時間也都排得滿滿的,月瑤要做的事比月環的還要多。至少月環只是自己學好,月瑤不僅要自己學好,還要教導廷正。

  麻繡娘批評了月瑤。三個人之中月瑤是進步最慢的。這半個月麻繡娘也是看出來,雖然二姑娘跟四姑娘進步很快,但是要說天份還是三姑娘最有天份。三姑娘之前學過蘇繡,有功底,而且三姑娘很擅長顏色的調配。可惜的就是三姑娘好像沒用心。

  月瑤很很無奈,她實在是沒時間呀!一睜開眼睛就在忙,一直到睡覺之前還不停歇,哪裡有時間學習刺繡。別說刺繡,就是汪嬤嬤教的那些規矩,月瑤也都是在平日生活格外注意,沒有時間特意去練。

  月瑤忍不住道:「舅舅那邊怎麼還沒消息呀!先生什麼時候來。」月瑤不知道的是,一個餡餅砸到馬家,也間接讓她受益。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5:27 PM

第55章:馬鵬的婚事

  馬成騰聽到自己的同窗好友朱大人說給自己兒子做媒,對象是中書省莊侍郎的嫡長女,當下有些愣住了。

  三秒鐘以後,馬成騰問道:「你是說莊大人的嫡長女?國公府的外孫女?」

  得到肯定的答覆以後,馬成騰有些疑惑了,雖然他很想給兒子定一門好寢室,但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他兒子真沒什麼特別出眾的,怎麼會被莊大人看中。當然,這麼好的親事他也不至於推脫,總得瞭解情況再說。萬一真被餡餅砸中了也說不準。

  朱大人笑著說道:「說起來也是侄子的福氣。這次瞧中侄子的是莊大人的嫡長子,也是莊家大姑娘的嫡親弟弟。他說鄉試的時候鵬兒幫了他,接觸下來認為鵬兒是個憨厚靠得住的,所以極力促成這門婚事。」

  馬成鵬聽著覺得這個理由有點牽強,但這麼好的婚事又擔心錯過了,錯過了可就再沒有了。好早傳話的朱大人也能體諒,笑著說道:「馬兄可以回去好好想想,也不急,明日給我答覆即可。」

  馬成騰聽到這話鬆了一口氣,不要立即表態就好。天上掉餡餅的事總是讓人不踏實,但是錯過又怕後悔,現在有一個晚上的轉圜時間就好。馬成騰回去的路上立即讓馬遠立即派人去查一下這個莊大姑娘跟莊大公子。只要不是什麼原則性的問題,這門婚事他都會應承的。同時他也得問問兒子是否真認識莊家大公子。

  馬成騰對於兒子交友方面沒怎麼過問,兒子大了有自己的交際圈子很正常。

  馬鵬點頭道:「嗯,鄉試的時候我見著昌赫兄摔倒在地差點被人踩著了,我當時正好在旁邊順勢拉了他一把,之後就有了來往。爹,有什麼不妥當嗎?昌赫兄人雖然比我小了點,但是人不錯。」馬鵬以為老爹要干涉他交友呢。

  馬成騰聽了這話,心裡的石頭落了地。理由雖然勉強,但是既然對方說的都是真的,應該不會有大問題。當然,他還得等馬遠打探的消息。

  馬遠到半夜才回來,他將打探到的消息轉給了馬成騰:「老爺,莊家大姑娘人品樣貌都是一等一的,而且精明能幹,就是性子很烈,有點好強。除此之外,倒是樣樣都好。」

  馬成騰聽了忙道:「沒有其他的嗎?」

  馬遠搖頭:「沒有,老爺,若是能給大少爺定下這親事,那可是大少爺的福份。」不僅是大少爺的福份,還是馬家的福份。老爺跟大少爺都是不通庶務的,娶回來一個能幹的大少爺夫人,不是正好。至於程氏,直接被馬遠忽略不計。

  馬成騰點了下頭。

  月瑤正收拾描紅,鄧媽媽一臉的喜悅,不用說也知道是好事,大好事。鄧媽媽樂滋滋地說道:「姑娘,表少爺的婚事差不多定下來了。」

  月瑤奇怪:「媽媽,之前你不是說了等表哥中舉彭家就答應了這門婚事。現在婚事定下來也是意料之中的,何至於這麼歡喜。」

  鄧媽媽搖頭:「姑娘,表少爺說的不是彭家的姑娘,是莊家的姑娘。」鄧媽媽對於這個事情也覺得奇怪,但是很明顯莊家的婚事可比彭家的要好。

  月瑤愣住了:「莊家的姑娘?哪個莊家?」能讓舅舅答應肯定是門當戶對,可惜月瑤對京城的人家不大熟悉。

  鄧媽媽笑著說道:「是中書侍郎莊大人的嫡長女,姑娘可能不知道,莊大姑娘的親娘是寧國公的嫡女,與寧國公世子爺是一母同胞。姑娘,大少爺這次真是說到一門好親。」不管如何怪異,但是這確實是一門再好不過的親事。

  月瑤張著嘴:「什麼?說的是寧國公的外孫女。」彭家的親事已經很好了,沒想到現在竟然說的親事比彭家的還好,這是怎麼回事?好得太過讓月瑤心生不安了,月瑤不相信天上會有餡餅掉。

  鄧媽媽笑得臉上都開花了,夫人在世的時候就一直擔心著大少爺,現在大少爺中了舉又要說這麼好的一門親事,可不讓人高興。

  月瑤卻是不安心:「這門親事舅舅有沒有去打探清楚,莊家大姑娘家世這麼好為什麼會選中大表哥?莊家大姑娘是不是有什麼不妥當呀?」外祖是寧國公,父親是正三品的大員,如果不是有什麼不妥當肯定是嫁豪門望族,不可能會挑中大表哥這個木頭了,月瑤本能地覺得這裡面有問題。

  鄧媽媽只顧著高興,沒有多想:「姑娘也別急,若是莊家姑娘真有什麼不妥當,舅老爺也不會答應。你說是不是?」坑誰也不會坑了自己的嫡長子,那是自己的親兒子也是支撐家族的未來。

  月瑤想了想,雖然舅舅不喜內務。但是在外面的事也沒出過什麼差錯,否則也不會穩步上升。

  鄧媽媽想了下後說道:「姑娘,這麼大的喜事,姑娘不方面去舅老爺家,老奴可以去。姑娘你覺得如何了?」既然姑娘心生不安,那還是去打探清楚。

  月瑤忙點頭,她也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鄧媽媽晚上回來跟月瑤細說了這件事:「姑娘,那莊家姑娘樣貌品性是一等一的好,而且還很能幹,不過聽說有點要強,脾氣也有些烈。據說那莊家夫人在她手上沒討到過半分的好。」

  鄧媽媽也是聽柳婆子說的。現在的莊夫人鮑氏也是繼室,莊姑娘的母親魯氏在很多年前就去逝了。而鮑氏是莊老夫人嫡親的侄女,莊大人的表妹。都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這位後娘還是莊老夫人的嫡親侄女,正常的劇本繼子繼女要被欺負得慘兮兮的。可惜莊大姑娘的母家是國公府,國公夫人性子也很硬,鮑氏也奈何不得姐弟兩人。

  月瑤聽完後一笑,莊家姑娘性子烈對別家來說不好,但是在馬家卻正好,不僅治得住程氏,還能幫襯得了大表哥。月瑤認為馬鵬太憨厚了,若是再娶個憨厚的在官場上走不了多遠。若是能娶到這個一個賢內助,那可是老天眷顧了。

  鄧媽媽笑著說道:「姑娘,那莊家大少爺文采很不錯,這次與大少爺一起中的舉,據說是二十多名了。以後對表少爺來說,也是一個大的助力。」二少爺與大少爺不同心,單就大少爺一個人有點單薄。如今小舅子也是個有出息的,以後能扶持一把。

  月瑤真真有些稀罕了:「這麼好的姑娘怎麼到現在還沒說親?」莊家姑娘只比大表哥小一歲,幾年十六歲了。這麼好的家世,人品樣貌都是一等一的,為什麼到現在還沒說親,這很怪異。

  鄧媽媽搖頭:「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耽誤到現在說親必定是有原因的。不過我聽柳婆子說,好像是莊家大少爺看中了表少爺,具體情況如何,柳婆子也不是很清楚。」

  月瑤聽了愕然:「是莊大少爺自己瞧中了表哥?瞧中表哥什麼呀?」表哥長相普通,離英俊十萬八千里;本人太過老實憨厚,說得難聽點就是木訥;文采也不出眾,簡單來說就是一個路人。月瑤沒明白過來莊家少爺瞧中了表哥什麼。可是要說人家有什麼企圖也不可能。莊家大姑娘可是國公爺的外孫女,不管從哪方面去衡量,莊大姑娘許給表哥,都是屬於下嫁,嫁得有些委屈。

  月瑤突然面色一下有些變了:「莊家大姑娘不會有什麼不妥當?」別是什麼與人私相授受,然後再找大表哥頂缸,那可將大表哥坑了。月瑤這麼想,也是因為在庵堂聽過太多這樣的事。一般大戶人家發生這樣的事,就摀住找人嫁了,讓人做一個冤大頭。

  鄧媽媽面色都青了,不是懷疑莊姑娘的名聲不好,而是對於月瑤的想法給嚇住了:「姑娘說的這是什麼胡話呢!莊家大姑娘雖然性子烈了點,但是名聲極好的。再有莊大人跟舅老爺同朝為官,若是做這樣的事,可就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了。」也不知道姑娘是不是受了上次的影響,怎麼會往這麼骯髒的地去想。

  月瑤當下訕訕的:「媽媽,我錯了。」她確實是受了影響,若不然也不會聯想這麼豐富。

  月瑤不知道的是真正瞧中馬鵬的不是莊家大少爺,而是莊家大姑娘,莊若蘭。

  莊家大姑娘對著面色鬱鬱的弟弟說道:「你看不上馬家內院混亂,可我卻正瞧中了這些。」

  面對弟弟的疑惑不解,莊若蘭笑著說道:「你是男兒不知道當人媳婦的苦,更不知道伺候婆婆的苦。婆婆若是好的日子還好過些,若是碰到個刁鑽的,就算出生高貴又如何,還不是一樣被孝道壓得死死的。都說過十年的媳婦熬成婆,我可不想熬十年熬成婆,那樣我寧願不嫁。」莊大姑娘說這些話是有感而發。她母親出生高貴,嫁給高中狀元郎的父親,本來也算是郎才女貌了。但是祖母原本是看中自己侄女,本來準備娶侄女來當兒媳婦,結果爹卻娶了娘,打破了祖母的如意算盤。

  祖母認定了是娘橫插一槓,處處給她娘委屈,甚至因為頭胎生了她就往父親房裡塞人,而她爹自詡為孝子,只讓娘忍氣吞聲。娘為了爭一口氣一年不到又懷上了弟弟,生了弟弟將身體弄壞了,若不然也不會這麼早過逝。而父親守完一年孝就將鮑氏娶回家。

  莊昌赫無法理解姐姐的想法:「馬家一團亂,那程氏在京城有名的沒規矩,,姐姐嫁過去會受委屈的。」

  莊若蘭笑著說道:「你還真是呆了,那程氏若是人人稱讚我還不嫁了。程氏本就是繼室,當初又謀害過馬家大少爺,以後對他的事也不能再插手。而程氏能將自己名聲弄這麼差,可見就是一個愚蠢的人。弟弟,我們那位後母可是個聰明人,這麼多年跟她爭鬥已經讓我筋疲力盡,我再不想鬥了。」

  母親過逝以後,外祖母大發雷霆,將他們兄妹接到國公府養了八年。那八年父親一直在外任,鮑氏跟隨在身邊,還為父親生了一女兩子,所以回來以後父親對他們姐弟有些疏遠。弟弟還好,畢竟是嫡長子,聰明伶俐又勤奮好學,很得父親喜歡,對弟弟也是用心培養。可是對她這個與母親長得相似的嫡長女就不那麼待見了,加上這些年她與鮑氏不對付,還三番四次違背甚至忤逆他,父親越發對她不上心,所以將她的婚事交給了鮑氏。

  鮑氏很想將自己許給娘家的侄兒,在老家的祖母自然雙手贊成,甚至還寫信給了父親,讓父親同意這門婚事。父親不同意,祖母乾脆就將人送到京城裡來。

  她聽到這個表哥連個秀才的功名都沒有就沒心思了。十六歲的人了連個秀才都考不上,這樣的人不是游手好閒就是草包了。鮑氏想讓她嫁給這個所謂的三表哥無非就是要羞辱她;祖母希望他嫁三表哥其實是看中她豐厚的嫁妝,用嫁妝貼補鮑家。

  她跟鮑氏這些年一直都處於一個微妙的平衡線,兩人誰也佔不到誰的便宜。而之前她主要是防備鮑氏將弟弟教壞,現在弟弟也長大了不擔心了。本來她也不想再跟鮑氏鬥,但是鮑氏就是不想放過她,還接了這麼一個人來噁心她,甚至還為此人製造了不少的機會。

  鮑氏還以為她沒見過男人,看著一個長相不錯自詡風流瀟灑又會花言巧語的男人就芳心暗許,還真是可笑之極。不過對於鮑氏的著一手,讓她噁心到了極點。

  鮑氏做初一,她就做十五。忍氣吞聲向來不是她的風格,她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鮑氏說的表哥與表妹親上加親,那她就成全了鮑氏的願望,表哥表妹一家親。

  為了促成這件事,她折了安插在鮑氏跟她那個好妹妹兩顆重要的棋子。不過能看著鮑氏撕下那層偽裝的面具,露出歇斯底里一面,折了兩個暗棋也是值得的。

  鮑氏想將她嫁給侄子,那是為了羞辱她,對這個侄子什麼樣她心裡非常清楚,怎麼會讓女兒嫁給這樣的無能的人,自然咬死了不承認。可是她付出那麼大的大家,豈能讓鮑氏反悔。

  父親是一個極為要臉面的人,事情鬧出來若是不定親,他的名聲就要受損。父親是孝子不假,但前途才是她最看重的,因為這個女兒壞了他的名聲影響了他的仕途,他肯定不會答應的。所以為了名聲,女兒捨了就捨了。父親以最快的速度定下了這門親事。為此,鮑氏恨透了她,每次看著她都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父親知道了這件事她在推波助瀾,對她失望透頂,對她的事甩手不管,婚事也一樣不管。鮑氏恨不得她嫁一個乞丐了。婚事就一直拖,一下就拖到了花齡。這可就惹怒了外祖母。因為母親的早逝,外祖母一直對父親不滿,對她遲遲沒說親更是對父親不滿到了極點。

  外祖母插手她的婚事,希望她嫁到國公府的。人選都有了,二舅家的三表哥。三表哥不管是長相文采還是品德,樣樣都好,就是弟弟也覺得甚好。但是她卻不願意嫁。不是三表哥不好,而是她不想嫁到國公府裡。

  國公府在別人眼裡是高不可攀的高門大戶,但是她在國公府內八年,還跟著大舅母學過管家,對國公府內裡情況知道得一清二楚。

  嫁到國公府,上面有三層婆婆,她與太外婆與外婆都有血緣關係,與二舅母卻沒關係。而且二舅母還不喜歡她。

  她到國公府,外祖母年齡大了照顧不來,放她到大舅母身邊。後來還跟著大舅母管家理事,親如母女。但是大舅母跟二舅母關係不好,原因自然是利益糾葛了。若蘭在國公府裡這麼多年很清楚,國公府外面看著一團和氣,內裡不管是男人還是後院的女人爭鬥得非常厲害,為了一點利益都鬥得頭破血流。

  她要真嫁到國公府,到時候就是夾在中間的餡了,別想有安穩的日子過了,她才不去自找罪受。她跟鮑氏斗了這麼多年也斗累了,想找個清靜簡單一點的人家嫁了。

  唯一慶幸的是父親也不願意她嫁入國公府,至於原因她不知道。總歸這件事最後黃了,讓她鬆了一口氣。但是她年齡到了,再拖下去就拖成老姑娘,還會影響弟弟的婚事。

  三表哥的事終於讓父親意識到該將她的婚姻大事解決了。她很快就得到消息說父親看中了林家的嫡長子。林家大公子這次會試考中了第六名,是個很有才的人。正好弟弟認識那林家大公子,她讓弟弟先去接觸一二。據她弟弟說長得一表人才,性子好,各方面都非常的不錯,值得嫁。

  她相信弟弟昌赫,也覺得這個人選不錯。但是嫁人就是女兒家第二次投胎,她必須謹慎,因此派人去打探了林家的根底。她相信弟弟的眼光,但是男人看的東西與女人看東西是不一樣的。嫁人不僅是嫁這個男人,還有他的家族。其他倒還好,若蘭最想知道的是林夫人是否是一個號想與的人。嫁人後跟婆婆相處的時間又可能比跟丈夫相處時間還長,若是婆婆是個不好想與的,那就悲催了。

  她相信在這個世上只要花錢,就沒有得到的東西。所以,她知道了林夫人不僅刻薄霸道,還很勢力。除此之外林夫人還接了家道中落的外甥女在身邊,而林大公子與正哥兒表妹自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更重要的是,他還與表妹心心相印。

  一個難伺候的婆婆,加上一個將來會成為貴妾的表妹,她的惡寒。她找抽才嫁這個一個人,可惜不管是父親還是外祖母,甚至她弟弟都認同林家大公子。

  父親很快就給林家透露出結親的意思,林家得了消息自然是求之不得。特別是林夫人還特意上門來看她。她抱著眼見為實耳聽為虛的心情去見了林夫人。為了試探敘事,她故意在林夫人面前表現出很強勢。她見著林夫人眼底的不悅,雖然是轉瞬即逝但是一下就足夠了。

  看著林夫人的笑都不達眼底,她也笑了。她其實都不用去分析就能猜透林夫人的想法,嫁到林家,她這個婆婆想怎麼拿捏都成。

  她不願意嫁,但是直接說道理又說不通。所以她收買了一個跟林大公子要好的少年,她讓這個人在林大公子面前說她如何的囂張跋扈、蠻橫霸道、心胸狹窄、善妒不能容人。

  林大公子這麼愛慕他的表妹,怎麼會娶一個蠻橫霸道善妒不能容忍的女人回家。打聽到的消息如他好友所說,他立即表示不願意結這門親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想結沒有用,真正的話柄權在林大人跟林夫人的手裡。

  不過她只要林大公子明確表示不想娶她就足夠了。父親是要面子的人讓他反悔是不可能的,但是弟弟昌赫是真心愛她的。不會讓她受委屈。所以當昌赫聽到林大公子因為不願意讓他表妹受委屈而不想娶她,當下大怒,跟父親說絕對不能結這門親。

  父親自然不願意。

  昌赫見跟父親說道理無用,乾脆尋了一個理由與林大公子爭吵起來,還差點動手。父親氣得跳腳,但是昌赫不低頭,最後在書房爭吵一番後父親妥協了。也慶幸弟弟明年要參加春闈,時間寶貴,否則昌赫鐵定要受皮肉之苦了。

  這門婚事是破壞了,但是問題是她到了這個年齡肯定是要嫁人的。可由著爹找估計還會找個跟林大公子差不多的。而要是讓外祖母找,肯定找個高門大戶,以後免除不了勾心鬥角了。

  這些還是其次,讓她真正著急的是她得了消息說祖母過段時間就要過來了。鮑氏她不怕,但是祖母她是鬥不過的。有孝道壓著,父親是完全站在祖母那邊,到時候她只有吃虧的份。

  也是巧合,無意之中聽到昌赫說起請了人吃飯。她隨意問了兩句,知道昌赫是為了答謝別人的幫扶之恩。

  也是在那天她知道了這個人叫馬鵬,五代列侯之家,到祖父那代爵位到頭。另外她還知道馬家家境富裕,馬鵬的父親是正四品的官員,兩榜進士,還跟她爹是同一科,馬鵬現在有舉人功名,據昌赫說此人努力又上進。

  等瞭解更多關於馬鵬的信息以後,她有些心動了,一個能在惡毒繼母手下沒成長為紈褲敗家子,甚至連不好的名聲都沒傳出來,這個人不是城府太深就是真正的憨厚。為此,她讓弟弟親自去上陣去多瞭解一下這個人。

  弟弟知道她對馬鵬上心不滿意了,弟弟認為馬鵬憨厚有餘機智不足,太過木訥,配不上她。甚至為了讓她打消這個念頭對馬鵬用了美人計。可惜,美人計對馬鵬沒有用。

  昌赫的無心之舉,讓她堅定了自己的決定。不為美色所誘惑的男人真的不多,她想在祖母到來之前定下來這門親事。

  父親與馬鵬的父親馬成騰是同一科,兩人有同科的情誼,又一起在朝為官。馬鵬有舉人功名,家世各方面也都匹配。

  雖然父親對於馬鵬鄉試這麼靠後有點不大滿意,但是考慮了良久最後還是同意了。

  外祖母聽到是馬家也贊同了,馬家家資豐厚,馬鵬中舉能謀一個好前程,加上又沒有正經婆婆,不錯的一門親事。

  馬家得了父親的口風,第二天就派了媒人上門說親,就連她也沒想到這門婚事會這麼順利。

  莊昌赫握著若蘭的手道:「姐姐,你放心,若是他敢欺負姐姐,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若蘭見過馬鵬一次,長得其貌不揚,但是規規矩矩,是個憨厚的人。她見到馬鵬以後更加確認將來她的日子會很舒心的:「你放心,馬鵬這個人不聰明也沒多大的才華,但是勝在本份規矩,而且還不好美色,姐姐以後會過得好。」

  其實這些年她過得很累,呆在國公府裡她不僅要應付府邸裡的勾心鬥角,還要防備國公府裡那群紈褲表兄弟帶壞了昌赫,為了給弟弟找名師,她不得不求助父親,最後還是父親給昌赫找到了名師。父親回來以後,她又要防備著鮑氏帶歪了昌赫。這些年她真的是每天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才保護了弟弟安然長大,現在弟弟懂事了,又中舉了,她也就放心了。但是這十多年她真的太累了,她不想以後還過這樣的日子,只想過簡簡單單的生活。

  莊昌赫打心底覺得馬鵬配不上若蘭,他姐姐這麼優秀值得配更好的,可是姐姐自己願意,還跟她說嫁給馬鵬的好處。他雖然難過,但是最後還是順從了姐姐的意思。姐姐這些年姐姐為了保護他,殫精竭慮,甚至連姻緣都耽擱了:「姐姐,我知道,你放心,我會好好的……」

  若蘭笑著說道:「傻弟弟,是,我要是願意,自然可以嫁個比馬鵬更好的人。可是高門大戶的媳婦看著風光,但是內裡的辛酸又有幾人知道。我不要面上的風光,只想過舒坦的日子。」丈夫忠厚老實不好女色,就算以後做不了大官也沒什麼關係。她不求富貴榮華,只要夫妻和和睦睦,恩恩愛愛就好。對於程氏,若蘭半分沒放在心上,精明的鮑氏都在她手上得不到半分的好,這麼蠢的女人更別想在她面前擺婆婆的譜。至於小叔小姑,若蘭直接忽視。

  昌赫望著姐姐,自從這門親事說下以後,姐姐整個人都放鬆了。算了,就算馬鵬著不成那不行,但是姐姐高興就好。

  若蘭拍著莊昌赫的手笑著說道:「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你的婚事,鮑氏肯定還會做手腳的,修身齊家平天下,家若是不安寧你在外面如何拚搏都是枉然。不過好在你是長子長孫,等明年會試後,爹一定會為你說一門好親,到時候我就能真正放心了。」若蘭對於弟弟的婚事沒多大操心。父親對她不喜歡但是對弟弟很疼愛,這幾年是悉心教導。加上弟弟是嫡長子以後要挑起家裡的重任,她相信對於弟弟的婚事父親肯定會把關的,不會由著祖母跟鮑氏指手畫腳的。

  若是月瑤能聽到這些話,決計會說,大表哥真是被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得了一塊寶了。

  昌赫出去以後,心腹過來在跟他說了一件事。昌赫瞳孔一縮:「你說的這是真的?」

  隨從點頭:「大少爺,是真的。我得了消息老夫人再有幾天就會來京城了。」

  昌赫一拳打在牆頭。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姐姐會選中馬鵬,為什麼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將自己的親事定下來了,原來根由都在這上面。

  莊昌赫不喜歡老夫人,甚至可以說是憎恨莊老夫人。因為他知道是老夫人逼死了他娘,娘沒了,莊家也沒有他們姐弟的容身之處,無奈之下他們姐弟只能投奔的國公府。

  再回到莊家,雖然父親對他表現出很喜愛,但是鮑氏卻是三番四次陷害他們姐弟。要不是他們姐弟機靈,還不知道怎麼樣。饒是如此,鮑氏跟老夫人還想要設計姐姐,想讓姐姐嫁給那個癩皮狗。若是老夫人真的從老家來了,有了鮑氏在一旁協助,姐姐的親事肯定還要再出問題。好在,這門親事已經在走程序。

  因為這個原因,莊昌赫將對馬鵬的不滿消除,積極奔走。他一定要趕在莊老夫人到京城之前將這門婚事落實,不容任何人更改。

  交換更貼,納吉……婚事按照既定的程序進行。

  鮑氏真沒想到,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就將親事定下來了。她跟老爺說不能這麼急:「老爺,親事定得這麼急,傳揚出去還以為我們大姑娘有什麼不妥當。」鮑氏說再多,卻沒想到丈夫根本就不聽她的話,只冷冷地讓她將手頭上的事做好。

  鮑氏當下氣得不行,其實鮑氏看不上馬鵬的,但是馬鵬再不堪也比自家那個不成器的侄子要好,至少馬鵬還是舉人功名,而且馬家是五代列侯,家資雄厚。而她娘家還時不時要她接濟一二,兩家根本沒可比性。鮑氏想到這些心頭就是一抽一抽的疼。

  丫鬟進來道:「夫人,這是姑娘擬定的單子,請夫人過目。」若蘭將自己需要的東西送到主院。其實不送,若蘭也可以自己購買。但是若蘭就是想噁心噁心鮑氏。她的親事定下來更無禁忌了。

  鮑氏差點將單子揉碎。

  林夫人對若蘭這麼快定親很憤怒,在林夫人的認知裡他的兒子是最優秀的,就是公主都配得,現在竟然被莊若蘭嫌棄了,如何能讓她舒坦。林夫人心裡堅定了一個信念,一定要為兒子娶個比莊若蘭更優秀的。

  林大人卻不同意在這個時候說親。林大人的意思是等明年春闈以後再說親。只要中了進士,說的親事肯定會更好。

  當日林大人能同意莊家的婚事,一來是若蘭自身條件好,更重要的是有莊大人跟國公府的背景,就算兒子考上了進士能不一定能說到這麼好的親事,誰知道卻平地起波瀾。

  林家不舒坦,彭侍郎心頭也不舒坦。彭侍郎的意思是春闈以後再說。若是馬鵬真的是運氣暴到家就定下這門親事。若是考不中進士,這門親事還得再衡量很亮。卻沒想到馬家現在就將親事定下了,而且定得這麼好的一門親。

  彭夫人沒什麼遺憾的:「老爺,馬家內宅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芬兒性子柔綿,若是嫁到馬家去,程氏那樣一個人不要臉面,女兒如何能應付得過來。」這門親事其實主要是彭夫人不願意,馬鵬要人沒人要才沒才,家裡又亂七八糟的,她哪裡願意女兒嫁到這麼一戶人家去受苦,強調過了春闈再說只是一個說詞。彭夫人是料定馬鵬中不了的才用的這個借口。現在馬家另外結了一門,正好解決了後患。

  連老夫人得到這個消息非常意外:「馬家怎麼跟莊家結親的?」馬鵬只是一個舉人,名次這麼落後的,莊大人如何看得上眼呢!

  鄭媽媽笑著說道:「這也是各人的緣法了。」不管別人如何想,這門親事已經在走程序,而且都差不多走完了,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老夫人笑問道:「莊家大姑娘品性如何?」她久沒出去應酬交往,對外面的事情也不大熟悉。

  鄭媽媽想了下後說道:「莊家大姑娘很能幹。八歲就親自打理親娘的嫁妝,這麼多年在繼母手上也沒吃過虧。」

  老夫人頷首:「那這可是一門好親了。」心裡卻納悶莊家如何看上馬鵬。馬鵬名次考得如此落後,會試是肯定沒希望的。而且馬家內院亂七八糟,在京城名聲非常不好,也不知道莊家看中了什麼。

  被國公夫人親自調教過的姑娘,程氏肯定不是她的對手。馬家能娶到這麼一個兒媳婦,也是馬家的運道,以後馬家內院的事肯定能收拾乾淨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5:36 PM

第56章:馬鵬下定

  月瑤練字練累了,站在院子中間看著水缸裡的魚兒自由自在地游,忍不住手伸到水裡,水面上蕩漾起一道道漣漪。

  正哥兒站在旁邊笑瞇瞇地看著,偶爾也撥弄著水缸的睡蓮,將躲藏在下面的魚兒顯露出來。

  花蕾望著姐弟兩難得的放鬆,輕輕一笑。自從廷正少爺過來了,姑娘面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了。這些日子,姑娘看著比以前不僅精神好了,人也長高長胖了。現在舅老爺家又接連兩樣喜事,對姑娘來說真是好事連連,花蕾覺得她擔心的事已經不存在了。

  下定的日子定了,馬府下了請帖到連府,只要下了定(送聘禮),只等婚期確定,就成親了。

  來送請帖的人,特意說明自家老爺希望表姑娘能過去。馬成騰認為馬鵬能得這樁姻緣,月瑤居功至偉。若沒有月瑤的話,他肯定是不會帶著兒子出去散心,兒子那種狀態進考場也考不中舉人,考不中舉人也說不到莊家的這門好親事。

  老夫人本想推脫,可是想著馬家即將進門的兒媳婦的父親是中書省侍郎,那是手握實權的大員,應該交好。老夫人想了好一會後,還是決定讓月瑤去。

  莫氏知道馬家要月瑤過去,面色很為難:「老夫人,月瑤身上還帶著孝,這樣去馬家不妥當的。」哪裡能讓守孝的人去參加定親。

  莫氏得到這個消息有些不舒坦,因為她之前也瞧中了莊家姑娘,隱晦地跟莊夫人提過。只是莊家夫人說著自己做不了主,這件事最後不了了之。她兒子長得好,各方面條件都不比馬家的差,偏偏莊家姑娘拒絕了他們家,說了馬家,如何能讓她舒坦。

  老夫人何嘗不知道這個理:「我跟馬家的人說了,但是來人說馬大人說了不妨礙。馬家的人都這麼說的,被人說不吉利也不是我們的錯。」馬成騰不忌諱,一定要讓月瑤去馬家,就關他們的事了。

  莫氏無語,這就是有女主人與沒女主人的區別,若有女主人在,決計不帶這麼做的。

  其實莫氏是想多了。這種忌諱的事,就算沒有女主人公,當家的男人也知道,更不要說擬禮單的人跟辦事的人了。馬成騰堅持要月瑤過去,這是因為別樣的感激。

  馬府定親比較低調。沒有大肆宴請賓客,只請了相熟的人家,莫氏並沒有親自去,而是讓月瑤帶了禮物,禮到就成。

  月瑤到了馬府,見著門口車馬喧鬧。月瑤沒去前院,直接去了海棠苑。在海棠苑,月瑤安心地練字,按照月瑤的估計,肯定得等到晚上才能見到舅舅跟大表哥。

  很快,一個小丫鬟過來道:「姑娘,柳婆子過來給姑娘請安。」

  月瑤幫著解決程麗姿,讓柳婆子對月瑤感激萬分。若不是表小姐的相幫,自家大少爺可不得就娶了程家那母老虎。娶了那程家女,大少爺一輩子就得毀了。現在好了,少爺中舉了,又說了這麼一門好親,她再不擔心什麼了。

  月瑤本不想見柳婆子,但是鄧媽媽卻說道:「姑娘,若不是姑娘相幫,大少爺現在還不知道如何。這個感激,姑娘擔得起。」鄧媽媽的意思,是得讓老爺跟大少爺也要承這麼份情,連府的人靠不住,現在只能寄希望於馬家了。

  月瑤想了下同意了見柳婆子,面對柳婆子的叩謝,月瑤笑著點頭道:「我聽說莊家大姑娘是魯國公夫人親自教養的。莊家大姑娘不管是管家理事,還是交際應酬,都是一等一的好。所以,我也很為大表哥高興。」月瑤聽到鄧媽媽說莊家大姑娘能幹聰慧,樣貌又好,是真心地為馬鵬高興。

  柳婆子覺得這話不對味,怎麼聽著怎麼覺得話裡有話呢!可是表姑娘又沒打算繼續說下去。柳婆子出去後忍不住問了鄧媽媽:「姑娘這是什麼意思呀?」

  鄧媽媽經的事比較多,又是在月瑤身邊服侍的,能猜測到月瑤這話的意思,但是這話卻不好說開。只是笑著說道:「姑娘是為大少爺感到高興,能有什麼意思。」自己能琢磨出來自然好,琢磨不出來,那也是柳婆子自己的事。

  柳婆子回去以後,也沒相透其中的話,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柳婆子跟自己的兒媳婦說了這件事。

  柳婆子的兒媳婦一下就明白過來:「表姑娘的意思是說等大少夫人過門,婆婆就能卸下重擔,過幾日清閒日子了。」

  柳婆子面色變了又變,表姑娘這話的意思是讓他卸任了,交出院子裡的管事大權。

  柳婆子的媳婦見著自家婆婆的面色忙說道:「婆婆,表姑娘是真心為婆婆你好。若不然,也不會跟婆婆說這句話了。」未來的大少夫人手段了得,肯定能壓制得住程氏。但是同樣,肯定也不希望看到自家婆婆這等勞苦功勞之人在大少爺身邊伺候,倒不是說未來的大少夫人不能容人,而是換誰都希望用自己的人。

  柳婆子的兒媳婦的意思是,與其等未來的大少夫人厭煩了自家婆婆想著法子打發走。還不若由著婆婆自動告老,這樣在未來大少夫人那裡落個好,他們這些晚輩也能沾光。

  柳婆子也知道自己兒媳婦說得這個在理。可是她提心吊膽十幾年,好不容易等到大少爺說了一門好親,準備過幾日揚眉吐氣的日子。現在卻是當頭一棒,要她退出,這種落差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得了的。

  不說柳婆子如何想,單就鄧媽媽回到屋子裡:「姑娘,這些話不該姑娘說的,姑娘可以讓我去跟柳婆子說的。」她知道姑娘不是為了柳婆子好,而是為了表少爺好,更是為了即將進門的表少夫人好。可是這話真不該姑娘說。

  月瑤笑著說道:「我說什麼了?我只是說,我為大表哥高興。」她又沒直接開口說什麼。

  鄧媽媽微微歎口氣,卻沒說什麼。

  月瑤輕輕一笑:「媽媽,沒事的。」月瑤的潛台詞是這個意思,退不退讓就看柳婆子自己了。

  柳婆子得了外祖母的遺言,千辛萬苦防備著程氏對大表哥的迫害,盡心盡力的打理著表哥的院子,可以說得上是勞苦功勞。對待這樣的人,可以榮養起來,月瑤也相信莊家大姑娘不會捨不得這點銀錢。但是莊家大姑娘卻容不得柳婆子在身邊。不是莊大姑娘容人不容忍的問題,而在於柳婆子位置太過特殊,不是長輩,不能用長輩的禮來對待;可也不能當成僕從看待。

  當然,月瑤想著莊家大姑娘這麼聰慧,肯定能處置妥當。她出言純粹是看在柳婆子盡心盡力照看著表哥長大的份上,能得這樣一個忠僕,是表哥的福氣,月瑤也希望柳婆子過得好。若是柳婆子聽了,那就皆大歡喜,若是不聽,她也盡心了。

  巧蘭從前院過來,對著月瑤說道:「姑娘,你是不知道,舅老爺家給莊家下了一百二十八抬聘禮。」

  鄧媽媽愕然,一百二十八抬,怎麼會下這麼多的聘禮?馬府的家底可不是要被掏光了。

  月瑤聽到鄧媽媽的驚呼,卻是失笑。一百二十八抬聘禮給了莊家大姑娘,以後可就成為莊家大姑娘的嫁妝。只要莊家大姑娘不同意,別說程氏只是繼母,就算是生母都沒權利動用。這樣也好,不管如何,還是能保全一部分錢財了。

  馬家這麼大手筆,可將莊夫人鮑氏氣壞了。正常情況下,男方送多少的聘禮,女方肯定得陪嫁相應的陪嫁,否則面子上過不去。現在馬府不按照常理出牌,送了一百二十八抬聘禮,那些聘禮值個五六萬兩銀子,也就是說,莊家也要陪嫁五六萬的嫁妝。

  她不僅不能吞了這些讓她眼紅的聘禮,還得陪嫁這麼多出去的東西,想到這裡,鮑氏心裡一抽一抽的疼。

  鮑氏再氣憤也不能說削減陪嫁。鮑氏與莊大人夫妻多年,對於丈夫的脾氣一清二楚。丈夫好面子,肯定咬牙也會陪嫁這麼多。她若是說,不僅惹得丈夫不高興,陪嫁還得出這麼多,最後白白落一頓埋怨。

  莊大人對於馬家這麼大的手筆也很意外,不過她已經心中有計量了:「魯氏的陪嫁全都給若蘭,公中再另外拿出四萬兩銀子置辦嫁妝,應該儘夠了。」魯氏當年的的嫁妝也是一百二十八抬,公中在有四萬兩銀子,湊合起來,也有十來萬兩銀子,也儘夠了。

  鮑氏心頭一驚:「將姐姐的嫁妝都給大姑娘?那大少爺怎麼辦?」魯氏的嫁妝她是一根毛都沒碰過。她現在擔心的是,若是魯氏的嫁妝全都給了若蘭,以後莊昌赫的聘禮全都得公中出了。

  莊大人很欣慰地說道:「今日昌赫過來跟我說希望能將他娘的嫁妝都給若蘭,他一分都不要。還說女兒家有豐厚的嫁妝在夫家站得住腳跟。」莊大人看著一雙兒女相親相愛很欣慰,特別是兒子對他說以後自己能置辦一份更好的家業,這讓他非常欣慰。當然,後面的話,他是不會對鮑氏說的。

  鮑氏聽了這話已經不是頭口疼,而是想暈過去了。莊若蘭不僅帶走了魯氏的嫁妝,還要帶走公中四萬兩銀子。以後莊昌赫成親,沒個兩三萬兩銀子肯定說不下來。家裡底子在那裡,到時候她的兒女的嫁娶銀子在哪裡?她剛想開口婉轉提醒丈夫,卻沒想到丈夫已經出去了。

  鮑氏的手指都泛著白。身邊的丫鬟趕緊勸慰道:「夫人,老爺也是沒辦法的。就算是老爺不想陪嫁這麼多,但是馬府這麼大手筆,旁邊又有國公府在看著,老爺就算心裡不想,為了面子也得答應了,夫人萬萬不能在這個時候跟老爺鬧,否則就是趁了大姑娘的心了。」

  鮑氏恨得嘴唇都咬出血出來了。她恨啊,恨極了過世的魯氏,死了這麼多年還是陰魂不散,這些年,她兢兢業業打理家務,努力增添進項,節約開支,到頭來全都便宜這對白眼狼了。

  貼身丫鬟也是微微歎氣,先夫人魯氏那麼豐厚的嫁妝,是人看了都動心。可惜國公夫人也不是好想與的,直接以不相信繼室能好好對待原配子女將大少爺跟大姑娘接過去;還直言擔心女兒嫁妝太豐厚被人惦記,直接派了專人料理了魯氏的嫁妝。自家夫人別說想佔點便宜,就是碰都碰不上,國公夫人也賊精,這些嫁妝每年的收益,國公府都讓人直接交付給大姑娘。

  在外任夫人樣樣順心,但是回到京城,卻是樣樣不順心。大姑娘在國公夫人的調教下,幾歲的人兒就精明得讓人害怕。這些年,大姑娘仗著財大氣粗跟國公府撐腰,一直與自家夫人唱對台戲。饒是夫人雖然名分佔了優勢,也從來沒在大姑娘手上佔到半分的便宜。好在大姑娘只要自家夫人不管她跟大少爺的事,倒也不會招惹夫人。可惜,夫人卻是不甘心,總想算計大少爺跟大姑娘,結果沒想到的是,竟然將二姑娘給折了進去。

  現在好不容易看著大姑娘定親,再過半年就要出嫁了,沒想到臨走之前,大姑娘還要挖這麼大坑,帶走這麼多錢財,這等於是在割夫人的肉,大姑娘真夠狠的。

  若蘭聽到說要將母親所有的嫁妝都給自己,當下怒罵莊昌赫:「你這個傻子,娘的嫁妝該我們對半分,剩下的差額讓鮑氏填去,你充什麼大方呀!」若蘭又不是真想要這些錢。只是能讓鮑氏心痛,她心頭就是舒暢,再想著馬上要到京城的祖母,若蘭眼中劃過譏諷。

  鮑氏跟祖母可是一直想將自己嫁入鮑家的,可惜過不了外祖母這一關。再者父親也看不上鮑家,所以才遲遲沒成。若不然,還真懸了。

  若蘭很清楚為什麼鮑氏跟祖母想讓自己嫁入鮑家。鮑氏是希望讓她下嫁,出這麼多年的惡氣。祖母則是因為她有豐厚的嫁妝,另外又是國公府的外孫女,到時候能幫襯鮑家。

  若蘭對莊老夫人一萬個看不上眼,當年因為她娘出生高貴,她不好拿捏,所以可勁地折騰。弄得她娘早早過逝,現在又瞧中了國公府的背景跟她娘留下的嫁妝想讓她嫁到鮑家去,真夠噁心的。

  莊昌赫樂呵呵地說道:「姐姐別急,父親已經答應了,除了公中給的四萬兩銀子,私底下再貼補姐姐兩萬兩銀子。我想,這樣豐厚的嫁妝,姐姐不說在京城頭一份,也能排得上號了,姐姐到了馬家,能在馬家橫著走了。」所有的加起來,嫁妝有十來萬兩銀子。

  莊昌赫在其他地方幫襯不到姐姐,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姐姐置辦一份豐厚的嫁妝了。

  若蘭好笑道:「我不用這些嫁妝,就能在馬家站穩腳跟。」馬鵬很忠厚,忠厚的人的好掌控,別跟她爹似的,才學過人是過人,但是太精明,娶了她娘得了國公府的大力扶持,卻又不好好對待她娘。最後讓娘鬱鬱而終。

  若蘭本意是嫁妝對半分的,但是對於弟弟的一片心意,想了下也沒再跟弟弟爭論。男兒不比女兒家,男兒該自己掙家業,不比女兒家,嫁妝不僅是立身的根本,也是將來的依仗:「既然你都跟爹說了,我也就不矯情了,不過你還是去挑選幾樣,算是個留戀了。」

  莊昌赫見著姐姐沒推脫,大喜:「好,姐姐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若蘭笑著說道:「我不推脫,是欣慰我家昌赫長大了,知道擔當了。」若是弟弟沒跟爹說這話,若蘭鐵定不要。但是既然弟弟先斬後奏,顯然是下了決心,再推來讓去白白傷了弟弟一片心意。

  若蘭等昌赫走後,看著嫁妝單子,再想著莊府會拿出六萬兩銀子陪嫁。當下忍不住笑了起來,等明年弟弟定親成親,肯定也要花費三四萬,到時候,若蘭不厚道地笑了。相信不僅鮑氏天天睡不著覺,就是祖母知道她帶著這大筆的嫁妝嫁過馬家去,心頭肯定也在吐血。

  若蘭的貼身丫鬟笑著說道:「姑娘,這麼豐厚的嫁妝,在京城不說頭一份,也是數得上號的。」

  若蘭笑著點頭:「嗯。」嫁妝多自然好,其他都是虛的,手裡有錢才是最重要的,手裡有錢,心不慌。

  晚上,月瑤出門迎接到海棠苑的馬成騰跟馬鵬,滿臉笑容道:「恭喜大表哥定了這麼好的一門親事。」

  馬成騰笑著看了一眼兒子,雖然說莊家大姑娘性子剛烈了一些,但是教養能力方面卻是挑不出一丁點的毛病,他還是很滿意的。

  馬鵬是最意外的一個,直到現在感覺跟做夢似的,不過是考試出來的時候順手幫了一個人,就落了個大好姻緣在他頭上。

  馬鵬去莊家的時候,見了若蘭。雖然只是在走廊匆匆一個碰面,前後不到兩分鐘,但是也足夠讓他看清楚若蘭的長相。可以說,莊家大姑娘可就是他理想的妻子,端莊大方,容貌過人,對於外界傳聞的未婚妻性子烈,他並沒有在意,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大舅子都說了這一切都是後母的造的惡,想想他的後母,天下後母一般黑。

  馬成騰對於將外甥女扔在院子裡,自己在外面招呼客人有些內疚:「月瑤,讓你在這裡等候了這麼長時間。」本不該讓月瑤過來,但是馬成騰卻是很希望月瑤過來,哪怕不能出去,在院子裡坐坐也是好。

  月瑤笑著搖頭:「舅舅,我有孝在身不能出去,若不然會被人說的。舅舅放心,我呆在院子裡也感受到府邸裡喜悅的氣氛,我是真心為大表哥高興。」

  馬成騰看了一眼兒子。

  馬騰立即朝著月瑤鞠了一躬:「表妹,這次表哥能考中,都是表妹的功勞。」沒有表妹的建議,爹也不會帶他出去散心,讓他沒有壓力去考試,最後意外地中舉。所以,馬鵬是真心感激月瑤的。

  月瑤避開這一禮。正色道:「表哥此言差矣,我的這個建議只是讓表哥放鬆心情,最主要的還是表哥自己功底紮實,若不是表哥往日裡勤學苦讀,學得紮實,就算我說再多也無用。」她當初提這個建議,也是想著反正也考不上,沒必要弄得那麼緊張。但是誰能想到真的考上了。當然,就算考上,月瑤也沒認為是自己的功勞。這只能說表哥學得不錯,加上一點運道,若是表哥沒真才實學,也不能考中。

  馬鵬聽了心裡頭更是感動:「表妹,這一禮你得受。」將鞠躬改為謝禮。

  對於謝禮,月瑤倒沒矯情,坦然接受了。雖然根本原因在於馬鵬自己學得紮實,但是沒她的建議,也考不中。雖然她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但沒她的無心,也得不來這個好結果。

  三人說完這件事,月瑤當著馬鵬的面說道:「舅舅,月瑤想求舅舅兩件事。」

  馬成騰點頭:「丫頭,有事你就說。只要舅舅能做到的,一定會幫你的。」馬成騰以為月瑤在連府又受了什麼委屈。

  月瑤仍然說了上次請求的事,請先生。

  馬成騰覺得有些棘手,不過還是點頭道:「成,我會讓人去打聽的,打聽好了人,我就讓人給你送信。」馬成騰不是不幫忙,這段時間他也在找,但是要找到滿足月瑤的要求,非常難。不僅要才學足夠,還要品德端正,耐心十足,真不是那麼好找的。

  月瑤說的第二件事是正哥兒上族譜的事了:「舅舅,現在連府內還是正哥兒地叫,都沒給他序齒。我想等今年過年祭祀的時候,將正哥兒記在娘名下,舅舅你看如何?」

  馬成騰自然是點頭答應。妹妹不在了,雖然廷正生母出身卑微,但是廷正卻是妹夫唯一的子嗣,也是月瑤相依為命的弟弟,以後更是給妹妹上香的人:「這件事你先跟你祖母提,若是連府的人拒絕了,到時候舅舅再提。」他這麼做也是為月瑤好。若不然,指靠著舅舅卻不跟家里長輩通氣,月瑤不佔理。

  月瑤連連點頭:「我回去就跟祖母說。」月瑤不可能跟祖母說是她的主意,這表現得她有多不信任連家一般。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5:41 PM

第57章:先生事落

  月瑤在馬府住了一個晚上,這次到馬府很順暢。程氏被關這,馬琳琳也被關著,都沒人出來找她麻煩。

  第二天月瑤用過早膳就回府了,最先去見的是老夫人,月瑤簡單說了在馬府內的事,並沒有說起族譜的事。

  老夫人倒是開口問起了廷正進學的事:「你已經教了他兩個月了,百家姓學完了沒?」

  月瑤心頭一凜,好好的怎麼說起這件事了:「學完了,我現在正在交他學千字文。」一個半月學完百家姓,正哥兒也算是奇葩了。

  老夫人見著月瑤的神色心理很滿意,能沉得住氣是好事:「你每日要學規矩,還要跟著繡娘學刺繡,晚上回去也得練習練習,總是這樣教導廷正,我怕你累著了。所以想送廷正去族學,你看如何?」

  月瑤聽到祖母徵詢自己的意見心頭鬆了一口氣,沒下決定就好,「祖母,正哥兒資質比一般人差。讓他在族學跟著其他兄弟學,肯定跟不上。祖母,我想請個先生單獨教導正哥兒,祖母看如何?」

  連老夫人有些意外,她沒想到這個丫頭已經在想法子了:「可是去哪裡尋這樣的先生?」以廷正的資質,要單獨找這樣的先生還真是難上加難。想到這裡,老夫人眼裡有著複雜:「三丫頭,你已經在找了?」若是這樣,那這個丫頭寧願相信馬家的人,也不相信自家的人。實在是要不得,得好好敲打敲打。

  月瑤搖頭:「沒有,就是昨晚舅舅問起我跟廷正的事,舅舅說總是讓我教也不是個事,最好還是給廷正請個先生。我想先生學問肯定比我好,見識也比我廣。現在發愁的是先生不好找。」是找到願意教廷正的先生,真心不好找。

  連老夫人微微點頭:「等晚上我跟你大伯說說,讓他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先生,也不要多高的學問,有秀才功名也儘夠了。」對於這樣的資質秀才都可能不願意教。

  月瑤忙點頭:「要麻煩大伯父了。」

  老夫人偽裝生氣地說道:「如今你父親不在,你大伯父就仿若親父,若是讓你大伯知道了你說這麼外道的話,肯定要生氣了。三丫頭,我也要不高興了。」這孩子,怎麼對老大這麼生疏。

  月瑤有些靦腆:「是我的錯,以後月瑤再不犯了。」大伯父一樣靠不住。若是靠得住,上輩子她也不至於那麼悲慘。

  老夫人又問起了馬鵬成親的日子。

  月瑤笑著說道:「祖母,表哥明年要春闈,所以成親的日子定在春闈後。」這日子定的好,若是中了,那就是雙喜臨門,若是沒中,成親這麼大的喜事能給馬府增添喜氣。

  月瑤從頭到尾,都沒提入族譜這件事。現在提為時尚早,等過年之前提不遲。

  老夫人對於月瑤越來越有朝氣感到非常欣慰的。這孩子終於走出了老二跟老二媳婦過逝的陰影了。現在看著這孩子,她能放心。

  月瑤回到蘭溪院,就見著正哥兒眼巴巴地看著自己。月瑤走過去摸著正哥兒的頭道:「廷正昨天乖不乖,有沒有偷懶?」昨日月瑤是故意不帶廷正出去的。現在不分開,以後總有分開的一天,所以她要讓廷正慢慢適應。

  廷正昨夜都沒睡好,眼睛都成熊貓眼。當下聽連月瑤的話,趕緊說道:「姐姐,我如往日一般練字背書。」

  暮秋跟冬晴聽到廷正說背書嘴角直抽搐,廷正少爺每日反反覆覆就背百家姓,就是她們聽了這麼長時間也能背誦出來了,也虧得姑娘耐心十足了。

  月瑤笑著說道:「我就知道,廷正最乖了。來,我們回屋去。」下午跟晚上月瑤仍然在教廷正認字。

  第二天月瑤恢復了以前的生活。早上起來練完字就去了靜思園,跟著汪嬤嬤學規矩禮儀。汪嬤嬤並沒有因為月瑤離開兩日而放緩了進程,落下的部分汪嬤嬤中午的時候再給月瑤重新補。

  汪嬤嬤很滿意月瑤謙虛跟積極的學習的態度。汪嬤嬤心裡有些可惜,若是三姑娘是大房的嫡女,三姑娘將來的前程必定不可限量。可惜父母雙亡,三姑娘成了孤女,再冰雪聰明前程也有限。

  下午是麻繡娘教導刺繡。麻繡娘其實很喜歡月瑤,只是月瑤的心思不是放在刺繡上,技藝進展緩慢。

  月瑤一開始沒有抱著要將刺繡學精,月瑤如所有人所認為的那樣,覺得學會了繡個荷包或者貼身肚兜什麼的就儘夠了。可是這段時間,跟著麻繡娘學習了一段時間,越學越有興趣。在月瑤的眼裡,繡品已經不是簡單的繡品,而是藝術品了。

  基於這個想法,月瑤已經不在想著自己是在刺繡,而是將手裡的針線看著是畫筆,一動手就在腦海裡構思著,該如何下針才能繡出一幅美麗的圖案來。因為這樣,月瑤學的時間不長,但是麻繡娘卻看出月瑤在這方面最有天份。

  也因為這個原因,看著月瑤明明構思很好,配色很好,技藝也不錯,但是進步卻是最慢的,這如何能不讓麻繡娘著急。

  當日繡娘留下了月瑤:「三姑娘,你上次問我顧繡的繡法,這段時間我看出來姑娘確實有這個天份,但是你卻好像志不在此,若是如此,我不會將顧繡教給你的。」能找到一個如此冰雪聰明一點就通的學生,實在是難得。她是有心傳授,但若是月瑤不珍惜只是當玩票,就是再難得遇見,她也不會教。

  月瑤一愣,她覺得自己沒表現得很出眾呢。但是繡娘有這個想法對她來說是好事。月瑤當下也據實相告自己的處境:「我晚上要教導弟弟認字。所以,晚上沒時間練習,不過等我弟弟找著先生我就可以專心學習刺繡了。」

  繡娘有些意外,她得到的消息是三姑娘清高自傲,她開始以為三姑娘是看不上,卻沒想到竟然每日都要教導幼弟,這種品性實在是難得:「好。那等你將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再教你。」麻繡娘認為月瑤的基本功不錯,再磨練磨練三五個月,就可以教了。

  月瑤當下承諾:「好。」雖然顧繡不一定是麻繡娘壓箱底的絕活,但是能得這樣看重也讓月瑤心存感激。

  鄧媽媽看著自家姑娘每次這麼辛苦,很心疼。但是再心疼她也沒解決的辦法。她總不能讓姑娘不要去學,或者讓姑娘不要教廷正少爺,那都是不可能的事。

  花蕾安慰鄧媽媽道:「媽媽,姑娘這樣也好,姑娘忙碌比閒著的好。我很擔心一旦姑娘空閒下來又要每日抄寫經書了。」姑娘現在雖然每日忙碌,但是三餐每餐都吃兩碗飯,補藥也從沒落下。這些日子很忙碌,但是面色卻越來越紅潤,而且比之前胖了不少。所以花蕾是寧願姑娘忙碌,也不要姑娘玩命似的抄寫經書。

  鄧媽媽聽了這個安慰只有歎氣的份了。然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日變著花樣給姑娘做好吃的東西。可是這樣也有弊端,時間長了下面的人也開始嘀咕了。

  花蕾將廚房的人的口舌跟月瑤提了。月瑤淡笑道:「他們說他們的,媽媽想怎麼做不用攔著。」有祖母在,這些人也就只敢私底下嘀咕兩句。

  月瑤晚上教導完廷正,洗漱完畢以後躺在床上想事。臨睡之前還想著,也不知道舅舅什麼時候能給廷正找好先生。沒想到,第二日就有消息了,而且還是一個好消息。

  說起來,這其實是一個巧合。馬成騰為廷正在找先生的事無意之間被李國荇知道了。

  李國荇下朝以後跟馬成騰同步,笑著說起這件事:「我記得你小兒子今年十四歲了,已經去了書院唸書。你這在為誰家的孩子找先生呢?」李國荇只是有些好奇。

  馬成騰笑著說道:「為廷正找的。」

  李國荇一愣:「廷正?你怎麼會連家的孩子找先生?」他是知道連家下一輩是廷字輩,但是廷正是誰李國荇真不知道。

  李國荇聽到是連棟博的兒子,愣了一愣:「子明的兒子?」他沒記得子明有兒子呀?難道是過繼的。

  不怪李國荇不知道廷正的存在。連棟博從沒對外說他有一個兒子,實在是這個兒子的出身讓他難以啟齒;加上又在江南,兩邊隔了千里之遠。

  連棟博過逝,連棟方帶著月瑤跟廷正回到京城。月瑤倒是過得體體面面的,但是廷正卻是一回來就被扔到了後院,從沒在眾人面前出現過。連府的人也根本沒將廷正當成正經的主子,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的,關於廷正的消息還真沒傳揚出去。

  馬成騰也只有苦笑,這個孩子的出生確實,咳。不過總歸是妹夫唯一的子嗣了。

  李國荇不管廷正的生母是什麼身份背景,他確定了廷正是連棟博的親生兒子就上心了,李國荇雖然跟連棟博年齡相差三歲,但是兩人一見如故,後來成為至交好友。

  現在聽到好友留下了孩子要找先生,他肯定是要幫忙的。不過他有些奇怪:「為什麼是你給這個孩子找先生?」這件事按理來說應該是連棟方出面去找先生,作為伯父,應該要將兄弟的遺孤安置妥當才對,可是現在為什麼讓馬成騰出面去找先生。

  馬成騰知道李國荇與連棟博兩人是好友,當下也沒隱瞞。將月瑤托付他的事情跟李國荇說了。

  李國荇聽了微微一皺眉,月瑤自己還是個孩子,卻要為幼弟的事奔波勞累,連棟方在做什麼,只是事關連家的內務他也不方便說什麼。想了下後說道:「正好前些日子我為小兒請了一個先生。若是可以,倒是可以讓廷正跟著小兒一起學習。」

  馬成騰大喜過望,雖然他對於李國荇請的先生不瞭解,但是李國荇請來教導自己的兒子,這個先生肯定不差的。

  馬成騰滿心歡喜,不過還是將廷正的具體情況告訴了李國荇:「月瑤說,請的先生必須耐心足,若不然怕教不好廷正。」

  李國荇聽到說廷正的資質不好倒是沒過多的想法。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天資聰慧的,李國荇認為只要孩子努力上進,不偷懶懈怠就可以了,其他都順其自然。不過李國荇有些意外驚訝的是,為什麼月瑤會提這幾個條件。

  馬成騰苦笑道:「廷正是月瑤給他啟蒙的,這幾個月都是月瑤在教廷正讀書認字。本來連家的人是想讓這個孩子去族學的,但是她卻死活不願意。說族學裡學生太多,先生管不來那麼多的孩子,廷正去族學學不到什麼東西。之前還算好,現在連府內請了嬤嬤跟先生,月瑤每日都要跟著嬤嬤跟先生學習,實在是吃不住才向我求助的。說起來也是我的疏忽了。」

  李國荇眼中閃現過怒氣。連棟方作為大伯就該要好好照顧自己侄子侄女,卻沒想到竟然這麼慢待。李國荇又憐惜又感歎,憐惜的是月瑤自己還是個孩子,需要別人的照顧;感歎的是小小年紀不僅要照顧好自己,還要為弟弟籌謀。

  咳,李國荇歎了一口氣,若是子明兄在天上看著兒女如此艱難,還不知道多難過。李國荇當下說道:「子籐兄,你跟侄女說然她放心。我請的先生不管才學還是品德都是上上等的,一定會教導好廷正的。」這麼懂事的孩子,真讓人心疼。

  馬成騰得了李國荇的話,自然是高興了。這也是運道好,正好碰上,若是失去了這個機會,怕是難找了。馬成騰回到府邸就寫信給了月瑤,將這件事告訴月瑤,讓月瑤自己決定。

  月瑤看完信以後,愣愣的。

  鄧媽媽忙問道:「姑娘,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事。」瞧著姑娘這個表情不像是好事。

  月瑤回身後,面色很複雜:「不是,是好事。舅舅說已經為廷正找著先生了。不過不是單獨給正哥兒開課,而是讓正哥兒蹭課去。」

  馬成騰也擔心月瑤會拒絕,這麼好的事可遇不可求,所以在信裡說李國荇與連棟博是好友,另外還特別強調他已經跟李國荇說了廷正的詳細情況。李國荇已經保證一定會讓先生好好教廷正的,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馬成騰希望月瑤不要錯過。單獨找先生肯定不好找,蹭學就要好許多。

  月瑤看著信裡李國荇三個字,忍不住有陷入到沉思之中。

  鄧媽媽捉摸不透月瑤的態度,在邊上小心翼翼說道:「姑娘,老爺跟李大人是好友,每年送到李家的禮都比別人重三分。李大人能主動提出來讓廷正少爺跟著李家小少爺一起學習,也是看到老爺的面上,姑娘可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就連鄧媽媽也知道,以他們家少爺的資質想單獨請一個有學問的先生,難上加難。

  月瑤自然不會拒絕,她剛才不是在猶豫而是在內疚,月瑤上輩子在回到京城以後才知道,因為當年她的不懂事,讓李伯伯背負了污名,李伯伯的仕途都受到了影響。到她死之前,也只是從二品的官職,要知道現在李伯伯就是正三品的大員。二十年只進一步,都是被她連累了,她到死都懷著愧疚。可是月瑤是真的做夢都沒想到,這輩子第一個主動伸出援手的竟然是她最為愧疚的人。

  鄧媽媽見著姑娘又發呆,趕緊叫道:「姑娘,姑娘你這是怎麼了?姑娘……」見著叫也叫不動,忙推了一下月瑤。

  月瑤回過神來,長出了一口氣。月瑤的手握成了一個拳頭,這輩子絕對不回讓莫氏再利用她來污蔑李伯伯了:「媽媽放心,我不會這麼不懂事,李伯伯主動開口,我若是拒絕也辜負了李伯伯的好心。等會我就跟祖母去說。」李家的家風一直都很好,廷正去李家學習,也讓她放下一件大事了,不過月瑤有些擔心祖母會不同意。

  月瑤垂下眼簾,就算祖母不同意她也要送正哥兒去李家學習。有著李伯伯的看護,相信正哥兒也不會被人帶歪。再者李伯伯的小兒子與廷正年齡適當,跟同年齡人的相處對廷正的成長也有好處。從任何一個方面去看,廷正去李家蹭學都是最好的選擇。

  老夫人聽到月瑤的話一愣,她是真的沒想到馬成騰的手腳這麼快。當然,速度這麼快證明是真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了。雖然老夫人並不喜歡廷正,但是有好先生她也不會阻止:「等我讓人去打聽這位先生的品性跟才情,若是真的很好祖母自然不會阻攔。」族學的情況如何,老夫人很清楚。因此老夫人沒敢將兩個大孫兒送到族學去。廷正資質擺在哪裡,去學堂去不成,找先生難找,是一個老大難題,現在能去李家蹭學,也是好事。

  月瑤一愣,轉而立即醒悟過來。她真是多心了,大伯父與李伯伯現在雖然說不上多好,但現在卻還沒交惡,所以祖母才不會反對。只是放心的同時月瑤也很怪異,李家與連家一直關係都不錯,為什麼到最後莫氏卻要污李伯伯的清譽,這是一個謎。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6:13 PM

第58章:小廝

  老夫人派去打聽的人很快就回來,給李翰啟蒙的先生是一個舉人。去打聽的人說,這個先生口碑很不錯,才情品德都是好的。

  老夫人確認先生是好的,也就答應了月瑤讓廷正去李家蹭學。老夫人沒想到的是,大兒子竟然提出反對的意見:「娘,李家與我們連家是相差無幾的書香門第之家。如今卻讓廷正去蹭學,傳揚出去如何看待我們連家。娘,這事不可。」

  老夫人看著兒子一眼,笑著說道:「只是跟著先生學習,這樣的事情又不是只發生在我們家,哪裡就讓別人看輕了連家。方兒,廷正雖然生母卑賤,以他的資質也不可能光宗耀祖,但他畢竟是你弟弟唯一的子嗣,你弟弟還靠他延續血脈。現在難得有這麼一個機會,就讓他去吧!我對他也沒過高的期望,只希望他以後能延續你弟弟的血脈,撐起二房的門戶。」老了期盼的東西也不多了,而且光宗耀祖的事廷正也幹不來,還不若指望著廷禮跟廷儀。

  連棟方搖頭:「娘,我這段時間也在四處尋訪先生,已經有人給我舉薦了一個。到時候請了先生到家來教,不是更好,而且不僅教廷正,還可以教導廷晁跟廷倫。」連棟方不是沒放在心上,只是現在好先生難找。

  老夫人很欣慰:「先生什麼時候能請來?」若是就這幾天她可以回絕了李家的邀請。

  連棟方皺了下眉頭道:「這位先生要到明年童試後才辭館,要到明年正月後才能來。」先生也不可能憑空掉下來的。尋一個先生,至少得提前半年,哪裡想找就能有的。

  老夫人先了下後說道:「既然這樣,就讓廷正先去李家學段時間。等明年我們自己請了先生再讓廷正回來。」老夫人是知道月瑤每日晚上都要教導廷正,怕月瑤身體吃不住,與其這樣,還不若讓廷正去李家學習,到時候請了先生來,再推辭不遲。

  連棟方見著母親意已決,知道說再多也沒用。只是回到後院,連棟方是朝著莫氏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莫氏滿腹的委屈無處訴說。

  沒有人知道,連棟方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李國荇。至於原因,除了他自己之外沒第二個人知道。

  莫氏心頭萬分委屈卻也知道丈夫正在氣頭上,反駁只會火上澆油。一直等到連棟方氣發完脾氣以後才小聲說道:「三丫頭一直都是主意大的人,這次找先生的事我並不知道。一點風聲都沒聽到,應該是三丫頭找的馬家的人。」這個丫頭的保密工作做得挺好的,她連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連棟方聽了面色陰沉得可以下雨了,他真沒想到根源在於三丫頭。想著月瑤回來路上悲痛欲絕,連棟方皺了下眉頭,半年前這個丫頭遇事就知道哭,怎麼半年變化這麼大,主意這麼多了。不對,好像從他那次當差回來以後,那個丫頭就開始變了。這段時間忙得很,連棟方也沒顧得上這些事,現在卻是不能不問了:「月瑤那孩子最近都在做什麼?」

  連棟方聽到月瑤每日跟著嬤嬤先生學習,除此之外就是教導廷正讀書認字,其他並無異樣。連棟方眉頭皺得更緊了,這樣也看不出什麼不妥當來:「娘因為二弟的過逝,對與二弟容貌相似的三丫頭難免縱容,你在旁邊好好規勸。」內院的事他向來是不管的。

  莫氏心頭堵得慌。讓她去規勸老夫人,不等於是上門找罵。可是丈夫一向自詡為孝子,在家裡除了老夫人以外,他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容不得人忤逆他的意思,莫氏自然是不敢忤逆他的意思:「老爺,我會盡量勸著老夫人的。」

  月瑤還有些恍惚,她還以為這次會有些波折,沒想到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

  送廷正去李家學習,新的問題又出來了。正哥兒身邊沒有貼身小廝,老夫人讓月瑤自己去挑選。老夫人發話了,莫氏自然不會插手。事情又落在了月瑤身上。

  月瑤本來想讓人去莊子上挑選兩個孩子,花蕾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說道:「姑娘,我叔叔得到消息知道少爺身邊缺個小廝,有心讓我堂弟跟在少爺身邊伺候。姑娘,我那堂弟是個機靈的孩子。若是姑娘見了以後覺得好,可以用的。」

  鄧媽媽卻是皺緊了眉頭。這花蕾平常做事很有分寸,怎麼在這件事這麼失水準。竟然托關係托到姑娘身上了,姑娘要用什麼人,自有打算,哪裡由著丫鬟左右。

  跟著少爺的貼身小廝不出差錯,長大以後都會是最為得用的人。月瑤想著上次的事,花蕾的叔叔將那件事辦的很好,沒傳揚半點風聲。這次求上門,一是有投誠之意,二也是為自家孩子謀一份前程。

  她現在正發愁無得用的人,若是能收服花蕾叔叔一家也還不錯:「成,讓你嬸嬸帶他過來給我瞧瞧。」

  花蕾跪在地上磕頭:「謝姑娘。」她也是被逼的沒辦法,自家小叔在馬房當差,小嬸幹的是粗使活,家裡四個孩子,兩人那點微薄的月例銀子根本不夠用,日子過得苦哈哈。這次叔叔嬸嬸求上她,花蕾想著姑娘上次也用了叔叔,怕一口拒絕寒了叔叔的心會給姑娘鬧出什麼事,這才硬著頭皮跟姑娘說了。

  月瑤擺擺手:「現在謝還為時過早,我得先看過人。」若是太過機靈,月瑤也不想要。太過機靈,心眼太多的人正哥兒掌控不住。當然,最重要的是忠心,這才是根本。

  能給機會,花蕾已經感激不盡,剩下的,就看堂弟自己的了。

  月瑤突然想起上次給的二十兩銀子:「你舅舅有沒有好好安置你表妹?」這件事過去挺長時間,月瑤都差點忘記了。

  花蕾面色一下難看了:「沒有。我舅母說表妹已經得了夫人的厭棄,再拿著銀子去打點也贖不回來。還不如用這銀子給我表哥說一門好親,現在我表妹也不知道被賣到哪裡去了。」花蕾一想到自己如花似玉的表妹現在不知道身再何方,心裡就很難過。

  月瑤有些詫異:「這是後母?」若是後母就能理解了,不過這樣的人是決計不能用的,用這樣的人到時候鐵定背主。

  花蕾苦笑:「若是後母倒什麼都不說了,那是親娘。」親娘能下這樣的狠心,更讓人心寒。

  月瑤看了一眼花蕾,沒再說話了。在庵堂十年,她什麼樣的事沒聽到過?世上還有比花蕾舅舅舅母更偏心更狠的父母,遇上這樣的父母,當子女的只能自認倒霉了:「以後你還是少與他們家來往了。」這樣的人還是少來往,沾上了就意味著是麻煩。

  花蕾忙點頭:「姑娘放心,不會再有來往了。」花蕾沒說後續,她娘知道了這件事的前後因果,跑去舅母那裡要銀子,一分銀子沒要到不說,還跟她娘大吵了一架,最後鬧得不歡而散。對於這樣的兄弟,花蕾的娘也是寒心了,直接說著沒有這樣的兄弟,再不願意來往。

  花蕾冷笑,這次姑娘要為少爺挑選小廝的消息傳揚出去以後,舅母竟然異想天開地找上她,說讓她給姑娘推薦二表弟。那二表弟好吃懶做,竟然讓她推薦這樣的人給少爺當小廝,還真是讓人譏諷。不過她也沒將這話說死了,直接說著先將二十兩銀子還回來,再說其他。結果,舅父就偃旗息鼓了。

  月瑤點頭:「那就好。」並沒再多問其他的。

  鄧媽媽出去以後,特意找了花蕾:「這件事此次一次,再不可有下次。否則,你就不要在姑娘身邊伺候了。」鄧媽媽認為花蕾這樣的舉動逾越了本份,長此以往對姑娘來說不是好事。

  花蕾被訓得面紅兒躁:「媽媽,下次再不會了。」

  鄧媽媽點頭。其實鄧媽媽的意思是從老爺以前倚重的幾個隨從家裡挑選一個小子,卻沒想到被花蕾壞事了。對於鄧媽媽來說,挑選以前的人家,比花蕾的叔叔可靠許多。只是姑娘決定了,她也不好反駁。

  傍晚時分,花蕾的嬸娘就帶著小兒子過來求見月瑤。

  月瑤看著穿著一身帶著補丁的小男孩。小男孩比正哥兒高出了半個頭,皮膚黝黑,眉毛很粗,長相不出眾但也不難看,屬於普通人一枚。若是這樣的小男孩站在廷正身邊,更是襯得廷正長得好了。

  月瑤看著衣裳上的補丁面色淡淡地說道:「怎麼衣裳上還有補丁?」來見她不管如何也該要穿件好的衣裳,這是來博取同情的。

  花蕾的嬸娘當下有些著急,以為月瑤是嫌棄自家兒子穿的太差上不得檯面:「姑娘,這是俺家老二穿下給他的,老二長個了,就留給老三穿。因為穿的時間長破損了,所以縫補了一下。」

  月瑤心裡微微點頭。沒有因為來見自己而去特意買一身新衣裳或者借一身新衣裳,證明心眼實在。當然,若不是這孩子衣裳這麼整齊乾淨,手指甲也是乾乾淨淨的,月瑤就不會抱有這樣的想法了。所以說有時候細節可以看出很多的事。

  月瑤沒理會花蕾嬸子的話,而是直接問著跪在地上的小男孩:「跟我說說今年幾歲了?」既然是小廝,那不僅要機靈,還得膽大心細。當然,忠心是第一必備的。只是忠心這東西需要時間觀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確定下來的。

  小男孩抬頭對著月瑤道:「回姑娘,奴才今年六歲了。」再看著旁邊堂姐讚賞的神色,稍稍緩和了下精神。

  月瑤接著問道:「你一直穿著你哥哥的舊衣?你有沒有想要過自己穿一身新衣?」這些問題看似毫無關係,可是答案往往能看出一個人的品性。

  小男孩愣了一下然後轉頭看著花蕾跟他娘,兩人都沒提示。再見著月瑤面色平靜地望著自己。小男孩想著爹告訴他說等會姑娘問什麼,他如實回答就成。當下嚥了一記口水鼓足勇氣說道:「想,我也想有自己的新衣裳穿。只是我們連飯都吃不飽,沒錢買新衣裳。爹跟娘對我說若是以後跟了少爺,就有新衣裳穿了。」

  花蕾的嬸娘差點跳起來了。這個死孩子怎麼回話的呢!看著姑娘這神情,這差事怕是十有八九要泡湯了。

  月瑤望向花蕾嬸娘:「怎麼會連飯都吃不飽?連府剋扣了你們的工錢還是怎麼的?」這可就奇怪了。一般來說作為家生子,兩人都在府邸當差,其他不說,餓肚子的事應該不存在。

  花蕾的嬸娘嚇得一個機靈:「沒有,沒有的事。」

  月瑤望著鄧媽媽對著她搖頭,也就按住了心頭的疑問。只問著小男孩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好一會才囁囁地說道:「我叫狗剩。」

  月瑤聽了一笑,她知道很多人信奉賤命好養活人,所以給孩子都取的賤名:「那你想不想日日吃飽,還有新衣裳穿的日子?」

  狗剩想也不想就應話:「想。」完了還加一句:「不想的是傻子。」

  花蕾聽了後面的話,差點要暈了,之前她就交代除非姑娘問話回答,其他時候不要說話,怎麼一眨眼就給忘了個乾淨。

  月瑤聽了狗剩的話卻是會心一笑。這回答雖然粗了點,卻是真心話:「狗剩太難聽了,你以後改名叫阿海。」學海無涯,學無止盡。

  花蕾的嬸娘以為沒戲了,還擔心姑娘過問他們為什麼吃不飽的事,到時候可就將當家夫人得罪了,沒想到姑娘沒繼續問下來,點頭答應了讓狗剩當少爺的小廝,這可真叫柳暗花明又一村。

  月瑤讓花蕾娶了五兩銀子給花蕾嬸娘:「拿這些錢去給阿海置辦幾身合身的衣裳,以後跟著廷正出去代表的就是廷正的臉面。」小廝的穿著,不僅是廷正的臉面,還是連府的臉面。

  花蕾的嬸娘千恩萬謝才帶著兒子出去。月瑤卻是對著花蕾道:「我後日帶著廷正去李伯伯家,這段時間你讓這個孩子學下規矩。」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6:23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9-2 10:52 PM 編輯

第59章:李家(上)

  花蕾得了話,立即出去了。

  月瑤回到臥房問著跟進來的鄧媽媽:「媽媽剛才攔著我是何意思?」她只是想問問為什麼沒飯吃,不明白媽媽的神色為什麼這麼怪。

  鄧媽媽搖著頭道:「姑娘是沒管過家,不知道這內裡的門道。」

  鄧媽媽趁此機會給月瑤普及了一下常識,像花蕾嬸娘夫妻兩人在府邸當差拿著微薄的月例,要養活自己四個孩子,肯定很艱辛是肯定的。不過作為家生子唯一的好處,只要府邸沒倒就不會餓死人。

  月瑤聽完後面上一寒:「這管事還有這麼多道道在裡面。」趁著祖母還在世,月瑤突然想學管家了。現在去學,莫氏說不准還能教自己一點皮毛,若是祖母不在一點皮毛都學不到。不過想想就放棄了,她想管家也是出師無名。大姐這麼大都沒說讓她管家,她提不很怪異。

  鄧媽媽搖頭:「姑娘也不用急,這些東西慢慢就會的。。」

  月瑤丟掉了這些煩心的事,想著馬上就要去李家,這去別人家做客肯定要準備禮了。月瑤拿著單子發愁,她對李家的人不熟悉,也不知道他們喜歡什麼東西。

  月瑤挑選半天,徵求了鄧媽媽跟郝媽媽的意見才決定了送的禮。這事一落,月瑤忍不住想著李伯伯長什麼樣。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來,主要是她對李伯伯沒什麼印象,只記得長得很威嚴。但是月瑤相信這個能讓爹爹如此信任的人,也是她可以信任的。所以她一定要跟李家處好關係,關鍵時刻李家也許能成為她的助力。

  月瑤折騰到入夜時分才好。正準備歇息,卻見正哥兒進來了。正哥兒得到消息說要將他送去李府學習,甚至以後還要住在李府,這讓正哥兒很恐慌,趕緊跑過來問月瑤的真偽。

  廷正眼淚汪汪地說道:「姐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想到這個結果廷正就很想哭。

  月瑤看著動不動就哭的廷正,不知道為什麼就很憂愁,這孩子怎麼就被養成跟個姑娘似的,動不動就想哭,真不能再養在她身邊了:「傻瓜,姐姐怎麼會不要你了,聽誰在那胡說八道的。」

  廷正收了眼淚:「真的?姐姐不送我去李家了?」若是這樣倒是他大驚小怪了。

  月瑤正色道:「姐姐是打算送你去李家學習的,李家有個好先生。先生比姐姐懂得多,能更好地教導廷正。」

  廷正搖頭:「我不要,我要跟姐姐一起。」

  月瑤跟正哥兒說了半天,正哥兒就是搖頭說不願意去李家。最後月瑤無力了:「廷正,你相信不相信姐姐?」

  廷正可憐巴巴地說道:「我相信。」但是相信也不用分開吧!

  月瑤柔聲說道:「你既然相信姐姐,也就該相信姐姐對你說過的話,我們是親姐弟,打斷骨頭連著筋,姐姐怎麼會不要你。這次去李伯伯家跟著先生學習,也是李伯伯看在爹的面子上才給你的機會。廷正,這是姐姐好不容易為你求來的機會,錯過了就沒有了。」見著廷正面色猶豫,月瑤下了一劑猛藥:「廷正,姐姐白天要學習,晚上還要教導你,姐姐很累。若是長時間這樣下去,姐姐一定會病倒的,廷正想讓姐姐生病嗎?」

  廷正搖頭:「不要,我不要姐姐生病。」

  月瑤摸著正哥兒的頭:「那就要聽姐姐的話,跟著先生好好學習。這樣,若是你想姐姐了你就回來。姐姐有空了也去李家看你。」

  廷正想說不好,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開了不這個口。月瑤笑著抱了他在懷裡,輕輕地拍著後背以示安撫:「廷正去了李家要跟著先生好好學習,以後進學了就能保護好姐姐了。」

  廷正見著月瑤的主意已經定下了,他再如何說也沒用。當下低低地說道:「姐姐放心,我會好好跟著先生學習的。」其實他真心不想去李家學習,那裡一個人都不認識,更重要的是姐姐也不在。但是他看著姐姐疲憊不堪的神情又很心疼,真真的矛盾到了極點。

  月瑤笑著說道:「我家廷正是最乖的孩子。廷正放心,若是你覺得先生不好或者李家不好,我就去接你回來。」

  正哥兒怏怏的:「好。」

  月瑤哄著正哥兒睡下後回了自己屋子。鄧媽媽鬆了一口氣:「姑娘,廷正少爺有先生教導,你也能鬆一口氣。」

  月瑤搖頭:「沒時間給我松氣。」就算廷正去李府她也不會空閒的,她準備等廷正走後開筆畫畫,每天刺繡,看著那些精美的圖案她的手就特別的癢癢,非常想作畫。

  月瑤腦海裡冒出來一個新鮮的想法,她想學好刺繡,等以後技藝到了她到時候將畫上的景色繡到繡品上。畫作跟繡品,想想挺有意思。

  第二日月瑤帶著廷正給老夫人請安以後就去了李府。本來是要大人帶著去的。但是莫氏正好身體不舒服,老夫人身體不好更不能帶著他們去了,最後只能由著月瑤帶著廷正去了李家。

  李家離連家並不遠,走了大概走了半個多時辰就到了。月瑤掀開車簾看著牌匾上寫著五個閃金大字:「通政使李府。」現在的李國荇已經是正三品的通政使。

  正哥兒抓緊著月瑤的手,看著這陌生的府邸,正哥兒想著以後他就要住在這陌生的地方,不由地有些害怕。

  月瑤輕輕拍著廷正的手:「別怕,不會有事的。」這孩子膽子也太小了。希望跟著同年齡人應該能將膽子練大一些,若是一直這樣月瑤真的要愁死了。

  到了李府月瑤沒見到李國荇。今天不是休沐日,李國荇上差去了,李府只有李夫人在。

  李夫人著了玉色繡折枝堆花襦裙,梳著一高髻,髮髻間別著一對麗水紫磨金步搖,搖曳碰撞,襯的她腕白肌紅。

  月瑤心裡暗暗感歎李夫人真漂亮,三十歲的女人看著猶似雙十年華。月瑤低下頭拉著呆愣的廷正給李夫人行了禮。

  李夫人也細細打量著月瑤跟廷正。月瑤今日穿著一身淡藍色的紋對襟夏衫,細緻烏黑的長髮披於雙肩之上,略顯柔美;鵝蛋小臉,面色紅潤,皮膚白皙,光潔而飽滿的額頭,眉眼淡淡的還沒張開,等長開了定然是個大美人了。

  李夫人望著廷正卻是明顯一愣。廷正今日穿一件玄色的衣服,梳著一個丱髮;廷正五官長得很精緻,皮膚白嫩細膩得好似輕輕一碰就能出水一般;一雙晶亮的桃花眼熠熠生輝。按照這模樣長下去還不得成為迷倒萬千少女的玉面郎君。

  月瑤見到李夫人看著他弟弟的容貌發愣感覺很無奈,說不憂心是不可能的,她很擔心正哥兒這樣一幅容貌以後會被有心人覬覦。但是再憂心也不可能將他藏著不讓出來。

  李夫人回過神來笑著說道:「長得這麼好,讓伯母都看失神了。」月瑤還好,畢竟月瑤的長相雖然屬於上乘卻也不算稀有。正哥兒這長相就是在姑娘堆裡都難尋,更不要說是男孩子。

  月瑤以前沒跟李夫人有過接觸,上輩子也就在宴會上碰到兩次,過了這麼多年也沒什麼印象。現在聽到李夫人這麼落落大方地承認剛才的失態心裡不由生出好感出來,當下紅著臉道:「伯母說笑了。」

  李夫人沒想到一句誇讚就能讓月瑤臉紅,當下樂不可吱:「你這個孩子可是太不禁誇了。」李夫人一直想要個女兒,可是卻只生了三個兒子,之後肚子再沒動靜。如今瞧著可人的月瑤真是越看越喜歡。

  正說著話,外面想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很快外面響起歡快的叫聲:「娘,娘,你說今日有個弟弟來跟我一起上學,來了沒有啊?」

  話落一會,就走進來一個穿著大紅衣裳的小男孩,束著一卯發的,脖子上佩戴著寄名鎖護身符等物件。

  月瑤望著小男孩的眉眼與李夫人有七八分像,不用猜測就知道這定然是李夫人的小兒子李翰了。

  李翰看著屋子裡多出兩個人,在月瑤身上停留了一秒就望著站著月瑤身邊的廷正,眼睛一下閃亮閃亮的:「你就是來跟我一起讀書的弟弟嗎?」頓了下後說道:「你長都真漂亮,比我幾個表妹都漂亮。」

  李夫人失笑:「你這個孩子,哪裡能這樣說話。還不趕緊給弟弟道歉。」哪裡對男孩子說漂亮的。

  李翰嘟囔著嘴:「娘,弟弟是比幾個表妹長得漂亮呀!我又沒說錯。」他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人兒,好像精緻的娃娃,讓他一看就喜歡上了。

  月瑤含著笑沒吱聲,廷正見著月瑤沒生氣也沒出言。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6:39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5 12:12 AM 編輯

第60章:李家(下)

  李夫人拉著李翰給月瑤跟廷正做了介紹。李翰對著廷正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月瑤卻是笑著拍了下廷正:「廷正,叫哥哥。」

  廷正只能壯著膽子道:「哥哥好。」再壯著膽子廷正的聲音也跟蚊子一般地小。

  李翰揚聲道:「男子漢大丈夫說話怎麼跟個女孩子似的,瞧著,說話就該跟我一樣。」說到最後還故意將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

  月瑤看著這麼可愛的孩子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孩子說話嗓門大表示性子活潑開朗,眼睛清澈見底可見是個品性純良的孩子。當然,主要也是月瑤信任李家的家教。

  廷正卻是苦著一張臉,這人一來就說他漂亮,現在又說他跟個姑娘似的,廷正本能地排斥李翰。

  李翰還不自覺自己被嫌棄了,笑著說道:「以後不要叫我李翰哥哥,你以後要叫就叫我小哥哥。」

  廷正望著月瑤,月瑤笑著點頭,廷正苦著臉道:「李翰哥哥。」很顯然廷正不願意妥協。

  李翰瞪著廷正。

  月瑤哭笑不得。

  李夫人一把將廷正摟在懷裡大笑:「你這個孩子呀……」這孩子真是逗人。

  李翰再指責廷正,但是那表情卻好像在說你真不可愛。看得月瑤忍俊不禁,同時也很歡喜,廷正的性子太悶了,李翰的性子跟廷正正好相反,希望廷正跟李翰長時間相處能受點影響。

  說了一會話,李翰小聲對著李夫人說道:「娘,我該回去學堂了,要不然爹又得責罰我了。」這是好不容易哀求先生,才讓他過來。

  李夫人對於小兒子的跳脫是早就習慣:「成,那你去吧!」雖然小兒子有些跳脫,但是大方向沒錯就成。

  李翰沒立即轉身,而是望著廷正道:「娘,既然弟弟是來跟我一起唸書習字的,那我現在是不是就該帶他離開了。」

  李夫人笑著望向月瑤。

  月瑤卻是搖頭:「暫時不成,等我跟你們先生談過後才能讓廷正跟著你一起學習。」月瑤是要先告訴先生廷正的一些情況。這樣先生心裡有底以後教導正哥兒時候就會注意。

  李翰嘟囔著嘴,現實他現在不高興。

  李夫人對於月瑤的謹慎倒是有些吃驚,這孩子行事好像與傳聞之中完全不一樣:「月瑤若是不放心現在就可以讓先生過來,你自己跟先生說一下需要注意的事項。」李夫人知道丈夫跟連棟博的情誼。連棟博亡故以後,丈夫一直都很難過。現在能照佛好友的孩子,丈夫也能減少一些悲傷。

  李夫人看著兩個孩子回想起丈夫當日回來跟她說了這件事時滿臉的冷意。咳,這兩個可樂的孩子,以後得多換新一下。

  李國荇收到連棟博寫給他的一封信,信上希望他以後能照看一下月瑤。除了信以外,連棟博還讓人附上一個小匣子,言明匣子裡放的是女兒將來的嫁妝錢。當時李國荇認為子明擔心過度,連家到時候還能短了侄女的嫁妝。等知道月瑤拖馬成騰找先生就知道至友的托付是什麼意思了。

  月瑤也沒因為不好意思就推脫,而是直言道:「還請伯母見諒。不是我不信任先生,而是廷正情況特殊,我一定要跟先生好好交代一些事情。」在誠心對自己的人面前,說話不需要拐彎抹角。

  月瑤這麼鄭重的態度,倒是讓李夫人直點頭:「你這孩子,看你這麼疼愛弟弟關心弟弟伯母歡喜都來不及,哪裡還會怪罪。」才八歲的孩子就要照顧好弟弟,若是父母在哪裡需要這麼操勞,沒父沒母的孩子就是懂事得早。

  月瑤笑著說道:「這是我該做的。」長姐如母,這些確實是她該做的。上輩子沒做好,這輩子子要加倍。

  李夫人讓李翰將廷正帶出去:「這孩子被我給慣壞了,不過月瑤你放心,我這小兒子除了性子跳脫些其他都好的。」李夫人是擔心月瑤會認為李翰這個樣子會帶壞了廷正,心裡不願意。

  月瑤搖頭,笑著說道:「我覺得李翰弟弟挺好的,活潑又可愛,看著就讓人喜歡。伯母不知道,我愁廷正性子太沉悶了,能跟在李翰弟弟身邊改了他沉悶的性子,挺好的。」性子跳脫一些又無妨,只要李翰本身品性好就可以了。

  李夫人對於月瑤這麼盡心盡力為弟弟有些感慨,這些本來是當母親的職責如今卻落到月瑤頭上了。

  一會兒先生就過來了。

  先生穿著一身象牙白工筆山水樓台的朱子深衣,頭上扎鑲銀邊同色帛巾束首。看人,是一個很溫和容易親近的人。

  月瑤看著這一身的裝束,有一瞬間的恍惚。記得她爹也喜歡這樣的著裝,往日裡不上差,在府邸休閒的時候就是這樣一身著裝。可惜她再也看不到爹爹的容顏。

  月瑤察覺到自己的異樣立即低下頭掩飾好情緒,一會收斂好清晰抬頭對著先生行了一禮:「先生,我弟弟情況有些特殊,所以要跟先生說一些事情,唐突之處還請先生見諒。」

  教導李翰的先生姓朱,朱先生當下聽了有些詫異:「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姑娘但說無妨。」他教學數年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

  月瑤跟先生將廷正的狀況跟先生詳細說明了一下。

  朱先生聽到廷正一個月才學完百家姓,直接呆了。朱先生已經得了李國荇的話,他對於多教一個孩子也沒什麼異議。東家有話,肯定推脫不得。不過之前只是聽李大人說這個孩子資質一般,可是現在聽了小姑娘的闡述,這哪裡是一般說是朽木都不為過。

  李夫人也是一臉驚異。她之前聽了丈夫說這個孩子資質不成,卻沒想到竟然差到這個地步。當下看著月瑤的神色就變了,明明知道弟弟資質不成卻能幾個月如一日地耐心教導。若是個老年人還成,可是月瑤這才八歲,這樣的耐心不能不讓她心驚。

  月瑤見著朱先生為難的神情趕緊說道:「先生放心,我只希望他多學點東西能明理知事,以後撐起我們家的門戶就可。」月瑤這樣說是不想給先生壓力,沒有壓力就沒有負擔,也才能更盡心教導廷正。若是有著進學的壓力,換成哪個先生都不敢教廷正了。

  朱先生面色這才緩和。試想百家姓就學了一個月,這樣朽木一般的資質如何能錘煉成美玉:「姑娘放心,我會盡心教導的。」盡心盡力是肯定的,其他就不多說了。

  月瑤得了這個保證已經很滿意,讓花蕾將自己準備的禮物送上來。月瑤送的禮物之中有一方端硯,端硯屬於四大名硯。月瑤送上來的這一方端硯質細地膩、潤澤淨純,一看就是上品。

  月瑤派人打聽了朱先生的喜好,知道朱先生喜好收藏硯。送人禮物自然投人所好了,這方端硯也是月瑤費了好些勁才找著的。其實比端硯更名貴的硯也有,但是送禮也得把握一個分寸。現在送太好的,不僅讓李家心裡嘀咕,就是以後再送禮也不知道送什麼了。

  朱先生看著這端硯就喜歡上了,只是他卻不好收一個姑娘家這麼貴重的禮物:「姑娘,這禮物朱某不能受。」如果現在是李國荇送的,他肯定二話不說就接了。可一個八歲的小姑娘,還是無父無母的孩子,他受了心裡過意不去。

  月瑤見著朱先生堅決的態度,轉頭向李夫人求助。

  李夫人笑著說道:「朱先生收下吧!你若是不收下可就浪費了我侄女這一番心意了。」這一端硯要說多貴重也不盡然,只是李夫人好奇的是月瑤從哪裡知道朱先生喜歡端硯的。送禮可是一門大學問,可是這個孩子卻能送到人心坎去這就不簡單了。

  月瑤除了送這一端硯,還準備了四禮。這都是慣例,學生拜師就該給老師準備禮物。

  在李夫人的勸說之下,朱先生收了月瑤的禮物。再說了幾句話就回去繼續上課了。以前只有李翰一個,現在還加上一個廷正。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得了別人送的好東西自然要盡心教導了。

  李夫人招手讓月瑤到她身邊:「來,坐到伯母身邊來。你這個孩子,真真的讓人心疼。」這麼小就懂得人情世故,真心不容易。

  月瑤笑了下:「都是媽媽提醒的。」月瑤不希望讓人認為自己太過早熟,所以將功勞推給媽媽。

  李夫人拍了拍月瑤的手。

  月瑤正跟李夫人說著話,外面丫鬟道:「夫人,老爺回來了。」李國荇與李夫人非常恩愛,府邸有兩個妾室,但事實上等同於擺設。

  月瑤聽了全身一僵,她很緊張,非常緊張。她上輩子只見過李伯伯一次,就是去要回銀錢的。她到現在還記得那次李伯伯難看的臉色,當時看了她一會,眼中流露的不僅是失望,還有傷痛。現在又要再見到李伯伯,月瑤緊張的手心都出汗了。

  李夫人見著月瑤緊張的神情莞爾一笑:「你這個孩子,你伯伯又不會吃人,有什麼好怕的。」剛才還鎮定自若,卻沒想聽到丈夫的名字就嚇成這樣,想著丈夫威嚴的神情,李夫人笑了下,沒想到月瑤都聽了丈夫的名聲了。

  李國衍直接過來,沒有換衣服,所以是穿著一身朝服過來的。李國荇長得極端正,國字臉濃眉大眼,這長相卻是官場最受歡迎的,因為這長相最有官相的。

  月瑤見李國荇望向她,不知道為什麼,羞愧地低下了頭。不過心裡卻知道,現在與上輩子不一樣了,李伯伯望向自己雖然面容仍然是那麼的嚴峻,但是眼中卻透露出慈愛。

  李夫人笑著推了下丈夫:「誰讓你長得這麼嚇人,把月瑤都給嚇著了。」這孩子是真的怕丈夫了。

  李國荇很無奈,他就是這個樣子,兒子見到他都很害怕。沒想到這個侄女見著他也很害怕。

  月瑤穩了穩神,對著李國荇行了一禮:「伯伯安好。」

  李國荇見著月瑤面色紅潤,氣色上佳,不似他想像之中悲悲慼戚的,還有月瑤這禮儀也不錯,當下滿意地點了下頭:「嗯,很好。」至於月瑤是否能理解這很好是什麼意思,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李夫人笑著說道:「老爺去換一身衣裳吧!」

  李國荇點頭離開了小客廳。等再出來已經換了一身淺藍綢衫,腰間繫著一根玉帶,比剛才少了一份威嚴,多了一份隨意。

  李國荇雖然與月瑤沒過多的接觸,但是連棟博是他的至交好友,現在好友走了就留下兩個孩子,他肯定要用心照顧了,而之前的事也讓他對月瑤的印象極好。李國荇問了月瑤道:「會到京城,可過得習慣。」月瑤自小在江南長大,對於京城肯定不大習慣了。

  月瑤笑著點頭:「剛來的時候有點不習慣,但現在習慣了。」

  李夫人見著月瑤剛才還害怕不已的模樣,現在回答丈夫的問話卻一點都不緊張。

  李國荇問了月瑤不少的問題,這些問題不僅有在江南的事,還有在連府內的事,甚至連生活上的細節也問了不少。

  月瑤一直都說著很好。月瑤很清楚,她可以跟舅舅說在連府過得不好,那是因為舅舅是她的至親,最重要的是她肯定舅舅會站在她這邊的。但是李國荇不成,就算他是父親的至交好友,是她可以信賴的長輩,但是李國荇歸根究底還是外人。在外人面前說自家人的壞話,這是極不可取的事,因為一不小心,就會讓人認為品德不成。

  基於這個想法,月瑤在回答李國荇問題的時候,只說過得很好,說了半天也沒說連府半個字不好。

  李夫人也很意外地看了月瑤一眼,難道是傳聞有誤。就是李國荇也覺得是不是自己想得多了,其實連府待這兩個孩子還是挺好的。

  月瑤說的其實也算是真話了,有連老夫人在月瑤在府邸是過得很好,但是將來就不知道了。而月瑤很明白她現在越是說連家的好話,到時候知道連府內的人對她不好,越能得他們的同情愛護。

  李國荇問了許多問題,月瑤不厭煩地認真回答。李夫人聽著丈夫問起月瑤生活上的事,在邊上忍不住笑起來了。

  李國荇聽到妻子笑,才驚覺自己問得太多了。不過李國荇仍然面不改色道:「很好。」月瑤回答問題條理清晰,也不怯場,真的不錯。可惜了是個女兒,若是月瑤是個兒子,子明兄也是後繼有人了。

  丫鬟進來回稟道:「老爺,楊大人在大廳等候老爺。」

  李國荇點了下頭,跟李夫人說了兩句話就出去了,這是之前就約好的,兩人有事相商。

  李夫人等李國荇走開了拍著月瑤的手笑著說道:「你伯父就這個樣子,你別被他嚇著了。」想想小兒子每次一見著丈夫就苦瓜著一張臉,就跟要他小命一般她就覺得逗。其實丈夫只是外面嚴厲,可偏偏身邊的人都被他嚴厲的外面給嚇唬住了。

  月瑤笑著搖頭:「伯母,我知道伯伯是真的關心愛護我才會問我這麼多事。若不然伯伯這麼繁忙,哪裡會問我這些瑣碎的事。」若是不放在心上哪裡會去問這麼多,在月瑤的記憶之中,大伯父連棟方都沒問過她這麼多的事。

  李夫人聽了眼底流露出憐惜,能說出這樣讓人心酸的話來了,看來兩個孩子在連府過的日子,比預料的還不如意。連家二老爺跟二夫人才過半年就讓這個孩子體會到了人情冷暖了,咳,沒爹沒娘的孩子真是苦呀!

  午膳月瑤隨著李國荇跟李夫人一起用。李家大公子李衡跟二公子李蓁如廷禮廷儀一樣,都在白鹿學院學習,一個月回家兩天、如今家裡只有三公子李翰。這也是李翰沒到年齡,到了年齡也要考學堂的。

  李夫人本來是要分男女桌的。李國荇搖頭道:「孩子還小,不需要這麼講究。」若是大兒子跟二兒子在肯定是要分桌的。現在家裡也就只有小兒子,小兒子才六歲,還沒到男女之別的時候。

  月瑤看著剛才活蹦亂跳,現在上飯桌好似一個小老頭的李翰,心裡不由感慨,這孩子真是雙重性格呀!

  用過午膳,月瑤陪了廷正說了一會話:「正哥兒,跟姐姐說,先生教得如何?」月瑤想看看正哥兒上課感受如何。

  正哥兒覺得跟著李翰聽課,跟他單獨聽月瑤認字不一樣:「先生沒有姐姐好。」

  月瑤笑著問道:「哪裡沒姐姐好了?」

  廷正為難了,他就是覺得沒姐姐好,但是要說先生哪裡教得不好他又說不上。小臉都憋得通紅。

  月瑤看著廷正這模樣瞭然,廷正怕是不希望跟自己分開所以故意說先生沒她好了:「以後要乖乖地聽先生的話,不能偷懶,不能起了懈怠之心,要如在家裡一樣勤奮努力,知道嗎?」

  廷正雖然捨不得,但還是點頭:「姐姐,我知道了。」

  月瑤陪著廷正說了好一會話,就跟李國荇跟李夫人告辭回去。下午還有刺繡的課,她不想又耽擱課業,要不然還想晚膳以後回去。

  李國荇聽到還要學習也不阻攔。只是看著月瑤道:「你現在還小,以後有什麼事就跟你伯母說,不要客套。」他一向嚴格要求兒子,如何跟小姑娘相處實在是沒經驗。

  月瑤笑著點頭:「好。」

  李夫人送月瑤到二門,拉著月瑤的手道:「有空就到伯母家來玩。」她倒是想要個女兒,可是總不能如願。這麼乖巧的孩子,她恨不能是自己的女兒了。

  月瑤當下點頭:「好。」若是可以她也希望多出門,跟著這些長輩肯定能學到很多東西的。

  李夫人回去以後對著李國荇感歎道:「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都讓我心疼。」說著就將剛才的事跟李國荇說,說完以後忍不住搖頭:「看樣子,這孩子在連府內是真的過得不好了。要不然八歲的孩子何至於跟個大人似的,太不容易了」對於李夫人這樣的人,不是月瑤嘴上說連府如何好就相信的。通過月瑤的言行舉止,就可以看到很多事。

  李國荇過了好一會道:「以後能多看顧一些就看看顧一些了。」他是外性人,能讓廷正跟著小兒子學習那是因為廷正是男子,他能照顧得上。可是月瑤是女兒家,他管不上。

  李夫人曉得丈夫的顧慮,兩家以前算是世交,可是丈夫跟連家大老爺有些不對付,兩家等連老夫人過了很可能只會維持面子上的情份:「老爺放心,我會讓人看顧好正哥兒的。」把正哥兒好好照顧著也許也等於是減輕了那孩子的負擔。

  李國荇皺了下眉頭,突然道:「要不我很沈遷兄提一下,月瑤也是跟從浩定親了,他過問一下會好些。」李國荇與沈遷的關係雖然沒與連棟博那麼好,但也是好友。沈家是月瑤未來的婆家,若是出面要名正言順一些。

  李夫人眼中閃現過一抹複雜:「暫時還是不用,等有事再跟沈家的人說。若不然連家的人會以為月瑤跟我們訴苦了。」李國衍跟沈遷關係好,按理來說兩家的當家夫人也該走得近,但是李夫人與沈夫人關係卻是平平,兩人只是維持著面子上的往來。

  李國荇點了下頭:「夫人說的是。」後宅的事他都不管,都是交付給了妻子的。

  李夫人笑著說道:「老爺放心,我瞧著月瑤這個孩子能照顧好自己的。若是真有難處,我相信她也會跟我們說。」一個上午的接觸,李夫人知道月瑤是個很聰慧的孩子。懂事又聰慧,不會讓自己過得不好的。

  李國荇微微點了下頭:「暫時就這樣了。」

  李夫人問道:「這門親事是怎麼結的?」李夫人她對於沈夫人牟氏也瞭解一二,若是月瑤父母還在肯定是門好親,可現在月瑤成為孤女,李夫人忍不住為月瑤的將來擔心。

  李國荇笑著說道:「沈兄與子明定下的娃娃親,兩個孩子倒是相配。」

  李夫人笑了下:「是挺相配的。」若是月瑤父母在自然相配,可是等將來也不知道會如何。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6:49 PM

第61章:月環借書

  月瑤回到連府,正好趕上下午的刺繡課。這天下課以後,月瑤還留下來,準備詢問麻繡娘一些問題。

  麻繡娘有些奇怪,往日裡月瑤只要一下課就回去的。月瑤笑著說道:「我弟弟去了私塾,一個月只回來兩天。以後有時間多憐惜刺繡了。」廷正不在蘭溪院,她晚點回去也沒關係。

  麻繡娘笑著說道:「那以後就有時間多練習了?」

  月瑤點了下頭:「嗯,以後有時間。」既然學了就好學好,月瑤準備將顧繡全部學會。到這裡,月瑤也慶幸在庵堂教導她針線活的正好以前是蘇州的一個繡娘,讓她有了很好的基本功,這也是她沒落後於人的根本原因,現在再學蘇繡自然事半功倍。

  正哥兒離開蘭溪院,蘭溪院又恢復了寧靜。月瑤還有點不習慣,不過手頭上的事太多,她也沒空閒去感傷。每天學習繁忙,晚上不是刺繡就是練字,月瑤還打算過兩天開始將畫筆撿起來,重新開始畫畫。

  鄧媽媽小聲說道:「姑娘,刺繡學學就成,以後也不指靠著用這門手藝過活。」鄧媽媽見著月瑤每日要學規矩,要上課。其他時間除了每日半個時辰練字外,其他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刺繡上。鄧媽媽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家姑娘對刺繡投入這麼大的興趣,但是晚上刺繡非常傷眼睛的。

  月瑤笑著說道:「媽媽別擔心,我有分寸的。」三年以後,誰也不知道是什麼行情。她現在希望以最快的速度達到麻先生的要求,再請麻先生教她顧繡的繡法。

  月瑤他們每個月也能休息兩日,休息兩日月瑤也沒有鬆懈,早上練好字,休息了一下就進了畫室。

  月瑤握著畫筆,看著那張潔白的宣紙,先在腦海之中勾勒出想要的圖景,然後用手在畫紙上勾勒一下位置,最後才下筆。

  花蕾就看見她家姑娘盯著宣紙半天,眼珠子一直再轉,卻是遲遲不下筆,最後下筆時,三下五除二就畫完了。

  花蕾看著月瑤畫好的那副畫,詫異道:「姑娘,這是我們的院子?」姑娘竟然將自家的院子搬到畫上了。

  月瑤笑著說道:「你能看得出來這是自家院子?」

  花蕾失笑:「姑娘,你連院子裡那一裝了金魚的水缸都沒放過,我如何能不知道。姑娘,你這畫畫得真是好。」她每天都在院子裡,要是認不出來,那不成了傻子了。

  月瑤覺得挺有意思的:「你也懂得欣賞畫了?那你告訴我這畫好在哪裡?」倒不是月瑤輕視花蕾,只是花蕾對畫畫是個門外漢。

  花蕾搖頭:「姑娘問我好在哪裡我也說不出來,不過我就覺得好,看了姑娘畫著我們院子,我感覺很親切舒心。」

  月瑤心頭一動,慕地想起白居易寫詩的典故。傳聞白居易每寫一首詩都要念給不認字的老嫗聽。若是老嫗說不好,他就一直修改,一直到老嫗說好,這才算是詩作完成。月瑤忍不住想是不是作畫也該如此,畫不一定是神秘,冷寂,清疏,遠離塵世的,畫其實也一樣可以是自然樸實的。

  月瑤細細琢磨,覺得可以朝著自然樸實的風格發展,若是好的話,這也是一條路徑。月瑤又皺眉頭了,想要開創一種全新的創作模式,不是那麼容易的。

  花蕾看著月瑤又發呆,忙推了下月瑤:「姑娘,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花蕾其實最怕的就是月瑤發呆了。

  月瑤搖頭:「我沒事。」說完,月瑤就將手裡的畫扔到火盆去,很快那幅畫給燒成了灰燼。

  花蕾本想去將畫從火盆裡搶出來,可是卻被月瑤拉住了。花蕾看著那副畫化成一堆灰燼,一臉的心疼:「姑娘,這麼好的畫你做什麼要燒燬了,真的太可惜了。」這麼好的畫她看了都喜歡,姑娘怎麼捨得燒掉。

  月瑤淡淡地說道:「不滿意自然要燒掉了。」除非是自己百分百滿意的畫作,否則她一副都不要留。

  花蕾看著自家姑娘,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姑娘明明在她面前,但是卻感覺姑娘是她永遠觸摸不到的,自從夫人給姑娘托夢以後,她是越來越看不懂姑娘了。

  用過午膳,月瑤望著灰濛濛的天:「要變天了。」十月了,天氣開始變涼了。

  月瑤休息了一下,練了半個時辰梅花字體,又開始繡那條未完成的抹額,這抹額是月瑤準備給老夫人過年用的,上面交叉暗色福字花紋,難度比較高。

  外面丫鬟進來回稟道:「姑娘,四姑娘過來了。」蘭溪院因為隔著主院很遠,往日里門可羅雀,就是有客也是大姑娘二姑娘幾個結伴一起來。今天四姑娘一個人來,可以說是破天荒地第一遭。

  月瑤也有些驚訝,起身出去迎接:「四妹妹裡面坐。」月瑤心裡也在忖度月環過來做什麼?無事不登三寶殿,肯定是有事了,就是不知道是什麼事。

  月環望著月瑤,她有一種說不住的感覺。這段時間她一直在觀察著月瑤,原本以為能從月瑤身上找到證據證明月瑤是重生的,但是月瑤太安靜了,靜得讓她都懷疑自己的猜測是錯的。

  花蕾上了月環最喜歡的花茶,月瑤自己也捧了茶喝。月環聞著那股茶味非常難聞,忍不住問道:「三姐姐,你這是什麼茶?」

  月瑤放下手裡的茶給月環看了下:「我喝的是苦丁茶,裡面加了一些其他的東西,中和一下。」月瑤的苦丁茶裡放了一些枸杞等藥性溫和的東西。」

  月環愕然:「苦丁茶,不是很苦?」怎麼好好的會喝這樣的茶。這種茶一般都是上了年齡的人才會喝的。

  月瑤也沒藏著捏著:「夏日我都在喝這個,四妹妹夏日天氣炎熱,苦丁茶具有消暑解毒的功效,這次也是瞧著就剩這麼一丁點,乾脆喝完了。」月瑤在庵堂習慣了和白開水,喝茶反倒是不習慣。只是因為苦丁茶在夏日的時候喝對身體有好處,如今就剩下一點,這次乾脆就喝完了。

  月環瞪大了眼睛:「三姐姐還知道藥理?」雖然汪嬤嬤沒說,但是四個姑娘裡月瑤是做得最好的;連有汪嬤嬤開小灶的月冰都比不上。按照汪嬤嬤的話說,三姑娘是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自己。

  書法方面,她跟月盈月冰都知道月瑤是從第一堂課開始練習《快雪時請帖》,到現在月瑤的字已經超越了月盈跟月冰了,這樣的速度可不僅僅是天份解釋得了的。

  刺繡方面,麻繡娘最鍾愛的就是月瑤了。下了課還給月瑤開小灶,這可是無償開小灶,不像汪嬤嬤那般額外有貼補,可是麻繡娘卻教得很用心。而月瑤現在繡出來的繡品,也比月盈她們高了一個檔次。

  這幾樣綜合起來,不僅讓月環有很大的壓力,就是月盈跟月冰壓力也很大。所以,三個姑娘都是卯足了勁在學習。

  現在唯一慶幸的是月瑤沒跟跟著她們學期另外的技藝,否則以月瑤的資質天份,她們每一樣都要淪落為陪襯了。到時候,她們鐵定要被打擊得沒自信了。

  咳,月環幽怨了,她是真不知道月瑤還懂醫理,到底還有什麼是這個三姑娘所不知道的。

  月瑤見著月環的神態忍不住笑著說道:「我又不去當大夫,學藥理做什麼。我只是聽了大夫的話,知道苦丁茶有這個功效,所以夏日裡才喝的。」雖然月瑤不知道月環到底為什麼而來,但是從這段時間的觀察可以推斷出月環不是一個壞心眼的人。當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壞不壞不能這麼輕易下判斷。但是現在月瑤不想與月環為敵,因為月瑤清楚,這個變了樣的四妹妹非常聰明。

  可以想像,失憶後只花了幾天時間就將人都認全了。規矩禮儀從最開始的一塌糊塗到現在的似模似樣;書法從狗爬樣到現在寫得也很不錯;刺繡更是進展神速。

  從這些跡象可以推斷出來,這是一個極為聰慧而且還能吃苦奮進的人。這樣的人,能不交惡還是不交惡的好。也因為有這個想法,月瑤對月環的態度倒是沒以前要好了。

  拋卻三姑娘是否重生這個疑惑,月環認為這個三姑娘還是值得深交的。理論上她又兩個姐姐,但是大姑娘總是端著長姐的架子,人也有些迂動不動就給她講道理,讓人很頭大;二姑娘自視為嫡女,從不將她這個庶女放在眼裡。唯有這個隔房的堂姐,雖然看著冷冷淡淡高不可攀,但是她看得出人挺好的。

  說了一會話,月環才點出了自己的來意,她是來借書的。

  月瑤有些詫異:「你說你想要借書?」月瑤猜測了月環來這裡肯定是有事,卻是怎麼也沒想到月環來竟然是借書。

  月環點頭:「嗯,我想多學點東西。聽姨娘說三姐姐這裡書很多,所以想過來借兩本書,不知道可不可以?」月環這一個多月已經認了不少的字,現在的她迫切地需要瞭解一下這個社會的狀況。來到這裡她又一種凌亂的感覺。因為這裡玻璃有了,肥皂有了,鐘錶有了,溫度表也有了。她猜測英宗皇帝是穿越者,但是在這個穿越者的帶領下這個社會進步到一個什麼水平她卻沒底。她問了蘇姨娘,但是蘇姨娘只是一個丫鬟,對於外界的事情瞭解得不多。而瞭解這些最好的途逕自然是書本上了。從書上看還有一個好處,不會露底。

  月瑤笑著道:「這有什麼不可以的。書本來就是用的,不過四妹妹,有一點我要先說明,書借出去什麼樣還回來還得什麼樣。若是有破損,哪怕是一個小角我都不會再借書給你看了。」蘭溪院的藏書有幾千冊,每一本都被保護的很好。

  月環聽到月瑤這麼爽快,當下大喜:「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它們的。」本以為要費一番周折才能借到書,沒想到這麼容易。早知道該早些來借書了,也不用自己瞎捉摸這麼半天。

  月瑤領著月環到了書房。

  月環的院子的格局與佈置都很好,但是有一個弊端,那就是院子裡並沒有獨立的書房。後來月環瞧著不方便將一個廂房改為書房,只不過廂房的光線不是很好。

  月環跟著月瑤進了書房,看著明亮寬敞的書房有點小羨慕,等看到書架上滿噹噹的書籍,羨慕早丟開了,眼睛就閃出光出來了。

  月瑤已經將這些書籍歸類起來,想要尋什麼書,看著目錄很快就能找到:「你想看什麼書,自己找。」

  月環找了半天終於找到自己想要的書,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地質圖。有了地質圖,她就能知道這個朝代的疆域跟地名,這樣她也能猜測到是否跟正常的年代差不多。不過這次能借到這本書也還算不錯,「謝謝三姐姐。」這句感謝,是發自內心。

  月瑤輕笑道:「這些書籍都是連家的。用自己家的東西哪裡還需要謝。」雖然這些書籍大部分都是他父親購置的,但是所有權卻是屬於連家,不屬於他。就算以後廷正分家,這些書也不可能全部帶走。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6:54 PM

第62章:可憐天下父母心(上)

  月瑤送走了月環,又重新拿起抹額繡。月瑤對這個抹額很盡心,繡得比較慢,但這是第一個作品,月瑤希望能讓老夫人喜歡。

  花蕾在邊上卻是憂心道:「姑娘,四姑娘以前一直對姑娘淡淡的。現在主動上門借書,我有些擔心。」別人看四姑娘木訥,她卻知道蘇姑娘的木訥只是她的保護色,四姑娘再精明不過了。

  倒不是花蕾是火眼金睛,看出月環的偽裝。她認為四姑娘精明原因在於蘇姨娘。蘇姨娘原本是莫氏的丫鬟,長得非常美,這種丫鬟一般都是準備暖床用的。後來老夫人將陳姨娘給了大老爺,莫氏轉眼就將蘇姨娘開了臉給了大老爺。蘇姨娘與陳姨娘一起做了大老爺的房裡人。後來夫人生了大少爺,老夫人做主幾個姨娘免了避子湯,陳姨娘很快就懷孕生了大姑娘,轉眼被抬為姨娘;可蘇姨娘卻是沒半點動靜。後來陳姨娘生了三少爺,夫人也生了二少爺跟二姑娘;陳姨娘還是半點動靜沒有。就在眾人都以為蘇姨娘不能生的時候,蘇姨娘卻懷孕生下了四姑娘;隔了幾年又生了四少爺。

  如今對照一個陳姨娘跟蘇姨娘兩個人的孩子。大姑娘在接人待物差了不少,好在現在放在老夫人身邊,有著老夫人指點長進了不少;但是三少爺卻是府邸有名的頑劣兒,就知道吃喝玩樂,半點不上進。反觀四姑娘跟四少爺,四姑娘一直木訥訥的,但是夫人該給她的東西一分都不少,差不多比肩二姑娘了;四少爺看著平庸,但是從小到大沒病沒災,如其他孩子一般進學,身為庶子平安長大就是福。

  花蕾認為蘇姨娘是大房幾個姨娘之中最為隱忍也最為有心計的女人,作為蘇姨娘的親生女兒,四姑娘肯定不遑多讓。

  月瑤望了一眼花蕾,不得不說花蕾看人眼光很獨到。上輩子的月環在家裡總是唯唯諾諾,是她跟月冰的陪襯。可是最後嫁到夫家卻迅速站穩了腳跟,手段跟心計月環其實一樣不差,月環差的只是身份。

  月瑤看了一眼花蕾,卻沒跟花蕾說更多。月環的內裡換了一個人,月環不再是上輩子的月環了,至於到底是什麼人她沒興趣知道,只要這個人不來害她就是。

  至於說蘇姨娘,一個姨娘聽命於當家夫人也不奇怪,所以月瑤對於上輩子蘇姨娘出面跟她說了那些謊話她並不怨恨。這些人願意跟她交好那就面上交好,但是想要交心那是不可能的。

  月環走得很快,她現在急需回去看書,卻是沒發現,旁邊紅衣跟紅梅捧著書本,面色有些複雜。

  月環半點沒察覺,見著身邊兩個丫鬟道:「你們有沒有覺得三姑娘的那院子很精緻,看著跟花園似的。」蘭溪院裡的花草樹木真多。之前去過一回還沒特別的感覺,可是現在她院子裡的花草都枯萎了,樹上的葉子也紛紛落下;可是三姑娘這裡還是鬱鬱蔥蔥,看著真是賞心悅目。月環覺得以後應該多來蘭溪院走動。

  紅衣婉轉提醒道:「姑娘,你不該這樣稱呼三姑娘的。若是讓老夫人知道了定要說你沒規沒矩的。」他們可以稱呼三姑娘,但是自家姑娘必須得稱呼三姑娘為姐姐。若不然被外人聽到這樣的稱呼,定然說連家沒有家教。

  紅梅則是小聲問著月環:「姑娘到三姑娘這裡,姨娘是否知道?」按照紅梅的猜測姨娘肯定是不知道的。

  月環有些奇怪:「我只是去蘭溪院跟三姐借書,為什麼要跟姨娘說。」只是去看看堂姐順便借兩本書,哪裡就要跟姨娘匯報了。

  蘇姨娘雖然跟月環提了好幾次,讓她不要跟月瑤走得近。但是這些話沒進月環的耳朵去。月環雖然抱怨庶女身份不如嫡女,但是她到現在為止還沒切身的感受。有一句話說的好,沒打在身上不知道疼。

  紅梅見著紅衣望向她沒敢再吭聲了。月環則是有些奇怪,這是什麼意思,不就去了一趟蘭溪院會有什麼事。

  月環回到玲瓏院,看著院子裡終的那些花兒都凋謝了,非常的蕭條。再想著剛才在蘭溪院的景色,還有屋子裡擺放的鮮花,不禁搖了搖頭,差距真是大。

  蘇姨娘聽到月環去了蘭溪院,深深歎了一口氣。面對月環的疑問,也只是輕笑道:「去就去了,沒什麼的。」

  本來月環認為自己去了一趟蘭溪院是沒什麼,但是紅梅的反應與姨娘的反應卻讓她心生不妙:「姨娘,是不是有什麼事?」

  蘇姨娘笑著搖頭,轉移話題說到刺繡上。蘇姨娘其實也很納悶,女兒以前刺繡很有天份,現在雖然下了苦功夫,卻再沒有以前的好了。不過女兒失而復得,對蘇姨娘來說已經是上天恩賜,所以從沒懷疑過內裡換一個燈芯。

  月冰聽到月環去了月瑤的蘭溪院:「她去蘭溪院做什麼?」以前月環總是跟在她屁股後面,唯她馬首是瞻。可是自從上次的事,那四丫頭被摔破了腦袋仿若換了一個人,之前月冰礙於月環出事有她的責任,所以一直忍著。現在月環去討好月瑤,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月環身邊的丫鬟如菊說道:「姑娘,四姑娘去三姑娘那裡借書。」至於是不是真的借書那就不知道了。

  月冰冷哼一聲:「借書,她騙鬼呢?去看看這丫頭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她可以容忍四丫頭不再圍著她大轉,但是絕對不容許四丫頭去巴結討好月瑤。

  月冰對月瑤意見很大。祖母不喜歡她卻喜歡月瑤,什麼好東西都緊著月瑤。現在更好,她都淪為月瑤的陪襯,動不動就被祖母拿來說事,要她努力上進,她已經很努力了可就是趕不上,如何讓她不氣惱。

     如菊小心地說道:「姑娘,汪嬤嬤來了。」每次姑娘這樣的神情就知道心態難平。

  月冰想著這幅神情被汪嬤嬤看見,又要被說教了。只能按捺住心底的不耐煩,出去迎了汪嬤嬤。

  汪嬤嬤是人老成精的人,一瞧著月冰的神態就知道她心裡有事了。對於月冰,汪嬤嬤覺得還不算太差。至少月冰服從管教,比那些刁不服從管教的刁蠻女要好很多。

  月冰在丫鬟面前可以發脾氣,在汪嬤嬤面前,那就猶如溫順的貓。當然,月冰雖然氣惱月瑤,但是該學的還是一絲不苟地學,沒有生懈怠之心。

  月盈在老夫人院子裡,對於外面的消息有些滯後。知道月環去了蘭溪院月瑤有些奇怪:「四妹妹去蘭溪院做什麼?」

  月盈聽到月環到蘭溪院借書覺得很怪異。她們四個人每天都在一起學規矩,要借書上午就可以說,何必要等到當家登門借書。

  身邊的丫鬟都搖頭,表示不知道。月盈心底起了疑惑,自從四姑娘摔破了頭以後,行事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了。本以為是朽木,沒成想最後卻成為璞玉。四個人開始學的時候,她是最好的,可是到現在她都快要成為墊底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月盈得了消息說陳姨娘病了,姨娘病了作為女兒的月盈肯定是要去探望的。

  老夫人也不會阻止月瑤去看望生母:「去吧,帶點燕窩過去。」老夫人不是小氣的人。月盈到了老夫人這裡人長開了,在接人待物處事方面都有所長進。

  月盈回到院子裡見著姨娘躺在床上,非常擔心,問了不少的問題,可是陳姨娘卻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將下人全部都譴退,留下娘倆。

  月盈看著從床上起來的陳姨娘:「姨娘,你沒病?」瞧著姨娘矯健的動作,哪裡是生病的人該有的。

  陳姨娘無奈道:「若不如此,我哪裡能跟你單獨說話。」女兒去老夫人的院子裡自然是好的,她去上房請安也能見著,就是她想跟女兒說說私房話不方便,為了能單獨跟女兒說說話只能出此下策了。

  月盈當下明白陳姨娘這是有事,而且不是小事了:「姨娘,發生什麼事了?」

  陳姨娘壓低著聲音說道:「姑娘知道了四姑娘昨日去了三姑娘那裡了嗎?」她得了這個消息就知道四姑娘想要做什麼了。

  月盈有些疑惑,卻還是點頭:「知道。」

  陳姨娘眼中閃現出精光:「我若是沒猜測錯,四姑娘借書只是借口,目的是去求三姑娘,想讓三姑娘送四少爺去李家。姑娘,你也去求求三姑娘,送你弟弟去李家跟著先生學習好不好?」

  陳姨娘的兒子,排行第三,都稱呼為三少爺。廷晁今年九歲,三年前送到族學學習,沒成想不僅沒學好反而越來越糟糕。為此陳姨娘愁得白頭髮都要出來了,現在就希望女兒能說通老夫人,讓兒子離了族學找個好學堂,否則兒子這一輩子可就毀了。

  月盈神色立即黯淡下來了。她也想像月瑤一般能幫廷晁找個好先生,讓弟弟長進。可是她連門都出不去,去哪裡找先生;而且就算出門她又能去找誰。姨娘是家生子,親戚都還在府邸裡當差。

  月盈搖頭:「姨娘多想了,四姑娘不會提這種要求,三姑娘也不會答應的。」這一個多月的相處也讓她看出來,四姑娘很聰慧也很活躍,但是三姑娘也不是傳聞之中那麼好說話的。

  蘇姨娘知道說這些讓女兒為難,但是為著兒子她也沒法子:「姑娘,你就去求求三姑娘,讓三少爺也如廷正少爺一般,去李家跟著先生學習。姑娘,廷晁可是你唯一的弟弟。你忍心就看著他這樣被毀了嗎?」陳姨娘為著兒子日日著急,兒子是她下半輩子的依靠,若是兒子毀了,她下半輩子也沒指望了。

  月盈嘴角發苦:「姨娘,不是我不想而是三妹妹不會同意的。」三妹妹對著他們幾個都是淡淡的,半點不親近。現在貿然去求,她認為月瑤不會答應的。

  陳姨娘苦苦哀求著:「大姑娘,姨娘知道你為難,但是看在廷晁是你唯一的弟弟的份上,姨娘求求你了,若不然你弟弟真就毀了。」

  月盈見著姨娘的這個陣勢,眼中也有著淚水:「姨娘,你別這樣。我去問問還不成,不過姨娘別抱期望,這事十有八九是不成的。」

  陳姨娘仿若聽到了這話一下活躍起來了:「好,好,好,姑娘答應就好。」

  月盈嘴角都是苦的,再一次提醒道:「姨娘,三妹妹怕不會答應的。你別抱太大的期望。」現在越高興到時候越失望。

  陳姨娘忙點頭:「姑娘只要願意求三姑娘就好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6:59 PM

第63章:可憐天下父母心(下)

  傍晚時分,夕陽最後一道光灑落在院子裡,院子裡的花草樹木,仿若披上了一層霞衣,讓人看呆眼。

  月瑤自言自語道:「美無處不在,單就看你自己有沒有心情欣賞了。」自從被花蕾的那番話引動了思緒,月瑤現在覺得院子裡處處都能入畫的,現在的月瑤思維已經轉變了,不一定要絕美的景色才可以入畫,月瑤現在懂得其實生活之中美無處不在,關鍵是要能抓住美。

  花蕾現在覺得姑娘說的話越來越深奧,也越來越難看懂了。咳,也不知道夫人托的夢說了多少事,讓姑娘都有點神叨叨的。

  月瑤說完這句話就進了屋子,翻出之前去清風書局買的兩本書籍。月瑤買了這兩本書籍回來以後一直很忙,也沒時間認真鑽研琢磨。今日也是偶爾想起來了,翻開看看。

  第一本書主要介紹的是作畫技巧跟筆法。這些對月瑤來說用處不大。第二本著重說明了作畫的精髓,一副能傳世的畫不僅要有高超的技巧跟筆法,還要感情的投入,更重要的是畫中要有意境。

  第二本書描述的很全面,對於外行來說可以雲裡霧裡。月瑤有深厚的底子能看得懂,這本書倒是幫她解決了不少的疑惑。但是月瑤還是有點小失望,這本書沒能解答她開始的疑問。

  月瑤自言自語道:「總歸是進步了。」月瑤感覺到她有進步了,而且是邁出了一大步了。但是是否真的朝著這方面發展,月瑤猶豫了。這是一個難以抉擇的事情。她這個想法算是創新,若是做好了會取得很大的進步,甚至可以揚名;但若是失敗就會浪費很多時間。月瑤現在還在猶豫。

  鄧媽媽進來後說道:「姑娘,已經很晚了,該去歇息了。」姑娘這麼努力的鄧媽媽真覺得沒必要。以後又不是靠這些謀生,只是作為一種消遣哪裡需要這麼拚命的;但是說了姑娘又不聽,身邊的幾個丫鬟也都支持著姑娘讓她很無奈,每當這個時候鄧媽媽都只能心裡念叨著要是夫人在就好了。

  月瑤走路走的很慢,如蓮花浮動,這是大家閨秀基本的腳步。月瑤這是讓自己在日常生活之中得到鍛煉。就如嬤嬤所說潛移默化到生活之中,時間久了也就深入骨子裡,那時候真正出師了。

  汪嬤嬤教導的四個姑娘對月瑤是最滿意的,因為效果最顯著,達到了她的標準。可惜月瑤先天條件缺失,就算學得再好前程也有限。

  汪嬤嬤再望著月冰,雖然二姑娘跟三姑娘比是差了一點,但是多多磨練會越來越好。至於說大姑娘跟四姑娘,只要她們兩人過得去就成了。這些人都成精了,有幾個當家夫人會真心願意庶女好的。

  下了課,花蕾在月瑤耳朵邊上低低說了一聲。月瑤聽完看了一眼花蕾,淡淡地說道:「回去吧!」花蕾跟月瑤說蘇姨娘受罰了,跪在正院之中了。

  月瑤很清楚,以蘇姨娘的謹慎不可能惹怒莫氏的,怕根子在於前天月環突然到她院子裡來惹得莫氏發怒了。不過這樣的事也不是她能插手的。以蘇姨娘的聰慧很容易化解這次的事,不過就是需要受點皮肉之苦。

  月瑤轉彎的時候聽到後面有人叫她,轉身就看見月盈疾步趕過來。月瑤見著月盈的模樣有些奇怪:「大姐姐,有什麼事嗎?」不會也是借書吧?若是如此,那連家姑娘最近都太好學了。

  月盈望著花蕾跟鄧媽媽一干人,面色有些為難。見著月瑤好像沒看到自己使的眼神,面色漲紅,最後咬了咬牙開口道:「三妹妹,我有一些話想單獨跟你說。」

  借書是不需要將身邊人屏退的,月瑤瞭然,月盈是有其他的事找她了。月瑤自問沒事與他們有交集,怎麼一個一個都找上自己。不管什麼事,既然求上門來,也不能掃了月盈的面子。

  等丫鬟都退開,月盈才以蚊子似的聲音說道:「三妹妹,你看能不能問問李家還收不收學生?」

  月瑤一下明白過來月盈找她什麼事了,想也不想拒絕道:「大姐姐,李家不收學生的,朱先生是李伯伯為李翰請的啟蒙先生。李伯伯無意知道了大伯父跟我舅父四處為廷正找先生,李伯伯看在我爹的份上才破格讓廷正跟著李翰一起學習的。大姐,李伯伯與我爹是至交好友。」李家是為兒子單獨請的先生,又不是設的學堂,不會隨意招收學生的。

  月盈問道:「三妹妹,你幫我問問好不好,也許李家願意了。」

  月瑤搖頭表示歉意:「大姐,真是對不住,我幫不了你這個忙。」別說李家不收學生,就算收學生她也不會推薦廷晁到李家學習。廷晁今年已經九歲,整日逃學不務正業,讓他學習跟要他命似的。若是廷晁去了,她還得擔心帶壞了李翰跟正哥兒呢!

  月瑤雖然知道廷晁這個樣子是莫氏故意放縱的,但是那又如何。廷晁有父有母,遠的說還有祖母,怎麼也輪不到她這個堂姐去管這樣的事,那不是吃飽了撐著沒事找事。

  月盈還想再說,可是月瑤卻是說道:「大姐姐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我要回去了。」月瑤說完趕緊離開。她是真不想再跟月盈懇求的話了,就算求人辦事,也求點靠譜的,擺明就是難為人的事也能開口。她之前對月盈印象不錯,但是這件事讓她對月盈的印象跌入谷底。

  鄧媽媽輕聲問道:「姑娘,大姑娘找姑娘什麼事?」鄧媽媽擔心自家姑娘心軟答應了不該答應的事。

  月瑤輕輕一笑:「沒什麼事,我們回去吧!」這件事既然沒答應,也就沒有說的必要了。只是月瑤有些奇怪,月盈為什麼會找上她說這樣的事呢!

  月環回到院子就發現芙蓉園裡的氣壓特別低,幾個丫鬟面色也都憂慮之色。月環奇怪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姨娘呢?」

  一個丫鬟小聲地說道:「姨娘還在正房,沒回來,姑娘先用膳吧!」至於內裡什麼行情,眾人都知道。

  月環想去正房找蘇姨娘,卻被丫鬟攔住了。月環勉強用了午膳,丫鬟又哄她去午睡。月環又不是傻的:「姨娘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說,別想瞞著我?」

  在月環的一再逼問下,紅梅終於吐了真話:「姨娘真的是在夫人院子裡,不過姨娘伺候的時候不小心將湯潑到了夫人身上,夫人一氣之下讓姨娘跪在院子裡。」

  月環立即衝到莫氏的院子裡。一進院子就看見四姨娘跪在院子中間。蘇姨娘額頭上全都是汗珠,整個人也搖搖欲墜,月環失聲叫道:「姨娘……」還有沒有人性,這麼大的太陽讓姨娘在院子裡跪。

  蘇姨娘見到月環這樣橫衝直撞過來,這行為會惹得夫人更為生氣的,到時候事情一發不可收拾。蘇姨娘心裡有些焦慮,但是最終還是克制住心底的焦慮,柔聲說道:「四姑娘來了,快去給夫人請安。」

  月環卻是不聽蘇姨娘的勸說,直接衝到到屋子裡,見著莫氏正在悠閒地喝茶,想著跪在院子裡的姨娘:「夫人,為什麼要責罰姨娘?」她就是再蠢也不可能相信姨娘真的將湯撒在莫氏身上,就算真不小心也不用從早上跪到現在。

  雖然她來到這裡時間不長,但是她能感覺到蘇姨娘的慈愛之心。她也是真的將蘇姨娘當母親看待的,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格外的憤怒。

  莫氏在月瑤面前裝慈愛不僅因為月瑤有價值,還有月瑤的身份特殊,她為了名聲也必須在面上善待,但是面對月環她無需裝慈愛了。莫氏放下手裡的茶杯,掃了月環一眼冷冷地說道:「學了這麼長時間的規矩就學會了對著我大呼小叫,看來規矩全都白學了。」之前這個丫頭非常乖巧,沒想到一摔倒是摔出了一個雄心豹子膽了。

  月環見著莫氏眉眼都沒抬,青筋暴起:「夫人,姨娘都跪了一天,你還要讓她跪到什麼時候?」

  莫氏輕輕一笑,剛想開口,蘇姨娘踉蹌著進來了。跪的時間太長,她腿腳不利索了,到了門口摸著門站穩。

  蘇姨娘喘了一口氣後跪在地上朝著莫氏磕頭:「夫人,四姑娘因為上次摔壞了腦袋摔得腦子有些不靈光,求夫人看在蘇姑娘還沒痊癒的份上,饒了她吧!一切都是婢妾的錯,求夫人饒了四姑娘吧!」蘇姨娘的頭磕在青石磚上都是用了十分的力,沒一下額頭就出血了。

  月環本來想說的話,看著蘇姨娘額頭的血當下嚇得半個字都說不出來。蘇姨娘爬到月瑤身邊,想拉著月環一起跪下。

  蘇姨娘拉不動動,哀求道:「四姑娘,快跟夫人認錯。姑娘,你快跟夫人認錯。」本來不會有大事,可若是再由著四姑娘的行為,怕是事情都要失控了。

  月環憤怒在看到蘇姨娘滿臉的血,內心冰冰涼涼的。本來還抱著寧死不跪的態度,但是最後還是在蘇姨娘的哀求之下屈服,木然地跪在地上。

  蘇姨娘焦急地說道:「四姑娘,快跟夫人認錯,認錯呀?」這個孩子怎麼這樣倔,以前不是這樣的。

  莫氏面無表情地說道:「看在你失憶的份上,你就抄女戒二十遍。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再出來。」若不是看在摔壞了腦子,可就不是責罰抄寫女戒二十遍了。

  蘇姨娘心頭出了一口氣,拉著月環磕頭邊磕頭邊叫道:「謝夫人恩典,謝夫人恩典。」

  莫氏掃了一眼蘇姨娘:「看在你服侍我這麼多年盡心盡力的份上,這次的事就算了。若是還有下一次別怪我不念多年的情份。」

  蘇姨娘聽了這話全身一僵,不過很快道:「夫人放心,婢妾再不敢犯了。」

  月環由著蘇姨娘拉著她回芙蓉園,回到芙蓉園還是一聲不吭。月環之前雖然一直都知道姨娘跟庶女的位置卑微,但是卻沒想到竟然卑微到如此的地步。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更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蘇姨娘回到芙蓉園,蘇姨娘沒讓丫鬟動手給她清洗,而是讓月環來做。她要讓月環將這一刻牢記在心,這樣月環以後就不會再將她的話當成耳邊風,才不會犯下更大的錯誤。

  月環給蘇姨娘額頭傷藥的時候,手都是抖的,等看到膝蓋也都是血,腿一下軟了,月環跪在地上抱著蘇姨娘痛哭。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7:04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8-29 07:05 PM 編輯

第64章:小廚房

  書法課月環沒來。

  雲先生已經得了消息知道月環被禁足了,雲先生看著三個姑娘埋頭寫大字,微微歎一口氣。其實四個姑娘中最有天份的是三姑娘,但是最有潛力的卻是四姑娘。一個多月的時間從不會寫字到現在將字寫得似模似樣真的很難得,由此可以看出四姑娘不僅悟性好,而且很努力,若是能堅持以後肯定成績斐然。只是這話她不能說,說了對四姑娘不是好事,這就是身為庶女的悲哀。

  月瑤都是在上課的時候臨摹《快雪時請帖》,今天也一樣。不過寫了三遍以後望著月環的位置空缺有些詫異。以月環的好學程度若是無重大的事應該不會缺席的,看來蘇姨娘的事將月環連累了。

  月瑤從蘭溪院到靜思園路程不短,若是再繞去上房時間就更長了。所以自從老夫人說不需要早上跟晚上過來請安,月瑤也沒過去。不過自從廷正去了李府學習,月瑤每次下課以後都會去上房,雖然一般都只呆兩刻鐘,但是老夫人卻很喜歡。

  這日月瑤如往常一般先去了上房陪老夫人。老夫人對於孫女的孝順自然開心了,上上下下也都說月瑤是個孝順的人。

  月瑤在去上房的路上問花蕾;「四姑娘為什麼沒來?發生什麼事了?」月瑤沒想著是借書的事。

  鄧媽媽花大手筆買通人已經有顯著的效果了,連府內的消息都能在第一時間知道。花蕾早就得到了消息:「姑娘,大夫人責罰了蘇姨娘。四姑娘衝到正房朝著大夫人大吼大叫,為此被大夫人禁足。

  月瑤抖了抖眉頭,沒想到這個換了芯的月環這麼快就視蘇姨娘為母了。為了蘇姨娘竟然敢朝著莫氏吼叫,膽色不錯;不過也可以看出這個人品性很好,若是原來的月環決計不會做這樣的事。

  月瑤覺得很有意思,以後大房就少了一個偽裝木訥的月環,倒是多了一個孝順有膽色的四姑娘。看來,她該適當地幫幫這個孝順的四姑娘了。

  月瑤到了上房看望老夫人,不經意說起了月環缺課的事情:「祖母,你不知道四妹妹真的很有天份,先生雖然沒有明著誇讚,但是我卻知道我們四個裡面最有天資的就是四妹妹了。」月瑤這話是真心實意的,連她都吃驚於月環的學習速度先生又豈能不知道,只是先生因為礙於月環庶出的身份,不好明著誇獎了。

  老夫人眼睛閃了閃:「哦,是真的嗎?」先生對老夫人說的都是月冰跟月瑤的好話,對月盈跟月環也有誇獎,不過都是附帶的。所以老夫人還真不知道月環也是一塊美玉。

  月瑤笑著說道:「祖母,月瑤還能騙你不成。四妹妹可比我強多了,我可是甘拜下風。」月瑤笑的時候,眉眼彎彎像天上掛著的月亮,非常的漂亮。

  老夫人若有所思。

  月瑤見著老夫人沒應諾,也沒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起了其他的事情:「祖母,正哥兒再過兩日就要回來了。我想給正哥兒多做兩套冬衣。」一般冬天主子都是四套衣服,一個冬天四套衣裳顯然不夠。月瑤多莫氏一直都不信任,準備自己做。

  多做兩套衣裳,對於老夫人來說只是小事。不過規矩就是規矩,想要多做衣裳,就得掏私房銀子。

  老夫人瞧著月瑤身上單薄的衣裳:「現在天氣轉涼了,你也要注意身體,別著涼了。」

  月瑤猶豫了一下後說道:「祖母,蘭溪院離廚房太遠了。夏天還好,是再過些日子天氣就會變冷,到時候燒點熱水都不方便。祖母,我想在蘭溪院裡開火。」熱月瑤說得很婉轉但是意思很明確,她想要一個小廚房。

  老夫人聽完面色一皺:「可是現在也不宜破土動工。」之前她也想讓蘭溪院開個小廚房,但是兒子剛死不適宜破土。現在臨近春節,府邸事情多也不適宜動土的。

  月瑤輕輕一笑:「也不用這麼麻煩,蘭溪院本來就有小廚房,只是一直沒用了。我讓人去看了一下,裡面都挺好的,就是有些舊。請兩個匠人過來刷新一下,好好收拾就可以用。」現在是絕佳的機會。一旦等到年底那就沒戲了。至於明年,明年那更是說不准的事了。

  老夫人想了下後道:「將蘭溪院的小廚房收拾出來也好。」破土動工不適宜,簡單修補還是沒問題的。

  月瑤心存內疚,祖母這麼疼愛她,而她卻每次都在算計著祖母,面對祖母她總覺得無地自容。

  老夫人看著月瑤眼底的愧疚,笑著摸了下月瑤的臉頰:「傻丫頭,只是小事,還擾不到祖母的清靜,只要你們好好的祖母就安心了。」

  月瑤抱著老夫人低低叫了一聲:「祖母。」她真希望祖母能長命百歲,這樣她就不會這麼彷徨了。可是生老病死卻不是她能決定的,她能做的就是盡量多陪陪祖母。

  老夫人憐愛地說了一聲:「傻孩子。」月瑤這樣小心翼翼,老夫人心疼之餘又是難過。若是老二跟老二媳婦還在,月瑤想要什麼直接開口就是,何至於讓月瑤連這些小事都要拐彎抹角地跟她提。

  月瑤回去以後很奇怪地問道:「媽媽,莫氏是因為月環向我借書所以罰跪了蘇姨娘,我怎麼覺得不對?這其中應該另有蹊蹺。」就算莫氏不喜月環與她親近也沒必要就因為借書就讓蘇姨娘從早上跪到中午,這有點小題大做。月瑤覺得這裡面肯定有她不知道的事。

  鄧媽媽點頭:「姑娘想得對,莫氏再不堪也不可能因為這件事責罰蘇姨娘,這裡面肯定是有事的。」只是什麼事他們打聽不出來。

  月瑤卻是想得更多一點,到底是什麼事正巧選在這個時候。若不是她沒多想肯定以為是月環借書這件事惹惱了莫氏,可既然跟月環借書無關,蘇姨娘為什麼會選在這個時候。

  月瑤想到上輩子蘇姨娘對她說的那些話,那些話簡直可以說是肺腑之言。當然這些都只是為了麻痺她讓她乖乖跳入入火坑的肺腑之言:「媽媽,我覺得這個蘇姨娘挺有意思的。」

  鄧媽媽沒明白過來:「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月瑤笑了下:「去幫我查查蘇姨娘的底細,別人都以為因為蘇姨娘生了一兒一女莫氏會忌諱,可眾人卻不知道蘇姨娘是莫氏的得力助手。」莫氏不好做的事都是由著蘇姨娘出頭的。蘇姨娘對於莫氏來說就是一柄利器;幫著她收攏丈夫的心,對付爭寵的女人,毒殺小妾跟庶出子女。

  鄧媽媽不認為一個姨娘值得月瑤這麼關注,但是月瑤堅持她也沒有反對:「姑娘,我會派人去查的。」

  月瑤進了畫室畫完一幅畫以後讓花蕾看,花蕾看了點頭稱讚不已。月瑤卻是搖頭,因何原因搖頭月瑤卻跟花蕾解釋,因為就算解釋花蕾也不懂。

  晚上睡覺的時候,月瑤忍不住又想起蘇姨娘的事。月瑤一凜,也許是她想錯了,不是莫氏阻止月環與她來往,很可能是蘇姨娘不願意月環與她來往故意設計的這一套,讓月環得了教訓不再跟她來往。

  月瑤輕輕歎氣,若是如此怕是她想得太簡單了;總有一天她要與大房所有的女人走上對立面的。這種生活真累人,她倒是懷念起在庵堂的生活,雖然清苦卻是每日都過得無憂無慮。

  老夫人在莫氏過來請安的時候說道:「孩子還小,做事衝動了一些,你責罰也是該的,只是四丫頭之前摔壞了腦子什麼規矩都忘了個乾淨,現在嬤嬤先生都在府邸,你讓他們慢慢教就是了。若是一直關著到時候又要落後於月盈她們了。」老夫人的意思月環責罰是該,但是卻不能讓月環落了功課。想想月環開始的成績,能有現在這麼好的表現也是教養嬤嬤跟先生的功勞。

  老夫人發話,莫氏只有遵從的份了。

  蘇姨娘聽到夫人這麼快就改了口風,塞了一個荷包給過來傳話的丫鬟,小心地問著夫人為什麼改主意。

  丫鬟得了紅包不著痕跡地捏了捏,荷包還很厚實,裡面的銀錢不少。丫鬟當下也小聲地告訴了蘇姨娘:「夫人給老夫人請安後回來吩咐的。」早上去請安回來後,夫人的臉色就有些難看了。

  蘇姨娘心頭一凜,立即將手上的銀鐲褪下給了這個丫鬟,以表示感謝之意。

  那丫鬟看這這銀鐲還很重,也就不吝嗇多說兩句:「在夫人去給老夫人請安之前,三姑娘去了上房。」言外之意相信蘇姨娘懂的。

  蘇姨娘面色一下青了,對著貼身丫鬟道:「去將四姑娘請過來。」她剛才還在猶豫要不要下猛藥,可是現在瞧來卻不能不說。

  月環給蘇姨娘清洗了傷口以後,就去抄寫經書了,抄寫了一個時辰經書,月環仍然平復不了自己的心情。她現在心情非常糟糕,想著剛才的事非常難受。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7:12 PM

第65章:殘酷的現實

  蘇姨娘拉著女兒的手,看著女兒明媚的臉龐她也很糾結,這些日子一直在掙扎。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將這些骯髒的事情告訴女兒,以前女兒就因為她的話將本性隱匿起來,將自己當成一個透明人。這次意外摔傷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是看著開朗活潑恢復了本性的女兒,她也很開心,可是女兒面上開懷的笑容很快又要被她親手打破,她真的於心不忍。

  月環眼淚撲哧撲哧掉:「姨娘,都是我的錯,我當時不該對著夫人吼叫的,我當時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那一瞬間,她只知道自己很憤怒,要找莫氏一個說法,完全忘記了自己身處的身份。否則,她絕對不會這麼草率的。

  通過這件事,月環清楚地知道她還沒完全進入角色,總是以一種遊戲在這個時代的態度生活,這次的事讓她得到深刻的教訓。

  蘇姨娘過了好久才說道:「這次的事確實是你惹出來的,若不是你姨娘也不會受罰。」蘇姨娘說這話的時候仿若一柄刀插在心口。

  月環瞪大著眼睛地看著蘇姨娘,言語之中有著顫抖:「姨娘,你,你受罰是我惹出來的?我、我怎麼了?」姨娘受罰也是她惹的,這是怎麼回事?她沒做什麼呀?她真的什麼都沒做。

  蘇姨娘忍著內心的痛楚說道:「因為你前日私自去了蘭溪院,夫人認為是姨娘唆使你去的,所以生氣了。」

  月環仿若聽到一個笑話一般,聲音不由大了起來:「為什麼?我只是去蘭溪院借幾本書,我只是去借書夫人為什麼要生氣?」難道身為庶女連讀書的權利都沒有了。

  蘇姨娘微微歎氣;「借書是沒錯,但是你不該去向三姑娘借書,夫人以為你向三姑娘示好是姨娘的主意。」

  月環沒明白過來。

  蘇姨娘也不想將這些骯髒的東西讓女兒知道,但是現在不告訴女兒,女兒一直這樣莽撞,到時候她受罰是小耽誤了女兒跟倫哥兒那就是大事:「夫人一直想籠絡住三姑娘,之前三姑娘好好的,可是突然之間三姑娘就變精明不再與夫人親近,這讓夫人很惱怒,但是因為有老夫人在夫人暫時什麼都做不了。」

  月環想起之前談論過這個話題:「姨娘,我知道夫人覬覦三姑娘手上的巨款,但是這跟我借書有什麼關係?」月環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這件事與她又什麼干係。

  蘇姨娘對於女兒單純的心思只有無奈,女兒以前什麼事都看得透的,現在卻變得這麼天真:「你借書本沒有關係,但是夫人懷疑我指使你去的。我在夫人身邊服侍這麼多年,對夫人的事情一清二楚,性情也很瞭解,夫人這是怕我……」怕她什麼就不用再講了。

  月環一下愣住了:「姨娘……你的意思是夫人以後肯定會朝著三姑娘下手的。」本以為過去了沒想到只是隱藏不發。

  蘇姨娘苦笑:「這自然是了,二老爺任了江南鹽御史,可是老爺只帶回來十萬兩不到的銀子,這本身就不合理。古媽媽已經給老夫人透了風,二老爺臨死之前交給了三姑娘一個匣子。若是不出差錯,這個匣子裡裝的就是二房剩下來的銀錢,保守估計應該也有十幾二十萬兩了,或者更多了。」

  月環一下沉默了。月環瞧不上莫氏的做派,連個孤女的錢財都處心積慮的謀算;但是自古財帛動人心,何況還是那麼大筆的錢財;所謂匹夫無罪懷璧有罪,怪就怪為什麼二老爺要放這麼多錢給三姑娘。

  桌子上的桐油燈啪啪地響,閃爍著細小的光芒。

  蘇姨娘也覺得世事無常:「三姑娘回來一心沉浸在抄寫經書之中,連老夫人都不親近;夫人又收買了三姑娘的乳娘古媽媽,有古媽媽的幫扶,三姑娘與夫人也很親近。可是兩個月之前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一心抄寫經書的三姑娘突然變了;不僅將古媽媽趕走了,還把之前不聞不問的廷正少爺也接到身邊教導,後來又將二夫人身邊的心腹嬤嬤弄回來。有老夫人在,夫人也奈何不得三姑娘。若是三姑娘一直安心抄寫經書也罷,可是現在三姑娘突然變精明了。現在老夫人還在,夫人不敢輕舉妄動,可等老夫人過了以後府邸不會安寧的。」

  月環心頭砰砰跳:「姨娘,三姑娘是不是突然之間不僅不喜歡夫人,還很討厭甚至憎恨夫人?」若是如她所猜測,月環百分百肯定三姑娘是重生的。

  蘇姨娘對於女兒的提問有些奇怪,但還是說道:「嗯,憎恨談不上,但是卻不再與夫人親近,甚至還將二姑娘推倒在地。若不是老夫人護著,夫人早就對三姑娘動手了。」其實按照蘇姨娘來說,這筆錢財早日到夫人手裡也好。三姑娘只是一個孩子,手裡握了那麼大一筆錢財終歸也是不安全,可是如今瞧著三姑娘的做派,怕是夫人一分銀子都撈不上了。

  月環的手抖落了一下,到現在她已經百分百確定這個三姑娘真是重生的了。一夜之間性情大變,不是穿越就是重生,穿越已經排除在外,只剩下重生。這也就能理解為什麼三姑娘學什麼都快了。

  還沒等月環繼續想下去,蘇姨娘道:「夫人也一直納悶,不過前不久夫人終於知道了為什麼三姑娘一下不親近的原因。」

  月環不可置信地看著蘇姨娘,難道三姑娘重生的事情已經讓很多人知道?不該呀,若是如此那三姑娘如何能在府邸好好地生活。

  蘇姨娘不知道月環所想:「據說是二夫人托夢告訴了三姑娘說古媽媽不可靠,這才將古媽媽趕出去。」至於更多的她也沒打聽到,但是既然二夫人托夢能說古媽媽,定然不會落了大夫人。二夫人可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否則夫人也不可能三番四次在二夫人面前討沒趣。

  月環張了張口,不能吧,月瑤就用這個理由搪塞她做下的事:「姨娘信了?」這個理由也成,太兒戲了。

  蘇姨娘點頭:「四姑娘,姨娘跟你說這些,是想讓你知道,夫人跟三姑娘以後不會和平相處的。姑娘,三姑娘沾染不得。」

  月環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蘇姨娘搖頭:「夫人圖謀三姑娘的錢財,若是以前那樣肯定也沒什麼,但是既然三姑娘察覺了有了防備,夫人就不會那麼容易得逞。夫人的謀算,怕是要落空了。可是夫人不會這樣容易認輸,到時候我們都難免要捲入進去。」

  月環陷入了沉思。若是月瑤真是重生的夫人肯定謀算不到她的錢財,不僅如此,月瑤很可能還會報復莫氏。為了更加證實自己的猜測,月環忍不住問道:「姨娘為什麼會說夫人的謀算可能會成空。

  蘇姨娘苦笑道:「三姑娘剛回到京城那會一心抄寫經書,外事全都不管。可是到現在,不僅知道討好老夫人,還與馬家跟李家親近。三姑娘做這些其實就是在尋求後盾。有了這些後盾,夫人有了顧忌,做事就會束手束腳,肯定不能如願。」

  月環輕聲問道:「夫人有什麼顧忌?」

  蘇姨娘解釋:「老爺在朝為官,最講究的就是名聲。三姑娘現在父母雙亡寄養在大房,若是傳揚出夫人謀奪三姑娘身上的錢財不僅對老爺的仕途有影響,而且還會對大少爺二姑娘他們前程有礙。」

  月環仿若看到了一線希望:「這麼說,夫人鬥不過三姑娘了?」若是如此那她是不是可以與三姑娘聯手。

  蘇姨娘心頭一顫,她果然沒猜測錯月環想要跟月瑤親近。她一定要打消月環的這個念頭:「三姑娘是三姑娘,我們是我們。三姑娘最大的優勢不是二房的孩子,我們卻不一樣。四姑娘,姨娘的身契還在夫人手裡,姨娘的生死就在夫人的一念之間。你跟倫哥兒的前程也都握在夫人手裡,我們只能聽夫人的話,夫人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否則,我們只有死路一條。」

  月環聽到蘇姨娘說身契在莫氏手裡,整個人呆了,身契還在莫氏身上,是不是意味著姨娘還是一個下人。

  蘇姨娘其實不想跟月環說這些的,但是人必須面對現實,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走錯了路,要知道一步錯步步錯:「你跟倫哥兒能平平安安長大就是因為你們平庸。四姑娘,若不是姨娘殫精竭慮,你跟倫哥兒不是死了就是廢了。」

  月環眼珠子就要瞪出來了。

  蘇姨娘簡單說了一下莫氏的為人性情,這些年死在莫氏手上的,有七八條人命,由此可見莫氏的狠辣。月環嚇得面無血色。

  蘇姨娘面露悲慼之色道:「死去的就不說,可你看晁哥兒她是徹底被夫人養廢了;大姑娘以後的前程也堪憂。姨娘也不求你們姐弟大富大貴,只求你跟倫哥兒平平安安長大,過些年能你安安穩穩能嫁戶好人家;倫哥兒娶親分出來,我也就滿足了。」

  月環呆愣愣的,還沒從剛才的震撼之中恢復過來。

  蘇姨娘一下抓著月環的手道:「姑娘,你可千萬不要再跟三姑娘親近了。夫人這次是看在你之前受傷失去記憶的份上饒過你;再有下一次夫人饒不過我們的。」

  月環喃喃地說道:「難道這一輩子都要受她的鉗制?」若是如此這過的是什麼日子,暗無天日了。

  蘇姨娘急急說道:「不會不會,姑娘再忍耐幾年,到時候姑娘出嫁了就不會再受這等委屈了,現在姑娘只能忍耐。」

  月環沉默了,想像是一回事,殘酷的現實擺放在面前又是另外一回事,她需要時間適應。

  蘇姨娘看著女兒灰敗的面容,心如刀割,若是可以,她真的不願意走這一步的。

  蘇姨娘身邊的貼身丫鬟說道:「姨娘,這件事其實不用這麼急的,等姑娘長了教訓,一定會聽姨娘的。」丫鬟認為蘇姨娘操之過急,她擔心會適得其反。

  蘇姨娘看著桌子上豆子大小的火苗,左搖右擺,好像隨時都會被熄滅,而她的人生何嘗不是這樣,一不小心就會沒命。她不怕事,但是她還有一雙兒女,若是她死了兩個孩子怎麼辦,她不相信莫氏能善待好她的兒女:「我有分寸的。」

  她不是沒時間去等,而是她不敢等下去。她很瞭解夫人的性情,只要她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哪怕不折手段也在所不惜,夫人一定不會放過三姑娘手上的錢財,到時候必定有一番內鬥。

  若是在三姑娘沒改變之前,她非常肯定夫人能拿到這筆錢。但是現在,蘇姨娘沒有把握了。三姑娘做下的種種,看著無關緊要,但卻樣樣都在防備著夫人,防備不可怕,可怕的是姑娘的心智。

  府邸裡請了嬤嬤跟先生繡娘,姑娘卻只選擇學習規矩、刺繡、書法,其他什麼都不學。面上是守孝,但是她卻一眼看穿三姑娘學的都是有用的東西。規矩這是基本,刺繡跟書法是門面,至於琴棋畫與詩詞歌賦,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也就是說姑娘已經懂得選取對自己有利的,捨棄對自己無用的。

  懂得取捨很正常,但是三姑娘這麼取捨就不正常了。三姑娘是才女,才女喜好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很正常,怎麼會花費那麼心思學習刺繡。三姑娘做下種種的事情不能不讓她心驚了。

  若是四姑娘如之前一般她也不擔心,可是四姑娘摔了一跤以後人變單純了。若是跟三姑娘接觸多了,以三姑娘的心智到時候肯定會將女兒賣了,而她們的生死還捏在夫人手裡。

  蘇姨娘自言自語道:「若是三姑娘沒變聰明該多好。」若是那樣,夫人就能輕而易舉得到想要的,府邸也會太平。

  陳姨娘得到月盈送來的消息,知道了月瑤拒絕了,當下失望萬分,為什麼就不能答應呢?那朱先生都能教導那個愚笨如豬的連廷正,一定也能教廷晁的。

  陳姨娘當日下去了前院看望廷晁。可是廷晁不僅不理陳姨娘,還怒罵了陳姨娘。

  跟隨的小廝偷偷告訴陳姨娘說三少爺跟人打架了,這件事先生肯定要告訴老爺,三少爺肯定要受責罰的。

  陳姨娘慌了,若是被老爺知道了,老爺是再嚴厲不過的人了,到時候肯定要家法伺候,上一次兒子被用了家法就在床上躺了半個月,要再家法伺候可不得又躺半個月,更重要的是,這樣下去兒子遲早要毀掉的。陳姨娘一心一意為了兒子,當下的顧忌全都拋之腦後,直接去找了月瑤。

  月瑤聽到陳姨娘過來有些奇怪,這又為的什麼事,不會是又為了廷晁的事吧:「姨娘怎麼有空過來了,姨娘請坐。」

  陳姨娘也沒跟月瑤拐彎抹角:「三姑娘,我有些想單獨跟三姑娘說。」她現在是一刻都等不了。

  月瑤卻是微微一笑:「是無不可對人言,姨娘有話但請說。」不會對莫氏說,但是肯定會跟老夫人說。

  陳姨娘沒辦法,只有硬著頭皮求月瑤幫忙。

  月瑤搖頭拒絕:「陳姨娘,之前我就跟大姐說了這件事不是我能做主的。陳姨娘,希望你不要讓我為難。」能讓廷正跟著李翰學習已經是他們姐弟欠下的莫大恩情,哪裡還能沒緣由繼續去求。

  陳姨娘苦苦哀求:「三姑娘,你就幫著去問一下。若是李家拒絕了我也認了。三姑娘,我求求你了。」說著就要跪下來。幸好花蕾跟巧蘭眼疾手快,攔著她。

  月瑤苦笑:「姨娘,你真真的為難我了,這件事我真是無能為力。」還真是強人所難了。

  郝媽媽從外面走進來,看著哭得不成樣的陳姨娘道,在月瑤耳朵邊上嘀咕了兩句。

  月瑤狐疑地望了一眼郝媽媽,見著郝媽媽點頭。月瑤沉默了一下後說道:「陳姨娘,不知道你來求我讓三少爺去李家唸書這件事祖母跟大伯父他們是否知道?若是祖母她們同意了,我就寫信給李伯伯。」

  陳姨娘一下呆愣住了,不過為了兒子,陳姨娘還是決定豁出去了:「若是老爺答應了,姑娘可以送了三少爺去李府上私塾?」

  月瑤搖頭:「不能,我又不是東家,我只能寫信去詢問一下,能不能成,還得李伯伯答應。」

  朱先生對於收學生也是有要求的,不是什麼人都收的。廷正的情況李國荇在月瑤見朱先生之前就詳詳細細告訴過他。後來月瑤又說了不奢望廷正考科舉,朱先生教導起來也沒負擔,見著廷正資質那般教導起來難免有幾分隨意,當然,隨意不代表就是敷衍,只是沒有對李翰那麼上心,也沒嚴厲要求。

  廷正自己寫信給月瑤,說著他在李府一切安好,唯一不好的就是見不上姐姐。

  陳姨娘也不捨得放棄這點希望:「我會去求老夫人跟老爺的,也請三姑娘多多費心了。」

  月瑤看著陳姨娘離去的背影,心裡有些發酸。可憐天下父母心。雖然陳姨娘之前是做錯了,但是對廷晁這片慈母心還是讓人動容。月瑤甚至在這一瞬間,想著要不就去求了李伯伯算了,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在心頭一閃而過。

  鄧媽媽狠狠地瞪著陳姨娘離去的背影。雖然是可憐,但是這明顯是為難自家姑娘的事。

  月瑤有些納悶:「陳姨娘為什麼會求到我的頭上?她這麼做為的是什麼?」陳姨娘求她,求她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女,這等於是狠狠扇了大伯父跟大伯母的臉,到時候倒霉的還是陳姨娘。

  月瑤見問完以後,鄧媽媽沒回話,倒是郝媽媽面色有些複雜。月瑤輕輕歎了一口氣,就回了臥房。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7:23 PM

第66章:恨

  陳姨娘去求老夫人。

  老夫人聽完陳姨娘的請求,當下氣得將桌子邊上的藥碗砸過去,砸在陳姨娘身上:「你這個混賬玩意,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老夫人答應廷正去李家學習,一來是李國荇主動開口的;二來也是最重要的,老夫人很清楚以廷正的資質根本請不到好先生。哪個好的先生會願意教這樣一個學生。

  老夫人也想過將廷正放到族學,但是月瑤死活不願意,她自己也怕這個孩子被帶壞了,帶壞了一個廷晁可不能再帶壞了廷正。可送廷正去李家學習,不代表可以送廷晁去,主動開口與求上門那是兩碼事。連家與李家都是書香門第之家,現在連家勢弱,但是去也不可能求到李家去。這若是真讓月瑤去求李國荇,連家的臉面可就要丟盡了。

  陳姨娘淚流滿面道:「老夫人,求老夫人開開恩,廷晁再這個樣子下去就要廢了,求老夫人開開恩。」看著兒子越來越往歪路上走,陳姨娘心急如焚。

  老夫人萬般話語也都吞回去了,到最後只是疲憊地揮了揮手:「來人,送陳姨娘回去。」

  陳姨娘走後,老夫人微微歎了一口氣:「也許當然將廷晁放在我身邊養著,廷晁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當日她是想將廷晁放在身邊養的,為此還抱到了上房。只是她上了年齡,精力有限,廷晁又特別的吵鬧,她受不得這般吵鬧,一個疏忽孩子就發燒了。等廷晁燒退了,她就讓陳姨娘將廷晁抱回去自己養。卻沒想到,這個孩子竟然被養成這個樣子。老夫人心底也有一點後悔,可是再後悔也沒有用,事情已經發生得想著如何去改變。現在能做的就是如何補救了。

  老夫人過了好久後說道:「等大老爺回府,讓大老爺到我這裡來一趟,我有話對他說。」這件事得兒子自己解決,她老了管不過來。

  連棟方跟連老夫人在屋子裡談了半天,連棟方出去的時候面色鐵青的。連棟方出了上房就將廷晁捆綁了起來,對廷晁用了家法。隨後,勒令陳姨娘三個月不准踏出房門一步。

  月瑤得了消息想起郝媽媽剛才的提醒,叫來郝媽媽問道:「媽媽怎麼就這麼肯定祖母跟大伯不會答應?除了怕丟了連家的臉面,應該還有其他的事?」月瑤是肯定而不是疑問。

  郝媽媽沒想到月瑤竟然將她想好的藉口都給堵了:「就是姑娘說的,若是送了廷晁少爺去李家學習連家的臉面就丟盡了。」

  月瑤揮手讓眾人出去:「郝媽媽,我希望你能告訴我真相,你應該知道廷正現在去了李家學習,若是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我也有個數。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稀里糊塗的。」月瑤見著郝媽媽為難的神色,月瑤道:「媽媽放心,我只是希望心中有數,別到時候一個措手不及,我不會將這件事再告訴第三個人。」

  郝媽媽見著月瑤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神情,心裡再三衡量。老夫人身體不好也不知道能撐到什麼時候,廷正少爺又去了李家。若是將來連家與李家有什麼衝突,姑娘肯定會遷怒於自己。郝媽媽斟酌半天才說道:「姑娘,其實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就知道,大老爺跟李大人有些不對付。」

  月瑤打了一個冷顫:「有什麼不對付?」大伯父跟李伯伯兩人竟然有私怨,這麼說,月瑤突然不敢往下想了。

  郝媽媽在連府有二十多年,對連府內的事情還是知道的比較清楚,「大老爺跟李大人有什麼不對付,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所知道的是當年老太爺跟李老太爺是好友,經常帶著李大人到府邸做客,可是大老爺跟李大仁因為性情不投沒有深交,不過李大人跟二老爺性情相投卻成了好友。」郝媽媽對於兩人不對付知道一些,但是這些事情關乎上一輩不好說太詳細,只讓姑娘知道大老爺與李大人不和足夠了。

  月瑤突然面色慘白,當年誣陷李伯伯的幕後主凶不是莫氏,而是大伯父了。誣陷的事是大伯在幕後指使的,那當年莫氏謀奪她錢財的事大伯肯定也知道的,也就是說後來她被賣的事大伯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還會是幕後的主使人。

  月瑤全身發抖,這件事大伯父怎麼可能不知道。若是沒有大伯父的首肯,莫氏沒這麼大膽子做下這件事。也就是說賣她的不是莫氏,而是他的親伯父。只是她一直自欺欺人,不願意相信。月瑤喃喃地說道:「不會的,絕對不會,一定是我弄錯了,一定是哪裡弄錯了……」莫氏賣她,是她貪婪惡毒鑽入錢眼去了。可是大伯為什麼要賣她?她可是他嫡親的侄女為什麼?為什麼呀……

  郝媽媽見著月瑤渾身打顫抖,趕緊扶著月瑤道:「姑娘,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好的就被嚇著了。

  月瑤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現在只想靜一靜,好好想一下這件事:「郝媽媽,我頭有些疼,你扶我到床上躺會。」

  郝媽媽忙扶了月瑤上床。

  月瑤望著郝媽媽說道:「媽媽,剛才的事誰也不能說,就是祖母也不能告訴,我不想讓祖母擔心。」祖母這麼精明的人,若是郝媽媽一說了自己的異常肯定會懷疑。

  郝媽媽心裡萬分狐疑,但是卻還是點了頭。這件事原先就是她的錯,她將上一輩的事告訴給了姑娘,老夫人知道了也要責怪她。當然,責怪是不怕,只是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不告訴老夫人也沒影響。

  月瑤忍耐住心底的驚濤駭浪:「跟他們說一聲,我睡覺的時候別進來。」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月瑤躺在床上半天,想著上輩子的遭遇,原來她恨錯了人。真正的幕後主謀是大伯。想到這裡月瑤的手指頭都泛白,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謀奪她手裡的錢財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賣了她?難道他就不怕這件事萬一事發,連府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月瑤想到這裡苦笑,她還是太稚嫩,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事情絕對不會是表面那麼簡單的,大伯父不會就因為二十萬兩銀子就賣了她,肯定還有她所不知道的內情。想著周樹的癲狂,月瑤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那個瘋子,那個瘋子一般的人。

  月瑤過了好久才努力讓自己平靜一點。大伯賣了她又如何?上輩子是她蠢,才會如一個木偶一般被他們操縱。這輩子若是害敢賣她,她就跟他們魚死網破,看看她們敢不敢。最糟糕不過是一條命,她再不要受上輩子的屈辱。

  月瑤掙扎了半天,最後默默地念著京溫才求得了平靜。其實重生以來月瑤一直都有這個懷疑,只是她自欺欺人不願意多想。在月瑤內心深處她寧願相信這是莫氏一個人的作為,也不願意相信大伯父參與其中。畢竟對月瑤來說莫氏是一個外人,連棟方卻是她的血親。現在事實擺放在眼前,雖然心裡萬分震撼跟悲痛,但是這件事也算徹底落下了,也就沒那麼多的疑慮與猜忌。

  月瑤相通以後,迷迷糊糊睡著了,再醒過來的時候見著鄧媽媽在床沿邊。月瑤不得不慶幸,她沒有說夢話的習慣。

  鄧媽媽見著月瑤睜開眼睛,趕緊問道:「姑娘,是不是哪裡不舒坦?我這就讓人去請大夫。」剛才郝媽媽強調了三姑娘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下讓她們別進去打擾。這句話對花蕾他們有用,對鄧媽媽卻沒用。鄧媽媽聽完郝媽媽的話就到屋子裡,見自家姑娘真是睡著了才放心。可是姑娘這一睡就睡了這麼長時間,鄧媽媽倒是沒有多想,只是認為姑娘是累著了。

  月瑤抓著鄧媽媽的手,低低地叫道:「媽媽……」

  鄧媽媽渾身一震:「姑娘,怎麼了?郝婆子跟你說什麼了?」一定是說了不好的話,一定是這樣的。

  月瑤搖頭:「不是,我剛才做噩夢嚇著了。」這件事暫時不能告訴鄧媽媽,也不能告訴其他任何人。

  月瑤起床,又仿若沒事人一般。郝媽媽望著沉靜如水的月瑤,心裡暗暗歎息,三姑娘的心思太深她看不透。咳,可惜了,若是三姑娘是個兒子,連家說不定還會再出一個驚世絕才。

  月瑤梳洗以後,見著還沒到飯點去了小佛堂抄寫經書。郝媽媽看著月瑤的背景,眼中有著疑惑之色。據她所知道的,姑娘一般都是心不靜才會抄寫經書,姑娘到底因為什麼心不靜了。

  月瑤抄寫完經書出來,對著郝媽媽道:「媽媽,你能跟我說說,府邸的事情嗎?」月瑤對連府內的事情很陌生,她要想保全自己就必須要瞭解府邸內外所有的事情。

  月瑤經過慎重的思考,決定重用郝媽媽。鄧媽媽不擅長這些爭鬥,月瑤這些日子思來想去也就理解了。她母親是嫡長女,得父母兄長疼愛,自小就沒受過苦;嫁人後得婆婆喜愛,與丈夫也是琴瑟和弦,就算沒有子嗣也沒有興風作浪的妾室。可以說她娘除了憂愁子嗣的事外,過得很幸福;跟在娘親身邊的鄧媽媽管家肯定是好手,但是對於這些爭鬥稍遜一籌了。郝媽媽是祖母給的,肯定有過人之處,否則不會被祖母派到她身邊。

  郝媽媽望了一眼月瑤:「姑娘想知道什麼?」

  月瑤也沒指明哪一點:「你想到什麼說什麼。」

  郝媽媽隨意說了一下府邸內的事務,月瑤認真地聽著。聽完以後,還記了下來。月瑤清楚記得文先生說過一句話:「好記性不如爛筆頭。」當然,文先生說的是將看過的美景色描述下來,而不是印在腦海裡。當然這些在生活之中也一樣通用。

  郝媽媽見著月瑤記下她說的話,面色驚疑不定。

  月瑤笑著解釋:「我記性不好,怕轉眼就忘記了,所以將這些記下來。若是忘記了,到時候翻看一下。」

  郝媽媽自然不敢有異議,但是心裡的疑惑卻是越發的濃了。三姑娘聰慧好學,資質上等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現在說自己記性不好,這不是怪事,只是這些話她卻不好問出口。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7:49 PM

第67章:試探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匠人過來,大半天的功夫就將小廚房收拾出來。小廚房煥然一新,以後做飯燒水方便得很。

  鄧媽媽很高興,蘭溪院離廚房那麼遠,她正擔心馬上就到了冬日,冬日寒冷,從大廚房裡取了飯菜到蘭溪院飯菜都冷了。就是想河口熱水都喝不上。沒想到老夫人都想著了,直接將蘭溪院裡的小廚房收拾出來,以後也方便。

  巧蘭看著開懷的鄧媽媽也笑了下,老夫人年齡大了哪裡會想得這麼周全,定然是姑娘要求的。這幾個月姑娘變化真的很大,知道為自己籌謀了,都是好事。之前巧蘭還擔心,現在瞧來是她擔心過了。

  眾人到了靜思園,月環看向月瑤面色很複雜。想了一個晚上她內心還是亂亂的,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落到這樣的地步。可是若是不妥協她跟姨娘還有弟弟廷倫都可能會被莫氏轄制,按照姨娘的說法前程跟性命都捏在夫人手裡,她無法反抗。她很矛盾,在這個時代她感覺自己是這麼的渺小這麼的無力。

  月瑤感受到月環複雜的目光,回應月環的只是淡淡的笑容。而月瑤的笑容越發刺激月環。

  早上學規矩的時候,月環又重複了第一日學規矩發生的狀況,中間出錯數回。汪嬤嬤自然看出月環有心事,但是因為一些外在的事情就心神不定,可以看出心裡素質非常差。四姑娘有潛質不假,但是心裡素質太差也成不了什麼事。

  月環一個上午又被汪嬤嬤訓得狼狽不堪。

  下課後各自都要回家,月環鼓足了勇氣對月瑤道:「三姐,我有話想跟你單獨說。」掙扎了一個上午,月環還是憋不住想將心裡的疑問問出來。

  月瑤笑道:「好。」她要看看月環有什麼問題問她,不過瞧著決計不是什麼好事了。

  月環沒有拐彎抹角,而是開門見山道:「三姐,你是知道大夫人買通了你的乳娘打探你的家底,所以你才會趕走你的乳娘。不僅如此,你還召回你娘的心腹到身邊,千方百計謀求舅家的支援。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防備夫人,我說的對不對?」

  月瑤很意外:「為什麼突然說這些?」月瑤相信祖母應該也猜測到她做了這麼多事,其實是防備著莫氏。月瑤對此不擔心,祖母就算知道自己防備莫氏也不會說什麼,只要不讓祖母知道她連大伯父也防就成了。

  月環見著月瑤避重就輕,直直地說道:「我想知道的是,你是不是存了利用我的心思?」

  月瑤聽了覺得好笑,看月環仿若看一個白癡。不過月瑤轉而釋然,聰明人也會有陷入死胡同的時候:「你有什麼好讓我利用的?你不會懷疑我利用你來對付大伯母?就憑你一個小小的庶女能對付得了當家主母。四妹妹,你是不是真將腦子摔壞了,連人事都不懂了?」

  月環被月瑤說得都想鑽地洞,古代人都這麼厲害嗎?弄得月環有一瞬間感覺很無力,不過想著月瑤是開了外掛的,情況不一樣。月環頭盯著月瑤道:「有沒有利用我,你心裡很清楚。」

  月瑤這回笑出來了:「四妹妹若是無事,我要回去了。」說完轉身準備離去。

  月環壓低著聲音,但是足夠讓月瑤聽到:「我姨娘說你之所以性情大變是因為你娘托夢給了你,可是我卻不相信。三姐姐,你突然性情大變真正的緣由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月環著是想詐出月瑤的底出來,猜測月瑤重生,可是她卻沒有實質的證據。

  月瑤全身一僵硬,轉而面色大變。月瑤面色大變是月環前面那句話,那句她娘托夢的話:「我娘托夢的事我只告訴三個人。你是怎麼知道的?」她只跟鄧媽媽花蕾說過,她相信鄧媽媽跟花蕾是不會出賣她的。可若不是她們會是誰洩露了消息?

  祖母,那更不可能了。

  月瑤瞪大了眼睛,不對,不是三個人是四個人。當時鄭媽媽可是在祖母身邊,這麼說來鄭媽媽也被莫氏收買了。月瑤眼底劃過一絲殺氣。莫氏手段還真是高,竟然連祖母身邊的心腹都收買了。

  月瑤站在那裡靜靜地想著事。風吹過來,撩起了她的裙子,裙子四處亂飛。遠處的花蕾都想走過來給她壓住亂飛的裙子。

  月環沒想到月瑤能如此沉得住氣,內心掙扎了許久,最後想著不能前功盡棄,還是說道:「你別隱瞞了,我知道你肯定是死後不甘心重生回來復仇的。」她放出這個炸彈就是想看看月瑤的反應,她就不相信這麼爆炸性的消息還能讓月瑤鎮定得了。

  月瑤心頭一震,面上卻是不顯。只是怪異問道:「四妹妹,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月環看著月瑤雲淡風輕的模樣,開始對自己的猜測動搖了。若是月瑤真是是上輩子背負了極大的冤屈重生回來不可能如此平靜。平靜的好像一汪古井,看不到裡面究竟是什麼。可是一個人好像一夜之間變了樣,正常來說無法解釋:「你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我。我知道你定然是死後不甘心重生回來找害你的人報仇。」

  月瑤現在確定月環不是從那個時候回來,否則就不會說這些可笑的話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腦子摔壞了我就不跟你計較。不過剛才說我利用你,我想說的是,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也不知道哪裡跑出來的人附身在月環身上。以前看著挺聰明的如今才知道也是個傻的,否則說話之前怎麼就不過過腦子。

  月瑤看著月環,覺得這個姑娘跟自己上輩子一樣,聰慧外露,內裡卻是傻的。好在月環身邊還有一個精明厲害的蘇姨娘。

  月環咬著牙說道:「你騙不過我的。」她肯定月瑤是重生回來的。因為正常情況下至少感到震驚,詫異。可是偏偏面前的什麼反應都沒有。越是買反應,越是在掩飾。月環真沒想到月瑤的心理素質這麼好。

  月瑤淡笑道:「復仇什麼的我不知道。不過我看過一本書,有一個故事講述的是借屍還魂,我相信四姑娘肯定感同身受。」月瑤不害怕月環說的話。重生誰會相信,相比借屍還魂會讓人更容易相信。畢竟她只是多了二十多年的記憶。而月環卻是一個外來戶。真論起來站不住腳的不是她,是月環。

  月環瞪大著眼睛,手有些發抖:「你在說什麼?」三姑娘怎麼知道她是借屍還魂的。對了,一定是三姑娘是重生的,發現她跟以前的月環不一樣。對,三姑娘親口承認自己是重生者了。

  月瑤淡笑道:「我只是跟四妹妹說看到過的一個故事,四妹妹這麼激動做什麼?對了,我想四妹妹要學的東西太多肯定沒時間看書了。四妹妹,你下午就將書還給我。這次的事就算了。若是還有下一次,我會將你說的話告訴祖母。」說完轉身離開了,這次是真的走了。

  月環愣愣地看著月瑤,一直到月瑤走後才打了一個冷顫。這個女人知道她不是本人卻一直都不動聲色地觀察她。太沉得住氣了,這個女人比她想像的還要沉得住氣。

  月瑤回到蘭溪院的時候,看著弄妥當的小廚房輕輕一笑。聽了鄧媽媽說以後做飯燒水方便,頷首不語。她的目的不在於冬天燒水做飯,她的目的想有了這個小廚房,等以後祖母過了莫氏若是敢刁難,她手上反正有銀錢到時候自己設賬,不要公中的錢財。手裡有錢,心裡不慌,看誰以後還會說她被大房養大的。

  月瑤回到正房留下了鄧媽媽說話:「媽媽,我懷疑鄭媽媽被莫氏給收買了。」除了鄭媽媽,月瑤想不到第二個人會將消息洩露給莫氏。

  鄧媽媽嚇了一跳,這可不是小事:「姑娘是怎麼知道的?」鄭媽媽可是老夫人的心腹媽媽,若是鄭媽媽也跟莫氏攪和到一塊那對自家姑娘極為不利。只是這麼隱秘的消息姑娘是怎麼知道,會不會是有人故意引導姑娘讓姑娘犯錯。

  月瑤思索了一下後不認為四姑娘誘導她,很可能是蘇姨娘不小心漏的口風,然後被四姑娘無意間知道了。以前月瑤一直認為如今的月環是個聰明人,但是聰明是聰明只是聰明外露了。這樣的人很容易被人當槍使,或者傻傻地瞪著賣。就是不知道蘇姨娘會不會賣她了:「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這麼一個人在祖母身邊我很擔心。」

  鄧媽媽見著月瑤不說,也不再追問了。想了下後道:「要不要告訴老夫人?」

  月瑤搖頭,祖母身體已經不好,唐大夫說了祖母不能操勞,不能動肝火,若是知道了鄭媽媽被莫氏收買了必定要大動肝火,所以這件事不能告訴祖母:「媽媽也別急,既然知道了鄭婆子被莫氏收買了,我們防備就是了,一個婆子影響不了什麼。至於蘇姨娘,也許是存了想河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念頭。」

  鄧媽媽冷哼一聲:「就她也敢想。」一個卑賤的婢女也想坐收漁翁之利,倒是真敢想。

  蘇姨娘若是知道決計要叫屈了,她哪裡知道月環會把底兜售給月瑤知道,若是知道她決計不跟月瑤說這件事。

  莫氏對於月瑤開這個小廚房十萬分的不願意。但是婆母的意思她也違抗不得。現在蘭溪院有了小廚房等於是獨門獨戶了,以後想讓這個丫頭搬出蘭溪院那可不容易了。

  莫氏派了花婆子出去:「去探探底。」她現在數著手指頭過日子,就盼望著老夫人早點死,老夫人死了她才能真正翻身做主人。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7:52 PM

第68章:廷正的進步

  廷正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了放假,一大早就坐了馬車回連府。他已經一個月沒見著姐姐了,迫切想回去找姐姐。

  李翰得了消息匆忙趕回來叫道:「你回家也不跟我說一聲,你夠意思嗎?」

  廷正咦了一聲:「我回家做什麼要告訴你?」姐姐說了有時間過來看他,現在都快一個月了連姐姐的影子都沒見著,廷正很幽怨月瑤說話不算話,如今好不容易放假他恨不能現在就回家見姐姐了。

  李翰氣結:「你就不會邀請我去你家呀?」真是一個榆木疙瘩,虧得自己對他這麼好,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都給了他,沒想到回家都不知道邀請自己一聲,太沒良心了。

  廷正想了下後說道:「我得先問過我姐姐。若是我姐姐同意,下次請你去我家。」沒經姐姐的同意貿然帶李翰回去不好。

  李翰氣結:「請我去你家還要你姐姐同意,你是不是男子漢大丈夫呀?」真要氣死他了,大笨蛋一個。

  廷正沒理會李翰的激將法,上了馬車催促著:「走了。」

  李翰望著遠去的馬車,嘟囔道:「我以後不對你好了,好吃的好玩的都不給你了。」這個大笨蛋誰願意理她。

  身邊伺候的人聽著自家小公子的哀怨,都憋著笑。自從連少爺過來後,小少爺可是稀罕得不得了。天天弟弟長弟弟短的叫個不停,走到哪裡都要帶著連少爺。得了夫人說要有哥哥的樣也不再調皮搗蛋今天爬樹掏鳥明天下湖捉魚了,讓他們省事不少。

  廷正回到蘭溪院,沒見著月瑤很失望,暮秋則是趕緊安慰她道:「少爺別急,姑娘中午就會回來。」月瑤還是每日中午都回到蘭溪院,雖然連老夫人也心疼,但是月瑤卻堅持。

  月瑤堅持每天來回走兩趟不是沒有原因的,她記得師太曾經說過大戶人家的孩子之所以早夭就是教養太過,還說不該只坐在屋子裡,應該經常走動,對身體好。她在庵堂就是聽從師太的話,身體一直都很好。這幾個月堅持下來身體好了不少。最明顯的特徵就是再沒生病,人也長高了,找著這樣子漲下去,以後定然會很高。

  正哥兒有些失望,但也知道姐姐一直都很好學,於是去書房做先生佈置的課業。正哥兒看著自己寫的字,想著等姐姐看了他進步這麼快,肯定非常歡喜的。

  月瑤一出靜思園就知道正哥兒回來了,當下疾步回去。到了蘭溪院聽丫鬟說正哥兒在書房做功課,滿臉笑容走進了書房。

  廷正抬頭一看是月瑤,當下放下筆走到月瑤身邊拉著月瑤的手道:「姐姐。」一個月沒見姐姐了,姐姐一點都沒變。

  月瑤摸著正哥兒的頭:「正哥兒長高了。」不僅長高了,面色也越發紅潤,氣色極好。還比去之前多了一份朝氣,一份孩子該有的朝氣,由此可以看出正哥兒在李府比在她身邊過得好。

  廷正聽了這話,趕緊將自己寫的作業拿給月瑤看:「姐姐,這是我做的功課。」

  月瑤認真看了下,點頭:「嗯,正哥兒進步很大。」看廷正做的功課,月瑤就知道廷正現在在學千字文。

  月瑤忙問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先生對你如何?」月瑤很怕先生嫌棄廷正資質不好,對廷正不盡心敷衍了事。雖然廷正寫信一直都說他在李府很好,但是還是需要聽到廷正親口所說。

  廷正眉開眼笑:「姐姐放心,先生對我很好,比對李翰哥哥還好。」先生對他與沒有對李翰那麼嚴格,總是誇獎他,批評李翰。

  月瑤點頭:「廷正將這段時間學到的東西給姐姐說一下。」需要驗證以後她才能確定。

  正哥兒重重點頭:「好。」然後將先生教他的東西做了一個簡單的介紹。雖然說的很簡單,但從訴說過程也知道廷正學的不少。

  月瑤很滿意:「嗯,正哥兒沒偷懶,姐姐很高興。」以廷正學習速度,大半個月學了這麼多東西很不容易了。由此可以確定朱先生對廷正還是很盡心的,這下月瑤是真的放心了。

  廷正笑著說道:「姐姐不知道,先生對我說我雖然記東西比常人慢,但是卻有一個別人沒有的優點,就是我記在心底的東西就不會忘記。先生說只要我努力以後一定能進學的。姐姐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學習,以後考功名保護姐姐。」

  當然,這個期待也僅僅止步在秀才之上。以正哥兒的資質舉人那就是個高山,進士那就是登天了。其實朱先生開始只是抱著只要過得去的態度教廷正的。但是幾天下來發現廷正學習非常刻苦,大清早就起來背課文,上課的時候學的很認真,不懂的也問。雖然廷正學習速度很緩慢,但是這麼好學的態度還是取悅了朱先生。

  朱先生看著廷正這麼認真勤奮,倒是調整了態度,盡心盡力教導廷正了,對廷正的要求絲毫不亞於李翰。

  月瑤聽了笑得越發舒心了:「跟姐姐說說,在李府每天都做什麼。」

  正哥兒雖然反應是慢了點,但是他很敏感,是否真心喜歡他對他好他一下就能感覺到。李家規矩嚴苛,府裡上上下下都非常規矩。李國荇跟李夫人都很疼廷正,對他照顧有加,下面的人自然不敢懈怠,對他的態度等同於李翰了。而在李府最喜歡廷正的非李翰莫屬了。李翰是家裡最小的孩子,跟上面的哥哥又差了四歲,沒有玩伴特別的孤單。如今廷正來了,他是最開心的,因為他不再孤單了。廷正跟李翰都差不多成了連體嬰兒了。

  正哥兒樂呵呵地說道:「姐姐,你是不知道李翰哥哥總說李伯伯很嚇人,可是我覺得李伯伯很好。」李伯伯總是考校他跟李翰的功課,結果李伯伯一直誇他,卻總訓斥著李翰。

  因為月瑤之前已經將底透露出去,也明確表示她沒指望正哥兒通過科舉光宗耀祖。所以不管是先生還是李國荇對正哥兒的要求都放得很低;兩人又看著廷正自己這麼刻苦努力的,先天的東西無法苛責,所以對廷正要寬容許多。但是李翰卻不一樣,李翰很聰慧但就是貪玩,大人只有壓制。

  當然,總誇獎廷正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激勵李翰向廷正學習,別總想著玩樂。正因為李國荇跟朱先生的態度正哥兒學得很輕鬆,沒什麼壓力,學東西也自然越來越有興趣了。

  月瑤看著廷正去了李府才一個月不到,性子就放開了許多,再沒以前那麼沉悶,月瑤很心頭很欣慰,越發肯定她的這個決定是對的。廷正只要跟外面的人接觸多了心胸放寬了,就會越來越好。

  月瑤笑著拉著廷正的手道:「來,跟姐姐用午膳去。」

  廚娘知道小少爺回來了,中午加了兩個菜,都是廷正最喜歡吃的菜。廷正吃得滿嘴香:「嗯,姐姐,還是家裡的飯菜好吃。」

  月瑤笑著說道:「李伯伯家的飯菜不好吃?」瞧著廷正的氣色與身高就知道李府對他極好的。

  廷正搖頭:「不是說李伯伯家的飯菜不好吃,只是家裡的更好吃。」

  月瑤忍不住笑了,這個孩子現在說話也麻溜了,想著鬼機靈的李翰,月瑤笑著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用了午膳,月瑤已經沒有時間小憩了:「廷正,你去睡午覺。姐姐很快就回來。」

  廷正很懂事地點頭:「好。」

  月瑤到靜思園的門口碰上月環。

  月環看了一眼月瑤立即轉開了頭,進了院子。

  月瑤望著月環的背影,微微歎氣,看來蘇姨娘的計策奏效了。月環再不可能主動跟自己接近了,其實這樣也好。她還真害怕以後跟月環接觸多了會於心不忍。

  月瑤一走進屋子,正好見著抬頭的月盈。月盈自那日求她的事被她拒絕以後就沒再主動與月瑤說話。

  月冰見到月瑤笑著說道:「三妹妹,每次都是你最後。」月冰看不上月盈,也不屑月環,但是對比自己強的月瑤也不喜歡。

  月瑤淡淡地說道:「我住的遠,來回一趟要半個多時辰,所以每次都是最晚。」本來中午不用回去的,但是月瑤卻是堅持回去睡覺。不過最近天氣開始變冷,月瑤也打算中午就在靜思園歇息。

  本來只是調笑一句話,可是月瑤這麼一解釋好像月冰她在嘲笑她懶惰一般,這可是極為不禮貌的。若是以前月冰肯定會惡狠狠地瞪月瑤一眼,可是汪嬤嬤這麼長的教導終歸還是派上了用場,月冰笑著說道:「三妹妹,你若是願意,中午可以住到我的院子裡來,不用來回奔波。」這也是友愛姐妹。

  月瑤對於月冰的示好半點不為所動,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不用了,我還是喜歡多走走。」

  月冰差點掛不住,到底是忍耐住沒發脾氣:「既然如此,那妹妹以後早點過來,不用每次都等你。」月瑤不是每次都及時,偶爾還會遲到的,先生一般都會等著月瑤才上課。

  月瑤有些意外,沒想到月冰竟然變化這麼大,上輩子……算了,上輩子的事別想了,過好這輩子吧!

  麻繡娘對於月瑤的進展速度很欣慰:「三姑娘,按照這個進程,再過兩個月我可以教你顧繡的繡法。」月瑤現在大半的時間都放在刺繡上了,進步快是情理之中的。

  月瑤也很高興:「謝謝先生。」月瑤也想早點學顧繡的繡法,學好了也是一門傍身的手藝。

  往日裡月瑤都會延長半個時辰再走,今日情況特殊:「先生,我弟弟回來了得早點回去。」

  麻繡娘點頭:「那姑娘回去吧!」

  月瑤遠遠就見著正哥兒在門口等著。月瑤聽到暮秋說正哥兒是聽到她的腳步聲出來有些意外:「正哥兒,你什麼時候能聽到我的腳步聲?」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有的人天生帶有特殊的本領,別是正哥兒也有這種本事吧!

  正哥兒想了下後道:「就在剛剛。」

  月瑤還沒說話,鄧媽媽笑著說道:「少爺惦念著姑娘所以聽得到姑娘的腳步聲,正哥兒與姑娘真是姐弟情深。」

  月瑤望了一眼鄧媽媽微微搖搖頭,她與正哥兒相依為命不需要這些話語來增進感情:「巧蘭,你去跟鄭媽媽說一聲,我明日陪正哥兒去給祖母請安,早膳就在上房用。」若是要去上房用早膳要提前說一聲的,若不然就不會準備。

  巧蘭福了一禮:「好。」巧蘭是個很單一的人,她伺候著老夫人心裡就只有老夫人,現在伺候著月瑤心裡也就一個月瑤。這也是為什麼老夫人看中她的原因。

  晚上月瑤跟正哥兒一起練字,笑著誇讚道:「我家正哥兒寫的字越來越好了。」月瑤奉行孩子多誇獎。

  廷正咧開嘴巴笑:「姐姐寫的字更好看,跟花似的。」梅花字體看著可不就跟梅花似的。

  月瑤回望自己寫的大字,梅花字體練了幾個月已經入了門。月瑤想在只要多多練習,一定可以寫得更好。

  月瑤等正哥兒睡下以後,又進了畫室畫了一幅畫。月瑤如今每日都要畫畫,不管好壞至少要畫半個時辰。

  鄧媽媽很無奈,每次都要催促在三姑娘才捨得去睡覺,也不知道姑娘為何如此入迷,早知道當年就讓夫人阻止姑娘學畫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8:06 PM

第69章:歡喜

  第二日一大早,月瑤給正哥兒穿了她親手做的一件銀白色杭綢袍子,腰扎配上一條暗色腰帶,此外月瑤還親自給廷正梳了一個卯髮。

  月瑤看著廷正笑了。現在的正哥兒再不是她第一次見到的那般瘦弱了,經過三個多月的精心培養,正哥兒整個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現在的正哥兒漂亮得仿若玉雕的娃娃,而且身上有著孩子特有的朝氣,雖然擔心廷正這樣的長相以後會有麻煩,但是現在誰見到這麼可愛漂亮的娃娃都會喜歡的,月瑤相信祖母也不例外。

  廷正跟著月瑤給老夫人請安。

  廷正開始有些不自在,不過在月瑤含笑的鼓勵下很快就放開,說話聲音也不由大了:「孫兒給祖母請安。」

  老夫人看著廷正進退有度舉止大方,有了世家子該有的風範了,當下也很歡喜。朝著廷正招手道:「來,到祖母身邊來。」這跟老夫人第一次見到廷正,簡直是天囊之別。

  廷正膽量大了,這主要歸功於李翰。李翰是家裡最小的孩子,自小就被父母跟哥哥寵愛著,膽子特別大。雖然李國荇對他很嚴厲,但僅僅限制在學業上,在生活上李國荇並沒管制他。李翰往日裡除了憂心被爹爹檢查功課,其他時候李翰日子過得逍遙自在,可以說是李家的開心果。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廷正跟李翰相處久了,再悶的人也會受到感染。

  廷正輕輕一笑,這一笑仿若觀音坐前的金童,晃花了老夫人的眼。老夫人抱著廷正樂呵呵地說道:「嗯,正哥兒長進了。」這個孩子雖然說資質不成,但是卻在一點一滴進步,還是值得嘉獎。

  老夫人很欣慰地看了一眼月瑤,廷正能有現在這麼好月瑤居功至偉,也不枉費了月瑤這段時間辛苦以及奔波。

  月瑤好像看懂了老夫人意思,笑著說道:「祖母,這是月瑤該做的。」正哥兒好了,對她來說也是好事。

  月瑤跟老夫人說著話,中間裝成不經意看了一眼鄭媽媽,見著鄭媽媽神色如常地立在一側。心裡暗暗忖度真夠冷靜的,隨即轉過頭。

  月盈端了老夫人的參茶進來,看著被老夫人摟在懷裡的廷正,笑著說道:「三妹妹,帶著廷正過來了。」

  月瑤看了一眼廷正,廷正忙站起來給月盈行了一禮:「大姐姐好。」廷正在李府的規矩學得也越發的好了。

  月盈看著短短幾個月仿若變了一個人的廷正心裡百感交集,若是廷晁也能變得乖巧懂事,那該多好。

  月瑤陪著老夫人用了早膳,老夫人看著天色:「三丫頭,時間差不多,你該去靜思園了。」

  月瑤笑著點頭應了:「大姐,一起去靜思園。」月盈不主動提那她就主動提了。

  老夫人朝著月瑤點了下頭,表示讚賞,對著月盈面上是笑但是內裡卻是歎氣,大丫頭被陳姨娘教得眼皮子淺薄,這段時間面上是好了許多,但是內裡卻難以掰正了。

  月瑤讓鄧媽媽領了廷正回蘭溪院,自己則是跟月盈一起去靜思園。難得同路,可是兩人誰也不願意先開口。

  月瑤聽到鳥兒的清脆叫聲,抬頭看去看到一隻通身灰色羽毛的鳥兒,她不認得這是什麼鳥,自言自語道:「這是什麼鳥?」

  花蕾聽了月瑤的話笑著說道:「姑娘,這是麻雀。」

  月瑤很有興致地觀察樹枝上的麻雀,這只麻雀頭、頸處栗色較深;喙為黑色,嘴短而強健,稍向下彎,呈圓錐狀,外緣還有兩道淡色橫斑,跗跖為淺褐色;背部栗色較淺,飾以黑色條紋;臉頰部左右各一塊黑色大斑,肩羽有兩條白色的帶狀紋;尾呈小叉狀,淺褐色。月瑤將這隻鳥兒的特徵在心裡默默念叨了一遍:「你確定這就是麻雀?」

  花蕾點頭:「姑娘,麻雀喜歡吃糧食,我們經常趕它們,不會錯的。」沒到豐收的季節這些鳥雀就跑來偷出糧食,最是討厭了。

  月瑤來了興趣:「等什麼時候有空閒了,我也去莊子上看看去。」對於這種平民生活她也想去多去體驗,這樣才能創造出更多富有生活氣息的畫作,不過這些都是月瑤暫時的想法,還沒付諸行動。

  花蕾笑著說道:「只要姑娘有興趣,明年夏收可以去莊子上看看。」花蕾覺得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月瑤笑容滿面:「好。」

  月盈站在旁邊見著月瑤與丫鬟談笑風生,對自己卻是半句話都沒有,臉色微微有些變了。不過,總是這樣僵著也不是個事。想著出門鄭媽媽的提點,月盈主動道:「三妹妹,你還在為我那日的事生氣嗎?」

  月瑤笑著說道:「大姐也是想晁哥兒好,我怎麼會怪罪。只是這件事我真的是無能為力。」在上房她是不想讓祖母不高興,但是出來後月盈若是不想跟她多說話,她自然也不會多說去討人嫌。陳姨娘被禁足的事,月瑤自認為跟她沒任何關係。

  月瑤雖然不怨恨也不想計較,但是已經決定與陳姨娘這樣的人保持距離,也不會跟月盈走得近了。

  月盈聽了月瑤的話,滿心的不爽快。但是想著鄭媽媽的提點,月盈還是說道:「三妹妹,我知道那日不該給你提那些讓你為難的事,姨娘也不該強求你。三妹妹,我在這裡給你道歉了。」她在上房這麼長時間沒有一次逗得祖母眉開眼笑;可是月瑤每次一來祖母都笑顏逐開,這讓她很嫉妒。

  月瑤看了一眼月盈:「大姐,我早就忘記了,大姐不必再放在心上。」月瑤認為月盈只是太端著,總認為自己是大姐,下面的人就該尊敬她。可惜月盈沒弄明白一點,若她是嫡長女,下面的弟弟妹妹自然會尊敬她,可惜她卻沒能投胎在莫氏肚子裡。庶出的身份注定了就算是長姐也得不來下面妹妹發自內心的尊敬,這就是嫡出與庶出的區別。很顯然月盈還沒明白過來,不過到了祖母身邊這麼長時間到底還是長進了,不管如何現在表面功夫做得還是不錯的。

  月盈鬆了一口氣:「三妹妹不怪我就好。」

  月瑤將心底的那些想法暫時拋之腦後,笑著說道:「大姐姐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哪裡就這麼小氣了。大姐,說起來我還挺羨慕你跟晁哥兒的。」

  月盈這段時間愁死了,姨娘被禁足,弟弟被用了家法後就關在院子裡養傷。現在聽到月瑤說羨慕她,驚訝道:「三妹妹羨慕我什麼?」月瑤是嫡女資質又好,以前得祖母喜歡現在又得嬤嬤跟先生喜歡,月盈不知道她又什麼好讓月瑤羨慕的。

  月瑤笑著說道:「羨慕大姐有一個一心為你跟晁哥兒考慮的姨娘。」子欲親而不養,這是人間最大的悲痛。

  月盈看著月瑤黯淡的神情,心底的那點不快煙消雲散了。是啊,三妹妹再如何聰慧也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自己比她強許多了。

  這件事放下以後,月盈想著剛才在上房見到的廷正與之前見到的仿若兩人,她想取取經:「三妹妹,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將正哥兒教導好的嗎?」

  月瑤此事真想抹下額頭,怎麼繞來繞去又饒回來了:「也沒什麼特別的,也就是教他認字,再讓他練字。好在正哥兒很願意很聽我的話。正哥兒現在變得這麼好都是先生的功勞,要是仍然是我教,正哥兒肯定不會變得這麼好。」主要還是環境的原因。在連府裡正哥兒都不願意出院子,更不願意見連府其他的人。而在李府除了上課,其他時間李翰帶著正哥兒在李府四處亂竄。李國荇還帶著他們兩個出去過好幾趟,男孩子的膽量不是與生俱來的就大,而是通過歷練出來的。

  月盈聽了面色黯然,廷晁若是能聽她的話她也不需要這麼擔心了:「三妹妹,廷晁的事你是知道的,若不是這個樣子我姨娘也不會失去了分寸。三妹妹,我知道你見識多廣,你跟我說說有什麼辦法才能改正晁哥兒身上的這些毛病。」月盈是被正哥兒如今的模樣給刺激到了,她也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學好。

  月瑤才不會去管大房的破事。月瑤遺憾地搖頭:「對不起,大姐姐,我也不懂如何教孩子。」

  郝媽媽之前特意跟月瑤提了這件事,說當年祖母本來是將廷晁帶在身邊養的,可是因為廷晁到祖母身邊沒幾日發了高燒,後來廷晁高燒退了,祖母就讓陳姨娘將廷晁抱回去自己養。

  月瑤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祖母讓陳姨娘自己養廷晁,但是顯然若是廷晁給祖母養肯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月盈聽了這話看了一眼月瑤,想著姨娘的話心裡不是滋味,看來三妹妹不是真的沒辦法只是不願意幫忙。

  月瑤見著月盈不滿的眼神,心裡卻是感歎。上輩子與月盈接觸得很少,加上自己心思單純真沒看出來月盈竟然這麼小心眼。她都已經解釋得很清楚,甚至不惜示弱,沒想到月盈竟然還是覺得她沒盡心,也不想想她自己還是無父無母的孤女,能如何為他們盡心。

  巧蘭見著月瑤苦悶的神情,心裡湧現出濃烈的不滿。大姑娘一而再地提這些過分的要求,真是好笑,怎麼就不想想憑什麼要姑娘為她們籌謀劃策。廷正少爺是姑娘的親弟弟,除了姑娘沒誰再為他操心,為此姑娘才不能不費盡心思為廷正少爺籌謀。可是三少爺有父有母,也要求姑娘幫忙籌謀。不幫忙竟然心生怨艾,這算哪門子的事。巧蘭心裡下了決定,這件事該她一定要跟老夫人說。

  月瑤本來還想說,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大伯父請一個嚴厲的先生到家裡專門教導廷晁。但是看著月盈幽怨的神情,這些話也就嚥回去了。世間有一種人,你幫了她無數次她覺得理所當然,你只要有一次都沒幫她,她就滿腹怨言。如今看來陳姨娘與月盈就是這類人,這種人必須離得遠遠的,若是被纏上麻煩不斷。

  巧蘭趁著月瑤上課的時間,去了一趟上房。將大姑娘求了兩次月瑤的事告訴了老夫人。

  老夫人只知道陳姨娘求了月瑤,不知道月盈也求上了月瑤,而且還求了兩次。老夫人得了小心搖頭:「虧得我花費了這麼多的心力,還是掰不過來!」月瑤跟晁哥兒是同歲,讓月瑤去幫廷晁籌謀這不是笑話是什麼?偏偏月盈竟然聽信陳姨娘的話去求了月瑤,姨娘說什麼就什麼,自己不會想,沒自己的主意。

  鄭媽媽在邊上勸慰道:「老夫人也別著急。大姑娘也是看著廷正少爺越來越好,才忍不住相問三姑娘的。老夫人,大姑娘也是想廷晁少爺好。」

  老夫人沒吭聲,她也想孫子都好,可是正哥兒跟晁哥兒是不一樣。正哥兒笨是笨了點但是乖巧聽話又勤奮好學,自然得人喜歡。可是廷晁已經被陳姨娘給縱壞了,若是真的能改早在老大執行第一次家法後就改了,哪裡還用等到今天。

  鄭媽媽也知道是這個理,但是該勸的還是要勸:「老夫人,大姑娘現在比剛才來的那會長進了許多,只要再給大姑娘時間,肯定會越來越好。」雖然大姑娘沒三姑娘能說會道討老夫人喜歡,但是大姑娘也是盡心盡力照顧老夫人,討老夫人喜歡的。

  想著陳姨娘去強求月瑤幫忙,老夫人還是搖頭。

  鄭媽媽明白老夫人搖頭表示什麼意思,她為大姑娘感到可惜。這段時間大姑娘真的很努力。

  月瑤下午下學,在回去的路上有些奇怪地問了鄧媽媽:「就陳姨娘這樣的性子,怎麼能保得下一雙兒女呢?」大伯父的後院可從來沒平靜過,她隱約聽說死過好幾個姨娘。陳姨娘還跟莫氏作對,莫氏不可能不對陳姨娘下手。

  鄧媽媽本來不想說這些話的:「陳姨娘年輕的時候,水靈靈的,非常得老夫人喜歡,也因為這個原因,老夫人將她給了大老爺。也是老夫人的看護她才能得了一雙兒女,還讓兒女安然長大。」

  月瑤納悶了:「若是陳姨娘不聰慧,也不會被祖母看中。可是為什麼現在卻這個樣子?」實在是讓人費解得很。

  鄧媽媽對此也不知道了。

  月瑤回到院子了,將這個問題重新問了郝媽媽。郝媽媽在府邸這麼多年,應該知道一點內幕。

  郝媽媽詫異姑娘為什麼問這些事:「其實當年老夫人身邊有兩個得力的丫鬟,老夫人屬意的另外一個丫鬟;不過後來那個丫鬟出了意外,老夫人才將陳姨娘給了大老爺。」

  月瑤笑道:「媽媽,將當年的事跟我說詳細說一下。媽媽放心,這件事不會再過第三個人的耳了。」

  郝媽媽點頭,將自己所知道的告訴了月瑤。

  陳姨娘當年是老夫人的大丫鬟,陳姨娘很聰明,當然若是不聰明也不會讓老夫人看重。只是當年陳姨娘知道老夫人有意放一個丫鬟給大老爺後,為了上位算計了另外一個丫鬟。

  郝媽媽道:「姑娘,陳姨娘與那個丫鬟是金蘭姐妹。」郝媽媽之所以說出來是希望月瑤知道,陳姨娘這種為了上位連自己的金蘭姐妹都能算計的人,是絕對不可信,更不值得相幫的。

  月瑤若有所思:「祖母知道這件事嗎?」

  郝媽媽點頭:「老夫人知道,所以將那個丫鬟嫁到外面去了,那個丫鬟現在過得也挺好的。」

  老夫人開始屬意的就是陳姨娘,因為另外一個丫鬟性子憨厚,肯定鬥不過莫氏的。老夫人對於陳姨娘的行為一清二楚,不過這也正是要的。陳姨娘到了大房,仗著老夫人的勢沒少給莫氏挖坑。

  郝媽媽沒地下的話沒說。莫氏最不滿的是老夫人的偏心,最恨的肯定是陳姨娘。

  月瑤聽了這些話後疑惑了:「陳姨娘既然這麼聰慧,為什麼還會為了廷晁找上我?明顯前後矛盾呢?」月瑤忍不住想難道是陳姨娘一心為了兒子所以失去了該有的冷靜,頭腦發熱才會找上她。很顯然,這只有腦抽的人才會相信。

  郝媽媽笑道:「姑娘這話問得好。」她還以為姑娘知道呢,如今瞧來姑娘還是沒看懂陳姨娘的用意了。

  月瑤認真想了下還是沒想通:「媽媽,我不明白陳姨娘明知道不可能,為什麼還要求上我。」這件事只要有腦子的人就知道不成的。

  郝媽媽面露譏笑:「陳姨娘是聰明,不過卻總喜歡耍小聰明。她故意求上姑娘,是做給老夫人跟大老爺看的。陳姨娘是希望讓老夫人跟大老爺對三少爺的事上心。本質上,陳姨娘確實是為了三少爺好。」郝媽媽猜測到的基本就是陳姨娘的廂房。陳姨娘不是不聰明,只是鑽入了死胡同了。為了兒子陳姨娘已經不理智了。

  月瑤不能理解了:「求我,與讓祖母跟大伯父上心有什麼關係?」月瑤是真不能理解,也是她見識淺薄真猜不出來。

  郝媽媽搖頭道:「陳姨娘這麼做是希望讓老夫人跟老爺知道廷正少爺變得這麼好,就是有一個好的先生。只要請一個好先生,三少爺會比廷正少爺更好。」

  月瑤啊了一聲:「當時廷正還沒回來呢?」

  郝媽媽輕輕一笑:「現在廷正少爺回來呀,還變得這麼好了。姑娘,府邸上下都知道了,廷正也可不就是先生教好的。」

  月瑤望著郝媽媽無語了:「陳姨娘鬧這麼多事,就是為了讓祖母跟大伯父為廷晁請先生?不能直接說嗎?」

  郝媽媽搖頭:「老夫人跟大老爺不會單單為了一個庶子去請先生到府邸坐館。」

  月瑤當下明白了:「陳姨娘拉我下水,其實就是為了讓祖母跟大伯父重視這件事。」丟人丟到侄女那邊去了,大伯父如何丟得下這個面子。可同樣廷正這麼大變化也深入到大伯父心裡,讓大伯父知道廷晁不是無藥可救,只是沒找對先生。

  月瑤無語,這彎繞得得讓人多頭疼。而且大伯父能理會陳姨娘的一番苦心嗎?若是沒猜測錯,怕是最先會惱怒了。

  郝媽媽點頭。

  月瑤搖頭:「主意很爛,但是對廷晁的這片心意難得。」為了兒子,倒真是豁得出去,不過效果如何就只有老天知道了。

  郝媽媽眉頭動了動,沒再說什麼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8:14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8-29 08:18 PM 編輯

第70章:老夫人病倒

  柔和的燈光下,一大一小都在認真地練字。

  花蕾輕手輕腳走到書房門口,小聲問著守在外廳的巧蘭:「姑娘還沒練完字嗎?」準備的夜宵都冷了。

  月瑤有吩咐,她練字或者作畫的時候,沒叫人不准進去,這麼吩咐也是怕被打擾了思維。

  巧蘭苦瓜著一張臉:「沒有呢!」以前一般練半個時辰就出來了,可是今天這都快一個時辰還沒出來,也不知道姑娘練個字怎麼也能這麼投入,經常連時辰都忘記了。

  兩人都在心裡嘀咕著,就聽見月瑤道:「進來吧!」如巧蘭所想,月瑤練字練得時辰都忘記了,回過神來,見著廷正站在她身邊看著她練字。

  廷正等月瑤放下筆後道:「姐姐寫的字真漂亮,姐姐,我能學嗎?」看著跟一朵一朵的似的,廷正也很想學。

  月瑤搖頭:「你先將我給你的字帖練好了再說。」貪多嚼不爛,廷正不可能如她一般,有這麼多時間跟精力去練字。所以,只要學好歐體就好了。

  廷正有點小小的失落。

  花蕾端來了兩碗雞蛋牛奶羹。雞蛋牛奶羹是月瑤吩咐做的,月瑤以前在江南經常吃,回來後倒吃不上,現在有小廚房又重新吩咐了廚房,隔三岔五做一回。

  廷正看著纏枝青花瓷碗裡白嫩嫩跟豆腐一般的東西:「姐姐,真好看。」李府的夜宵花樣很多,但是廷正卻覺得還是自家東西好,雖然還沒吃不知道味道。

  月瑤笑著說道:「若是喜歡就多吃一點。」這個時代普通百姓都是一日兩餐,如連家這種世家都是一日三餐,不過月瑤現在是一日四餐。除了三餐外每日都得加夜宵,而且夜宵都是撿好的吃。

  廷正取了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嘴中滑溜下去了:「姐姐,味道真好。」香香甜甜,滑順可口。

  月瑤也很喜歡這道夜宵,所以吃得比較多。在廷正睡覺之前,月瑤重新比量了一下廷正的身段,打算再給月瑤做一身新年的衣服。

  當然,月瑤肯定不會從頭到腳做,她讓細娟等幾個丫鬟裁剪好布料,到時候她再來繡就成了。若不然單單做一件衣裳,要費很多的功夫,她沒這麼多的時間。

  正哥兒只有兩日假,第三日一大早又坐了馬車去了李府了。這次倒是沒客套地讓廷正帶東西到李府,不過廷正卻是跟李翰炫耀身上的衣服:「這是我姐姐親手做的衣裳。」

  李翰才不相信:「你姐姐才多大,就能做衣裳了?」李翰不知道什麼針線功夫,他就覺得月瑤才八歲哪裡就知道做衣裳。

  李翰本來只是表示懷疑,可是對於廷正來說這是污蔑姐姐的事情,他決計不罷休,於是跟李翰鬧了起來。

  李夫人聽到廷正跟小兒子鬧起來有些驚奇:「為什麼事鬧起來的?」廷正在李府一個多月,乖巧可人,勤奮好學,不僅她,就是丈夫跟先生也都很喜歡。

  丫鬟說了鬧彆扭的原因。

  李夫人笑道:「姐弟倆人的感情真好。」她知道小兒子肯定是有口無心,但是廷正較真了就得打消心頭的不舒坦。

  用午膳的時候,李夫人拉著廷正到身邊。看著廷正身上穿著的衣裳,針線長短參差,針紋重疊微凸,繡工也極為精細。李夫人看了忍不住問道:「廷正,是你姐姐告訴你這衣服是她繡的嗎?」單看這件事衣裳的繡工跟針線李夫人有些不相信是月瑤繡的,所以李夫人忍不住由此一問。

  廷正沒聽出著意外之意:「是姐姐親自繡的,昨天晚上姐姐還給我量了尺寸,準備再給我做一件冬袍。」

  李夫人訝異了,單說衣服,她是真不相信。但是既然月瑤自己說是她做的,那就真是她做的。因為月瑤沒必要為一件衣裳對廷正撒謊。

  李夫人等廷正走後忍不住說道:「這孩子真不錯。」小小年紀針線活做得這麼好,真是難得。

  李夫人身邊的婆子笑著說道:「夫人,我聽說連府請了一個姓麻的繡娘,這個繡娘以前在江南很有名氣。連家三姑娘這麼聰慧,跟著名師自然學得也快。」

  李夫人笑了下:「這不僅得有天份,還得有心。」有天份沒心,做什麼都枉然。

  身邊的婆子笑著說道:「要我說,瞧著正少爺就可以看得出,連家三姑娘定然是個聰慧好學的。」這個婆子是知道廷正是月瑤啟蒙的,而廷正在李府的勤奮好學是有目共睹的,由此自然可以推斷,月瑤也肯定是個好學的孩子。

  李夫人點了點頭。

  月瑤練完字走出來看著天,今日出了太陽,天氣不錯,不過太陽像是蒙著霧一般,散發出淡淡的光,灰色的雲也沒流動。整個天空,顯得呆滯而沉悶。

  一陣風吹來,除了角落的常青樹左搖右擺,高聳的樹木因為沒有了樹葉光禿禿的搖都搖不動,顯得格外的笨重。

  月瑤在院子裡呆了一刻鐘,又回房練字了。沒一會郝媽媽疾步走進臥室:「姑娘,老夫人暈厥了,大夫人派人去請唐大夫了。」

  月瑤聽了立即放下筆,衣服也沒換就去了上房。月瑤一邊走一邊告訴自己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有事。上輩子祖母是在明年去世的,所以現在肯定不會有事。

  月瑤雖然一直這樣安慰自己,但是心裡還是很恐慌的,也許事情就會有變化,她都能重生到小時候,祖母的事也說不准了。

  月瑤趕到上房的時候老夫人還沒醒過來,月瑤進了臥房見著昏迷之中的老夫人,她知道現在忌諱哭泣,所以壓抑著沒哭,但是眼淚卻是撲哧撲哧地掉。

  巧慧看著哭得不成樣子的三姑娘,再看著面露悲傷的大姑娘跟二姑娘還有低著頭的四姑娘,不由想著不虧老夫人這麼疼愛三姑娘。

  唐大夫過來給老夫人把脈以後立即扎針,扎完針老夫人就醒悟了。月瑤擦了眼淚道:「祖母,……」

  老夫人全身無力,低聲說道:「別哭,祖母沒事,老了,身體真不行了,好好的就暈倒了。」

  唐大夫開了藥以後道:「老夫人,以後要好好休養不能操勞。」上了年齡,身上毛病自然越來越多了。

  因為老夫人生病,月瑤連學也不去上了,日日在老夫人身邊伺候著。月瑤為了讓老夫人舒心,特意將從書上看到的趣聞講給老夫人聽,偶爾還唸唸佛經,為的就是讓老夫人心情愉悅。

  月瑤的行為在連府內都讚一聲孝心。而月瑤也不是做戲,更不是為了名聲,她是發自內心想要好好照顧老夫人,盡一點孝心。可是月瑤的這番行為卻是搶了月盈的工作了。

  月盈聽到府邸內外都在讚揚三姑娘孝順,提都沒提她,心裡有些黯然,這幾日她也是寸步不離老夫人左右的。

  月盈身邊的丫鬟采藍恨恨地說道:「憑什麼?姑娘這麼辛苦,好名全都讓三姑娘得了去。」

  采青勸道:「你就少說兩句。」采青不希望火上澆油,她認為三姑娘不簡單,自家姑娘還是不要跟姑娘交惡的好。

  采藍冷哼道:「采青姐姐,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三姑娘面上看著慈善,其實背地裡卻一而再地在老夫人面前告小狀。三姑娘也得叫我們姑娘一聲姐姐,竟然背地裡做這齷齪的事。」

  采青按住采藍的嘴:「你胡說八道什麼?若是等鄭媽媽知道了,還不撕爛你的嘴?」挑撥主子之間的關係,輕則發賣重則當場打死。

  月盈面色發寒:「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三姑娘跟祖母告了什麼狀?」她真沒想到月瑤竟然會告她的小狀。

  采藍張了下口,她還真不知道月瑤說了月盈什麼壞話。現在編排出幾個也一下編排不出來。采青忙說道:「姑娘,那些媽媽沒事就愛嚼舌根,哪裡能跟他們去計較。」

  采藍趕緊點頭:「對,對,對。都是幾個媽媽在那嚼舌根,其實是沒有的事。」

  月盈的面色卻沒變好。

  月瑤在老夫人身邊服侍了五天,老夫人摸著月瑤的頭道:「瞧你,都瘦成什麼樣了,明天開始跟著先生學習,祖母沒事的。」

  月瑤見著老夫人的態度堅決,也沒反駁:「好。」

  巧慧見著老夫人躺在床上有些悶:「老夫人,可惜了三姑娘不是個少爺,要不然連家肯定會出一個狀元郎的。」巧慧看得出三姑娘是真心實意對老夫人的,所以也不吝嗇說月瑤的好話。

  老夫人有些奇怪:「這話怎麼說?」

  巧慧笑道:「老夫人是不知道,三姑娘趁著老夫人睡覺的時候就在廂房裡練字,這幾天一天都沒斷過,我瞧著三姑娘手都起了繭子。不練字的時候,三姑娘也是手不離書。老夫人,你說三姑娘若是男子是不是該考上狀元的。」就是大少爺,都沒有三姑娘這麼勤奮的,學習真的可以說是爭分奪秒。

  老夫人微微歎氣:「若是月瑤是個男兒該多好。」月瑤天資悟性都是一等一的,而且還勤奮好學,偏偏生為女兒身,老天真是捉弄連家。

  月瑤回到院子裡不久,老夫人就派了巧慧過來。巧慧道:「姑娘,老夫人說這幾日讓姑娘累著了,晚上不用姑娘再過去,好好休息才是正理。」這話是老夫人說的原話。

  月瑤點頭,老夫人現在的病情已經穩定,只要好好休養也沒有多大的事。這其實是因為換季,老人家受不住,熬過這一關就好了。

  巧慧不僅來傳話,還送了來東西。月瑤等人走開,看著祖母送的東西,是一對珠花。

  珠花是用顆顆珠圓玉潤的珍珠細心繞成呈現一朵花的形狀,中間用細小的翡翠粒點綴著串起來,呈現出點點晶瑩的翠色,好像花蕊一般。月瑤很喜歡,第二日就戴了這對珠花。

  老夫人看著會心一笑:「這珠花三丫頭戴著真漂亮。」月瑤的皮膚白皙瑩潤,配這珠花相得益彰。

  月瑤笑著說道:「祖母給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

  月盈聽到這對珠花是祖母給的,當下忍不住咬了一下下顎。月盈只埋怨她也照顧老夫人良久卻什麼都沒有,全然忘記了在老夫人之前給了她不少的好東西。

  老夫人這場病,足足病了半個月。月瑤每天上完早課不再回蘭溪院,而是歇在上房,晚上陪老夫人用完晚膳回蘭溪院。

  月瑤晚上回去還得練字,作畫;早上起來打拳練手力,日子過得充實而又忙碌。

  老夫人病重的日子力,莫氏沒起任何的妖蛾子。月冰也是一個乖寶寶,連府上下分外的和諧。

  月瑤很清楚,莫氏之所以沒有任何動作是在等。一旦祖母有什麼事,莫氏就不會再按捺住的。不過她也不怕,該來的總要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8:28 PM

第71章:廷正上族譜

  月瑤又看了那本描述畫作的書籍,看完以後想了好久又去了畫室,半天以後才出來。

  第二日月瑤交給郝媽媽一張單子:「將單子交給採購的管事,跟管事說錢不夠我到時候再補上。」除了購物單子,月瑤還附上了三百兩的銀票。

  郝媽媽看著單子上列的東西,都是京城的一些特產,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姑娘買這些東西做什麼?送人嗎?」

  月瑤點頭:「嗯,送人。」至於送什麼人,月瑤沒跟郝媽媽說,郝媽媽也沒再繼續問了。

  郝媽媽不問,不代表老夫人不問:「月瑤,你採購那麼多的東西做什麼?」三百兩銀子不算是小數目,送給誰這麼大手筆的。

  月瑤笑著說道:「這些東西是送給文先生的,文先生雖然沒收我為學生,但是也悉心教導了我四年。」文先生礙於名聲沒收她為學生,但是那四年卻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教導她,讓她打下了身後的基礎。雖然遺憾文先生沒收她為學生,但是月瑤仍然感激文先生。上輩子不懂事,回到京城就斷了與先生的練習,這輩子絕對不要再做這樣的蠢事,而送年禮,就是恢復關係的開始。

  老夫人頷首:「原來是送給先生,嗯,是要送。」月瑤懂事了,知道送禮保持好師生關係。

  其實按照老夫人的話來說雖然月瑤沒下跪斟茶,但是文先生單獨教了月瑤四年多,對外來說月瑤就是文先生的學生:「你這份禮太單薄了,需要再添置一些。」

  月瑤搖頭:「祖母,若是以連府的名義給先生送禮,先生肯定不會收的。只有以我自己的名義送,先生才會收。所以,我不能走公帳。」以連府的名義,那就是跟連府結交,而以私人名義送的禮,就只與月瑤有關係,與連府沒干係的。

  老夫人倒是沒有異議,因為老夫人知道月瑤說的是真話,像文先生這些名士很愛惜自己的羽毛,一般不會隨意與人結交,特別是官宦人家。所以若是以連府的名義送禮,文先生肯定不會收的。

  老夫人笑著說道:「好,祖母就從私帳再添置一二,你看可好?」

  月瑤點頭笑著說道:「要讓祖母破費了。」月瑤知道老夫人不在意這點錢,她圖的就是一個高興。

  隨著禮物一起送出去的還有月瑤一封厚厚的信。在信裡月瑤跟文先生說了她現在的狀況,也詢問了先生不少的問題。月瑤相信,先生一定會認真回復她的問題。

  月瑤送了禮去江南,這件事在連府不是稀奇事。月盈有些嫉妒,月冰沒放在心上。

  得了消息的蘇姨娘卻是搖頭,真沒想到三姑娘竟然還會給遠在江南的人送年禮。

  月環這一段時間壓抑住自己的本性,開始很難受,但是時間長了也就適應了,不過在蘇姨娘面前還是恢復了本來的性情。蘇姨娘也捨不得女兒再如之前一般稱為木頭人一般,所以也有些縱容。

  月環忍不住問道:「姨娘,府邸裡上上下下都在傳三姑娘畫藝了得,但是這麼長時間我卻從來沒見過三姑娘作畫。」傳聞聽得多了,卻未見到作品讓月環忍不住懷疑是否月瑤忘記作畫了。畢竟月瑤是重生的,也許月瑤年齡小的時候畫藝不錯,但是長大以後生疏了,現在重生一下恢復不過來。

  蘇姨娘不知道月環有這個推測,只是說道:「等出了孝,你就能看到三姑娘的畫作了。」現在守孝期間,自詡孝順女的三姑娘鐵定不會作畫的,否則會壞了她的名聲。

  月環哦了一聲。

  忙碌的時候,時間是過得最快的,轉眼,就到了臘月了。

  朱先生因為有事所以提前半個月放了假,廷正臘月初五就回來了。李翰本來是讓廷正呆到臘月二十五回去的,但是廷正等先生一放完假就收拾東西了,讓李翰氣結。

  臘月初十,連府內也放假了,姑娘家學東西沒有那麼嚴苛,所以也早早就放假了。

  廷正每日卯時二刻起來,跟著月瑤鍛煉身體,還要練手力,然後讀書習字。不過月瑤還要刺繡跟作畫。廷正回家也是半刻不得閒,但是廷正半句怨言都沒有,月瑤很欣慰廷正的乖巧聽話。

  月瑤聽到外面丫鬟說下雨了,走出去一看,外面灰濛濛的一片,天空也被烏雲遮蓋住了,沒一會就下起了小雨。

  月瑤披好狐裘外套走到抄手遊廊,伸手到外面,雨打落在手上冰涼冰涼的。

  巧蘭忙將月瑤的手拉回來:「姑娘,這雨水冰涼,碰了對身體不好。」三姑娘好像一個好奇寶寶,對什麼新奇的事都喜歡觀察,然後再記錄下來。

  月瑤笑著收回了手,站在院子裡看著外面的景色,觀看了一會又走到出了院子,打著雨傘看外面的景色。看完以後低低地說道:「還是不夠!找不著感覺。」

  巧蘭忍不住問道:「姑娘,什麼感覺?」

  月瑤搖頭沒應話。

  下了兩天雨,月瑤沒帶廷正去上房請安。等停雨了,月瑤才笑著說道:「廷正,跟姐姐去給祖母請安。」

  老夫人聽到月瑤帶著廷正過來,很高興。再看著一對玉人似的孫子孫女,更是舒心不少:「來,做到祖母身邊來,讓祖母好好瞧瞧。」月瑤是日日瞧感覺不到變化,廷正卻是見一次一個樣:「比上次見的時候,胖了一點,不過胖了好看,之前太瘦了。」孩子還是圓圓潤潤的好看。

  月瑤陪著老夫人一會,說起了過年的事。月瑤也感覺時機到了,這次沒對老夫人沒拐彎抹角,而是直接說道:「祖母,廷正過了年就六歲了。我希望讓廷正今年入族譜。」越是在親近的人面前,說話越要直接,拐彎抹角的會讓祖母難過的。

  老夫人聽了立即點頭:「這是該的。」老二就剩下這麼一點血脈,放在老二媳婦名下,也沒人反對。

  月瑤知道老夫人不會反對的,之前她提的事情,老夫人全都支持。只是越是這樣,想著祖母無多的壽命,她就很難過:「祖母,我想讓廷正記在娘名下。祖母覺得月瑤的想法如何?」

  老夫人自然覺得好:「行,這件事你舅舅知道嗎?」將庶出的孩子記在嫡妻的名下,要經過嫡妻的同意。現在馬氏過逝,那就需要得到嫡妻娘家的同意,若是馬家不同意,上了族譜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月瑤點頭:「祖母放心,我跟舅舅說了這件事,舅舅已經同意了。」廷正越來越好,老夫人越來越喜歡,所以月瑤肯定廷正入族譜的事不會出什麼差錯的。

  要入族譜,肯定要跟連棟方提這件事了。老夫人跟連棟方提了這件事:「過了年,廷正也六歲了,敘齒廷正排行第四了。」入了族譜,以後眾人也不會再廷正少爺這麼叫了,該叫四少爺了。

  連棟方皺了下眉頭,按照他的意思至少得等這個孩子十歲以後再入族譜不遲。一般孩子小容易夭折,可是連棟方見母親堅持,作為孝子的他自然不會忤逆老夫人:「娘,馬家同意了嗎?」

  老夫人笑著說道:「馬家已經同意了。」月瑤既然說馬成騰同意,那肯定是不會有錯了。

  連棟方聽了也就不再說其他:「既然這樣,等祭祖的時候,就讓廷晁跟廷倫與廷遠一起入了族譜。」

  兒子是當家人,這些事都讓兒子去張羅的好,她也不會去干涉。老夫人當下點頭說道:「好。」

  年底祭祖宗的日子,也是廷正上族譜的日子。

  天剛剛亮,月瑤就起來給廷正穿上了她親手做的那件天藍色錦袍,再給廷正編了發,戴上寄名鎖平安符等。

  月瑤摸著正哥兒的頭:「入了族譜,姐姐也就安心了。」省的下面的人都廷正少爺地叫著,叫得她心裡滲得慌。有了上輩子的經歷,她總覺得下面這麼叫廷正是有深意的,好像廷正是不存在一般。現在廷正入了族譜,正式成為連家一員,她也能安心。

  廷正走了,月瑤拿起針線開始刺繡。

  巧蘭無奈地說道:「姑娘,你就不能休息一下嗎?」自家姑娘好像拚命似的,每天不是練字就是刺繡,再或者畫畫。她是很希望自家姑娘能如二姑娘一般,吃喝玩樂樣樣來。

  月瑤搖頭:「我閒不下來。」月瑤一閒下來就覺得自己再浪費時間,只有忙碌,才不會讓她胡思亂想。

  巧蘭被月瑤打敗了。

  廷正在午膳之前回來。

  月瑤看著廷正低著頭,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樣,心裡咯噔一下:「弟弟,怎麼了?是不是受什麼委屈了?」

  廷正搖頭:「沒有。姐姐,我有些累了想睡會。」

  月瑤不會去追問到底發生什麼事,既然廷正不說她就從別的途徑瞭解,不需要一定逼迫廷正的。只是這會她也不讓廷正去睡午覺:「不成,先吃過午膳再睡。姐姐一直在等著你,也沒有吃,一起去吃」看著廷正只吃了一碗飯,月瑤知道上族譜的時候定然發生了不愉快了。

  廷正吃完午膳就去睡覺了,上床後背對著月瑤。月瑤給他蓋好了被子就出去了。

  月瑤招來了阿海:「你一直跟在少爺身邊,告訴我少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正哥兒這個模樣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月瑤甚至有不好的猜想,不會是上族譜不順利吧!

  阿海是月瑤親自挑選出來的,自然不敢隱瞞月瑤:「回姑娘,上完族譜出來的時候,三少爺罵了少爺。」

  月瑤面色一下就黑下來了:「罵了什麼?」

  阿海頂不住壓力告訴了月瑤廷晁罵廷正的話。廷晁罵廷正的生母是個下賤的妓女,連帶著說廷正也是個下流胚子,還說廷正根本就不配與他做兄弟。

  月瑤臉一下成鍋底了:「當時周圍沒人了了?」

  阿海忙說道:「有的,當時廷正少爺差點跟三少爺打起來了,還是大老爺的貼身隨從拉開了三少爺,要不然真就打起來了。」阿海沒敢告訴月瑤,廷正回蘭溪院的路上問他什麼是妓女,他如實說了,沒想到廷正少爺聽完以後就不說話了。

  月瑤冷哼道:「這個混帳玩意,真是無藥可救。」說完就去了廷正的臥房。這個孩子聽了這些話,怕是心裡難過的厲害了。

  月瑤走進廷正的臥房,聽到了小聲的哭泣聲,不用猜就知道是廷正躲在被窩裡哭了。

  月瑤蹲在床邊沒說話。廷正本來想裝睡的,但是半天也沒見著月瑤沒走,終於睜開了眼睛,聲音都是沙啞的:「姐姐……」

  月瑤摸著廷正的額頭:「三少爺罵你的事姐姐都知道了,受了委屈就該告訴姐姐,而不是一個人躲在被窩裡哭。」

  廷正眼淚又忍不住流下來。

  月瑤看著廷正哭得傷心,當下只能給他擦眼淚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廷正動不動就哭,還真是讓人頭疼。

  廷正哭夠了,望著月瑤才鼓足勇氣問道:「姐姐,生我的那個人,真的是那種地方出來的嗎?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姐姐跟府邸裡這麼多人都不喜歡我。」

  月瑤怒了:「你說姐姐不喜歡你?你再說一遍?」

  廷正腦袋縮了縮,眼中又有了淚珠,看著非常的惹人疼:「但是府邸裡的其他人都不喜歡我,我知道的。」

  月瑤看著廷正如一個可憐的小兔子心一下軟了,說話也不僅柔和許多:「傻瓜,姐姐若是不喜歡你怎麼會接你到身邊。廷正,姐姐之前還小也要人照顧,自然也顧不上你。後來爹娘去世,姐姐難過得都生病看大夫更是顧得上你。雖然事出有因,但是讓廷正受苦確實是姐姐的不是。」

  廷正看著月瑤,想著月瑤之前一字一句地教她,非常地辛苦,若是懷疑姐姐那他真是沒良心了,當下囁囁地說道:「我知道姐姐疼我,但是其他人都不喜歡我。姐姐,那生我的那個人真的是三哥哥說的那麼不堪嗎?」阿海說得很隱晦,但是能猜測到他的生母肯定是人人厭惡的一個人,因為他也不得眾人喜歡。這讓廷正非常難過,也急需月瑤的肯定。

  月瑤一滯,想了很久後還是決定跟廷正說實話,就算廷正記在她娘名下,但是生母是這樣的出身那是抹殺不了的事實。現在不告訴廷正,等過些年廷正長大也一樣會知道:「廷正,你生母是個很好的人。她小的時候也是出身在跟我們一樣的官宦人家,只是家裡遭難最後被發賣了,但是她潔身自好,不與那些人一樣,要怪就怪她命不好,為什麼家裡會遭了禍事。」

  廷正聽了這話面色緩和了許多,跟廷晁相比廷正還是相信月瑤的:「那她是怎麼生下的我呢?」

  月瑤心裡打了好久的草稿後才說道:「你生母因緣際會碰到了爹,然後就有了你,卻沒料到她生你的時候你娘大出血去了。廷正,你不能看輕她,更不能責怪她,她遭遇那樣的不幸不是她的錯。廷正,你是她用命生下來的,你該一輩子記得她感激她,知道嗎?」

  廷正聽懂了七七八八,姐姐的意思是他生母並沒有三哥哥說的那麼不堪:「姐姐,你說的是真的嗎?」

  月瑤點了下廷正的鼻子:「姐姐什麼時候騙你了。傻小子,以後不能別人說風就是雨,你得有自己的判斷,別被人左右了思維。」

  廷正重重點頭:「我知道了,姐姐。」

  月瑤這才笑道:「那趕緊起來了,中午只用了一碗飯肯定沒吃飽,起來再吃點東西。」

  廷正不糾結了,也就感覺到餓了,迅速爬起來繼續用飯了,再跟月瑤說了一會話,才去睡午覺。

  鄧媽媽覺得月瑤不該說那個女人的好話,更不該讓四少爺記住生母:「姑娘,你應該讓四少爺忘記他的生母。」

  月瑤卻有自己的考慮:「廷正總要長大,將來肯定還會有人拿她生母的出身來攻擊他,我現在將事情都告訴他,讓他心裡有個底,以後再面對那些人的攻擊廷正也能應付。媽媽,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多慮了,我跟廷正的感情不會因為不是一母同胞就受到影響。」感情是相處出來的,不會因為他們兩人不是同胞姐弟就會生疏的。月瑤之所以告訴廷正,就是因為廷正信任她。有時候越是親近的人,越不希望你對他藏著掖著。

  鄧媽媽一向說不過月瑤的:「姑娘認為好那就好。」雖然她經歷的事多,但是姑娘說的也有道理。

  沒幾天就到了大年三十。

  過大年三十,月瑤帶著廷正去了上房,一大家子人團聚在上房過大年三十,老夫人這日也格外的高興。

  正月連府內來人來往,非常熱鬧。月瑤跟廷正因為守孝,並沒有出門去給人拜年,而是龜縮在蘭溪院。

  花蕾看著送來的碳:「姑娘,這次的碳不夠啊!」送過來的是上等的銀霜炭,但是份量太少根本不夠用一個月。

  月瑤輕笑道:「等出了元宵我就要開始去靜思園學習,廷正也要去李府,這些銀霜炭足夠了。」莫氏再省也不可能在祖母健好的時候剋扣她的用度。

  月瑤瞧著送過來的銀霜碳,這也計算的太精細了。這些銀霜碳也就能用到出了元宵,那出了元宵可不還得去要。

  花蕾拍了一下腦瓜子:「看我,一下將這事忘記了。」

  月瑤莞爾一笑。花蕾不是忘記了而是本能地認為莫氏不懷好意,所以總是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莫氏。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8:45 PM

第72章:先機

  轉眼到了三月。三月正是明媚好時光,樹木發了嫩芽,花草也開始煥發出生機,柳絮四處飛楊。

  蘭花也是在三月之間開花。月瑤蹲在院子裡觀看著花圃裡打著花苞的蘭花,那花苞上還有著幾滴露珠。

  月瑤自那日認真看了麻雀的形狀以後,就開始仔細觀察身邊的一草一木,還會提出諸多的問題,這讓周圍的人哭笑不得。

  可是麻繡娘聽了卻是讚歎著月瑤用心了。繡品裡的花草樹木不正是來自現實生活之中,觀察得越仔細,以後繡起來心裡就越發有底了。

  月瑤聽到麻繡娘讚歎她的用心,內心暴汗不已。她這麼認真觀察周圍的景致是為了作畫,不是為了刺繡。不過月瑤的畫除了鄧媽媽跟花蕾看過,並沒有讓其他人見過。連府內外的人只知道月瑤畫藝很好,卻沒見過她的畫。這也是為什麼月環會有所懷疑。

  冬晴笑瞇瞇地說道:「姑娘,四少爺回來了。」自從敘了齒眾人就再沒叫正少爺,而是統一稱呼四少爺。

  月瑤見著廷正背著書袋回來,有些奇怪:「現在沒到放假的時候吧?」難道朱先生有事,或者是李家有事。

  如月瑤預料:「姐姐,先生也要下場,所以放我們假。」

  月瑤驚訝之極:「這先生可夠奇怪的。」若是要參加科舉就應該早做準備,怎麼會等到現在快要開考了才放假。這不是白白耽擱了許多的功夫,這樣去考若是考得中才奇怪了。

  月瑤很快將這些事放下了。她跟這個朱先生就見過一次,並不熟悉,平日也都是逢年過節送上厚厚的禮。月瑤想著,也許是沒把握下場試試水了。要不然真是說不通了。

  本來春闈的事與月瑤沒干係。但是因為家裡有廷禮廷儀下場,連府內外都特別的關注。外面的消息難免會傳入連府,進而傳到內院。

  月瑤開始只是當成八卦新聞聽聽,但是當她於子達這個名字的時候,渾身一震:「於子達?是不是江南考生於子達?」

  月瑤對於子達這麼熟悉,是因為於子達就是大元朝開國以來第一個三元及第的人。當年她聽說這個於子達從童試到殿試,只要有他的地方第一就沒別人的份。

  月瑤拜讀過於子達會試的文章,一直到現在還記得他寫的文章。月瑤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於子達的文章寫得是真正的錦繡文章。讀過他會試文章的人沒有一個人說不好。所有人都認為於子達三元及第是實至名歸。有了這樣一顆明珠在前,這一屆的榜眼跟探花都黯然失色,成了他的陪襯。

  月瑤回憶完了以後,有些遺憾。她要是男子該多好,也可以參加科舉,考中了就可以入朝為官,而不是像這樣這樣只能蜷縮在後院之中,每日就只能呆在這一畝三分地上。

  月瑤感歎完以後繼續練字,練字的時候突然想起於子達會試的那篇文章,剛寫了三個字,月瑤的手一抖,筆從指間滑落。

  月瑤看著白紙上的三個字,整個人呆愣了。她記得於子達的文章,這不就就意味著她知道這一屆的考題。她竟然記得這一屆的考題,還有比著更震撼的事嗎?

  花蕾最先發現了月瑤的異樣:「姑娘,姑娘你這怎麼了?」她感覺姑娘在發抖。這好好的,姑娘這是怎麼了。

  月瑤搖頭:「沒事,我就是練字練的有些累,休息一下就好了。」反正身邊的人都擔心她練字練得走火入魔,以這個為借口百分百的靈驗,保準她們不會再問了。

  花蕾果然不再問了,扶了月瑤回了屋子。月瑤躺在床上,一直深呼吸,深呼吸,好半天才平靜下來。

  月瑤望著屋頂,她知道這屆科考的題目,可問題是這個題目她要不要用。要用的話,如何用?這些都是問題。一個不小心洩露出去,會帶來殺身之禍的。

  月瑤沒打算告訴連府的人,連府內的人除了老夫人她一個都不信任,包括老夫人,在這麼大事情面前她也不敢保證會站在她的身邊。若是一個不小心被大伯知道她是重生的,那她的下場可能比上輩子還要淒慘了,所以,連家是萬萬不能說的。

  月瑤猶豫的是該不該告訴馬成騰。若是告訴了舅舅,那大表哥這次會試肯定能中。進士跟舉人那是兩個檔次,若是大表哥中了進士,前程定然是一片大好。大表哥將來當了高官,對她來說這是自然是好事,靠山越強,將來大伯跟莫氏想算計她甚至賣了她也得掂量掂量。可是受了這麼多年的正面教育,月瑤又覺得舞弊得出來的好成績不可取,不是君子所為,為此月瑤真是左右為難。

  月瑤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怎麼也睡不著。花蕾守夜就一直聽著月瑤翻身的聲音:「姑娘,你這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月瑤搖頭:「沒事,你睡吧!」月瑤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跟舅舅說這件事。不告訴舅舅,錯過了這次機會也許大表哥這輩子都中不了進士,前程止步在三品以下。大表哥沒有強悍的實力她以後也得不到足夠的保障。可若是說了就等於作弊了,月瑤又接受不了。

  月瑤想得頭都要炸了,一晚上沒睡好。早上起來的時候人還是恍恍惚惚的,就連上課也是精神不濟。

  月瑤上課的時候,破天荒地第一次出了錯。月冰看著汪嬤嬤將月瑤點出來,面上不顯心裡卻是樂得不成。這半年來,他們三個或多或少都出過錯,但是月瑤一次錯都沒出過,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汪嬤嬤卻沒訓斥月瑤:「姑娘若是身體不舒服,就該好好休息,萬萬不能逞強。」自從她到連府,月瑤雖然偶爾有遲到一兩分鐘,但是卻從沒請過假,其他三個姑娘或多或少因為身體不好等原因請過假,但是月瑤卻一次都沒有,面對這麼認真的學生,再如何嚴厲的汪嬤嬤也不忍心責罰。

  月瑤也知道這個狀況不對,硬撐只會適得其反。得了汪嬤嬤的話,乾脆就請了一天假。

  老夫人知道月瑤身體不舒服,忙派人去請了唐大夫過來。唐大夫給月瑤把脈,得出的結果是月瑤勞累過度,需要好好休息。

  唐大夫也不是信口雌黃,月瑤確實是勞累過度。每天如一隻陀螺一般旋轉,從早上到晚上沒一刻停歇,加上月瑤心裡放了太多的事情,將神經繃得緊緊的。這次若不是因緣際會遲早得勞累過度病倒。

  老夫人吩咐鄧媽媽跟郝媽媽看著月瑤,不准她再去上學。巧慧過來傳老夫人的話:「姑娘,老夫人說讓你要好好休息,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月瑤點頭道:「讓祖母放心,我會安心休息的。」趁著這幾日的功夫,好好休息一下也好。

  可是已經習慣了忙碌的生活,每日習慣了練字作畫,這天沒做全身都不舒服:「你們放心,我就練半個時辰字,時辰到了就乖乖休息。」最後眾人拗不過月瑤,讓她又進了書房。

  到了晚上,月瑤又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這晚守夜的是鄧媽媽,月瑤試探性地跟鄧媽媽說道:「媽媽,有一件事我很矛盾,不知道當說不當說。」她覺得科考該憑自己的真本事,可是她很確定大表哥憑自己的本事是決計考不上的。她以後要倚重舅舅跟大表哥,可是舅舅會在她十歲那年過逝,能倚靠的就只有被改變命運的大表哥。所以,若是不說月瑤心裡又不安。

  到底說還是不說。一邊是關係切身利益,一邊是自己的品德。哪一樣月瑤都想要,都不願意放棄,可是選擇一樣就必須要放棄另外一樣。這真的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

  鄧媽媽詫異於月瑤的鄭重其事:「姑娘你說。」

  月瑤微微歎氣:「媽媽,當日娘給我托夢說的其實不僅是古媽媽跟莫氏的事,還有一件事當時沒在意。但是昨日我發現了蹊蹺,只是覺得匪夷所思不知道該不該信。」

  鄧媽媽正色道:「姑娘你說。」

  月瑤幽幽道:「當日娘親托夢,不僅說了古媽媽不忠與莫氏藏奸。還跟我說了馬家要敗落在程氏的手裡。娘親在夢裡讓我盡力幫扶馬家,幫扶大表哥。這也是為什麼當日我會插手馬府內務的原因。」

  鄧媽媽恍然大悟,她就奇怪姑娘為什麼不惜得罪程氏也要插手馬家的事務,原來是夫人托夢了:「姑娘,夫人還說了什麼讓你覺得匪夷所思不敢相信的事。」

  月瑤望著鄧媽媽,面色非常為難:「娘當時跟我說了幾句話,我當時問娘這是什麼意思。娘跟我說,等我聽到一個叫於子達名字的人就明白這幾句話的意思。娘還說這個於子達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人傑。媽媽,我昨日聽花蕾說這次科考有一個叫於子達的人。他是江南有名的才子,童試第一,鄉試第一,我懷疑他會試也會是第一,甚至殿試也會是第一的。若不然,娘也不會說他是百年難遇的人傑了。」

  鄧媽媽也是有見識的人,當下驚的目瞪口呆:「姑娘的意思是這個於子達會三元及第?」若是如此那可真是百年難遇的人,至少大元朝開國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三元及第的人才。

  月瑤點頭:「我是有這個懷疑的。」

  鄧媽媽再細細嚼著月瑤剛才說的話,還是沒明白過來:「姑娘說的難以置信是什麼意思?老奴沒明白過來?」

  月瑤面色很複雜:「媽媽,我懷疑娘跟我說的幾句話很可能事關科考,甚至有可能是科考的考題。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若是真的就該告訴舅舅,到時候大表哥一定能中;可若是假的我又怕舅舅會失望,而且萬一被人知道會出大事的。」

  鄧媽媽卻沒這方面的擔憂,聽了月瑤的話笑著說道:「姑娘多心了,這件事我們只告訴舅老爺,除了姑娘跟我還有舅老爺知道,不會再有第四個人知道了,至於考題是否是真,也就賭一把,反正大少爺這科是沒多大希望的。」

  月瑤還在掙扎。

  鄧媽媽見著月瑤糾結的模樣笑著說道:「姑娘若怕事洩引發眼中的後果,這大可不必。老奴是一定不會說出去的,舅老爺也不會說出去的。而且這題是不是就是考試的題目還不知道呢!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姑娘,只要不是考題外洩,只是表少爺一個人意外中了,別人也就是羨慕表少爺運氣好了。想想鄉試的時候眾人也都說表少爺考不中,連先生都說沒希望,可是表少爺愣是考中了。姑娘,這就是運氣。」

  月瑤期期艾艾地說道:「媽媽,可是我覺得這樣做,有違君子之道。」君子就該坦蕩蕩,月瑤覺得她現在在行小人行徑。

  鄧媽媽無語地看著月瑤:「姑娘,這是夫人放心不下馬家托夢給你的,事關馬家將來,與君子之道不相違背的。」

  月瑤當下釋然,這件事說出去沒有傷害到誰,所以與品德無關,所以她該選擇利益。也許因為大表哥改變了命運,冥冥之中注定了大表哥這輩子運道極好。否則大表哥沒中舉,就算她知道考題也無濟於事,所以她不需要有心裡負擔。

  月瑤又認真想了下,於子達這屆科考沒發生舞弊事件,所以她最後的擔心也是多餘:「明日去舅舅家,將這件事告訴舅舅,就讓舅舅死馬當活馬醫了。」其實這件事最好的法子是月瑤親口告訴馬成騰。要知道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危險。但是月瑤現在生病了還去馬府,這是一件相當打眼的事,等將來大表哥再意外中了,到時候月環肯定會懷疑到她的身上。

  如是沒有月環之前的試探,月瑤不擔心懷疑到她的身上。但是月環上次的試探,讓月瑤心生警惕。

  為此,月瑤平日裡非常注意,讓自己盡量看上去像個小姑娘,務必不讓人看出怪異來,不給月環找到攻擊她的證據。當然,這是為了防備萬一,月環也有把柄在她的手上,相信月環不敢輕舉妄動,最好就是兩個人和平相處。

  鄧媽媽想了下後說道:「姑娘,再有幾日就要下場了,上次鄉試的時候,姑娘就給表少爺送了禮物,這次正好讓老奴跑一趟。」大表哥要下場作為表妹表示一下,送一些東西過去也正常,加上上次也送了東西過去,所以不會惹了人的眼。

  月瑤點了下頭:「大哥二哥的禮不要落了,不能讓人覺得我看中表哥,反而疏忽了堂哥。」

  鄧媽媽親自去馬府送禮,只要跟莫氏報備一下就放行了。別說老夫人還在世,就算老夫人不在世了鄧媽媽要去一趟馬府,莫氏也不能攔。若是月瑤自己出去,還可以說姑娘家家不能總往外跑。現在派一個僕婦去舅家走動,再正常不過。

  月瑤寫了一張紙張,也不是直白地寫,而是用了拆字謎的法子。當然,方法告訴了鄧媽媽。

  月瑤自從重生以後一直都將神經繃得緊緊的,容不得自己真正放鬆。這次為考題的事情糾結了大半天,是真累了,交代完了鄧媽媽就睡著了。這一睡,就是大半天。

  月瑤生病了,自然都要來探望一下。莫氏是最先來的,不過莫氏事情多,坐了一下就走了。到如今莫氏也不再裝慈善了,因為月瑤根本就不吃她這一套。接著月盈跟月冰三個人下了課以後也過來了。

  說起來,月瑤跟大房的三個姑娘關係都不好,跟月盈上次的事以後,就一直維持面上情。月盈想改善關係,可惜月瑤聽了郝媽媽的話再不願意跟月盈有過多接觸了。

  月冰在汪嬤嬤的教導之下,知道了不管內裡如何,但是在外面必須表現出姐妹情深,所以也存了交好之心。可惜月瑤都是冷冷淡淡的,明顯不願意與月冰相交,讓月冰氣結。可是她又拿月瑤沒辦法,也因為月瑤對月盈跟月環冷淡的態度,倒是沒讓月冰多想,只認為她就是這樣一個性子。

  月環則是主動離得月瑤遠遠的,經過上次的教訓以後,她深深的感受到了庶女與嫡女的差距,而她要想自己跟姨娘還有弟弟過得好,別靠近夫人不喜歡的三姑娘。姨娘還跟她說若是想他們三個人過得好,就得討好二姑娘。討好二姑娘她做不到也不屑去做,但是不與月瑤交好這個還是做得到的。

  三個先生教導四個人大半年都已經看清楚了,四個姑娘都不錯,特別是三姑娘跟四姑娘都是很聰慧的人,但是四個人四條心。在別人家那些姑娘就算感情不好但也會裝得姐妹情深,但是連家四個姑娘卻連裝都不屑裝。其中帶頭的就是三姑娘,汪嬤嬤一直跟月瑤說家族為重,需要姐妹相互扶持,可是月瑤卻對這話一直置之不理,這讓汪嬤嬤感覺有些挫敗。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8:51 PM

第73章:春闈(上)

  花蕾引了月盈跟月冰與月環三個人進屋。

  月瑤的房間,佈置的非常簡陋。除了必備的床、梳妝台跟桌椅等大件的東西,其他的裝飾一樣都沒有。看著哪裡像是姑娘家的閨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到了哪個老人家的屋子裡。不對,老夫人的屋子裡的東西,顏色可都是很鮮艷的。

  月盈看著這樣的佈置有些詫異,這裡的佈置連她屋子裡的都比不上了。都說三妹妹有錢,這錢都哪裡去了。

  月冰心裡則是不屑,她可是知道月瑤的庫房裡有很多好東西。裝成這樣一幅清心寡慾的模樣給誰看。在月冰心裡,在裝可憐方面沒人比連月瑤更在行。

  月環看完了屋子裡的佈置,面色非常複雜。這段時間她盡量收斂住自己的本性,但是再如何收斂本性有些事她不能做;她不會為了日子好過去迎合討好著月冰。

  月環一直堅守住自己的底線,要她卑躬屈膝她過不了內心那一關,另外她還很清楚的知道一旦破了底線,她就連最後的驕傲都失去了。雖然蘇姨娘一直告訴她這是偽裝,但是一個人偽裝久了真性情也都會忘記的,而那種卑躬屈膝討好別人的日子會一直印記在她的腦海之中,成為永遠無法磨去的陰影。她不是蘇姨娘,骨子了的傲氣不想被磨滅掉,更不想被烙上奴隸的印子。

  蘇姨娘對於月環的倔強只是深深歎氣,之後並沒有強求她。不過卻給她講了許多需要注意的事情,這些她很認真的聽。

  月環看著月瑤,在蘇姨娘的意識裡月瑤屬於第一危險人物。月環輕輕笑了下,姨娘的直覺不錯,月瑤就是最危險的人物。這個人不僅聰慧,現在還早籌謀,夫人不會是她的對手。所以,她可以疏遠月瑤但是絕對不能得罪月瑤。

  月瑤面色有些寡白,裝病自然要裝像一點:「大夫說我是勞累過度需要好好休息幾日,可能要落下幾日的功課了。」規矩禮儀已經教完了;現在汪嬤嬤教導為人處世,還有以後出門應酬需要注意的事項,這些月瑤學得很認真。交際是一門大學問,她在這方面是個菜鳥,真正的叫什麼都不通。上輩子就是因為不懂這些,得罪了很多人都不知道,如今是再不能吃這樣的虧了。

  其實在汪嬤嬤的眼裡,月瑤現在的行為仍然是清高得不行,對她的交際能力也沒抱一分的期望。月瑤不知道的是清高自傲是刻在她的骨子裡的東西,不會因為重生就磨滅掉的。這也是她為什麼不願意與月盈、月冰結交的原因。若是真的八面玲瓏,就算厭惡也會與對方交好,可惜月瑤做不來這個。

  月冰無所謂地說道:「落下的到時候請先生幫你補回來就是了。三妹妹,你這屋子裡也太素淡了,還是添點東西進來。這樣子,實在不成樣子。」這個屋子讓人覺得沉悶,還有暮氣沉沉。

  月瑤虛弱道:「現在我還在孝期,等過了孝期再重新整治一下。」月瑤的意思很明白,短期內屋子裡的佈置她是不會換的。

  月冰聽了也不吭聲了,月冰現在是收斂了許多,就是她看不順眼或者讓她不爽快的事情,她就不出聲。能做到這步已經是大進步了。

  月環望了望這個屋子:「大的改動倒也不需要,我覺得屋子裡若是放上兩盆時令的花就不會顯得沉悶了。」

  月瑤輕輕一笑,沒有接月環的話。

  月冰倒是覺得這個提議不錯:「三妹妹,你院子裡那麼多的花,讓丫鬟折幾朵放到房間裡,看著也爽心悅目。」

  月瑤搖頭:「沒事,我已經習慣了。」她習慣了這種清苦的生活,只有一直保持這樣的生活才能讓她保持足夠的警惕心。

  月盈從頭到尾都沒說話。三個人坐了一會就告辭回去了。

  鄧媽媽到了馬府,如今程氏已經放出來了。按照禮儀鄧媽媽該娶給程氏請安的。可惜鄧媽媽瞧不上程氏的做派,根本就不去給程氏請安。鄧媽媽可以預料,她去請安程氏肯定沒好臉。她就不找不自在了。

  馬成騰不在府邸,鄧媽媽就去找柳婆子:「柳姐姐,大少爺最近可好?」還有幾日就要下場了,估計是好不了了。

  柳婆子笑著說道:「大少爺挺好的。」馬成騰這次沒讓馬鵬放鬆,也沒壓制住要他看書。這次會試都不用預測,馬成騰就知道馬鵬沒戲。乾脆不管由著馬鵬自己去。

  柳婆子自從上次的事後,一直在考慮鄧媽媽說的話。若是別人說這些話柳婆子肯定是認為心懷惡意。可是鄧媽媽卻不一樣。認真說起來鄧媽媽於她還有恩情,而且她退不退下來與鄧媽媽又沒任何的利益關係。鄧媽媽當時說這些話,是真心為她考慮。

  柳婆子想了很久:「鄧妹妹,我已經想好了,等大少夫人過門,我交接完手頭上的事就回家含飴弄孫。辛苦這麼多年也該放下了。」柳婆子能想通她兒媳婦也是功不可沒。她兒媳婦也是個聰明人,若是自家婆婆惹著未來的大少夫人,他們也得跟著倒霉。相反若是自家婆婆願意退下來,大少夫人肯定虧待不了他們的。

  鄧媽媽也很欣慰:「你能想通就好,說起來你也是熬出頭了。現在大少爺娶親你就算退下去也能安享晚年。可我卻還不能,姑娘還那麼小要操心的事太多了。」

  柳婆子知道作為一個奴才要照看好小主子,還要保證他平安長大,這些年卻是非常累:「相比你還好,至少沒有一個程氏在旁邊虎視眈眈。表姑娘又定了親,等姑娘及笄嫁了人,你就輕鬆了。」

  鄧媽媽苦笑,沒有程氏卻有一個莫氏。只是這是連家的家事,家醜不可外揚,連家是要臉面重聲譽的人家。

  外面一個小丫鬟蹦蹦跳跳地過來:「柳奶奶,老爺回來了。」小丫鬟是來送信的。

  柳婆子抓了一把糖果給這個小丫鬟:「拿去吃。」然後帶著鄧媽媽去找了馬成騰。

  馬成騰知道外甥女給兒子送東西,自然高興:「月瑤有心了。」想想馬琳琳還是鵬兒的妹妹也沒見有任何的表示。

  鄧媽媽看了看馬成騰身邊伺候筆墨的小廝。這意思再明顯不過,她還有話要說。

  馬成騰讓屋子裡的人都下去了。倒不是馬成騰這麼給鄧媽媽面子,而是他知道怕是外甥女有話帶給他:「月瑤讓你帶了什麼話。」帶的話還這麼神神秘秘的。

  鄧媽媽撲騰一下跪在地上:「老爺,這件事事關重大不能讓別人知道,所以奴婢逾越了。」

  馬成騰面色也一下嚴肅起來:「什麼事,你說。」別是莫氏就開始對月瑤耍什麼心眼了,弄什麼花招了。

  鄧媽媽將月瑤說的話複述了一遍,不過這次鄧媽媽添油加醋了:「夫人跟姑娘說程氏愚笨不堪,生的一雙兒女也不當用。若是大少爺再被程氏禍害了馬家就要敗落。老爺,夫人在九泉之下都擔憂著馬家,甚至都托夢給姑娘。」鄧媽媽這些話其實也不算假話,馬氏一直都瞧不上程氏,說程氏從上到下就是一副小家子氣。

  程氏嫁到馬家開始還知道伏低做小,收斂本性,到了後來生了兒子接了管事大權行事卻張揚起來。等老夫人過世,馬家都成了京城裡的笑柄。為此馬氏非常憂心,一直擔心馬家因為程氏會敗落。

  馬成騰被鄧媽媽的話給驚呆住了,好半天才找回神智:「你是說,你是說妹妹跟月瑤說了這次會試的題目?」程氏敗家不敗家這個暫時不說,馬成騰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會試考題之上。

  鄧媽媽重重點頭。

  馬成騰是儒家學者不相信鬼神之說,但是之前月瑤就有說托夢的事,現在又提雖然奇怪但也沒很唐突:「那為什麼月瑤之前不說現在才說?」不能不讓馬成騰懷疑,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這個很好解釋,轉述姑娘的話就好了:「夫人並沒有告訴姑娘說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夫人只是告訴姑娘當聽到一個叫於子達的人,姑娘就會明白。老爺,其實這只是姑娘的懷疑,真偽暫時還不知道。」先打好預防針,若是出了差錯也怪不到姑娘身上。

  馬成騰沉思片刻後道:「月瑤為什麼不自己來?」

  鄧媽媽說了月瑤的顧慮:「姑娘正好身體不舒服,若是拖著病體到馬府會讓人起疑。老爺,姑娘還說若是夫人托夢說的都是真的,得悠著點,別讓大少爺考得太好那就惹了人的眼。」月瑤這是提醒馬成騰悠著點,若考題是真的別考得太前憑白惹了別人的眼。

  馬成騰點頭:「我自有分寸,你將東西給我。」在馬成騰的想法裡,月瑤該是寫了信的。

  鄧媽媽是將這東西貼身放著的,當下從懷裡取出來交給馬成騰,然後告訴了馬成騰方法:「姑娘說,請老爺看完以後立即燒掉。」月瑤著也是謹慎,不管如何這些東西都不能留下痕跡。否則那就是大禍。

  馬成騰不禁為外甥女的縝密感歎。外甥女聰慧過人,行事也縝密,可惜不是男兒身。若不然前程不可限量。

  馬成騰結果去以後,將貼身佩戴的雕刻著滕花的玉珮取下來遞給鄧媽媽:「將這個交給月瑤,讓她放心。」

  鄧媽媽百思不得其解,但還是恭敬地接了玉珮離開了。

  馬成騰很快就拆出來了,看著白紙上的幾個題目,默默念了數遍,熟爛於心點了火折子,將東西都燒了。這種東西只有印在腦海裡才是最安全保險的。也從這刻開始馬成騰翻看了家裡的藏書,他不敢去外面借書,怕露出蛛絲馬跡。好在馬家藏書比較多,馬成騰自己閱歷也足夠,勉強能應付。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8:59 PM

第74章:春闈(下)

  第二天一大早馬成騰沒請假,還是如往日一般去上差。馬成騰雖然心裡沸騰,但是心裡很清楚,越是在這個關鍵時候越要沉得住氣。要讓眾人都知道他沒有一點不尋常,等兒子意外中了,別人最多認為運氣好,而不會懷疑。

  當然,馬成騰內心是希望這幾個科目是真的考題,這考題是真的那兒子就一定能中。

  最後兩天先生放假讓學生休息,養足精神好上考場的。馬鵬也不例外,放假回家休息。

  程氏被放出來了,大少爺正巧要趕考,柳婆子害怕程氏破罐子破摔又耍什麼手段讓大少爺不能去科考,那是提了一百二十個心。吃食方面自己親自盯著,就是衣物方面也是全權交代給兩個貼身丫鬟。

  柳婆子的擔心是多餘的,兒子要科考馬成騰也請了兩天假,上司非常歡快地給批了。

  馬成騰這次請假不打眼,因為有很多同僚因為兒子要科考都請假,也不是只有馬成騰一個。這種情況下,上司都會很痛快地批復。誰家沒有兒子要走這一步的,有切身經歷的自然是要回家跟兒子講講考試需要注意的事項。

  馬成騰也沒跟他說了考試注意的試想。馬成騰只是叫了馬鵬到書房,跟馬成騰說他抓了幾道題,讓馬成騰做給他看。

  馬鵬看著幾道題目,非常糾結。他本來是想要好好休息的,這次不用先生跟父親說,他也知道自己沒希望了,因為就是他自己也沒底。這都要考試了,老爹還抓著他做題弄得他很緊張。

  馬鵬在馬成騰犀利的目光下,硬著頭皮做了文章。馬成騰看著兒子做的文章,眉頭皺得能夾死幾隻蒼蠅。寫得不好不說,根本就沒抓住重點。若是真的就這幾道考題,兒子鐵定要落榜。

  馬成騰沒將自己做好的文章給馬鵬看,他也一樣有顧慮。若是文章出自他的手,萬一兒子考中了肯定會被人注意。若是到時候有人從文章裡看出不妥當,那就是大禍。所以馬成騰雖然對馬鵬的文章一百個不滿意,但還是耐心地跟馬鵬說了欠缺之處,然後跟他說如何抓住重點,再告訴馬鵬如何寫才能讓考官滿意。

  馬成騰讓馬鵬寫了又修,修又寫,除了睡覺一直都在書房,馬鵬都成苦瓜臉了。連馬遠都覺得馬成騰太過了,婉轉提醒道:「老爺,少爺明日就要上考場,若是這種狀態去,我擔心少爺撐不住。」

  馬成騰擺擺手:「我有分寸。」只要能考試的時候,兒子看到一樣考題,高興還來不及,哪裡還會撐不住。

  經過兩天的修修改改,馬成騰覺得差不多了。現在的文章是在兒子的水準上修改好的,能中卻又不太顯眼,正正的好。

  考前七個時辰,馬成騰放了馬鵬去休息:「睡個安穩覺,明日好好考。」至於說考不得考中沒關係這類廢話,馬成騰就不說了。

  兒子睡下以後,馬成騰招來了馬遠,問馬遠是否打點好。本來這些都是當家夫人做的事,可是現在馬成騰防著程氏,大兒子的一切事宜他都交付給心腹去辦。馬遠做事很細緻,方方面面都能考慮到,他也比較放心。

  馬遠笑著道:「老爺放心,都好了。」馬遠之前也很擔心,大少爺太過憨厚撐不起這個家;二少爺很聰慧但是心思卻不在學業上,也不在家裡,他很為馬家的前程發愁。

  不過自從大少爺定了一門好親,他心也定了,等大少夫人過門相信府邸也會好起來的,一個好的當家主母可以影響一個家族的前程。

  鄧媽媽回到連家將馬成騰的玉珮給了月瑤:「姑娘,這是舅老爺給你的。姑娘,這是什麼意思?」話都沒有只給玉珮,鄧媽媽沒明白過來一塊玉珮是什麼意思。

  月瑤看著那塊玉珮笑著說道:「舅舅這是告訴我他不會將這件事告訴第二個人,讓我放心。」她其實有擔心舅舅會問一些事情,可沒想到舅舅問都不問還告訴他這件事到此為止。

  鄧媽媽卻是遲疑:「姑娘,你說這會不會有差錯呢?」若是表少爺中了那可都是姑娘的功勞,以後姑娘但凡有事求表少爺,表少爺一定會相幫的,可若是沒中,白歡喜一場了。

  月瑤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這幾道試題:「看天意吧!」考中了會讓大表哥前程大好。考不中大表哥的命運也已經改變了,娶了莊家大姑娘,再差也不可能再如上輩子一般了。

  鄧媽媽想起回來的路上路過的賭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笑著跟月瑤說起了這件趣事:「姑娘,我聽說有一部分人押注,押江南考生於子達中狀元郎。」

  月瑤面色一變,以為鄧媽媽是讓她去下注,當下面色變了又變:「媽媽,這話休要再說了。」讓她去下注不就是讓她去賭博,在月瑤眼裡賭博那就是下三濫的手段。

  鄧媽媽一下回神,自家姑娘這清高得不行的樣子真讓人頭疼,她只是講講趣聞,怎麼就想到這上面去了。她怎麼可能讓姑娘去下注呢,若是被夫人知道九泉之下都不能安歇了。可是這話又不能對月瑤說,怕月瑤面子上過不去:「姑娘,都是老奴的錯。」

  月瑤對於這件事其實有些過敏了,當然,主要是上輩子馬躍賭博輸光了馬家所有的財產,讓她記憶深刻:「媽媽別自責,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我手上的銀錢夠用。」她手上的銀錢夠用一輩子,沒必要再去摟銀子。

  說來說去月瑤還是受了上輩子的影響,確切來說是這個時代讀書人的通病。那就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月瑤在書房練字的時候,突然放下筆,坐在椅子上反省自己是否太過迂腐,可以利用這個機會給莫氏下套,另外再讓鄧媽媽賺一筆,一舉兩得的事可以做的。

  月瑤想了好久好久,最終還是利益屈居上風。當下叫來了鄧媽媽:「媽媽身上有多少的私房銀子?」

  鄧媽媽不知道月瑤要做什麼,但是她知道姑娘肯定不圖她的這點私房銀子:「姑娘,這些年零零碎碎存下來兩千多兩銀子。」對於一個僕婦來說,兩千多兩是一筆巨款了。

  月瑤沒覺得鄧媽媽身上有兩千多兩銀子有什麼奇怪的,跟在她娘身邊這麼多年,又當了二房的管事娘子,兩千多兩實在不算多:「我再給你一些湊滿三千兩,你讓花蕾將這筆錢交給他叔叔去錢莊下注,押於子達三元及第。」

  鄧媽媽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張口半天才說道:「姑娘,姑……」姑娘這麼清高的性子怎麼會去下注呢?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月瑤沒跟鄧媽媽解釋:「媽媽去辦吧,等事後我再跟你解釋。」現在解釋也解釋不通。

  鄧媽媽見狀也不再追問了。鄧媽媽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月瑤讓她去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不追問因果,這讓月瑤很放鬆。

  花蕾拿著三千兩的銀票當下有些傻了:「媽媽……」

  鄧媽媽跟花蕾說了原因:「你讓你叔叔辦事穩妥一些,別讓人知道了。這麼好的機會若是不賺一筆實在是過不去。」

  花蕾有些不安:「媽媽怎麼知道這於子達一定能三元及第?」這種事情哪裡能確定的。

  鄧媽媽自然抬出馬成騰來說事了:「我昨日去舅老爺府,聽了舅老爺說的朝中有幾位大儒很看好這個於子達,都說他是百年難遇的好苗子,說不定能三元及第,我就賭幾個大儒說的是對的。」

  花蕾猶豫道:「媽媽,要不少下一點,就下一千兩。萬一……」萬一於子達沒三元及第,那可就全都打水漂了。

  鄧媽媽擺擺手:「讓你去就去,哪裡這麼多話。記住不要告訴姑娘。」鄧媽媽說這句話其實也是試探之意,她要看看花蕾會不會因為她是姑娘的心腹媽媽,就背著姑娘行事。

  花蕾雖然說平日對鄧媽媽言聽計從,但是這麼大的事她哪裡敢隱瞞姑娘,到時候出事可不得將姑娘也牽連進去了。

  月瑤得了花蕾的話,當著花蕾的面叫來鄧媽媽道:「媽媽,不是說了不能下注,為什麼你還要這麼執著。」

  鄧媽媽對於花蕾的告密倒也不生氣,花蕾跟姑娘說了她還滿意。不說,她倒要重新估量估量花蕾這個人是否能用:「姑娘,我想多賺錢,以後有錢傍身,老了才不擔心。」

  月瑤嘴唇動了動,:「既然媽媽執意那也成。花蕾,你將這些銀票交給你叔叔,現在就去。」

  鄧媽媽面色一下青了,剛想開口說話,月瑤卻是對著她搖了搖頭。鄧媽媽只得將嘴邊的話嚥回去了。

  等花蕾出去以後,鄧媽媽急眼了:「姑娘,你怎麼能……姑娘,你真的要去押注呀?」鄧媽媽以為月瑤只是試探花蕾,或者試探花蕾的叔叔,哪裡知道月瑤真去下注。這跟她所記憶之中的姑娘不一樣,好像活生生被劈成兩個了。

  月瑤看了鄧媽媽一眼:「媽媽,我讓你去做這件事,不是為了試探花蕾。媽媽,花蕾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我信得過她。」其實可以通過這件事試探一下花蕾的叔叔。

  鄧媽媽卻是有些擔心,這件事若是被人知道對姑娘來說傷害很大:「姑娘,萬一被莫氏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

  月瑤笑道:「不知道則好,知道了更好。」

  鄧媽媽現在是越來越看不透自家姑娘了,不過她沒問,既然姑娘心裡有譜,那她也就不擔心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9:05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8-30 02:07 AM 編輯

第75章:羊奶

  月瑤想著要是祖母的命運沒改變,剩下的時間不多了。祖母一旦過逝,連府後院就是莫氏的天下。莫氏靠不住,大伯父一樣靠不住,她得盡快歸攏自己能用的人。

  月瑤問起了鄧媽媽:「媽媽,爹留下的人還有幾個可以用的?查清楚了嗎?」這都大半年過去了,觀察期也夠了。

  鄧媽媽點頭:「老爺之前有兩個貼身隨從,一個叫趙春一個叫竇三。趙春現在在賬房內當差,不得重用;竇三放到莊子上去了,在莊子上也不得志。」兩人之前是連棟博的心腹,做的都是又體面又光榮的事,現在等於是下放了。

  月瑤想了下後說道:「再看看。」月瑤心裡一直都有一個疑問,那就是為什麼莫氏會猜測到她爹存了一筆錢在別處,從而詐了她的話,以她爹的謹慎,應該不會有太多人知道,也就是說,這件事除了她就只有送東西的人知道。

  月瑤想了下後說道:「媽媽,我記得當年我爹病重派人送了信回京城,派的是誰?」爹派去送信的人肯定是信得過的,而這個人不是趙春就是竇三。

  鄧媽媽想了下後說道:「當年老爺派的是趙春。」

  月瑤頷首,以當年的情況推測送信的人應該不是背叛的人。原因很簡單,若是莫氏得到確切的消息就不需要詐她了:「兩個人的性情如何?媽媽跟我具體說說。」

  鄧媽媽想了下,將她所瞭解到趙春跟竇三的一些事情說了:「我跟外院的人接觸不多,知道的就這麼多。」

  月瑤無語地看著鄧媽媽,這件事都交代了半年到現在還是只知道一些零碎,鄧媽媽這是嚴重失職了。可是要說責怪的話月瑤又說不出口。只是月瑤開始懷疑鄧媽媽是否真的如她想像的那般能幹,忠心是最重要的,但是她現在身邊缺得力的幫手呀!沒有得力的幫手,到時候怎麼跟莫氏相爭。

  月瑤繞過鄧媽媽,找來了郝媽媽:「媽媽對趙春跟竇三兩個人瞭解得多不多?」

  郝媽媽有些詫異月瑤突然問起這兩個人:「他們兩個人都是自小跟著二老爺的,是二老爺的貼身隨從。」

  這個月瑤知道:「兩個人性情如何,才幹如何?」

  郝媽媽想了下後道:「兩人都很能幹,在我印象之中竇三圓滑,趙春有些愣頭愣腦,不過磨練了這麼多年,趙春現在也圓融了。」

  月瑤一聽是個圓滑的人就不打喜歡,圓滑的人四處吃得開,但也同樣不打可靠。

  郝媽媽見著月瑤皺眉,想了下後說道:「姑娘,竇三有一妻二妾,四子兩女;趙春沒有妾室,兩子一女都是正房所生。」

  月瑤不明白郝媽媽為什麼特意說這個:「趙春為什麼沒有納妾?」在這個時代,只要手裡有錢的男人都會納兩房美妾,就算趙春竇三是下人只要有錢一樣可以納妾。

  郝媽媽笑著說道:「趙春這個人品性不錯,不在外面花天酒地,與妻子也恩恩愛愛,也很疼愛孩子。」郝媽媽猜測到月瑤為什麼這麼問,所以將兩個人不管是以前做下的事還有現在的處境都說了。

  月瑤點頭,表示心裡有數了。當然,月瑤也不可能全都聽信郝媽媽的,對郝媽媽她還有警惕心。

  月瑤休息了兩日又去上學。汪嬤嬤見著她氣色確實很好,也沒說什麼,繼續講課。

  中間休息的時候,月冰問月瑤:「三妹妹,四妹妹說每日喝羊奶不僅會讓皮膚白皙如玉,還不會生病。四妹妹,你才學廣,你告訴我喝這羊奶是不是真有這麼好的效果?」

  月瑤想了下後說道:「《飲膳正要》中說,羊頭可治骨癆、腦熱、頭眩;羊心可治憂恚膈氣;羊肝可治性冷、肝氣虛熱;羊血可治婦女中風、血虛;羊腎可補腎虛、益精髓;羊骨可治虛勞、寒中、羸瘦;羊髓可治男女傷中,陰氣不足,利血脈、益經氣;羊酪可治消渴,補虛乏……」

  月冰聽完以後很無語:「三妹妹,我是問你喝這羊奶是否真的能讓皮膚白皙如玉?」她關心的是能不能養顏,可不是關心羊頭羊心這些玩意的。

  月瑤輕輕一笑:「有傳聞大美女西施就是自小用羊奶洗澡,因此她長大以後才成為聞名天下的美人。另外,《魏書》中記載『常飲羊乳,色如處子。』這意思是說常常飲用羊乳不僅會讓皮膚白皙,而且還能延緩衰老,讓三十四歲的人看著跟十七八歲姑娘一般美麗動人。」

  月冰驚呆了:「這是不是真的?我怎麼沒聽說過?」

  月瑤笑著解釋道:「雖然說羊奶的作用很大,但是羊奶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奶有很重的膻味,很多人別說喝了就是聞著都要吐,所以雖然羊奶的效用很大,但是卻沒幾人能喝得下。」

  月冰有些失望:「那意思不就是等於白說了。」她聽到月環說每日喝羊奶用羊奶洗臉沐浴,會讓皮膚白皙如玉,當下心動不已。可若是有很重的膻味,她肯定受不住。

  月環對於月瑤的博學多才只有敬佩的份,不管月瑤是不是重生的,光就這份功底就沒幾個人比得上,而且從剛才的話裡她覺得月瑤是在暗地裡幫襯她。

  月環看到月冰失望的神色趕緊說道:「二姐姐,其實要去掉羊奶的膻味也很容易,只要在煮羊奶的時候放上一點茉莉花茶,膻味就能去掉,而且這樣煮出來的羊奶還有茉莉的香味,非常好喝。」

  月環故意跟月冰說起羊奶有美容養顏的功效,是剛才在來的路上聽到月冰抱怨說她的皮膚有些乾燥,那些水粉不好用,月環靈機一動說起了羊奶的好處。

  月瑤這些日子跟廷倫每天都學習到很晚,這麼辛苦身體消耗自然很大,需要補充營養。但是夜宵不在份內的,想吃就得額外拿銀子。她跟廷倫的月例銀子又不多,就算加上姨娘手上的積蓄也不夠用,手頭很緊張。今日也是靈機一動,想讓月冰帶頭說喝羊奶,到時候她跟廷倫每餐也都有羊奶喝了。

  想到這裡,月環看著月瑤紅撲撲的臉蛋忍不住羨慕起來。在連府,除了老夫人跟夫人外只有月瑤小廚房,而且還配備了廚娘,平日裡想吃什麼就讓廚房做什麼。而她跟姨娘與弟弟,每日吃著大廚房送來的沒營養的菜,而他們姐弟正是長個子的時候,而他們要增加營養就必須自己掏錢。平日日用都只是勉強,哪裡還能額外補充營養。同是一個府邸的姑娘,相差卻這麼大。

  月冰有些疑惑:「三妹妹,四妹妹說的這話可是有什麼根據?」跟月環比起來月冰更相信月瑤。原因無她,她可以服氣月瑤比她聰慧,懂得也比她多,但是卻不准許月環比她好。

  月瑤笑著說道:「試一試就知道了,若是能去掉膻味以後每日三餐我都要喝一杯羊奶。」書上說喝了這東西好那就試一試,經歷了那麼多的波折,月瑤非常清楚一個好的身體比什麼都重要。

  月冰笑著說道:「成,我等會就跟娘說去。」

  月盈不合時機地說道:「三妹妹,羊奶也屬於葷食,你現在在守孝,不該喝的。」

  月冰當下就不高興了:「大姐說的這是什麼話?羊奶又不是羊肉,按照你這麼說,三妹妹是不是連雞蛋都不能吃了,雞不也屬於葷菜了。那你是讓三妹妹天天吃青菜葉子?」

  月瑤看著月冰有些詫異,月冰竟然幫她說話,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變化這麼大,讓她一下轉不過彎來了。

  月瑤一瞬間的失神,很快收回了思緒,不管月冰想做什麼,她都是一個對策,以不變應萬變。

  月盈囁囁道:「我也只是好心提醒。」她是看到月瑤天天將守孝掛在嘴邊,怕她吃了羊奶功虧一簣。

  月冰笑著說道:「我知道大姐是為三妹妹好。」說完以後看到月瑤若有所思地望著她,月冰滿心的不自在。她今天這個樣子其實是在被汪嬤嬤要求的,讓她與姐妹好好相處。

  月冰是嫡女,她釋放出交好的信號,月盈跟月環自然配合。月瑤還是之前那搬,淡淡的,不疏遠也不親近,讓汪嬤嬤有些挫敗。

  下了課,月冰立即去了正房找莫氏。喝羊奶有這麼大的效果,讓月冰一刻都等不了,纏著莫氏去買兩頭羊。

  莫氏聽到長久引用羊奶不僅有美容養顏的作用,還有延緩衰老的功效,也一樣很心動,當下就吩咐人去買兩頭羊回來,其他東西貴不好買,但是買幾頭下奶的羊花費還是不大的。

  莫氏是一個很謹慎的人,有了羊奶她不喝也不准月冰喝,先送去給月環跟月瑤喝。

  鄧媽媽看著莫氏特意讓送來的羊奶,堅決不讓月瑤喝。月瑤笑著說道:「只是一道食材,媽媽過於擔心了。」莫氏在愚蠢,也不可能在吃食裡做手腳,很容易被查出來的。

  鄧媽媽阻止不了月瑤,只能心裡暗暗歎氣,姑娘怎麼對莫氏一點防備都沒有啊!

  月瑤喝了去掉膻味的羊奶,點頭道:「跟廚房的人說一聲,以後每日都送羊奶過來,我每餐都要喝一碗。」書上確實是說喝羊奶有美容養顏的功效。姑娘家誰不希望自己貌美如花,月瑤也不例外。當然,美容養顏是其次,最重要的還是對身體好。書上說羊奶性情溫和,喝了對身體好,可以日日喝,不像其他食材吃多了反而有害。

  另外一邊,月環看到送來的兩碗羊奶,心裡嘀咕著真是小氣,端了一碗給倫哥兒;她那一碗則分了一半給蘇姨娘:「姨娘,羊奶喝了對身體很好,以後每日都有羊奶喝,倫哥兒身體也會好的。」月環自認為自己還好,可是弟弟廷倫實在是太瘦弱了,需要好好補補。以前廷倫看著比廷正好多了,現在廷正進步了,之前月環一直發愁他們姐弟倆這樣下去會營養不良,現在解決了這個難題。

  蘇姨娘對於女兒的貼身心裡如喝了蜜:「你喝吧!姨娘的身體一直都很好,不需要喝這個。倒是你還在長身體,你說有營養那就更該多喝。」蘇姨娘堅決不喝,月環也很無奈。

  月冰是個耐不住的人,第二天也開始喝羊奶。她不僅要喝羊奶而且還準備用羊奶洗臉,沐浴。

  莫氏自然不敢讓女兒隨意聽了月環的話,請了唐大夫過來問清楚是否真的可以喝羊奶,得到唐大夫確認的回答,知道用羊奶對身體確實有好處才同意讓女兒用。不過,她不敢讓女兒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讓月冰身邊的丫鬟試了,第二天沒任何不良反應才同意月冰用。

  第三天,廚房的沒給月瑤送羊奶過去。月瑤聽到說都被二姑娘用光了,忍不住笑起來了:「沒有就沒有了。」羊奶是好,但是沒必要為了一碗羊奶特意跑上去說,難看。月瑤打算在蘭溪院裡也養一隻羊,指靠著大房實在是不靠譜。

  月環知道月冰將羊奶全部都用來洗臉了,當下面色那叫難看。有羊奶洗臉,卻沒她喝的,還有比這更太過分的事嗎?

  月瑤不自覺想起一句話: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蘇姨娘勸慰道:「姑娘稍安勿躁,相信夫人會再去多買兩頭羊回來的,到時候就你跟廷倫就有的喝了。」

  月環沒吭聲。這不是羊奶不羊奶的問題,而是地位的問題。別人吃肉她喝湯也就算了,就是這點湯也得看月冰願意不願意給呢!

  蘇姨娘的丫鬟在邊上說道:「姑娘,姨娘,三姑娘那邊也沒送。」意思是,其實也不是針對四姑娘的。

  月環聽了眼睛一亮:「那三姑娘說什麼了沒有?」她是庶出,被莫氏掐著喉嚨也沒辦法。可是這個三姐看著不動聲色,她卻知道是個厲害的主。

  丫頭搖頭:「三姑娘沒說什麼,不過吩咐廚房去買頭下奶的羊送到蘭溪院去。」人家手筆才大呢,沒有沒關係,自己買羊來下奶。

  月環喃喃道:「真是財大氣粗。」人家有錢,大廚房不送就自己解決,她羨慕也羨慕不過來。咳,錢啦,錢啦,她也很想要錢。有錢就能給自己跟弟弟補身體了。月環忍不住想著月瑤身上有巨款,苦笑著搖頭,有錢的撐死沒錢的窮死。

  蘇姨娘卻是微微歎氣,自家姑娘自從醒了以後,心性沒以前好了,總有幾分浮躁,她真怕再出事。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9:1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3 11:19 PM 編輯

第76章:二甲(上)

  三日後,科考完了。僕從接了廷禮跟廷儀回來,回來後兩人就倒床睡覺了,這是慣例,科考三天考生都是回家就睡。

  等醒過來問了兩天,廷儀是直接搖頭,表示沒希望。廷禮卻沒吭聲,讓人摸不準到底是考得中還是考不中。

  莫氏面色淡淡的,不悲不喜讓人猜不透到底在想什麼,跟前兩日的坐臥不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連棟方去見了老夫人,跟老夫人說道:「娘,廷禮火候不到,就算考中名次也不會太好,這次讓他下場主要是讓他去熟悉熟悉場景,等下一場再好好考。」大兒子若是認真考肯定能考中,但是名次肯定不會很好,名次好壞關係以後在仕途的高度,兒戲不得。

  老夫人頻頻點頭:「你的顧慮是對的,廷禮現在也才十六歲,就算三年以後也才十九歲,不著急。」與其考個不好的名次,還不若等三年。若是考中在二甲還好說,若是考中三甲一輩子都得後悔。

  連棟方跟老夫人說也是為了不讓老夫人擔心。

  廷禮跟廷儀已經確定了沒戲,所以府邸安安靜靜的,連點緊張的氣氛都沒有。

  鄧媽媽小聲說道:「看來大少爺跟二少爺比較懸了。」

  月瑤笑了下:「現在成績還沒出來,這話不要亂講。」記憶之中廷禮是三年後考中的,廷儀是六年後考中,不過二十歲考中,已經算年輕的了。現在下場完全就是為了熟悉場景,鍛煉膽色。

  相比連家這邊風平浪靜,馬鵬考試的時候看到考題,當下震得差點暈過去了。馬鵬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做完考題,等考完後出來見著馬成騰,面色萬分複雜,甚至還帶有一絲惶恐。

  馬成騰讓人扶了他到馬車,壓低聲音道:「不管考得如何,什麼都等回家再說。」這句話的意思是現在什麼都不要說。

  馬遠看著馬鵬這個模樣就知道考砸了,不過他本來也沒抱什麼期望,少爺資質擺在哪裡,鄉試那是撞了大運,會試可沒運氣可撞。

  回到馬府,父子前後進了書房,馬鵬才語無倫次地說道:「爹,你考前給我做的幾道題目就是這次的考題。爹,這些考題你是從哪裡來的?」馬鵬考試的時候按捺不住寫完了,但是現在卻擔心起來。

  馬成騰看著兒子這神情心裡倒是點頭:「做得怎麼樣?」

  馬鵬有些羞愧:「都做完了。」將最後修改後的寫上去了,但是就算考中也是舞弊了,想到這裡馬鵬惶恐:「爹,會不會被人抓了?」,牽連到舞弊案之中可就後患無窮。到現在馬鵬有些後悔了,當時考試的時候就不該寫,交白卷也比現在好。

  馬成騰盯著馬鵬:「這件事你沒告訴別人吧?」馬成騰之所以親自去接兒子,就是擔心馬鵬考完後亂說話,在門口一接了兒子就回家,馬鵬也沒機會跟別人亂說話。

  馬鵬趕緊搖頭:「沒有,我什麼都沒說。」雖然說有的先生能猜中考題,但那是極少數的,而且最多也就能才對一道考題,可是他爹給的是所有的考題,這麼大的事他哪裡敢跟別人說。他出了考場,心裡就開始不安起來了。

  馬成騰點頭:「那就好。」其實按照馬成騰的說法,當時月瑤應該親自過來,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不過好在鄧婆子他也信得過。

  馬鵬期期艾艾地問道:「爹,會不會有麻煩?」其實馬鵬更想說的是,這些考題是怎麼弄到的。

  馬成騰看著馬鵬道:「你是想問,這些考題是不是爹花錢買回來的?」其實換成誰都會有這個疑問的。

  馬鵬遲疑了一下後道:「我想,這些都是爹猜中的。」

  馬成騰笑著說道:「你以為你爹是神仙,能猜中這次科考的考題。」他這個兒子還真是憨厚。

  馬鵬面色變了又變,不會真是花錢買的考題吧!這萬一事洩露,連爹都要牽連其中的:「爹……」馬鵬現在真的後悔得腸子都打結了,早知道就交白卷好了。

  馬成騰望著馬鵬的面色,知道兒子所想:「你放心,考題沒洩露出來,你爹也沒花錢買試題。」這幾年吏治清明,會試還從沒出現過科考舞弊事件。

  馬鵬鬆了一口氣,不是買的試題就好了:「爹,那這些試題是從哪裡得來的。」不是買的不是猜的,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

  馬成騰透過窗戶看著外面的藍天:「說起來讓人難以置信,爹在你回來之前做了一個夢,夢見你姑姑了。你姑姑托夢給我,說你上次鄉試是托了月瑤的福,可是會試再不會有這樣的運氣。你姑姑還說,若是你這次考不中,馬家就要敗落了,所以將這次科考的題目告訴了我。我本以為只是一個夢,但是你姑姑跟我說的幾道題又特別的清晰,也就想著反正這次你考中的希望渺茫,不如試一試。沒想到,你姑姑給的竟然真是考題。」

  馬鵬嘴巴成O字形了,不是馬鵬孤陋寡聞,實在匪夷所思:「爹,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這些考題是姑姑告訴你的?」還有比這更讓人難以置信的事嗎?神神叨叨的事都來了。

  馬成騰望著馬鵬:「你不相信?」

  馬鵬條件反射點頭,意識到不對又趕緊搖頭。

  馬成騰也覺得這件事匪夷所思,但是除了這個理由他也想不透月瑤從哪裡得來的試題。雖然有些超越常理,但是他還是選擇相信。原因很簡單,月瑤是弄不到試題的:「爹也不相信,但你姑姑給的幾道題,就是考題。」

  馬鵬點了下頭:「爹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就是說出去,別人不會認為是真的,只以為他舞弊。當然,他也確實是舞弊。

  馬成騰對兒子還是很放心的,兒子不聰明但是靠得住,當下點頭道:「你姑姑九泉之下都擔心著你,你以後好好照顧月瑤,以報答你姑姑對你的恩情。」馬成騰之所以沒說月瑤,也是以防萬一。

  馬成騰不認為會有什麼大問題,文章是馬鵬做的,不當的地方也是馬鵬自己修改的,他們只是佔據了一個先機。以馬鵬的文采,不會考得太前的。所以就算是意外,也不會太引人注目,更何況這科還會出現一個三元及第的於子達,到時候眾人都關注他去了,兒子這件事的影響肯定就會小很多。

  馬鵬一直認真聽著。

  馬成騰又說道:「你回來的時候眾人都看著你垂頭喪氣,你現在回去睡一覺,這幾日都不要表現出歡喜出來。鵬兒,這件事就我們父子知道,再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若不然就會惹來禍端,你記住了?」

  馬鵬性子憨厚是憨厚,但又不是傻的,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他還是有分寸的:「爹,你放心,我一個字也不會對別人說的。」

  馬成騰這才讓他回院子裡。

  考了三天三夜,就算文章是先做好的,但是整個人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已經到了極點。馬鵬回到院子裡也不需要多想什麼,倒床上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來。

  也是巧合,睡覺的時候被子給蹬了,結果華麗麗的感冒了。趕緊請大夫來瞧,大夫說是感染了風寒,需要好好休息。得,繼續躺床上休息了。

  馬成騰對於兒子感染風寒有些意外。人的狀態其實跟精神有關,若是馬鵬表現得很興奮那就表明他是有希望中的,現在這麼一個消極的態度明顯是告訴眾人,他落榜了。

  馬成騰輕輕一笑在,這樣也好。等到時候成績出來,眾人也只會認為他運氣好。馬成騰淡淡地說道:「讓大少爺好好養病,想吃什麼讓廚房做,早點將身體養好。」

  馬成騰的態度讓下面的人又誤會了,以為老爺不高興了,當下府邸上下都斂了聲息。

  程氏聽到馬鵬的這個表現就知道馬鵬肯定沒中:「就這麼一個榆木疙瘩也能中進士,那大元朝的進士不得滿地都是。」

  身邊的丫鬟低著頭,沒敢讓人看到她的神色。大少爺就算這次沒中進士,但大少也好歹也是舉人老爺了。可是二少爺今年虛歲也有十五歲了,連個秀才都沒考上。夫人還好意思當著她們的面說大少爺是榆木疙瘩,若大少爺是榆木疙瘩,那二少爺是什麼,廢物一個了。

  月瑤將之前觀察到的景物整理成筆記,整理好後又重新看了一遍,覺得挺有意思的。月瑤摸著冊子,以後這些都用得上。

  鄧媽媽知道了馬鵬的表現,憂心如焚,趕緊告訴月瑤:「姑娘,是不是題目不對呀?」若是對的話大少爺應該興高采烈才對,怎麼還會無精打采以致傷風了,鄧媽媽是受了傳信人的影響。

  月瑤笑著說道:「不是就不是,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是還好了,省得她覺得自己在幫人舞弊,良心上過不去。

  鄧媽媽想著那些銀子有些肉疼。題目是錯的,那於子達肯定也不能三元及第了,三千兩銀子,她一輩子的積蓄了。

  月瑤發覺了鄧媽媽的不對勁:「媽媽這是怎麼了?」轉而瞭然,月瑤笑著說道:「媽媽別急,成績還沒出來,等過兩日成績出來再說。」其實要月瑤說,馬家這樣的表現才讓人放心。若是興高采烈的高調宣佈大表哥肯定中,那才出問題了,就大表哥的水準,誰能肯定他一定能中,這樣的表現就算考中別人也只以為是意外,是運氣好。只是這些話她沒法跟鄧媽媽解釋。

  月瑤見著鄧媽媽還在恍惚,不禁正色道:「媽媽快別這樣,沒了就沒了,媽媽再這樣就得讓人知道了。」

  鄧媽媽剛才也是一時肉疼失去了分寸,得了月瑤的提醒立即回過神來:「姑娘提醒的對。」相比三千兩銀子莫氏才是最大的威脅,她若走了姑娘怎麼辦。

  月瑤見著鄧媽媽一下回復了平靜,這才說道:「媽媽放心,我會讓你安度一個晚年的。」月瑤在考慮重用郝媽媽了。鄧媽媽真不成,這樣一件事就沉不住氣。

  鄧媽媽也不矯情,她無兒無女自然是要靠月瑤給她養老了:「姑娘,剛才是媽媽糊塗了。」

  月瑤點頭:「媽媽別想太多了,於子達已經揚名京城,若是不出差錯應該是八九不離十的。」

  鄧媽媽搖頭:「三元及第哪裡這麼容易。」自家姑爺那也是才華洋溢的人,跟三元及第都沒沾上邊。

  月瑤也不願意再說這個話題了,等成績出來後再說。若是真讓鄧媽媽虧了她再將錢補回給鄧媽媽就是了。

  鄧媽媽的這一異樣,自然落到了巧蘭的眼裡。巧蘭很疑惑,不過她沒將鄧媽媽的異樣告訴老夫人,也算是讓鄧媽媽避過了一道劫。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9:20 PM

第77章:二甲(下)

  莊昌赫考完後,回到馬家倒床就睡。

  若蘭在院子裡澆花,聽到丫鬟過來稟告說大少爺醒了。若蘭也沒放下澆花水壺,這個時候弟弟肯定是被父親叫去了。

  沒一會,上房的丫鬟過來傳話:「大姑娘,老夫人請你過去一趟。」老夫人來了鮑氏就有撐腰的,給她出各種的題目。不過若蘭由著婆媳兩人唱雙簧,反正她的親事定下來了,弟弟的親事有父親親自把關,婚期已經定下來,她在莊家也沒多少日子,再折騰也就折騰這幾天。

  若蘭去了上房見老夫人。莊老夫人這次來京城,因為生病耽擱了行程,沒能阻止若蘭的定親。不過病好了以後她還是過來了,這次過來主要的目的是為孫女若水,也是若蘭的堂妹尋門好親事。

  本來莊老夫人的意思是希望若蘭多帶著若水出去走動。若蘭直接以她定親需要繡嫁妝為由拒絕了。老夫人也無話可說,要出嫁的姑娘家是不能隨便出去竄門子的。

  若蘭去上房轉了一圈回來,見著弟弟在院子裡等候她,笑著迎了進去。到了屋子裡才問道:「休息好了嗎?若是沒休息好,再睡會。」若蘭沒有莊大人那麼緊張,弟弟還小,就算這科不中還能再考下一科。

  莊昌赫有些悶悶的:「爹說能考中,但是名次不會太靠前。」莊大人也是瞧著兒子不是狀元之才,不是前十名的話,只要不是三甲後面的名次其實都差不多,所以莊大人的意思是還不若早點出來當差,熬了三年的資歷到時候外放,積累資歷。

  若蘭笑道:「考中就成,娘在地底下也能安心。」弟弟考中了,她也能鬆一口氣了。

  昌赫面色還是悶悶的:「姐,馬鵬病倒了,想必是沒希望了。我還指望著他中了進士,到時候姐姐嫁也嫁得體體面面呢!」想到這裡莊昌赫就更鬱悶了。

  莊若蘭笑著說道:「這科不中再繼續考就是了。」她本來就沒抱了期望馬鵬能中,想想鄉試兩百多名的人會試能考中那絕對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沒有期望,就沒有失落了。不過若蘭想著下科要是再不中,那就捐個官,到時候外放去見見外面的世界也挺好的。

  外面丫鬟叫道:「大少爺,老夫人請你過去。」

  莊昌赫聽到叫喚以後面色發黑:「姐,我聽說祖母有意將若水許給誠意伯的嫡次子。姐,若水連你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連堂姐若水都能許給誠意伯的嫡次子,誠意伯的嫡次子不管是人才樣貌,都比馬鵬高了不止一截,想想莊昌赫就滿心的窩火。若不是鮑氏使壞,她姐姐何至於要嫁到馬家。

  若蘭笑著沒再安慰弟弟:「這門親事本來是鮑氏給我的好妹妹相中的,卻被我給壞了,相信鮑氏比你還不爽快。」其實要若蘭說,這門親事也不好。誠意伯府的太夫人很能生,生了五個嫡子,到現在還沒分家,一大家子生活在一個大院子裡,妯娌平日裡齷蹉就不知道多少,到了誠意伯世子這一輩子加起來三十多個,這個數字還在不斷的增長之中。

  若蘭想想那麼一大家子,頭就嗡嗡叫,這若讓她嫁過去,還不得要她的命。這門親事,完全就是面上風光,所以她半點都不羨慕。

  莊昌赫卻是氣鼓鼓的。

  若蘭立即轉移了話題,說起了莊昌赫的婚事:「你今年也有十六歲了,如今父親說能中那肯定也八九不離十了,我想過不了多久你的親事也該定下來。不過雖然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你還是要問問父親說的是哪戶人家的閨女。若是說的跟你性情都不合,也不成的。」若蘭若是這麼循規蹈矩的人,也不會自己選中馬鵬。

  昌赫望著若蘭:「我相信父親會給我選個好的。」說完後趕緊加了一句:「不過我跟父親說了,一定要姐姐相看過同意才成,若是姐姐覺得不好,我堅決不娶。」對於父親不是不相信,只是他更相信姐姐。

  莊昌赫說這句話的時候,被他老爹咆哮了一頓,不過最後老爹也同意了。當然,他爹之所以會同意,也是知道女兒這些年來對兒子的關心,事關兒子的終身大事,女兒不會亂來的。

  若蘭卻是點頭:「好,到時候讓姐姐先看看也放心。」掌掌眼是該的,若蘭不怕姑娘不好,只是擔心與弟弟性情各方面不相投。

  馬鵬只是感染了一點風寒,吃了兩劑藥發了汗就好了,不過為了逼真,他還是躺在床上繼續休息。

  會試三日後,成績出來了。

  廷禮跟廷儀雙雙落選了,兩人都知道了這個結果也沒什麼落差,反正這一科不成下一科繼續,他們都還年輕,不著急的。

  馬府這邊那是熱鬧非凡呀!

  馬成騰去上差了,馬鵬躺床上裝病,府邸裡都沒派人去看成績。不過大管家盡心盡職,想著鄉試的時候大家都沒存希望可是大少爺卻考中了。發生了第一次奇跡也有可能發生第二次奇跡,說不定自家少爺就是運氣好,又考中呢!

  馬遠從最後一名往前看,越看越失望,看到最後一百名的同進士名單沒瞧中馬鵬的名次,也就放棄了。再撞大運,也撞不到二甲去。

  馬遠正準備打道回府,卻聽到有人驚呼:「中了,中了……」

  馬遠聽到這個聲音有點耳熟,抬頭望去見著叫中了的是莊昌赫,這可是自家少爺的大舅子,碰見了自然要上前恭喜,卻沒想到莊昌赫看見他笑得合不攏嘴:「同喜同喜……」

  馬遠咦了一聲。

  莊昌赫笑得嘴巴都歪了:「姐夫也中了,比我名次還靠前呢!」他考中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姐夫考中那完全就是意外之喜。不過馬鵬考中比他自己考中更讓他開心。

  馬遠張著嘴巴道:「我家少爺……」說完這句話立即再擠進去看榜單。這下學乖了,不再從後往前看,現在是從前面往後看,看到第四十八名就停頓了,第四十八名的考生就叫馬鵬。

  馬遠捏了捏自己的手,不能吧,他家少爺中了四十八名,這怎麼可能呢?中了三甲還說運氣好,這中的二甲是怎麼回事。

  馬遠繼續看榜單,可是榜單上面只有一個叫馬鵬的,沒出現第二個。馬遠小心翼翼地問著莊昌赫:「親家公子,這次科考是不是有個與我們家同名的考生呀?」重名的在這個時代很正常。畢竟大元朝那麼寬廣的疆域,有幾個重名的真沒什麼稀罕的。

  莊昌赫本來挺高興的,聽了馬遠的話,想著馬鵬的表現。本來是六月的天喝了一壺冰涼水;現在卻是覺得大冬天被人往頭頂澆了一盆冷水了。莊昌赫遲疑道:「應該不可能。」若是重名那不是白高興一場。

  馬遠結結巴巴地說道:「老爺跟少爺都沒派人來看成績,還是我想著怎麼著也該來看看,萬一真中了。」馬遠不敢說也許少爺就如上一次中了吊尾也說不定。

  馬遠這麼不確定,主要是馬鵬的表現,出了考場整個人都不在狀態,看見老爺整個人就好像做了虧心事,都不敢看老爺。回去以後躺在床上要死不活,哪看也不像是考得這麼好的,所以馬遠過段猜測,一定是出現與自家少爺重名的了。

  莊昌赫也怕出現烏龍,本來沒抱期望他跑回去報喜,讓父親跟姐姐都高興了。得,回轉頭說是重名,那落差大了去:「我們去查一下這個考生的檔案就是了。」開始只顧著高興,現在回想起來也確實不對頭,馬鵬哪裡能比他還考得好。

  馬遠忙點頭,這是個好主意。

  馬遠去了禮部找人查四十八名考生的信息。相關的官員碰到過來核對信息的,不過這種情況一般都是發現出錯需要更正的時候,這種剛放榜就來核對信息的還是第一次。

  馬遠苦著臉道:「大人請體諒,我怕萬一弄錯了,是個與我家少爺人重名,那可不得讓我家老爺少爺都白高興一場。」

  那官吏有些不耐煩:「要是人人都來查,我們哪裡有這麼多閒功夫。」官吏其實也不是不給查,只是想要索取紅包。

  馬遠趕緊塞了一個紅包道:「還請大人幫忙看看,是不是我家公子。」說完將馬鵬的信息報上去了。

  那小官吏聽到說是禮部官員的兒子,當下手腳利索起來了,查完以後遞給馬遠看:「你確認一下。」

  馬遠看完以後興奮的語無倫次了:「是我家公子,沒弄錯,真是我家公子。」他家公子中了二甲,還有比這更興奮的事。

  那官員看了資料,確認了真是自己頂頭的頂頭上司家的公子,自然連連誇讚:「恭喜,恭喜。」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自認為沒考上竟然考到四十八名這麼好名次,這傢伙運氣暴斃了。

  馬遠飛奔到禮部,準備先去給老爺報喜;再晚點回去給少爺報喜。馬遠跟馬成騰報喜的時候,激動的臉都紅了。

  馬成騰驚訝道:「是不是重名了?」姿態還是要擺的,要讓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兒子運道好。

  馬遠笑得老臉都成菊花了:「老爺,不會有錯的,我去查了檔案,就是大公子。老爺,大公子考中了,考中了四十八名了。」

  馬成騰當下才露出笑容,轉身跟上司告假去了,上司也很愉悅地批了一天的假,當然也不忘記道賀。

  莊昌赫歡天喜地地跑回家。若蘭正在給莊昌赫縫製一個荷包,見著弟弟跑進來笑著放下荷包:「看了成績?」看著弟弟這個樣子,她就知道肯定考得不錯。

  莊昌赫一步衝到若蘭面前:「姐姐,中了,中了。」

  莊若蘭一點都不意外,笑著說道:「知道你中了,已經得了消息了。」之前已經有小廝傳來了消息。

  莊昌赫擺擺手:「不是,姐姐,我不是說我,我是說姐夫也中了。姐,姐夫是四十八名,我是五十二名,姐夫比我還考得好。」

  若蘭並沒有驚喜,只是問道:「應該是重名了。」一個鄉試考兩百多名的人會試能考中四十八名,天方夜譚了。

  莊昌赫哭笑不得,為什麼這些人第一反應都是重名了:「沒有沒有。姐姐,我跟著馬家的大管家親自去禮部查了資料,核實了這位考生就是姐夫。姐,沒重名,也沒弄錯,真的是姐夫。」

  若蘭還是不願意相信:「真中了?」不是若蘭不相信,若是馬鵬考中三甲還會相信,現在考中四十八名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莊昌赫忙說道:「姐,千真萬確,不會有錯的。我都到禮部去查了,確實是姐夫。」

  若蘭的貼身丫鬟彩雲笑容滿面道:「恭喜姑娘,賀喜姑娘。」姑爺中了進士,自然是大喜事一件了。

  若蘭終於露出了笑容:「考中了,真考中了。」這可真是意外之喜,考中了進士,前程也決計不差了。雖然若蘭說是說日子舒心就好,但是未來的丈夫有好前程,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

  莊昌赫笑顏逐開:「姐姐,我給爹報喜訊去了。」說完又一溜煙跑去跟他爹報喜去了。

  若蘭笑罵道:「這麼大,眼看著要娶媳婦了,還跟個孩子似的。」若蘭也難的這麼歡喜。看來未婚夫才學一般,但是運氣確實好到家了。鄉試考得那麼差,會試卻考得這麼好,不是運氣是什麼。

  莊大人聽到兒子說馬鵬比兒子還考得好,不是高興而是擔心,擔心馬家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莊昌赫多精明的一個人,見著父親這樣也能猜測道:「爹,你不會懷疑姐夫考這麼好有內幕吧?爹,這完全就是意外,你是不知道姐夫以為自己沒考中連榜單都沒去看。」

  莊大人想了下點頭:「你先下去吧!」這件事得先去查一查再高興不遲。若是只有女婿一個人意外高中那沒什麼,若是有許多意外考中的,那可就有大問題了。

  莊昌赫對於父親的多疑雖然不滿,但也沒說什麼。清者自清,他相信馬鵬不是這樣的人。

  馬成騰相比好一些,馬鵬聽到自己考中四十八名,不相信問道:「是真的嗎?沒弄錯?」他本以為能考個一百多名就不錯了。

  馬遠笑著說道:「大少爺,千真萬確。」

  馬鵬暈過去了。

  馬成騰剛開始以為兒子是裝的,可等大夫過來說馬鵬是驚喜過度才暈倒的,他才確認兒子是真的歡喜得暈過去。

  馬成騰聽了哭笑不得。

  上次馬鵬中舉驚喜過度暈倒請的大夫,就是這個大夫。大夫邊給馬鵬扎針邊笑著說道:「大少爺運氣真好。」

  馬遠笑得跟個彌勒佛似的:「是啊,我家大少爺運氣是極好,都是馬家的列祖列宗保佑。」

  程氏聽到馬鵬中了,馬鵬考中了進士,又定下這麼一門親,丈夫的心不定如何的偏,這個家裡哪裡還有她們娘仨的地位。程氏越想越憤怒,當下將屋子裡的幾個瓷瓶砸碎了:「這個榆木疙瘩怎麼能考中?那些考官都是睜眼瞎嗎?」

  正在程氏憤怒不已的時候,外面叫著二少爺來了。二少爺馬躍進來的時候,程氏這才收斂住暴怒的神色。

  程氏看著兒子又來找她要錢,忍不住說道:「兒啊,你看那個榆木疙瘩都考中進士了,你得努力……」

  馬躍很不耐煩:「娘,現在府邸都在說大哥中了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再嘮叨了,我好不容易偷了會閒你讓我安生安生。」他也想考中,可是閱卷先生就是沒長眼睛,就不給他過,那有什麼辦法呢。

  馬躍也參加了今年的童試,可是仍然沒有過,馬成騰對他已經徹底的失望了。

  程氏見著寶貝兒子不耐煩的神情,自然也就不再說了,心裡打量著該給兒子定門親了,給兒子收收性。

  身邊的陳婆子無力地低下了頭,現在大少爺中了進士,大少夫人馬上也要進門了,據說未來的大少夫人精明又能幹。夫人還不知道憂患,一味的嬌寵著兒子,卻不知道以後府邸就再沒有夫人的立足之地,她得考慮自己的前途了。

  月瑤下課以後就聽到了大表哥中了,考中了四十八名。月瑤心裡很擔心,名次太靠前了,若是考個一百多名會更好一些。

  鄧媽媽對於月瑤的想法卻抱著不同的意見:「姑娘,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在面對這麼大誘惑,舅老爺能把持得住讓表少爺只考四十八名已經很不錯了。若是其他人指不定會前往三。

  月瑤走出院子,在小花園裡走,聽到鳥叫聲,望著那鳥兒認真觀察:「這是喜鵲?」自從上一次見到過麻雀,月瑤專門讓人去買了一本詳細介紹各種鳥兒的一本書。

  這鳥兒跟書上描繪的喜鵲很相似:喜鵲頭、頸、背和尾上覆羽輝黑色,後頭及後頸稍沾紫,背部稍沾藍綠色;肩羽純白色;腰灰色和白色相雜狀;翅黑色,初級飛羽內翈具大形白斑,外翈及羽端黑色沾藍綠光澤;次級飛羽黑色具深藍色光澤……

  鄧媽媽點頭:「姑娘,這是喜鵲。」

  月瑤輕笑道:「我知道這是喜鵲,這與書上描繪的雄性喜鵲的特殊完全吻合。」

  鄧媽媽張著口到底是什麼都沒說,反正她是弄不懂姑娘了,一會觀察鳥一會觀察花,每次都是看得眼睛不眨的,然後還記錄下來,也不知道姑娘到底要做什麼,她也只當姑娘有特殊癖好了。

  月瑤在園子裡轉了一圈才回到院子裡,回到屋子裡,月瑤才對著鄧媽媽說道:「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也要將這件事忘記。」月瑤雖然認為四十八名太前了,但是有於子達在上面頂著,連榜眼探花都成了陪襯,一個四十八名再意外也不會太打眼。

  鄧媽媽連連點頭:「姑娘放心,我知道的。」

  月瑤到了畫室,若說臥房簡陋那畫室就可以說是寒酸了,除了一張桌子放置何種畫筆跟墨硯等物,還有一張椅子用於休息,再無其他。

  月瑤在腦海裡回想起樹枝上的雄性喜鵲,構思好了,再畫了出來。畫完以後,月瑤看了都忍不住笑了出來,畫得很有感覺。

  鄧媽媽驚呼:「姑娘,這畫得跟真的似的。」這畫上的鳥兒可不就跟剛才回來的時候看到的一模一樣,姑娘這畫藝越來越好了。若是老爺知道姑娘畫藝有這麼大進步不知道得多欣慰了。

  月瑤得了鄧媽媽的評語,輕輕一笑,點上火燒了。

  鄧媽媽很想阻止,但是看著月瑤的神色不敢上前阻止。但是嘴裡卻是說道:「姑娘,這畫得多好。以後的畫就別燒了,全保存下來吧!」

  月瑤望著鄧媽媽:「媽媽,我暫時還不想讓人知道我的畫藝很好。所以,我的畫現在是不會保留的。」

  鄧媽媽傻眼了:「姑娘,這是為何呀?」鄧媽媽終於明白姑娘每次做完畫就燒了,原來根子在這裡,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麼。

  月瑤望著已經著了火的畫紙,火的光芒映在月瑤的臉上,顯露不正常的暈紅:「才女的名聲我不稀罕。媽媽,名氣越大對我來說不是好事,沒有人願意與才女成為朋友,我不想被孤立。」這就是人的劣根性。姑娘家的誰都希望自己成為才女,成為眾人仰望羨慕的對象。但是一般人卻不願意跟才女成為。原因很簡單,跟這樣的人交往自己就成了陪襯,不會有誰願意成為別人的陪襯。

  月瑤不願意名聲外傳,一來確實不想再如上輩子一般成為一個空有才名的花瓶;二是月瑤心裡有一個想法,只是這個想法還不夠成熟,只是在心裡打著腹稿,等時機成熟她就付諸行動。若是成功,那可比得一個才女的名聲實惠多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9:26 PM

第78章:三元及第

  屋子裡,只有一根燭光閃爍著光芒。在燭光之下,一個小男孩在寫作業,一個姑娘在練字,一個女人在縫製衣服,看著非常溫馨。

  月環練了一個時辰字,開始檢查廷倫的課業,旁邊的蘇姨娘對於月環越來越懂事,感到很欣慰。

  月環檢查完了廷倫的功課,自己領了廷倫去休息,等回來的時候見著蘇姨娘將蠟燭吹滅換成了一盞桐油燈。

  蠟燭貴,燒桐油便宜但是卻很傷眼睛。月環將蘇姨娘手裡的衣服取走:「姨娘,以後你要做衣裳就白天做,晚上不要做衣裳,非常傷眼睛的。」姨娘才三十歲,眼睛就受了影響,再過十年月環真擔心蘇姨娘會不會瞎了。

  蘇姨娘也不逆著女兒:「你也去睡,明天還要去上學呢!」

  月環一直等到蘇姨娘睡下才回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她並沒有睡著,月環在想著今天的事。

  月環自然知道了月瑤表哥中進士的事,別人都說馬鵬是運氣好,可是她卻覺得馬鵬是運氣好,不過不是考中的運氣而是她碰上了月瑤,若是她沒猜測錯,月瑤應該知道試題並且告訴了馬鵬,所以馬鵬才會中進士,否則,天下哪裡真有掉餡餅的事。

  月環想著月瑤那雙平靜得仿若什麼事情都引不來波瀾的雙眼,這段時間她細細地觀察,發現月瑤其實很靜,是真的很靜,安安靜靜地做自己的事,不招惹人更沒去害人。她不知道月瑤重生前發生的事,但是她從姨娘說月瑤回京的態度,莫氏的狠辣,種種事情讓她推斷出重生前月瑤遭遇肯定非常糟糕。月環不明白,為什麼月瑤還是能如此安靜,看不出任何的不妥當。

  月環猜透不了月瑤的想法,但是他可以確定一件事,三姑娘娘的心理素質跟耐心都很好,好得超越了人的想像。

  月環扭了扭自己的肩膀,重生在這個時代活著真累。不僅要學各種各樣的東西,還要防備身邊的兩個丫鬟。姨娘說要收買這兩個丫鬟需要時間,急不得,急了就要出事。咳,為什麼這個時代的人,耐心都這麼好呢!

  在月環碾轉反側的時候,月瑤剛剛練完字。相比燒畫,月瑤練的梅花字體沒瞞人。世家女,總歸有一樣拿得出手的。以後出門應酬,月瑤就打算給眾人展露她的梅花字體。

  鄧媽媽看了月瑤寫的字,由衷讚賞道:「姑娘的字寫得是越來越好了。」跟她剛回來那會比真是莫大的進步。鄧媽媽對畫不熟悉,但是她也是看著夫人一筆一劃練梅花體,還是能看出來一點。

  月瑤放下手裡的筆,輕輕一笑:「那你告訴我,我跟娘的差距有多大?」鄧媽媽作為娘身邊的心腹對這個肯定有所瞭解。

  鄧媽媽笑著說道:「等再過是三五年,姑娘就能越過夫人了。」以姑娘的這個進步速度,三五年還是長的。

  月瑤笑了下,將筆墨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出門的時候,見著外面月色正好,吩咐花蕾去拿件厚的外套。她自己走到院子裡,看著花圃之中的蘭花。

  月瑤蹲下去,藉著月光微弱的光芒,認真地看著一株蘭花。花葉葉線形為劍形,革質,微微下垂,還有著微微的卷;花梗上著生多數苞片。可能是因為臨近半夜了,花葉上還有滾動的水珠。

  月瑤輕輕一吹,水珠上下滾動。

  月瑤聞著那股淡淡的幽香道:「蘭花的狀態跟白天看到的不一樣,為什麼?」

  鄧媽媽看了又看,還是覺得一樣。

  花蕾取了衣服給月瑤披上:「姑娘,回去睡了,明日還要早起呢!」姑娘總是很晚才睡,她都擔心對姑娘身體不好。

  月瑤搖頭,也不差這點時間,仰頭望著天上掛著的月亮:「今兒個的月亮真圓。」

  鄧媽媽跟花蕾聽了月瑤的話,再仰頭看著天上掛著那輪缺了一個大口子的月亮,互相對望了一眼後一起保持沉默。

  莊大人派人去將榜上有名的三百個人打探了一番,據派去的人說這些人都是實至名歸,簡單來說就是沒有誰跟馬鵬一樣被好運砸了,會意外考了這麼一個好成績。

  莊大人還是有些不安:「希望是我多心了。」

  心腹僕從笑著說道:「老爺,現在所有人都在議論會元於子達呢!都說他會是我們大元朝開朝以來第一個三元及第的人呢!」

  莊大人自言自語道:「我也希望了。」若是於子達三元及第,那馬鵬的事就會被蓋下去。

  可惜在殿試之前,就有流言說馬鵬能中進士有內幕,至於這個內幕是什麼,除了舞弊還能有什麼?

  馬鵬科考舞弊的事件一流傳出來,那些自認為滿身才華卻落榜的舉子如打了雞血一般的興奮了,數名落第的舉子聯合起來跑到貢院去鬧,結果也不知道後面有什麼人推波助瀾,越鬧越凶。

  馬成騰聽到這個流言並不驚慌,只是讓馬遠去查:「看看是誰在散佈這個流言。」馬成騰不知道這人跟他們家有什麼深仇大恨,竟然散出這樣的流言。

  馬成騰自己並不怕,他擔心馬鵬沉不住氣,派人去將馬鵬叫過來,跟他說了這件事。

  馬鵬有些擔心:「爹,萬一……」

  馬成騰打斷了馬鵬的話:「科考的文章是不是你自己寫的?」

  馬鵬點了頭:「是我寫的。」文章是他爹幫著更正許多錯誤,另外還給了不少的意見,但是文章確實是出自他的手。

  馬成騰盯著馬鵬道:「是你寫的你怕什麼。」又沒過別人的手,天知地知也只有四個人知道,流言又如何。

  馬鵬不是怕這道題,而是擔心會有人出題讓他考,到時候考得太差可不露陷了。

  馬成騰不知道著幕後搗亂的人存的什麼心思,但是只要抓出幕後主使,這件事就解決了:「不用擔心,你只要不在外人面前露怯就行。還有,你一定要沉住氣,別人套你話你知道怎麼說了?」只要沒證明這屆科考有舞弊存在,就不會存在讓馬鵬重考的事,至於原因很簡單,沒誰吃飽了撐得沒事找事。這個幕後主使者竟然散佈這樣的流言,其心可誅,只要查出來,不用他動手就有人收拾。

  歷來科舉最怕出現徇私舞弊事件,若是真有那些考官只會將事情捂蓋下去,可惜這次科考卻並沒有這樣的事,散佈這樣的流言幾個考官首先就憤怒了。

  讓馬成騰沒想到的是,流言鬧出來以後皇帝派人將馬鵬的文章抽過去看。皇帝看著馬鵬的答卷,答卷沒有塗改一個字也沒有錯別字,乾淨又整潔,看了就讓人舒服;其次字寫得豐潤圓熟、行氣貫通。至於文章內容嘛,中規中矩,達不到眼睛一亮的地步,但是也有出彩點。

  上杏榜的三百名貢士除了馬鵬這個意外,其他沒誰有這麼驚人的表現。單就一個馬鵬,哪裡就能扯上舞弊,唯一說得通的就是考官放水,徇私了。

  皇帝看完以後也沒給予評價:「將這片文章貼出去,讓眾人看看,是否考官徇私了。」

  馬鵬的文章貼出來以後,白鹿書院的幾位很有名氣的先生對他的文章點評了。眾人一致認為這篇文章入二甲是沒問題的,只是以這篇文章的文采,四十八名有點稍微靠前。但是像這種考試,名次靠前靠後有時候靠的就是運氣。因為考官愛好不一樣,名次也會有波動。馬鵬的這篇文章乾淨整潔就給考官很好的印象,而馬鵬所習的字正是考官所喜好的,名次靠前也是很正常的。

  再有馬鵬的先生站出來,說馬鵬雖然天賦一般,但是勤奮苦學,是個好學生。若是一個紈褲子弟不學無術的考中那就值得懷疑,這麼勤奮考學的學生考中雖然是運氣,但也有底子在的。

  馬鵬文章貼出來的第二天,於子達的文章也貼出來了。於子達的文章一貼出來,再沒人理會馬鵬了,因為所有人都拜讀於大才子的大作去了。

  鄧媽媽驚出了一身的汗:「姑娘,幸好沒說讓表少爺重考。」

  月瑤輕笑道:「除非皇上下聖旨讓表哥重考,否則沒誰有這個權利讓表哥重考,而皇上是決計不會下這樣的聖旨的。」皇帝要是下了讓表哥重考的聖旨,也是間接承認說這屆科考存在徇私舞弊了,皇帝傻了才會做這樣的事。

  月瑤還有一句話沒告訴鄧媽媽,只要大表哥殿試的成績優異,就沒人在懷疑大表哥了,總不能說皇帝也徇私舞弊了。

  鄧媽媽恨恨地說道:「也不知道是誰散佈這樣誅心的謠言,真該下十八層地獄。」

  月瑤笑了下,誰散佈的謠言相信舅舅會查出來的。月瑤讓人去弄了一份於子達會試的文章,看著跟記憶之中一模一樣的文章,月瑤忍不住笑了。文章還是一樣的文章,可是大表哥的命運卻因為這篇文章而改變了,馬家該感謝於子達。

  經過馬家跟莊家合力追查,很快查清楚了流言的出處,是林家散佈出來的謠言。

  月瑤得到消息奇怪道:「舅舅跟他們家有什麼深仇大恨呢?」沒有大仇哪裡會散佈這樣的謠言。

  月瑤見著鄧媽媽搖頭,笑了下就將這件事丟開了。不管如何,這件事也落下了。

  若蘭得到消息滿臉的震驚:「林家,竟然是林家?為什麼?」竟然是她沒說成親的林家散佈的謠言,她都不明白為什麼。

  莊昌赫不屑道:「林家大公子考了一百四十六名,林夫人認為姐夫不如她兒子有才,四處宣揚姐夫名不符其實,是舞弊得來的,有人在幕後推波助瀾所以鬧出事來。」

  林夫人對於莊家本要與她們家結親,卻又突然毀親的行為非常憤怒,後來若蘭許給了馬鵬,林夫人好生嘲笑一番。可現在馬鵬比自己兒子還考得好,她如何嚥得下這口氣,出去應酬的時候跟這一個相熟的夫人嘟囔了一通,結果流言就散佈出來了。

  若蘭好笑道:「竟然是這樣,還真是無妄之災。」

  莊昌赫恨恨道:「姐姐放心,林家不會好過的。」莊昌赫一想到林家這樣的做法給他姐姐帶來了多大的麻煩就憤怒。姐姐還沒進門就給馬家帶來這麼大麻煩,這不讓馬家人不喜嗎?

  若蘭笑道:「你放心,姐姐不會有事的。」林家的事只是一個意外,這件事若是馬家的人要怪到她身上,也該她受的。不過若蘭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就擔心到馬府的日子不好。她捨棄林家有才有貌的大公子,選了平庸木訥的馬鵬,馬家應該覺得她有眼光才對。

  事實證明若蘭想多了,馬成騰跟馬鵬絲毫沒怪罪她的意思,因為馬鵬這次考中本質來上來說確實舞弊,肯定有人懷疑。沒有林家,還有周家趙家。現在雖然有先生出來為馬鵬正名,但若是殿試成績落後太多,成為墊底的話,到時候懷疑的人更多,所以馬鵬日日在書房看書尋資料,準備殿試。

  很快就到了殿試,殿試的成績出來了,狀元郎是於子達。按照月瑤的說法於子達是上天眷顧的寵兒。

  童試是案首,鄉試是解元,會試是會元,殿試是狀元;三元及第,於子達實至名歸。

  三元及第,大元朝開國以來第一人。這個消息傳出來以後,整個京城都沸騰了。就是連府也是人人都在說這件事,都說於子達是文曲星下凡。

  頭號風雲人物自然是於子達,第二號風雲人物就是馬鵬了。眾人也都盯著他殿試的成績。讓人跌破眼鏡的是,馬鵬的殿試成績比會試的還好,四十八名挪到三十二名,進入翰林院任庶吉士。

  古有非翰林不入內閣的說法,雖然馬鵬入翰林的機會近乎為零,但是去翰林院呆上三年,實打實的是給渡了一層金。

  殿試是皇帝當場出題,當堂作答,根本就不存在徇私舞弊的可能。殿試成績一出,之前的流言蜚語一掃而空,所有人都認定馬鵬是運氣好,才華自然是最重要的,但是運氣也是所有人嚮往的。

  莊大人得了這個消息終於將懸著的心放下來了,他這擔心被人利用捲入到是非之中去。

  莊昌赫道:「爹,姐夫不是這樣的人。」

  莊大人一聽就怒了:「你姐夫都考入了翰林院,你呢?」

  莊昌赫沒有馬鵬的運道這麼好,殿試名次往後挪了二十多名:「爹,我不想去翰林院。我去禮部當差,早點歷練也是好的。」若是讓他老爹找關係自然可以去翰林院,但是他不喜歡這樣。

  莊大人點頭:「成,那你去吏部當差了。」莊大人的意思也是讓兒子先去當差,入翰林是清貴,但是找人進去也不值當,還不若早日當差積累資歷。

  月瑤得知馬鵬殿試成績不錯,笑了下。這在意料之中,若是在這樣的前提下還考不中,那真的是朽木了。

  課間休息的時候月冰在那裡興致勃勃地說著:「我聽大哥說,那於子達擁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一歲不到就開始認字,三歲就熟讀了四書五經,四歲就出口成章,五歲就能寫出一篇好文章……」

  月瑤好像沒帶耳朵,全心全意地練字。

  月冰看不過月瑤的平靜:「三妹妹,你怎麼不說話呀?我聽說於子達是江南人士,你在江南那麼多年就沒聽說過於子達的大名嗎?」這樣的人才百年難得一遇。

  月瑤將手裡的筆記攏了攏:「沒聽說過。」說起來也奇怪,於子達在成名之前沒有特別的名氣,她在江南沒聽說過於子達的名字,所以那些一歲認字三歲熟讀四書五經都是扯的。於子達一直到被皇帝點為狀元,三元及第,名聲才開始傳開。

  月冰不理無聊的月瑤。

  月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月瑤,見著她重新翻開筆記看,心裡真的萬分佩服,這個女人真是太淡定了,淡定的她都看不過眼。月環想想,看來得找個機會跟她好好談談,這段時間她想了許多,還是認為與月瑤交好是最有利的事情,別的不說,這種國家大事未來的走向肯定知道。只要得一天先機就能改變命運,比如這次月瑤表哥的事。

  月盈弱弱地說道:「我聽說於子達請了兩個月的假回家成親了,也不知道他娶的是什麼樣的女子?」能嫁給這樣的人,該多幸福。

  月冰也有了興趣:「於子達的未婚妻在江南,長得如何得以後才能知道了。」得等於子達將妻子帶到京城才知道的。

  月瑤沒應和,她只知道於子達三元及第的事,對於子達的私生活沒半點印象。當然,就算有印象月瑤也不會說。

  月環面色怪異地看著月盈,這才十三歲不會就思春了吧?這也太早了,古代的姑娘真可怕。

  馬成騰是全身都鬆泛,兒子進入翰林院成為庶吉士,不說入閣拜相那些虛的,但這一輩子的前程是不差的。

  有一句老話說得好,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這邊馬鵬運好入了翰林,那邊馬成騰陞官了,正四品官升為從三品了。

  從四品到三品,這是一道鴻溝,很多人就卡在著上面數年上不去。馬成騰也在這個職位上呆了六年,本來都沒抱期望,沒成想在不存念想的時候竟然升上去了。

  月瑤聽到馬成騰陞官了,驚訝半天,等平靜以後自言自語道:「會越來越好的。」因為她的小翅膀,改變了舅舅跟表哥的命運,讓他們越來越好,是好事。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9:31 PM

第79章:酒宴

  馬成騰本來沒準備為馬鵬考中辦酒宴,但現在兒子入了翰林,他又陞官了,雙喜臨門,再有之前的負面消息,這場酒宴一定要辦。

  馬府辦酒,連府的帖子肯定是少不了的。

  老夫人對著莫氏道:「月盈她們也大了,該帶他們出去走動走動了。」月盈今年十三歲了,到了說親的年齡。這種宴會要多帶出去走動,讓那些夫人認識,以後才能找戶好人家。若不然都不認識,去哪裡找合意的人。雖然月盈身上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是在老夫人身邊這麼長時間,相處時間長了自然也就有感情了。

  月瑤是肯定要去的,馬府送請帖的人都隱晦地提了,一定要讓表姑娘到場了。現在馬府正在上升期,老夫人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與馬家鬧不愉悅。

  出去外面參加宴會,莫氏都將月冰帶上。這次還要戴上月盈跟月瑤,自然也不差了月環。

  馬家這麼大的喜事,月瑤派了人讓正哥兒回來,明日一起去參加喜宴。現在大表哥出息了,該讓正哥兒跟大表哥多親近親近。

  這段時間京城的人若是沒聽說過馬鵬的事,那決計是落伍了。總是落第的那些舉子對馬鵬那個羨慕嫉妒恨呀!朱先生也對馬鵬羨慕的不行,朱先生都考了四回都沒考中,不是才學不夠,但就是考不中。所以這次也沒特別準備,就下場去砰砰運氣。

  李國荇下朝回來後知道廷正被月瑤接回去參加馬家的喜宴,笑著說道:「成籐兄這次陞遷也是沾了兒子的光。」

  李夫人驚訝道:「這個怎麼說?」

  這次空出來的缺本該在馬成騰與另外一個官員裡面選的,那個人不管資歷還是人緣都比馬成騰要更勝一籌,結果皇帝這幾天聽多了馬鵬的名字,當下笑著點了馬成騰。

  李夫人驚訝:「朝政大事,皇上怎麼能這麼隨意呢?」

  李國荇笑道:「聖上哪裡會隨意,成騰兄也足夠勝任這個差事的。不過是也是因緣際會了,佔了這個先機。」皇帝要點誰別人又有什麼話,還不要說馬成騰資歷足夠。

  李夫人點頭:「說起來,馬家運道是不錯。」

  李國荇搖頭:「運氣總有一天會用完,但最重要的還是勤奮上進。」李國荇不是看重運道的人,他認為還是本身要足夠出色才成,碰運氣,哪裡能一輩子都運氣。

  李夫人知道丈夫的性子,也不跟他爭論。按照李夫人來說,勤奮上進要,運氣也要,兩者缺一不可。

  出門之前莫氏提醒月瑤:「等會到了馬府肯定會有人問你話,你若是不好回答就不要開口。」月瑤有孝在身,這樣貿然去前院不大好。到時候若是有不懷好意的,寧願不說話也不能得罪人。

  這也是月瑤往日裡不大說話,給莫氏落下的印象就是月瑤不擅交際。當然,月瑤本來就不擅長交際。

  月瑤搖頭道:「大伯母,我現在在守孝期,若是去見客人會衝撞了客人,等到舅舅家,我直接就去後院了。」

  莫氏搖頭,面色一如以前的溫和:「這怎麼成,既然去了就該跟馬家的親朋好友打過招呼,見過來的長輩,若不然就也是失禮。」馬家宴請的客人裡,肯定有月瑤的親戚長輩,月瑤不去見她們,到時候不會有人說月瑤帶孝不便出來,肯定會說連家的家教有問題。

  月瑤想了下後點頭道:「好。」雖然說還在孝期,但是已經過了大半,出去見見客人也沒什麼的,見過人以後不參與他們的娛樂活動,直接去海棠苑就成。

  連府的馬車比較小,一般只能坐六個人。莫氏帶著月冰跟月環一輛跟兩個丫鬟一輛馬車,月盈跟月瑤還有廷正一倆馬車。

  莫氏上馬車之前對著月盈道:「你是大姐,照顧好弟弟妹妹。」

  月盈不認為月瑤需要自己照顧,但是莫氏發話了她自然點頭應道:「母親放心,我會照顧好弟弟妹妹的。」

  月冰笑著看了月盈一眼,轉身上了馬車。月環心裡腹誹,她其實更願意跟月瑤一起,就算月瑤冷冷的也比跟莫氏一起強,只是這裡沒有她說話的份,只能老老實實上了馬車。

  月盈對外面的事務有些好奇,因為出門的時間太少,想偷偷掀開簾子看看外面,可是看了月瑤跟廷正安安靜靜地坐在一側,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月瑤察覺到了月盈的動作,卻沒點破。倒是廷正先開口說話了:「姐姐,李翰哥哥正在學騎馬,讓我也跟著學。姐姐,我能學騎嗎?」

  月瑤笑著說得到:「為什麼不能?騎射是你們必須學的東西,到時候學好了讓姐姐看看。」

  廷正愁眉苦臉道:「姐姐,可是伯母說我還小,要我大點再學。」主要是前些日子廷正跟著李翰學騎馬摔了一跤,摔得鼻青臉腫。廷正的皮膚極好,按一下都會出印子,那個模樣別提有多嚇人。過了數天才消了印子,因此李夫人以廷正年齡小再不敢讓廷正去學騎馬。

  月瑤聽了笑著說道:「男子漢大丈夫怕什麼摔,回去就跟李伯母說你要跟李翰一起學騎馬,不怕摔。」騎射對他們這些考科舉的文人來說都是娛樂性的事,只求會不求精。

  廷正忙應道:「好。」他等的就是姐姐這句話。只要姐姐同意了,他相信李伯母不會拒絕的。

  月瑤自然看透廷正的想法,點著廷正的鼻子道:「你這個鬼機靈。」這孩子跟在李翰身邊,也開始知道用心思了。不過月瑤並不反感,知道用心思是好事。

  廷正咧開嘴笑。

  月盈望著越發明媚開朗的廷正,想著自己的弟弟廷晁忍不住看了一眼月瑤。心裡還是有遺憾的,要是當初月瑤答應了她的請求,也許弟弟也變好了。

  廷正感受到月盈的眼光有些不舒服,往月瑤這邊靠了靠。月瑤笑著拍了一下廷正的肩膀:「昨天你跟姐姐說先生責罰你,昨天沒跟姐姐說先生為什麼責罰你?」月瑤現在身帶父母雙重職責,每次廷正回來都要認真尋問許多事,有學習有生活。

  廷正可憐兮兮地望了一眼月瑤:「上課的時候遲到了,被先生責罰了。」李翰死命拉著他去看一樣好玩的東西,結果上課遲到了,被先生一起責罰了。

  月瑤沒責怪:「下次可不能再這樣了,若不然姐姐就得罰你。」偶爾一次也可以體諒,畢竟這個年齡是活潑好動的時候,她也不希望廷正成為一個小老頭。

  廷正笑得很甜:「不會了。」

  月瑤摸了摸廷正的頭,笑著沒再說話了。

  到了馬府,月瑤很自然地掀開車簾,看著馬府外人來人往,車馬喧騰,好不熱鬧。月瑤忍不住一笑,馬家的命運改變了,再不如上輩子那般會敗落了。

  若是以前,馬府這樣的酒宴人員必然不多。現在不同了,馬家大少爺入了翰林成為庶吉士,馬大人陞官了,加上馬鵬又要迎娶國公爺的外孫女,馬家前程一片大好。

  自古以來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這次熱鬧也是在月瑤的意料之中。

  月瑤聽到主事人是程氏,心裡有些不舒坦,不過轉念一想程氏到底是馬家的當家夫人,現在若是不出來對馬家也不好,再不舒坦,等大表嫂進門會不一樣的。

  今日月瑤穿著一身淡藍色的衣裙,衣裙上繡有幾朵蘭花,為素淡的衣裙增添了一點亮色,梳著標準的少女髮髻,佩了支玉質鳳尾蘭花簪,脖子上還掛著一條銀鎖,手腕上則佩戴著一串檀香珠。

  月瑤手裡牽著廷正。月瑤今日沒著意給廷正裝扮,只給廷正穿了一件竹青色長袍,頭髮豎起用簪子固定,面色有點嚴肅,看著沒以往的賞心悅目。

  月冰上身穿著鵝黃色的金枝蓮半袖,月白色的主腰,下面一襲淺艾綠的十二幅月華裙;梳的髮髻與月瑤大同小異,不過頭上佩戴的卻是鑲了珍珠的赤金鳳釵,耳上著了一對碧璽石耳墜;脖子上配著金鎖鏈,手腕上則是一對絞金絲鐲。因為這段時間不僅喝羊奶,還用羊奶洗臉沐浴,顯的肌膚細嫩白皙,仿若能透出光澤。

  月盈則是穿著一身桃紅色織錦杭綢對襟春衫,頭髮挽著小流雲髻,髮髻間插著一隻累絲鑲紅寶石的朱釵,兩耳下用金線墜著兩顆五色琉璃珠。

  月環今日穿的是一身綠色的長裙;髮髻很普通,頭上戴了一芙蓉暖玉金鑲玉步搖,耳上著了一對珍珠耳墜,手腕上戴著一對蝦須鐲;肌膚水嫩嫩的,月環像著蘇姨娘,就算著裝不是最出彩,年齡還小,但也掩藏不住這份美麗。

  剔除顯得特別嚴肅的廷正,四個姑娘各有各的特色:月瑤淡雅,月冰明艷,月盈婉約,月環美麗動人。

  主廳裡坐了幾個夫人,一個夫人揚聲笑道:「喲,連夫人,你這從哪淘出四個如玉雕出來的小仙女呀!」

  從這話聽出此人與連莫氏關係匪淺。

  這話一落,自然也有人笑著附和:「是喲,連夫人,你可藏得真夠嚴實,這四個如花骨朵一般的姑娘,看了就讓人眼紅。」

  月冰很享受眾人的稱讚,月盈面上也露出淡淡的喜悅,月環也被一個婦人拉著,被誇的面上泛紅。

  月瑤則是如剛進屋時的平靜,對於眾人的誇獎她一點都沒放在心上,上輩子得了誇獎太多了,都是恭維的話,不能當真,當真就是傻。

  程氏面對別人還好,可是面對著月瑤,眼中卻噴著火。若不是月瑤,她哪裡會被關,更不會有後來這麼多的事。只是程氏再愚鈍,礙於場合也不敢發洩。躍兒也十五歲了,該說親了,這次趁著宴會可得好好挑選一二。

  月瑤規規矩矩地給程氏福了禮:「月瑤給舅母道喜了。」月瑤規矩是一等一的,臉上的笑容也無懈可擊。

  程氏笑著說道:「來,到舅母這邊來,這次你表哥能中,你也有莫大的功勞,等筵席後讓你表哥好好感謝你。」這話分明不懷好意。

  月瑤心頭一緊,不過很快釋然。這件事舅舅是決計不會告訴程氏的,月瑤也不明白為什麼程氏會說這句話。月瑤心裡冷笑,面上卻是一片紅通通的;「舅母說的這是什麼話,大表哥能中靠的是他寒窗苦讀十多載,根底紮實。月瑤只是在旁邊小小的出力,算不得什麼。」程氏開了口,她若是一口回絕也會讓人猜忌,還不若直接說。

  本來眾人為著程氏的話就好奇,卻沒想到月瑤還當場承認了,在場夫人的眼睛刷刷地看向她了,馬鵬的事跡在場的夫人誰不知道。

  當下,場面安靜得出奇。

  李夫人今天也來了,見著月瑤這個孩子這麼實誠,心裡微微歎氣,難道這孩子聽不出來這程氏是在挖坑給她跳。李夫人心裡不屑於程氏的上不著檯面,若不是丈夫說她都不願意來。李夫人給月瑤圓場:「你這丫頭說的什麼話,你表哥能中你能出什麼力?」這笑罵也表示了親暱之意。在場與李夫人交好的夫人自然聞音知雅意,不會為難月瑤。

  偏偏月瑤好似聽不懂李夫人給她找的台階下,反而笑著說道:「其實也是湊巧,那時我來舅舅家小住,一日聽聞嬤嬤說起母親晚上喜歡在園子裡看夜景,當時就帶著丫鬟婆子去了園子裡看夜景,當時碰上在園子裡的表哥。問了才知道表哥臨近考試心情煩躁,看書看不下去到園子裡透透氣。我當時對表哥說越是臨近考試越該將心情放寬,要不然,考試太緊張考不好的。第二天我也跟舅舅說了,讓舅舅不要給表哥太大的壓力,舅舅當時覺得我的話很有理,考前特意帶了表哥去外面散散心。表哥根底本來就紮實,考前心情放鬆,考得自然就好。所以若真說起來,我也算出了小小一點力了。」

  一個夫人聽了忍不住說道:「考試之前要放鬆心情才能考好,這是誰告訴你的?」

  月瑤輕笑:「這是先生教導我的,在江南的時候,先生經常考我,次數多了也有體會。」

  程氏臉色一下難看了,她本意是譏笑月瑤小小年齡就插手馬府內的事,卻沒想到卻讓這個丫頭順著桿子往上爬,而她還不能拆穿。

  李夫人笑著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你這丫頭,懂得還真多,難怪能將弟弟教導得這麼好,連你李伯伯都是讚不絕口。來,廷正,到伯母這邊來。」

  廷正望著月瑤,月瑤點了頭,廷正才走到李夫人面前。

  在場的夫人聽了這裡面還有故事,紛紛相問。李夫人趁機將月瑤教導幼弟的事情跟大家說了:「不僅是我家老爺,就是朱先生都對這孩子讚不絕口,小小年齡不僅見多識廣,還耐心十足,難得。」

  月瑤對於眾人注視一點都不為意,大方地應道:「伯母謬讚了,這是月瑤應該做的事,當不得伯伯跟先生的的讚揚。我弟弟現在這麼好,多虧了先生的教導。」月瑤沒點李國荇,是因為莫氏在旁邊。

  莫氏聽了面色仍然不好看了,本來教導侄子該是丈夫的義務,但是這個丫頭卻是當著這麼多夫人的面說這些話,等於是狠狠地掃了丈夫的臉面。

  眾人對月瑤的印象很好。

  月瑤感覺有人直直地看著她,迎了上去,望了那人福了一禮,然後泰然自若地移開了目光,好似沒意識到自己這樣做很失禮。
  坐在左邊第三個位置的夫人推了她身邊的人一把,笑著說道:「沈姐姐,你可是定下了一個好兒媳婦了。」

  月瑤聽到兒媳婦三個字,震驚地看著剛才說話的女子,嘴唇蠕動了好幾下,最終咬了嘴唇低下了頭。這模樣看在外人眼裡非常奇怪,因為月瑤的模樣好像對這樁婚事不知情。

  不說別人,就是李夫人心裡也覺得很納悶,這門婚事不是內外都知道的,怎麼瞧著月瑤的神情好似不知道似的。

  牟氏被月瑤這番表情鬱悶得要吐血,丈夫與連棟博自小一起長大,甚至還救過丈夫的命,因此兩人口頭承諾將來要做兒女親家。因為月瑤的年齡跟二兒子從浩相仿,所以就定給了從浩,之前她也覺得門當戶對,但是後來連棟博夫婦都沒了,月瑤成為孤女,她心裡就有了嘀咕。只是也只敢在心裡嘀咕,這門婚事她是萬萬不敢退的,不然,丈夫鐵定要給她翻臉。

  在場的人之中有一個是馬家的親戚,論輩分馬成騰也要叫她姑姑。這人是馬成騰特意請來的,怕的是程氏又出亂子,這會她也看出不對來,笑著說道:「年輕姑娘得玩到一起,琳兒,帶著幾位姑娘在園子裡玩耍,你們也都去吧!」

  幾個人福了禮,退下去了。退下去的時候,月瑤還是牽著廷正的手下去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9:36 PM

第80章:小馬氏

  月瑤出了門就對著月盈說道:「姐姐去找琳姐姐去吧,我先跟廷正去一趟海棠苑。」

  月盈有些為難,可惜月瑤是告訴她結果,而不是徵詢她的意見,說完就帶著廷正跟幾個丫鬟去了海棠苑。

  月冰望著月瑤,眼底有些疑惑:「這三妹妹做事恣意妄為,這又不是在自己家裡。」不在自己家裡,就不該四處走動。

  月環卻是望著月瑤的背景若有所思,對於月冰的話卻是嗤之以鼻,怕是月瑤在馬家比在連家還有地位。試想這一次馬鵬能考進士能入翰林全都是月瑤的功勞,她在馬家可不是橫著走。

  馬琳琳見到月盈幾個,卻沒見著月瑤:「我表姐呢?」聽到月瑤去了海棠苑,倒是沒說了,反正她也不希望見到月瑤,看見月瑤就覺得晦氣,剛才也只是依規矩詢問。

  陸瀅聽了這話,突然跟著月瑤一起去海棠苑,馬琳琳當著外人的面沒對她呼來喝去,但是她融入不了馬琳琳的圈子裡。馬琳琳在家裡是女霸王,但是在外面還是能維持一下形象,交了幾個朋友。當然,這些朋友家世都不如馬家,而這些人,都一致排斥陸瀅。

  陸瀅小聲說道:「琳琳,我想去海棠苑看看月瑤妹妹。」

  馬琳琳狐疑地望了一眼陸瀅:「表妹是因為有孝在身,不好跟我們一起玩樂,你去做什麼?」她娘說得對,這對母女就是餵不飽的白眼狼,比月瑤那丫頭還可惡。

  陸瀅本想說想陪陪月瑤,但是見著馬琳琳警告的眼神,什麼話都吞回肚子裡去了。

  四月,正是海棠花開的季節。

  月瑤一到院子裡,就被院子裡的海棠吸引了目光。院子裡種植的是西府海棠已經盛開,盛開的海棠花粉紅艷麗,花形有四至七朵成簇朵朵向上,有如曉天明霞;未開的花蕾則是紅艷艷的,似胭脂點點,看著很是喜人,院子裡還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傾向。

  月瑤一直在院子裡看海棠花,看了小半個時辰,看完以後進了書房,將剛才觀察到的景色全部記錄下來。

  將觀察到的東西全部都記下來,已經是月瑤養成的習慣,記性再好不如一根爛筆頭。這話很經典,記性再好也有忘記的時候,人隨著年齡的增長記憶越來越不成,等過了二十歲這種感覺就越來越強烈。這點,月瑤是深有感觸。

  午宴,月瑤沒出去,柳婆子親自送過午膳過來。柳婆子送的午膳非常的豐盛,八菜一湯,可以開一桌了。

  月瑤因為吃過很多苦頭,在庵堂也養成了節儉的習慣,平日在連府,吩咐小廚房都是做了兩個菜一湯,若是正哥兒在的話就吃三個菜一個湯。

  月瑤笑道:「媽媽有心了。」今日的飯菜非常豐盛,雖然月瑤不能開葷,但是這八道素菜也是色香味俱全,可見是極為用心的。

  月瑤吃了一碗半飯。月瑤在其他方面都非常講規矩,唯一在吃食上,她並不遵從汪嬤嬤教導的那一套,姑娘要少吃維持苗條纖細的身材。沒有了一個好身體,要苗條纖細的身段做什麼?月瑤每日三餐加夜宵,而且都是撿營養豐厚的東西吃。

  這樣堅持下來的效果非常顯著,身體比上輩子好了,這大半年來都沒生過病,而且個子比上輩子這個時候高出小半個頭,按照這個趨勢長下去,肯定要比上輩子高挑。

  詩書上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管不了別人但她卻堅決朝著身體健朗的方向走,一個好的身體可比窈窕的身段強多了。

  月瑤用完午膳繼續在院子裡觀看海棠花。月瑤現在明白了一個道理,所有的東西都在無時無刻地變化。

  鄧媽媽都急眼了:「姑娘,日頭大著,別曬著了。」姑娘的皮膚沒以前細嫩白皙了,看得她都有些著急,姑娘也太不愛惜自己了。

  月瑤輕笑:「我再練兩刻鐘字就去睡。」月瑤有午覺的習慣,這是在江南養成的,剛到京城整日抄寫經書就廢了,後來回到京城又將這個習慣恢復過來了。

  鄧媽媽忍不住又歎氣了。

  月瑤剛提起筆,就聽見外面巧蘭的聲音:「表姑娘安好。」聽這話就知道是有客人到了。

  花蕾走進來小聲說道:「姑娘,是陸家表姑娘來了。」她不喜歡馬琳琳,也不喜歡陸瀅。

  月瑤出去見著陸瀅一愣,陸瀅穿了一套水紅色的衣裙,從頭到手都是金銀飾品,佩戴金飾正常,但戴得多了就不正常了,仿若爆發戶似的。

  月瑤還是皺了一下眉頭,也不知道陸瀅身邊的丫鬟知道不知道搭配衣裳首飾,這樣裝扮出來,丟的也是馬家的臉面。

  月瑤心裡不舒坦,面上卻不顯露:「表姐過來有事嗎?我正準備去找我伯母跟堂姐準備回去呢!」

  陸瀅看著海棠苑的景色,眼中有著一抹不甘。她跟娘住的院子,連海棠苑一半都不到,院子裡別說有這麼多好看名貴的海棠,就是小花小草都沒一株。

  陸瀅的這種神色自然落在了鄧媽媽的眼裡。鄧媽媽很不屑地望了一眼陸瀅,以前夫人在娘家當姑娘這會小馬氏就沒少仗著她姨娘折騰,甚至還覬覦自家姑爺,也不想想自家夫人那是正經的嫡女,也是她能攀比的?後來小馬氏夫婿沒了來投靠娘家,舅老爺因為當年的事很不待見她,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孤苦無依還將人趕出門,為了名聲又不能不管,馬成騰乾脆當了甩手掌櫃丟給程氏。以程氏的為人如何能善待她?光瞧瞧馬琳琳對待陸瀅的態度就知道了。

  月瑤感覺到鄧媽媽的眼光,心裡微微一歎。若是郝媽媽能用,還得將郝媽媽扶持起來,鄧媽媽,不成呀!

  陸瀅感受到鄧媽媽不善的眼神,心裡一咯噔。忙轉頭對著月瑤道:「我娘之前幾次都沒見著表妹,這次聽了表妹過來了,特別想見見表妹,不知道表妹可不可以去見見我娘。」

  鄧媽媽聽了面色沉下去了,這是什麼話,這是指責自家姑娘不敬長輩了。

  月瑤面露驚訝:「舅母說姨母臥病在床需要靜養不能打擾,月瑤也不敢貿然去打擾。」

  陸瀅被噎住了,她娘跟舅母吵過幾次,最後一次吵架舅母揚言要送他們回去,她娘稱病才沒回去,卻沒想到現在連月瑤也不將她娘放在眼裡。

  月瑤本來是不大願意去的,這麼大她就從沒見過這個姨母一面。但是看著院子裡這麼多丫鬟婆子的,既然開口若是不去見,肯定要扣自己一個不敬長輩的名聲。往常也就罷了,今日這大好日子傳揚出去於她名聲也不好,於連家名聲也不好,被祖母知道,少不得又是一番是非了。

  月瑤領著廷正隨了陸瀅去了她住的小院子。陸瀅住的院子有些小,只有海棠苑三分之一大,院子裡也是光禿禿的,除了石階什麼都沒有。

  月瑤眼睛閃了閃,這姨母素來沒理睬過她,這次特意讓陸瀅讓她過來也不知道存了什麼心思。她以前也沒聽娘跟鄧媽媽提過這個小姨母,從這邊可以看出母親與這個小姨關係並不融洽。

  月瑤隨同陸瀅進了屋子,還沒進進臥房,一股怪味撲鼻而來。月瑤常常侍奉老夫人,藥味已經習慣了,而這股味不僅僅是藥味。

  月瑤進了臥房就明白為什麼會有一股這麼難聞的味道了,屋子裡的窗戶都關著,外面春風明媚,屋子裡昏暗暗的。

  月瑤看了躺在床上的小馬氏,心裡狐疑陡升,不過還是拉著廷正與小馬氏見了禮。

  小馬氏見著月瑤先咳嗽一陣後才說道:「瑤姐兒,沒想到一轉眼就長這麼大了。」女兒比月瑤大了三歲,今年十二歲了,可是跟月瑤站在一塊卻是差不多高,而氣色卻沒月瑤好。

  月瑤看著小馬氏只提她,將廷正當成無物,面色就有些不虞,不管如何,就算是長輩這麼做也很過分。

  鄧媽媽卻是聽到小馬氏稱呼月瑤為瑤姐兒怒容滿面,月瑤先了鄧媽媽開口道:「瑤姐兒?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稱呼我,挺稀罕的稱呼。」月瑤因為上輩子與這個姨母沒有交際,所以不知道此人的性情。但是月瑤卻從剛才的呼誤,看出了這個姨母的性情,也可以斷定,此人不可結交。

  月瑤的話一落,跟著月瑤來的丫鬟婆子面色都很僵硬。鄧媽媽甚至惡狠狠地瞪了小馬氏一眼,而伺候小馬氏的丫鬟都低下頭。

  小馬氏一出口就知道自己犯錯了,正想出口挽回卻沒想到月瑤竟然如此犀利地點出來,直覺這個外甥女不好相與。以前馬老夫人因為不喜這個庶女,馬老太爺在就放任著,馬老太爺走後就一直讓人拘著。人情世故上並不懂太多,口才也不敏捷,做什麼都憑性子來,這也是她在夫家容不下的根本原因。

  月瑤笑了下:「舅母說姨母身體不好,要靜養,所以月瑤前幾次也不敢來打擾姨母,還請姨母勿怪。」月瑤這是典型的睜眼說瞎話,程氏根本就沒說過這樣的話,只是也沒人去核對。

  小馬氏臉有些僵硬:「姨母病情已經好很多了,有空多來姨母這裡坐坐。」

  月瑤笑了下後應道:「好。」

  鄧媽媽卻不希望自家姑娘與小馬氏有過多的接觸:「姑娘,該回去了,大夫人跟三位姑娘在前院等著姑娘了。」

  小馬氏見著鄧媽媽要讓月瑤走,這都沒坐下就要走:「小雪,你派個人去跟親家說一聲,就說姑娘在我這裡。」

  鄧媽媽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二姑奶奶還是好好靜養,我家姑娘還有許多的事,耽擱不得。」

  月瑤笑著說道:「姨母,等我下次再來探望姨母吧。」這話已經很明顯,準備走了。

  小馬氏看著月瑤,仿若又看到了嫡姐,脫口而出:「月瑤,你表姐陸瀅一人孤身在府邸,姨母求你以後多多幫襯一下你表姐。」憑借月瑤這麼得兄長的喜愛,就見月瑤的手段了。

  鄧媽媽寒著一張臉說道:「大姑奶奶跟大姑爺已經沒了,就剩下姑娘跟四少爺兩人相依為命。表小姐至少還有二姑奶奶這個親娘,竟然要我們家姑娘幫襯表小姐,還不要說表小姐比姑娘還大了幾歲,也虧得二姑奶奶說得出這話,傳揚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死。」鄧媽媽其實知道小馬氏在想什麼,無非是看到自家姑娘得舅老爺看重,所以想讓姑娘美言幾句讓陸瀅在府邸過得更好,想得倒是很美好。

  小馬氏看著鄧媽媽眼裡都能噴出火來。

  月瑤淡笑道:「姨母,月瑤下次來探望你。」說完拉著廷正的手就出了院子。

  小馬氏看著轉身離開的月瑤氣得直喘粗氣,小丫頭片子都敢甩臉色給她看,實在是可恨。

  陸瀅氣得臉色有些通紅,馬琳琳敢給她娘甩臉子,沒想到月瑤一個孤女也敢給她娘甩臉子:「娘,表妹也太目中無人了。」

  小馬氏苦笑:「誰讓你投身在娘的肚子裡呢?若娘是你舅舅的胞妹,你舅舅定然會如疼愛她般疼你了。」

  伺候小馬氏的幾個丫頭聽了面露譏誚,她們雖然沒在海棠苑當差,卻也聽說連家表姑娘帶人和氣,出手大方,豈是一個落魄戶所能比擬得了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9:45 PM

第81章:報酬

  月瑤心裡有很多的問題,但是有外人在場也不方便問。

  鄧媽媽出了小院子氣呼呼地說道:「姑娘別理她,再如何也不會有人說上姑娘。」自家姑娘才九歲才是真正需要人照看呢!可是自家姑娘不僅將自己照顧得很好,還要照看四少爺,這其中的辛苦別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月瑤為了不讓人說廷正是寄養在李家,不是去占李家的便宜,每次給李家與先生送禮都是費盡心思。送的禮物不能過於貴重,又要得家人跟朱先生的喜歡,這可真不是一項輕省的事。

  月瑤覺得鄧媽媽沒自己想像的那般精明:「媽媽,以後這話萬萬不可再說。姨母是長輩,我是晚輩,去探望她是我該做的事。」月瑤去見小馬氏,那是基於禮節,對於小馬氏的話根本就沒在心上,也從短短幾分鐘的相處看出這個小姨實在是不靠譜。她之前還奇怪舅舅是個寬厚的人,怎麼會將她們母女安置在又偏僻又狹小的地方,敢情原因就在這裡。

  鄧媽媽看著月瑤那不虞的臉色,點頭道:「姑娘說的是。」

  月瑤心裡對鄧媽媽已經有些失望,但是想著聰明的人很多但是忠心耿耿的卻難尋,月瑤也將心底的那點不悅丟開。

  月瑤很有興致地看著馬家著帶有幾分江南風味的院子。月瑤看著這院子忍不住想著在江南的日子,也就在那幾年她才是真正無憂無慮開開心地,可惜這輩子再也回不去江南了。江南的事情對月瑤來說就是一個夢,那些美好的回憶,只有在夢裡才能找到。

  一個丫鬟見著月瑤一行人,福了一禮:「表姑娘,老爺說讓姑娘在府邸住兩天再回去,已經跟親家夫人說過了。」沒想到舅老爺這麼疼表姑娘,姑娘明明帶著孝還讓姑娘來參加酒宴。

  月瑤笑著點頭:「那成,我回海棠苑了。」她就說舅舅肯定有好多的話要說,不會輕易放她回去的。

  月瑤回了海棠苑,猜測著舅舅跟表哥應該是在應酬客人,叫了鄧媽媽去了書房,花蕾跟巧蘭在書房外。

  到了書房月瑤才問了鄧媽媽:「媽媽,這姨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怎麼會提出這麼荒誕的請求。

  鄧媽媽將小馬氏的底細告訴了月瑤,說了許多,歸結為一句話,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月瑤瞭解小馬氏的事後就丟開沒再理會了,她跟這個姨母是不會有過多的交集,也沒準備跟陸瀅交好。月瑤不是一個閒得下來的人,見著馬成騰與馬鵬還沒過來,當下去書房陪著廷正練字。

  廷正小聲說道:「姐姐,姨母也不喜歡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沮喪,為什麼這麼多人都不喜歡他。

  月瑤輕笑道:「姨母不僅不喜歡你,也不喜歡我。不過,姐姐也不喜歡她。以後碰到這樣的人,正哥兒不用放在心上,更不需要為這樣的人感到沮喪。」除非是在強權之下沒辦法,否則人敬她一尺,她就敬人一丈,她不願意讓廷正被那些條條框框所束縛。

  廷正見月瑤不放在心上:「嗯,我聽姐姐的。」

  姐弟倆練了大半個時辰字,月瑤讓廷正做功課,她自己也取了隨身帶著的一本書看。如今的月瑤,真是不浪費一分的時間。

  這種近乎著魔的行為,讓鄧媽媽憂心不已。可是不管如何勸都沒用。鄧媽媽在想著是不是該讓舅老爺勸勸,可想了想還是搖頭。舅老爺估計聽了只會開心,哪裡還會勸說。

  月瑤正看著書,就聽見外面丫鬟叫著姑娘。

  月瑤一聽那腳步聲,就知道是馬琳琳過來了。原本以為馬琳琳是來找她的麻煩,卻沒想到馬琳琳過來是給她道歉的。

  月瑤望了一眼馬琳琳,當下笑著說道:「表姐,上次的事只是誤會,我沒放在心上,也希望表姐不要放在心上。」上次馬琳琳大鬧海棠苑,馬成騰將馬琳琳身邊的丫鬟婆子全都換了,還將馬琳琳關了半年,讓馬琳琳吃夠了苦頭。也是著半年讓馬琳琳也學乖了。

  月瑤的話剛落,馬成騰跟馬鵬就走進來了。

  經歷了科考的事,馬成騰對這個外甥女充滿了感激,兒子若不是外甥女,決計不會有今天的。

  舉人雖然可以捐功名,但是前程有限,正四品官就是極限。可現在兒子不僅考中進士,還入了翰林,又得了莊家這麼好的親家。只要不出差錯前程肯定一片大好,而這一切都是月瑤的功勞。若不是月瑤猜測到妹妹托夢說的是科考的題目,鵬兒也沒有今天。

  馬鵬就更感激了。他自知才識有限,舉人已經是意外之喜,能考上進士完全就是托了姑姑的福。父親讓他以後要將表妹當成親妹妹一般愛護,其實就算父親不說他也會將月瑤當成親妹妹對待的。

  月瑤走近前去:「舅舅,表哥。」

  馬成騰看著馬琳琳,剛才的話他都聽見了,想著這半年也讓女兒長進了,甚好。

  月瑤跟著馬成騰跟馬鵬說了會話,見著馬琳琳站在一側規規矩矩的,算是明白了,原來馬琳琳過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馬成騰有話單獨對著月瑤說,對著馬琳琳跟馬鵬道:「你們都回去吧。」他還有話跟月瑤說。

  馬鵬很想如爹一般說的將月瑤當親妹妹一般疼,但是兩人不相熟,又年齡相差太多無共同話題:「表妹,若是以後你有事可找我。」這其實也是一種承諾。

  月瑤笑著說道:「好。」

  馬琳琳在馬成騰看不見的地方狠狠瞪了一眼月瑤,往日裡這個大哥對自己都淡淡的,卻沒想到對月瑤竟然超越了她。她才是大哥的妹妹,月瑤都是隔房的,看來這個丫頭就是個災星。

  月瑤對於馬琳琳不善的神情也是淡淡一笑,根本沒放在心上。

  書房就剩下兩人,馬成騰忍不住問道:「月瑤,你娘除了說這些,還有沒有說其他的話?」

  月瑤心裡很無語,這就是人的劣根性,走了一次捷徑,就總想走捷徑:「沒有,娘就給我托夢過一次,若不是於子達的名聲太大我也不會有這個懷疑。」這段時間於子達的傳揚充斥了整個京城,什麼過目不忘,什麼才思敏捷,反正讚揚的話一股腦的,讓人聽了汗顏。

  事實上,於子達也確實值得讚揚,就月瑤所知道的,於子達在短短二十年,就爬上了正二品的官職,成為皇帝的心腹臣子,沒有足夠的手段跟心計是做不到。

  馬成騰有些失望,但是很快收斂了這些情緒,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張契紙:「月瑤,舅舅也沒什麼好東西送給你的,這些東西你拿著。」

  月瑤接過來一看,是二十傾地跟兩個鋪面的契紙。月瑤哭不得,這算是答謝禮嗎?

  馬成騰自然知道這些東西跟兒子的前程比起來那就是毛毛雨,「月瑤,這只是舅舅的一點心意,你拿著。」

  可若是真的衡量,這些根本就不夠:「舅舅,這些東西我是不會要的,不過我有一件事想求舅舅。」

  馬成騰忙說道:「你說。」力所能及的事情他是決計不會推辭的。

  月瑤說了自己的一個想法:「舅舅,我想等到了合適的機會,希望舅舅能出面將娘的嫁妝要回來,我要自己打理才放心。」月瑤的意思是,等祖母過逝,這些錢財她要親自打理,放在莫氏手上,那就等於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月瑤清高依然在,但是不再如上輩子一樣視千金如糞土,有錢能使鬼推磨,她以後還要在連府住上數年只花費沒收入,手裡有錢是不假,但是這些大錢月瑤不打算動用,坐吃山空總是不妥當。而就月瑤所知道的,她娘的嫁妝裡有四個莊子二十多傾地,鋪面有四個,另外還陪嫁了兩個宅子,光每年的收租子跟收租金,就足夠所有的花費了。

  馬成騰想了下後說道:「老夫人身體好嗎?」

  月瑤面色黯然:「大夫說,大概就在這一兩年內了。」老夫人身體本就不是很好,加上白髮人送黑髮人大受打擊,已經是強弩之末。

  馬成騰有些擔心:「你能打理得過來嗎?」就算老夫人兩年後殯天月瑤那時候才十一歲,這麼大筆的嫁妝,十一歲的孩子能打理得過來,馬成騰表示嚴重懷疑。

  月瑤輕輕一笑:「我記得表嫂八歲就開始打理莊夫人的嫁妝,若是到時候有什麼不懂,我準備向表嫂請教。」

  馬成騰自然知道將進門的兒媳婦精明能幹,正因為知道,所以才更滿意。他跟兒子都不通庶務,程氏是個只會大手大腳花錢,而且還喜歡用夫家的錢幫襯娘家:「好,到時候,舅舅幫你要回嫁妝,給你自己打理。」實在不成,鋪面跟宅子全都租出去,加上田莊的收成,每年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比交到貪婪的莫氏手裡要強許多。

  月瑤跟馬成騰談了許多後道:「舅舅,祖母身體越來越不好,我現在想多陪陪她。」

  月瑤要盡孝,馬成騰自然不會攔著。

  月瑤一上馬車就看見放著的一紫檀木長方盒子裡,能用這麼名貴的盒子,裡面盛放的自然是好東西。

  打開盒子,月瑤風中凌亂。牽頭盒子裡放著青玉蘭花委角筆筒、青玉水丞、青玉圓洗、青玉墨床、青玉獸頭鎮紙、官窯纏枝蓮紋瓷硯、雕像牙筆筒、紫毫毛筆……

  月瑤取出一個筆筒倒過來一看,搖了下頭。舅舅這次可真是大手筆了,若是之前她知道是決計不會要的。

  鄧媽媽卻是覺得月瑤接受這些理所當然,若是沒有姑娘,表少爺如何能中。有了好前程這些東西算什麼,所以對於月瑤的不安她是真心覺得姑娘多想了。

  月瑤望了一眼鄧媽媽:「這一整套的東西,是前朝的東西,是古物。我想著應該是舅舅的心愛之物,平日都收起來不捨得用。」不在於東西的貴重,而在於這套東西決計是舅舅的心頭所好。

  鄧媽媽當下明白月瑤的神色,沒再說話了。

  不明真相的花蕾當下笑著說道:「舅老爺對姑娘真的是疼愛。」這一套好東西價值不菲呀!

  月瑤淡淡一笑。

  回到連家,月瑤自然先去上房給老夫人請安,陪了老夫人大半個時辰才回到蘭溪院。

  老夫人知道了馬成騰送禮這麼貴重的禮物給月瑤倒沒多想,只認為馬成騰疼愛外甥女。但是莫氏卻不這麼想了:「馬家對月瑤是否太大方了,也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貓膩。」莫氏的直覺,月瑤將家財都交給了馬家。

  劉婆子卻不認同:「夫人,我覺得三姑娘如今格外的謹慎,應該不會將錢財交付給馬家。馬家家大業大,也不會在乎三姑娘這點錢財的。」從馬家給三姑娘送銀子跟那麼多的好東西就可以看出,馬家底子厚,肯定不會貪圖三姑娘手裡的銀錢。

  莫氏沒吭聲,如何想的無人知道。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09:51 PM

第82章:事洩

  第二天一大早廷正就去了李家。月瑤收拾妥當去了靜思園,對於宴會後來的過程月瑤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但是到了靜思園,月環看向月瑤的眼神卻很複雜,從昨天的事她更加確定,馬鵬中舉,中進士都是月瑤的手筆。可是在回來她詢問了關於科舉的事情,對月瑤越發忌憚。一般閨閣女子只會關注穿衣打扮,至多也就在琴棋書畫之上費點功夫,但是月瑤卻能記得科考的題目,重生之前的月瑤到底是什麼樣的。通過這件事,月環越發不願意再與月瑤為敵了,跟這種人為敵,會死得很慘的。

  月瑤現在對於連家大房所有的人,都是保持者警惕之心。雖然她對月環的觀感很好,但是卻不排斥月環為了利益算計利用她,所以她對月環也一樣保持了警惕之心。

  傍晚時分花蕾出去了一趟,回來的路上花蕾健步如飛,讓府邸裡的人紛紛側目。

  回到蘭溪院,就叫來了鄧媽媽,然後跟鄧媽媽一起找了在書房練字的月瑤。

  月瑤望著兩個人那興奮的模樣:「賺了多少?」能讓他們兩個人這麼興奮,肯定是賺了不少。

  花蕾一副姑娘好聰明的眼神:「姑娘,一共翻了四倍。我投了十五兩銀子,賺了六十兩。媽媽投了三千兩,賺了一萬二千兩。」月瑤現在很大方,不再如上輩子一般抱著金山不會用還被人誣陷是大房養大的。作為貼身丫鬟的花蕾得了賞賜不少,若不是花蕾拿了一部分補貼家裡,積蓄會更多。

  雖然有很多人看中於子達,押他是這科的狀元郎,但是押三元及第的人還是比較少。畢竟三元及第雖然是讀書人的夢想,但是在人們的印象裡只存在書本裡,更不要說大元朝以前還沒有過,所以賺了四倍,也不是稀奇。

  月瑤淡淡一笑,四倍也就賺了一萬多兩銀子,也沒什麼稀奇的,而且這種事情其實就是投機取巧,很難碰得上:「有沒有給你叔叔跑腿費?」賺了這麼多錢總得給人辛苦費。

  花蕾趕緊點頭:「有,有,有,我給了叔叔家一百兩銀子。」這是花蕾出去之前鄧媽媽及交代好的。

  月瑤點了下頭,一百兩銀子相對賺的不算多,但是對於花蕾叔叔家也不算少了,是他們夫妻幾年的月例銀子了。

  花蕾的父親是老大叫劉大,叔叔叫劉二,兩人都是老實巴交的人,不過感情不錯。劉二雖然知道賺了很多錢,但是這些錢跟他沒有關係。不過就是有點懊悔為什麼就沒將存著的銀子也投入進去(這些銀子也是之前幫月瑤辦事賞賜下來的)。不過得了一百兩的賞賜,還是讓劉二沒回過神來,一百兩銀子,劉二還是第一次得這麼大筆款子。

  十兩銀子劉二能不動神色,但是一百兩銀子想瞞住枕邊人那是決計不可能的,丈夫的異色劉二媳婦當天晚上就知道了。

  鄧媽媽並不在乎這些錢財,姑娘說了會給她養老她也不需要存什麼銀子,而且她一個老太婆能吃多少用多少,姑娘該多點銀子傍身。這大半年姑娘為了收買人,可是撒了不少的銀子出去。姑娘的大方之名可都是用銀子換來的:「姑娘,這些銀子你拿著。」

  月瑤沒有接鄧媽媽遞過來的銀票:「等過段時間我放了媽媽的身契,媽媽用這些錢置辦些田產等產業,到時候再收養個女兒,媽媽將來就能跟女兒女婿過活,享享清福。」月瑤不介意養著鄧媽媽,但再如何養著也沒有屬於自己的家好。

  鄧媽媽鼻子酸酸的。姑娘是真懂事了,連她將來都給考慮到了。鄧媽媽對於月瑤的安排是沒有異樣的,一般像她這種情況都會收養一個女兒,帶著一大筆錢跟著女兒女婿過活。只要女兒女婿有良心,日子也是過得極為舒暢的。當然有姑娘撐腰,也不怕女婿起什麼壞心思,只是,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姑娘,等姑娘在沈家立穩了腳跟以後再說這些不遲。」她現在哪裡有這個閒心。

  月瑤不會告訴鄧媽媽她沒打算嫁到沈家去。沈家的這門親事,過些年她肯定是要去退的:「媽媽,一個人的品性需要時間觀察,急匆匆會看走眼,所以現在就多關注下下面的小丫鬟。」一般收養義女養老,都是收養無父無母買進來的小丫頭。現在蘭溪院沒有,不過,到時候蘭溪院肯定要添置些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會隱藏帶著面具示人,這就需要用心觀察才能看透一個人的本性。

  鄧媽媽卻是堅定的搖頭:「姑娘,這件事也不急。」鄧媽媽的意思是等月瑤嫁人,在夫家站穩腳跟再說這樣的事。只有姑娘樣樣都好了,她才會去考慮以後的事。

  月瑤笑了下:「那就等過段時間再說。」

  收養義女的事情可以將來說,但是這銀錢鄧媽媽死活要給月瑤:「姑娘用錢的地方也多,再者這錢放在我身上也不妥當。」鄧媽媽是僕婦,僕婦身上有上萬兩銀子,這萬一傳揚出去得是多奇怪的一件事,到時候,莫氏抓住了這件事肯定大做文章。

  月瑤想了想還是接了鄧媽媽這一萬多兩銀子:「媽媽,這些銀子我暫且給媽媽保存著,等將來我再還給你。」莫氏連她身上的銀子都能打主意,若是得了風聲知道鄧媽媽手頭有這麼大筆的銀錢,趕走還算是輕的,打死都有可能。對於莫氏的狠毒月瑤再清楚不過。

  鄧媽媽對於月瑤願意收她的銀子,還是很高興的。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這件事會洩露出去。

  花婆子急匆匆地就去了正房。她剛才得了一個消息,得趕緊跟夫人說,也不知道對夫人是否有用。

  莫氏看著她的神色,將身邊的人都撤了:「出了什麼事了?」若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花婆子不會是這個神色。

  花婆子在心裡打了一個腹稿:「夫人,前院的馬伕劉二家的這兩日突然闊綽起來了。」

  莫氏望了一眼花婆子,劉二為月瑤辦事這她是知道的,這劉二家的突然闊綽起來,肯定是有文章了。

  花婆子覺得這件事蹊蹺:「夫人,這劉二是三姑娘貼身丫鬟花蕾的叔叔。家裡有三兒兩女,如今三兒子在四少爺身邊當小廝,這劉二家往日裡窮的叮噹響,前兩天突然給孩子置辦了新衣,那劉二的老婆還帶出了一隻金鐲子。那鐲子雖然是包金的,但是怎麼著也值個二三十兩,零零碎碎花用不下五十兩銀子。」

  莫氏面色一冷:「可知道這劉二給三姑娘辦了什麼事?」劉二是投靠了三丫頭,突然之間闊綽起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與月瑤有關係了,只是不知道是什麼事。

  花婆子搖頭:「暫時還不知道,只說是三姑娘賞的。」她是先來給夫人報備一聲,至於下一步該如何做就得聽夫人安排了。

  莫氏自然要弄清楚了,三丫頭一下給了劉二這麼多的賞錢,這麼大手筆定然是大事了。

  劉二去賭坊兩次是告假去的。劉二當時怕有事,更怕有人跟蹤被人認出來,還是喬裝去的,可是在媳婦面前到底是露了隻言片語。

  劉二媳婦沒往裡想,得了丈夫的話往日裡口風也很緊,但是再緊也防備不了別人的手段,三杯酒下肚,劉二媳婦倒豆子似的都說了。這些人都是人精,從劉二嘴裡大概也猜測是是什麼事了。

  莫氏做夢也不會想到,月瑤竟然會去賭錢:「三丫頭竟然去賭錢?」那丫頭視金錢為糞土,竟然會去賭錢,還有比這更讓人吃驚的。

  賭錢是其次,問題是這個丫頭竟然開始看重錢了,這對莫氏來說決計不是一個好消息。

  花蕾得了一個小丫鬟的信,面色發白地對著月瑤道:「姑娘,不好了,押注的事被大夫人知道了。」叔叔可是拍著胸脯說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的,可是現在事情卻洩露出去。若是被人知道姑娘去押注,還不知道老夫人如何震驚呢!

  月瑤放下手裡的紫毫毛筆,轉頭看著花蕾:「知道就知道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天塌下來了,以後做事鎮定點,一點小事就讓你亂了手腳。」知道又如何,她就等著讓莫氏知道。

  花蕾去取銀票的時候再三告誡她叔叔,這件事事關重大不可洩露半個字出去,沒想到竟然出了差池:「姑娘,這可怎麼辦?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她們瞞著姑娘押注,重則打死,輕則也要發賣出去。

  這個時候,花蕾忍不住有些後悔,若是當初她沒有舉薦叔叔給姑娘當差,也就不會有這些事了。

  月瑤轉頭看著花蕾:「你嬸嬸說了押注多少沒有?」

  花蕾趕緊搖頭:「沒有。我嬸嬸只知道叔叔是去的錢莊,然後得了姑娘的賞賜,至於具體的事我嬸嬸並不知道。」

  月瑤點頭:「那你之前有沒有告訴你叔叔,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連你嬸嬸也不能說?」月瑤不是猜測,而是確定莫氏一定會聞到風,然後抓著不放的。所以,花蕾去取錢的時候讓她轉告了劉二這話。

  花蕾連忙點頭:「姑娘,說了。」

  月瑤聽到說了,不慌不忙地將剛剛寫滿字的之上鋪在地上。這是月瑤的習慣,練完字後,挑選出覺得最好的一張,再跟拓本上的字對照看看哪裡不足,不足之處再改進。

  花蕾心裡惶恐至極,再見著姑娘不慌不忙的模樣,忍不住輕聲道:「姑娘,這件事若是被大夫人知道……」早知道她就該勸住姑娘,不要讓姑娘下注了。

  月瑤輕聲道:「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最多也就罰她抄寫經書了,沒多大的事。

  花蕾見著月瑤的神情,實在是沒辦法,跑去跟鄧媽媽說了。鄧媽媽得了消息,臉色煞白,趕緊過來找月瑤:「姑娘,這件事都是我的錯,老夫人若是問起來,姑娘就說不知道這件事。」

  花蕾也是跪在地上,面色青了又白,但還是咬著下顎道:「姑娘,這件事若是出來了,奴婢願意一力承擔,姑娘身邊不能沒了鄧媽媽。」

  月瑤聽了注意力終於不在白紙上了:「你跟鄧媽媽誰都不能少的,你們放心吧,就算祖母知道這件事最多也就罰我抄寫幾遍女戒,不會有事的。」莫氏能抓住這麼好的機會除掉鄧媽媽跟花蕾,肯定不會手軟的,但是她又豈能如了莫氏所願。

  鄧媽媽跟花蕾看著月瑤:「姑娘,不能。」

  月瑤望著驚恐不安的鄧媽媽跟花蕾,笑著說道:「無妨,我早料定莫氏會知道這件事。這件事你們誰都不能承認,祖母問起來,你們必須按照我說的去做,我有打算的。」唆使主子去賭博,這麼大的罪哪個下人都擔當不起,花蕾跟鄧媽媽也扛不起。

  鄧媽媽搖頭道:「姑娘不成呀,現在府邸就老夫人疼愛姑娘,若是因為這件事讓老夫人著惱了,姑娘以後如何是好。」

  月瑤沒跟兩個人解釋太多:「你們只要記住這件事跟你們沒關係就行,你們最多是沒起到勸說的作用;至於其他的,你們不需要擔心,祖母不會因為這件事就不喜我的,若是如此也不用等到今天。」

  鄧媽媽還是不願意,月瑤直直地望著鄧媽媽:「媽媽,我說了這件事我心中早有計較,媽媽若是不按照我說的,會壞了我的事。」

  鄧媽媽跟花蕾都不解地看著月瑤,心中浮現出一個念頭:『姑娘這是什麼意思。』姑娘有打算,有什麼打算,為什麼她們不知道。

  鄧媽媽也不多問,只問了月瑤一句:「姑娘,老夫人若是知道這是姑娘做的,真的只會罰姑娘抄寫女戒經書嗎?」這件事這麼大,罰女戒怕是不可能,姑娘甚至可能關佛堂了。

  月瑤點下頭:「放心,我心裡有數,你們也不要太驚慌。」讓祖母知道也好,相信祖母會知道莫氏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著她。

  莫氏雷厲風行,查到證據以後就將這件事告訴了老夫人,希望老夫人嚴懲月瑤,實在是膽大妄為。

  老夫人得了莫氏的話,並沒有如莫氏所想的那般震怒,只是有些奇怪地看著莫氏,然後搖搖頭。月瑤性子清高又自傲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怎麼會去賭坊賭錢?就算真去賭坊,肯定是有原因的。若是為錢,老夫人一萬個不相信的:「去將三丫頭叫過來。」看看這丫頭唱的這是哪齣。

  巧慧回來傳話,透露了這件事給月瑤。

  月瑤輕輕一笑,花蕾塞了一個荷包給巧慧。如今不管是丫鬟還是婆子都喜歡接到蘭溪院跑腿的差事。每次來就算沒有銀子拿,肯定也有好吃的,吃人手短,拿人手短。月瑤的大方贏得上下一致的稱讚,所以,月瑤的名聲在連府還是不錯的。

  巧慧見著她都提醒了,但是三姑娘也都沒當回事。心下稍安,看來三姑娘心裡有數,不會惹得老夫人怒氣了。

  月瑤去臥房換了一件衣裳就去了上房,不僅祖母在,莫氏也在。輕輕一笑:「祖母安好,大伯母安好。」

  有老夫人在的地方,自然沒有莫氏隨便開口的份,更何況還是事關月瑤的事:「三丫頭,前院的劉二媳婦說你拿了錢讓劉二去押注,這事是真的嗎?」

  月瑤笑著點頭:「祖母是怎麼知道的?」

  老夫人本來聽到月瑤說是真的有些氣悶,但是見著月瑤笑得歡快的模樣心裡鬆了一口氣,看來這件事是另有隱情了:「三丫頭,你可知道那地方是賭坊。你一個姑娘家家的跑去賭坊下注,若是讓人知道不僅你聲譽受損,就是連家也要成笑話了。」

  月瑤心裡腹誹,不就下個注,哪裡就連累到連家的聲譽,祖母在乎連家都有些過頭了。月瑤抬頭不慌不忙地說道:「祖母,這事是月瑤考慮不周,請祖母責罰。」在這個關頭,辯解什麼的都是徒勞,還是先認錯再解釋。

  月瑤自請責罰也就罷了,可臉上卻還帶著三分笑意,仿若下注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老夫人見著月瑤的神色冷著臉道:「你說,你為什麼好端端的去賭坊押注?家裡是少了你的吃,還是少了你的穿了?」

  月瑤搖頭道:「祖母,我在府邸甚好,不缺吃不穿,樣樣都是最好的。」她要等老夫人發問再將心裡的答案說出來。

  果然,老夫人繃著一張臉:「你說,既然府邸裡沒少你吃的穿的,為什麼會讓人去賭錢?」

  月瑤這才將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拿出來:「祖母,月瑤之前在府邸裡聽到說從江南來了一個才子,叫於子達。那天我聽到這個人童試是案首,鄉試是解元,我就想這個人會不會會試也是會元,甚至殿試也是狀元,成為大元朝第一個三元及第,流傳千古的人。後來鄧媽媽去給表哥送禮,回來跟我說,舅舅也說了這個於子達很可能會成為大元朝第一個三元及第的人。我當時聽了這個話,就拿了三百兩銀子去賭於子達能成功。」

  月瑤的解釋雖然匪夷所思,但是老夫人卻有七分相信了,按照月瑤的本性不可能去下注。所以,越是荒誕的理由,聽起來越可信。

  老夫人面色當下緩和不少:「誰告訴你去賭坊賭錢的。」沒人說這個,月瑤一個閨閣之中的姑娘哪裡會知道這個。

  月瑤沒牽扯上鄧媽媽跟花蕾:「這是我聽爹說的。當年爹也跟友人下注賭誰是江南的解元,府邸沒人跟我賭,就去錢莊下注賭一把。祖母,我本想著若是輸了也就罷了,若是贏了我準備將這些錢捐出去做善事。」

  老夫人聽到兒子也跟朋友下賭注,心一下就軟了。只要是說小兒子,老夫人總是不自覺的心軟。

  莫氏見著老夫人面色緩和,當下問道:「為什麼之前不說,現在才來說?」

  月瑤低著頭:「我怕祖母跟伯母知道了責罰我,這種事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我本打算悄悄拿去捐了。」怕責罰是很正常的。

  鄭媽媽走進來在老夫人耳朵邊上嘀咕了一通,劉二剛才已經招了,說姑娘是讓她押的三元及第的於子達。

  老夫人聽完以後,知道月瑤沒撒謊倒是舒坦了不少,看了一眼月瑤:「那你押了多少?」

  月瑤想也不想道:「一百兩,這次押注得了四倍的利,賺了四百兩。祖母,我雖然是抱著希望大元朝出現一個三元及第的人才。但是月瑤到底是犯錯了,請祖母責罰。」

  老夫人這下怒氣是真沒有了,一百兩銀子對於月瑤來說是個很小的數目,連身上佩戴的一件首飾都不止這個價錢。

  莫氏聽了要嘔一口血,隨便去押注就賺了四倍。不過從這件事也可以看出,這個三姑娘還真如以前一般,不將錢財放在心上了。

  老夫人很欣慰:「抄寫經書二十遍,女戒二十遍。再有下次,家法伺候。」

  月瑤心甘情願接受懲罰。對月瑤來說抄寫女戒當是練字了,而且祖母也沒說什麼時候交上來:「祖母,我想白天仍然跟著嬤嬤先生學習,晚上再抄寫經書女戒。」不能耽擱了白天的學習。

  老夫人頷首。

  莫氏見著老夫人這麼不痛不癢就將這件事處置完了,心頭憋了一口氣。她本來還想藉機除了花蕾或者鄧媽媽。不管是誰,只要月瑤身邊沒這兩個人,到時候就好擺弄。

  老夫人為了名聲,也不會放過鄧媽媽跟花蕾了:「鄧媽媽,我是看在你服侍過老二媳婦的份上,才讓你回來當了廷正的管事媽媽,沒想到這麼大的事你都敢隱瞞不報,罰三個月月例銀子。」至於花蕾,也罰了三個月銀子。

  鄧媽媽跟花蕾自然是無不服了。

  老夫人冷聲道:「這件事到此為止,若是有半個字傳揚出去損了連家的聲譽,我絕不放過。」

  莫氏聽了這話,沒吭聲,她只是想藉機除掉月瑤身邊的人,傳揚出去自然是不會了。損了連家聲譽,她的兒女也要受牽連。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10:02 PM

第83章:分開

  花蕾回到蘭溪院,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沒想到這件事竟然這麼容易就過了,她還以為最少得打一頓板子了。

  月瑤倒是沒什麼笑臉:「花蕾,現在高興還為時尚早,前兩日才拿到錢,莫氏今日就得了風聲,這速度真是快呀!」

  花蕾一凜,就算別人處心積慮,但這事卻是她叔叔跟嬸嬸沒好好地完成任務:「這都怪我那嬸嬸,有了錢不是置辦衣裳,就是買首飾,這才落入了大夫人的眼。」

  月瑤深深望了一眼花蕾:「你嬸嬸隨便被人灌兩口酒就把底兜了,這樣的人你覺得還能用?」

  花蕾趕緊跪下來:「都是奴婢的錯。」

  月瑤卻沒讓花蕾起來,這次她不僅是為了算計莫氏讓祖母知道莫氏的賊心不死;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考驗一下劉二是否能用。

  劉二過關了,只是也同樣暴露劉二的弱點,這麼大的事竟然跟他老婆說:「你將我這話告訴你叔叔。」月瑤覺得這個劉二口風緊,上次的事就沒漏一絲的痕跡。但是她老婆就是一個隱患,她要看看這個劉二如何解決這件事。

  當天晚上,廷正回來了。

  廷正是長得越來越好了,本來就長得粉雕玉琢,再配上這甜美的笑容秒殺所有女人呀!如今李夫人愛得跟什麼似的。

  月瑤每次看見廷正就要歎氣:「來,試試姐姐給你做的這件衣裳。」月瑤給廷正做了一件夏衫,月瑤的手藝得了麻先生的悉心指導,這幾個月也花費了大量時間再學習,精美絕倫肯定不夠格,但是絕對能拿得出手,這對於大家閨秀來說,已經儘夠了。

  而月瑤也很有心,廷正的衣裳她來做,自己的衣裳卻是讓針線房跟身邊的幾個丫鬟做。通過廷正,讓別人都知道她針線活做得很好。

  廷正試著月瑤給他做的衣服,當下喜得臉上就如開著的花兒一般,月瑤看了都忍不住捏了捏廷正的小臉。

  老夫人現在也喜歡了這個不說話也帶著笑的孫子了,不過孫子現在也六歲了該獨立起來了:「月瑤,你大哥跟二哥都是滿了五歲就搬到前院,有單獨的院子,現在廷正馬上也滿了五歲,該住到前院去了。」這是連家的規矩,誰都不能破壞。不僅廷正,就是廷倫也要搬到前院去住了。

  這個家規也是防備著後院的女人溺愛子嗣,以致教導處紈褲子弟而來的。不過這個家規有個漏洞,只說五歲,沒說虛歲五歲還是週歲五歲,所以寵溺孩子的就等到滿了五歲就搬出去;其他的都是虛歲五歲就要住到前院不跟母親住在一起。廷正倒不是老夫人寵溺,實在是情況特殊,所以乾脆等滿了五歲。

  月瑤知道這是規矩自然不會反駁,再者男女七歲不同席就算她跟廷正是親姐弟,最遲明年就要分開。

  月瑤對於廷正住到前院去也沒什麼可擔心的,鄧媽媽是管事媽媽,身邊又有暮秋跟冬晴。冬晴在鄧媽媽的調教下,也越來越有大丫鬟的範。最重要的是廷正一個月只有兩天在家,其他都在李家,就算住在前院也不會受影響。

  廷正有些不願意,他想跟姐姐住在一起,但是見著祖母跟姐姐三言兩語就拍板沒她什麼事,當下委屈地低頭。

  月瑤摸著他的額頭笑了下:「住哪裡都一樣。」廷正一個月才回來兩天,可等祖母過逝以後,月瑤沒再打算讓廷正再多回來。她在這裡不怕,但是廷正還這麼小在連家呆時間長了她怕被帶壞了。

  月瑤下賭注賺錢的事雖然沒大面積擴散,但還是有些人知道了,比如月冰。所以在上課休息時間,月冰笑著說道:「三妹妹,以後若是還有這等賺錢的好機會,也希望妹妹將姐姐也叫上。」

  月環聽了奇怪地說道:「二姐,你在說什麼?」

  月冰撲哧一笑:「你們還不知道,三妹妹去下注,贏了四倍的利,我這讓她以後發財也帶上我們了。」

  月環聽了看向月瑤的目光就帶一股熾熱,也是沒辦法,都是叫錢給逼急的。蘇姨娘只是一個姨娘,她想給自己跟廷倫要點好吃的都沒有,正在長身體的時候這些都是必備的東西。

  月瑤有些意外:「二姐姐缺錢嗎?若是缺錢我可以借你。」月瑤篤定月冰不會找她借錢的。

  月冰笑著搖頭:「不缺錢。只是我覺得馬家運勢太好,連帶著你的運道也好了,也想沾沾光。」

  月瑤輕輕一笑。

  月環忍不住說道:「三姐,以後若是有這種賺錢的機會,也希望三姐姐跟我們大家都說一聲,有錢一起賺,三姐姐說是吧!」月瑤是重生的,知道很多先機,跟著月瑤,能佔很多便宜。

  月瑤輕笑道:「錢夠用就行,要那麼多的錢也用不了,這次下注只是想看看於子達是否能三元及第。我對做生意賺錢沒興趣,要讓你們失望了。」她對做生意賺錢沒興趣。錢夠用就成,賺那麼多錢沒有能力保護,肯定要成為被宰割的一方。

  月冰只是故意將這件事告訴月盈跟月環。

  月環是真的想跟月瑤合夥賺錢的,憑借月瑤的先知肯定可以賺大錢的。可惜聽到月瑤這話再看著那表情,月環真要嘔血,開了這麼大外掛竟然不用真是暴殄天物。

  月盈從始至終都沒插話。

  月環在回去的路上嘟囔了一句後問道:「三姑娘得多有錢,都沒講錢放在眼裡了。」

  紅衣聽了說道:「姑娘,三姑娘不擔心沒銀錢用的。別的不說,光就二夫人的嫁妝三姑娘一輩子吃穿不愁。」嫁妝抬進來的時候會有展示的,二夫人一百多抬的嫁妝府邸誰人不知道。

  月環聽了哦的一聲就沒再說話了,現在對紅衣跟紅梅也不信任,這兩個人是莫氏給的,賣身契還在莫氏手裡,姨娘說得防著點。

  月環回去問蘇姨娘:「姨娘,二夫人很有錢嗎?紅衣說光是二夫人的嫁妝就夠三姐姐一輩子的花用?」私底下藏起來的錢不說,只說明面上的錢財就一輩子吃穿不愁,這三姑娘可真是富得流油。

  蘇姨娘點了下頭:「二夫人當初的嫁妝有兩千多畝良田,數個鋪子跟房產,就這些每年最低就有有四五千兩的收息,所以三姑娘才敢說她一輩子吃穿不愁。」

  月環張了張嘴:「這錢包沒包括在那些隱藏的銀子裡?」之前就說月瑤手上有一二十萬兩銀子,應該算在裡面吧!

  蘇姨娘搖頭:「沒有,之前說的銀錢都是二房的家當,而二夫人的嫁妝除了子女,別人是無權用的。現在二夫人的嫁妝在老夫人手裡了,以後……」蘇姨娘說道這裡一驚,以三姑娘現在的精明,這些嫁妝怕是會要回去,到不了夫人手了了。

  月環羨慕嫉妒恨了,難怪這姐姐會說她不缺錢,不會去做生意,也難免莫氏會死盯這她了。這麼多的錢誰不心動啊!月環想到自己每個月四兩銀子的月例,真心想哭。不帶這樣的,太悲催了,有錢的要撐死,沒錢的要窮死了。

  蘇姨娘以為女兒又想著要親近了:「姑娘,你千萬不要捲入到裡面去,現在有老夫人在夫人肯定不敢有什麼動作,等老夫人過了,到時候會如何誰也說不準。」

  月環沒吭聲,她本來想勸說蘇姨娘一二。但是想想最後還是放棄了,姨娘自小受的那些教育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掰正過來的。不過莫氏跟月瑤相鬥,開玩笑,人家是開了外掛的重生女,若是夫人還能鬥得過那這個重生女可就得找塊豆腐撞死了。

  月環這回倒是真想討好這個身懷巨款的姐姐了,月瑤出手大方跟著她肯定有好處,瞧著那劉二一家一轉眼就脫貧就可以看出。可想到莫氏的手段還有蘇姨娘的勸告,月環還是放棄了。

  月瑤其實在知道賺錢就知道這事要洩露。看,不僅是要讓老夫人知道莫氏的心懷不軌,還要通過這件事讓眾人知道給她辦事,絕對虧不了。而如今連月環都心動不已,下面的人可想而知了。

  蘇姨娘左思右想問了一下月環:「姑娘,是不是三姑娘自己提的嫁妝?」若是三姑娘已經盯上了二夫人的嫁妝了,就算老夫人過世,二夫人的嫁妝,大夫人可能也碰不上了,她得跟夫人提個醒。

  月環搖頭:「沒有,三姐姐只說錢夠用就成,是紅衣跟我說的。」

  蘇姨娘卻是陷入了沉思之中。月環不知道的是,蘇姨娘第二天去請安的時候,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莫氏。

  莫氏聽了早上的好心情一下破壞掉了:「你說什麼?那丫頭說她娘的嫁妝就夠用她一輩子?」馬氏的嫁妝,田產鋪子這些契約都在老夫人手裡,陪嫁的固定東西也都存放在蘭溪院。莫氏知道裡面有不少的好東西,眼饞了許久。

  而這大半年她也沒閒著,打聽到馬氏陪嫁的田產都是地段極好的上等水田,水源充足就是乾旱期間都不用太擔心。這樣的水田有錢都買不來,別的不說,就這兩千多畝田產每年就有三四千兩的收息。

  另外四個鋪子有兩個都處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段,不說做生意,四個鋪面光每年收租就有四五千兩。她還想著等老夫人走了有了這些收入,府邸的日子好過。若是這個丫頭存了這樣的心思,那可真是大麻煩了。

  蘇姨娘走後,莫氏有些煩躁了。花婆子安撫道:「夫人別急,三姑娘現在才九歲什麼都不懂,哪裡能打理這麼大筆的嫁妝,到時候還不是讓夫人代為管理。」老夫人有這個心,也得看三姑娘有沒有這個本事將嫁妝接手了。

  莫氏卻是搖頭:「我現在擔心到時候馬家會插手,那就是大難題了。」馬氏的嫁妝最有話柄權的就是馬家,若是三丫頭打定主意要將這些東西要走,馬家再支持,她是無論如何爭不過的。

  馬家現在處於上升期,就是老爺都得讓三分。

  莫氏越想越急躁:「死了都不能安生。」好好的托什麼夢給三丫頭,存心給她添置麻煩。現在三丫頭是越來越精,越來越難籠絡了。莫氏想到老夫人什麼都依著那個丫頭,面上怒意就掩飾不住。若是老夫人不是這麼寵著那個丫頭,也不會讓這個丫頭肆無忌憚,在連府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莫氏覺得前所未有的憋屈,恨不得明天就讓老夫人殯天。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10:09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8-30 02:22 AM 編輯

第84章:趙春

  馬家送了請帖過來,婚期定在了四月二十六日。

  月瑤聽了消息,笑著說道:「再有大半個月,就是大表哥的好日子了,等大表嫂過門馬府一切就都好了。」有這麼一個表嫂,以後她有請教的對象了。

  鄧媽媽也是連連點頭:「等大少夫人過門,馬府的規矩也立起來,到時候姑娘也能常去舅家走動了。」現在老夫人嫌馬家沒規矩,等以後馬府內的規矩立起來,去馬家小住幾日,老夫人也不會阻攔的。

  月瑤點頭,對於是否能與莊若蘭打好關係,月瑤是一點不擔心。莊若蘭是聰明人,從她從與繼母鬥個平手就知道。而她與莊若蘭又沒有利益衝突,看在舅舅跟表哥疼著她的份上也會照拂一二的。

  花蕾出去一趟以後,眼睛都紅腫的,一看就是受了委屈。

  月瑤看著也沒問是什麼事,花蕾很忠心,但是也有弱點,這個弱點就是家人。上輩子因為她不管事,也就不存在牽連,這輩子不一樣了,她要脫離莫氏的掌控肯定會有一番相爭。莫氏肯定會朝她身邊的人下手,花蕾跟巧蘭是首當其衝的。巧蘭還好,至少沒有家人;而花蕾不一樣,所以這次未嘗沒有磨練花蕾之意。

  鄧媽媽也沒開口幫忙說情,這件事完全就是劉二一家辦事不利引起來的,姑娘沒遷怒已經不錯了。

  月瑤望著鄧媽媽說道:「這件事只是一個引子,讓祖母知道,不管我做什麼大伯母瞭如指掌。」月瑤知道要想輕鬆地拿回娘的嫁妝,就得讓老夫人點頭。若是老夫人過逝之前沒將娘的嫁妝交還給她,到時候肯定要有一番糾葛。

  當然,若真是如此,就是麻煩這些嫁妝她也要拿回。她跟廷正的花費其實都不低,公中吃穿用度都是有定額的,定額以外得自己掏錢,像她現在的小廚房其實都不從公中出,要自己掏錢,而現在都是祖母在貼補,等祖母沒了就要自己掏錢了。

  當然,月瑤自己的吃用走祖母的私賬用起來坦蕩蕩;她爹將四分之一家產的給了祖母其實就是等於交到了公中,她表面上是花祖母的錢,實際上不過是在花爹娘的錢。

  鄧媽媽小聲說道:「姑娘,我得了話,老夫人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估計最多能熬到年底。夫人的嫁妝跟那些人的身契,到時候姑娘一定要拿回來。」月瑤只掌握了花蕾跟暮秋這幾個貼身身丫鬟的身契,其他人的身契都在老夫人手裡,就連鄧媽媽的身契都在老夫人手裡。

  月瑤並不擔心:「媽媽不用擔心這些,就算祖母沒主動給,我也能要回來。」鄧媽媽等人都是娘陪嫁過來的,身契她是一定可以要回來的,至於其他人,到時候再說不遲。

  鄧媽媽不能不擔心:「姑娘,就算嫁妝拿回來,可是這麼大筆嫁妝姑娘能打理好嗎?」姑娘才九歲,哪裡能打理這麼多嫁妝,真接手也會被人坑。

  月瑤早就有打算,讓她做生意,那是肯定不成:「田莊的莊頭對娘忠心嗎?」若是忠心,那也沒什麼好發愁的。若是不忠心就換一個忠心的,有舅舅跟大表哥再她也不擔心。

  鄧媽媽忙點頭:「莊頭是個老實人,另外田產大概出產多少我心裡也有數,但是夫人開在鬧市的兩個商舖就有點懸,兩個大掌櫃都是精明能幹的人,一兩年自然無事,時間長了就難說了。」做生意不比坐在家裡收租子,做生意可以有各種的理由說虧本,這裡門道很多姑娘肯定是不懂的。夫人在能鎮得住,老夫人也能鎮得住,可若是姑娘那就一定鎮不住。

  月瑤笑道:「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了,我是不會開店做生意的,等我接手了,我想將這些旺鋪租出去,我只收租金。」這些鋪子在鬧市不擔心店舖租不出去,至於宅子更好租出去了。她不會做生意,但不妨礙她坐著收租。

  鄧媽媽有些捨不得:「做生意每年賺的是租金的五六倍,這生意就這麼罷手有些可惜。」鄧媽媽是馬氏的心腹,知道這些嫁妝的收入。一個店舖租金一年也就兩千來兩銀子,可開店舖若是行情好每年有上萬兩的結餘,行情一般也有五六七千兩的收入。

  月瑤倒不知道兩家店舖這麼賺錢:「媽媽,我對做生意一竅不通,到時候這些掌櫃的欺瞞於我,我也無法。既然沒這個本事賺錢,與其被他們欺瞞,還不若收租金保險。媽媽,有捨有得,只有捨下以後的路才寬。」

  鄧媽媽有些慚愧:「虧得老奴活了這麼多年,還沒姑娘看得開。」確實,錢財多了對於姑娘來說未必是好事。

  月瑤內心苦笑,她其實內裡的年齡跟媽媽也相差無幾的。

  花蕾沒將劉二的事告訴月瑤,不代表鄧媽不會問。鄧媽媽得了消息,面色有些不好看。

  月瑤看著鄧媽媽進了臥房,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月瑤搖頭:「媽媽,等我練完這張紙再說。」月瑤練字作畫的時候不喜歡被外事打擾,擾亂心神效果就大打折扣。

  月瑤練完字,丫鬟將字鋪開。月瑤則是淨了手:「劉二怎麼了?」看媽媽這神色,代表著劉二又犯了什麼讓媽媽忌諱的事。

  鄧媽媽將劉二夫婦的事情說了,押注的事老夫人只是責罰兩人,也沒將他們放到莊子上去,之前做什麼現在還做什麼。

  月瑤有些意外:「你說劉二對他媳婦依然如初。」本來以為劉二會拿她媳婦出氣,卻沒想到仍然如往常一般對他媳婦。這可就難得了,從這件事可以看出這個劉二是個難得的厚道人。只不過,再厚道也沒有用,有這樣一個藏不住事的老婆,做做無關緊要的事還成,重要的事是決計不能托付給這些人。

  鄧媽媽也認同月瑤的話:「姑娘,其實外院也不是沒人可用。老爺的長隨趙春跟竇三對老爺也是忠心耿耿的。趙春在府邸裡的人脈,可比劉二強多了。竇三放在莊子上,用起來倒是有些麻煩。」

  月瑤想了下後道:「他在賬房做得如何?」

  鄧媽媽微微歎氣:「不好。」放在賬房裡明擺著是冷落起來了,而賬房的人又排斥他,哪裡能好得起來。

  月瑤想了下:「媽媽,廷正現在年齡小接人待物這些還需要有經驗的人指點。若是趙春是個靠得住的,我覺得可以。不知道他能不能勝任?」不僅要忠心,還要品性好,缺一不可。

  鄧媽媽很肯定地說道:「姑娘放心,趙春從五歲就跟了老爺,若不是個忠心品性好的,老夫人也不會放他在老爺身邊。老爺也不會用這麼多年。」這可是死忠。

  月瑤對此並不意外,之前問了郝媽媽,對於趙春跟竇三的情況大致心裡有數了:「那媽媽也同意讓他伺候廷正了。」

  鄧媽媽自然同意了:「姑娘,再沒有比趙春更合適的人了。」之前忠心的人很多,可是現在投奔了大房的也不少。鄧媽媽沒將這些話告訴月瑤,怕月瑤擔心,可是趙春卻沒投誠大房。

  月瑤也沒多想:「那就讓他跟著廷正吧!」廷正也六歲了,要撐起二房該學的東西很多。有趙春在身邊提點,相信能少走很多彎路。她雖然多活了二十年,但是對接人待物她很差,更不要說對外面的事她也是兩眼抹黑,也在摸索著。

  這件事月瑤自然要先跟老夫人說,得老夫人同意。廷正現身邊只有小廝阿海,隨從一個沒配。老夫人之前也沒提,由著月瑤去安排。老夫人倒是沒想到月瑤竟然安排趙春當長隨:「怎麼會想著趙春?」趙春是小兒子身邊得力的助手,但是回來後卻被放到賬房,她知道後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因為趙春是小兒子的心腹,方兒是肯定不會重用的。現在月瑤用起來,倒也合適,只是老夫人隱隱有些擔心。

  月瑤笑著說道:「鄧媽媽跟我說,趙春跟在爹身邊二十多年,不僅忠心耿耿,而且見識多廣,我想給廷正正好。」

  老夫人自然應了月瑤,不過等月瑤走後,心裡卻犯了嘀咕:「這個丫頭,也不知道暗裡做了多少的事。」開始月瑤用花蕾的叔叔,而不用兒子兒媳用過的人,她當時感歎月瑤到底年紀小,不知道用人當用那些經驗老道能放心的。沒想到,這件事讓這個丫頭一下又開竅了。

  廷正覺得有阿海就夠了,但是姐姐說這個趙春以後有大用,可以幫他們姐弟做很多事,也就答應了,反正姐姐不會害他就夠了。

  既然給廷正當長隨,自然是要先問一下了,省得到時候都不認識,主要是廷正不認識趙春。

  月瑤看著跪在地上穿著一身青色衣裳的趙春,年齡大概在三十歲左右,皮膚有些黑。見他們姐弟整個人很平靜,沒一點緊張:「奴才趙春見過三姑娘,四少爺。」趙春對於丫鬟傳話,說三姑娘要見他,非常的驚訝,驚訝的同時心裡頭也湧現出期盼。他跟在二老爺身邊二十多年早就烙上了二房的印記了,大房是決計不用他的。

  月瑤看了趙春的表現就很滿意的:「趙叔叔請起。」

  趙春聽了月瑤的稱呼,渾身一震:「奴才擔不得姑娘這樣的稱呼。」一個稱呼可以判斷出很多事情,趙春可以斷定姑娘是準備用自己了。

  月瑤也沒繞彎,直接說了自己的打算:「爹娘都過逝了,二房如今只剩下我跟廷正了。廷正以後要支撐起二房的門戶,但是他現在年紀小什麼都不懂,需要一個人在旁邊指點他的人。不知道趙叔叔你願意不願意跟在廷正身邊,提點教導他。」

  趙春想也不想道:「小的一定會盡所能護好少爺的。」大房肯定沒他的立身支出,二房才是他的出路。現在三姑娘願意用他,對他來說這就是一個機會。

  月瑤對於趙春的表現很滿意:「明日開始,你就跟在廷正身邊多指點他一下,若是他有做得不當的地方還需要趙叔叔勞神了。」

  趙春自然應了。

  月瑤點頭對著廷正道:「廷正,聽到姐姐的話沒?以後有不懂不會的,多問問趙叔叔,知道嗎?」

  廷正點頭:「姐姐,我知道了。」

  月瑤望著趙春的背影,就算鄧媽媽說他是忠心可靠的,但還需要時間來驗證。經過古媽媽的背叛,月瑤不再輕易相信人,只有經過考驗才能知道一個人是否真的忠誠。

  趙春回到家裡,跟自己媳婦說了這件事。趙春媳婦很擔心:「孩子他爹,大夫人的打算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跟了三姑娘跟四少爺,我們以後等於是跟大夫人作對了?」

  本來花婆子跟古媽媽接觸的事情算是隱匿的,可是月瑤暗地裡讓人將這件事傳揚出去了,精明的人自然嗅到了其中的貓膩。趙春媳婦自然也知道大夫人做的什麼打算了。

  趙春回想起三姑娘波瀾不驚的模樣,跟一年多以前回來三姑娘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不會有事的。三姑娘聰慧過人,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從今天這情形判斷,三姑娘不會被大夫人哄騙到的,這也是他想也不想答應的原因。

  趙春媳婦對月瑤就沒這麼放心了,之前月瑤的名聲太大了:「孩子他爹,三姑娘聰慧是聰慧;但是你也知道三姑娘從來不管庶務,我擔心……」擔心什麼不用說丈夫也知道。

  趙春以前也有這樣的擔心,之前月瑤日日抄寫經書,四少爺放在角落裡無人照看,他憂心不已;但是現在他放心了:「你放心,我見過姑娘,姑娘跟以前不一樣了。」

  趙春媳婦有些不相信:「有什麼不一樣?」

  趙春笑道:「三姑娘變精明了,你以後見了姑娘就知道了。」

  趙春媳婦纏這丈夫說:「在我面前還拐這彎呀,趕緊跟我說說三姑娘跟以前有什麼不一樣了?」

  趙春笑道:「三姑娘沒再埋頭抄寫經書,如今跟著嬤嬤與先生一起學習,又頻繁跟馬家走動。我聽說馬家大少爺能中舉、中進士也是姑娘出了力的,所以馬家老爺跟大少爺都特別的疼姑娘,而今馬家大少爺中了進士又得了這麼一門好親,姑娘以後有馬家撐腰也不怕大夫人的算計。」老爺夫人在天有靈也能瞑目了。

  趙春媳婦聽這好像是這麼回事:「我是聽說三姑娘變了許多,好像自從接了四少爺到身邊親自教導就開始變了。」

  趙春笑著點頭:「是啊,三姑娘以前不知事那是有老爺夫人護著,現在不一樣了,三姑娘得靠自己。你也別總想著三姑娘以前如何,你看看三姑娘現在做下的事,接了四少爺到身邊教導,然後送走了不忠心的古婆子,接著送了四少爺到李家跟著先生學習,還讓四少爺記在了夫人名下成為嫡子。這一樁樁一件件不可能是巧合的,我猜測都是三姑娘做的。我可不相信天底下這麼多的巧合。」趙春跟在二老爺身邊,又是得力的幫手,攢下了一筆豐厚的家資。可是他跟在連棟博身邊這麼多年,知道的事太多。雖然連棟博已經死了但是連家也不會放他走的。若是他得了自由,以後被人利用反咬連家一口,到時候連家後悔莫及了。

  大元朝有過真實的事例,就是有心腹後來放出去勾搭外人謀算了以前的主子。當時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這件事以後一般主子的心腹謀臣都不會隨意放出去,為的是防備萬一。

  趙春媳婦覺得這說得在理:「也是,不過三姑娘自從變了以後,出手就特別大方。當初聽到蘭溪院缺丫鬟,不知道多少人想送了家裡的女兒到三姑娘身邊當差。」趙春媳婦認為三姑娘太大方了,不知道外面世道的艱辛。

  趙春笑道:「三姑娘手頭寬裕,大方一點得個好名聲有什麼不好的。媳婦,你也知道我情況特殊,老夫人跟大老爺是不會放我離開的。若是不跟著二房,我們現在的積蓄也早晚要用光,與其如此還不若跟著三姑娘跟四少爺博個前程。」

  趙春媳婦憂愁了:「跟著四少爺哪裡有什麼前程?」趙春媳婦對廷正不放心,想想四少爺之前的綽號就讓人著急。

  趙春笑了下,對於這點他也反駁不得。四少爺教導好了只能守成,其他就不要多想了。

  趙春媳婦歎口氣自說道:「老夫人安排的,也只能聽從了。」這就是做人奴婢的可憐之處,沒有給你選擇的權利。

  趙春失笑:「老夫人若是想安排哪裡還要等現在,當日去李家的時候就會安排好貼身的僕從跟著。四姑娘做這些太隱蔽,讓人以為是老夫人安排的。」趙春之所以認定是月瑤安排的,是因為他覺得老夫人真有心,從江南回來就該安排好三姑娘跟四少爺一起,而不是讓他們姐弟分開。老夫人,其實並不大看重三姑娘跟四少爺,老夫人最看重的還是大房,畢竟大房才是連家的未來。老夫人對於大老爺跟大夫人做的事都是睜隻眼閉隻眼。不過三姑娘自己能立起來,老夫人在不損害大少爺跟二少爺的前提下也願意幫襯三姑娘。

  趙春媳婦是相信自己丈夫的:「若是這樣,可以叫苗兒去姑娘院子裡當差了,姑娘院子裡還缺幾個使喚丫頭。」既然他們一家準備跟二房綁到一起,那就將女兒送到姑娘院子裡這樣讓姑娘放心。

  趙春搖頭:「別急,等姑娘挑人的時候再說。」姑娘院子裡缺少了數個丫鬟,四少爺身邊也缺少了不少的丫鬟,一直沒添置上去肯定是有原因的。若是姑娘開口要人他們到時候定然將女兒的名字也寫上去。現在貿然送上去,趙春認為不妥當。

  趙春媳婦忙點頭,他們家裡都是丈夫做主,丈夫定了方向,她聽從就是了。

  趙春想到劉二的事:「你得將嘴巴封緊了,劉二的事我們都吸取教訓,千萬別讓人鑽了空子。」對於月瑤用劉二不用他,趙春也沒什麼好介意的。

  趙春媳婦聽到劉二,有些擔心:「我們是連府的家生子,若是老夫人過了,我們的身契在大夫人手上那該怎麼辦?」

  趙春笑起來:「這些不用擔心,我相信三姑娘會比我們考慮的更加周全。」若是沒有他們的身契,那他們的命掌握在大房的手裡,三姑娘有如何能放心得下。

  趙春媳婦還是有些擔心:「也只能這樣了。」再擔心又如何,走到這一步也沒有他們的退路,只能繼續走下去。

  趙春點頭,說了這麼多,其實最終都不是他們自己所能選擇的,命運操控在主子的手裡,主子讓做什麼他們只有聽從。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10:17 PM

第85章:緞子

  莫氏得了老夫人的吩咐,很快給廷正收拾了院舍出來。院子是不錯,可是月瑤聽到廷正的院子跟廷晁相隔臉色就不好看了。

  月瑤也不多廢話,直接去找莫氏。老夫人現在精神越來越不濟,府邸裡的事已經管不上了。月瑤也不願意拿這些事再去叨嘮老夫人。

  莫氏已經猜測到月瑤不滿意,本來以為會去跟老夫人告狀卻沒想到月瑤直接找上了自己。月瑤黑著一張臉道:「伯母,哪怕院子再偏僻一點都好,我不想讓廷正跟三少爺住在一起。」雖然一個月只有兩天,但是月瑤想著廷晁那個模樣,她就全身不舒坦。

  莫氏搖頭:「三姑娘,前院就只剩下這個院子了,若是不住這個再沒其他院子住。」

  月瑤面色很平靜:「去年正哥兒上族譜的時候,晁哥兒就辱罵正哥兒說正哥兒是妓女生的,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學來的下流骯髒話。伯母,晁哥兒這樣的品性我不放心,若是真沒空置的院子那不搬了,讓正哥兒照樣住在蘭溪院。我就這麼一個親弟弟,以後二房還要指靠著他,若是他被人帶壞了,爹娘在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月瑤這話說得毫不留情面。一來說莫氏沒教導好晁哥兒;二來指責莫氏心懷不軌。

  月瑤之前從沒跟莫氏正面起衝突,但是這次莫氏的作為實在是讓月瑤極為噁心。

  莫氏柔聲說道:「連家的子嗣到了五歲必須住到前院去,這是規矩,可現在前院就剩下這一空置的院子,我也沒辦法。你放心,我會讓人好好管教三少爺的。」

  月瑤面色不虞:「七歲男女不同席,那還是等廷正滿了七歲再搬出蘭溪院,這兩年還是住在蘭溪院了。」

  莫氏倒是沒有生氣:「月瑤,這是連家的老祖宗定下的規矩,不是你說不搬就不搬的。」規矩在哪裡,誰也不能違背。

  月瑤面色很平靜:「這麼說廷正必須搬離蘭溪院,而前院除了這個院子沒地方可住了。」

  莫氏就是這個意思。

  月瑤站起來,不願意再跟莫氏說話了:「大伯母的意思月瑤明白了。」再掰扯下去也是浪費時間。

  月瑤福了一禮,就出了正房。

  莫氏氣得手指頭泛白,這個臭丫頭,她勞心勞力的安排竟然敢來指責她,實在是可恨。

  月瑤回蘭溪院的路上沒有一點憤怒的模樣,面色很平靜,其實她也早知道這個結果,莫氏還真是居心叵測。

  鄧媽媽知道以後問道:「姑娘,就這樣算了嗎?若是讓少爺住到那去,肯定會跟三少爺起衝突的,時間長了少爺也會受影響。」

  月瑤心頭也是一窩火:「莫氏說了就剩下這一院子,那肯定早就算計好了。莫氏又是長輩,我若是鬧於情於理我都處於下風,這口氣只能忍著了。」

  鄧媽媽氣得手都發抖了:「可惡,實在是可惡。」這明顯是打著讓三少爺帶壞四少爺的主意了。

  月瑤見著鄧媽媽的摸樣,握著鄧媽媽的手:「媽媽也別急,正哥兒在李府一個月也就回兩天。兩天也受不了什麼影響嘛,先生說正哥兒學得還不錯,等過兩年就讓正哥兒去書院。」

  鄧媽媽氣難平:「姑娘,這件事該告訴老夫人,讓老夫人做主。」若是老夫人知道,肯定不答應。

  月瑤搖頭,連老夫人前幾天又小病了一場,精神越來越不好,大夫已經明確說了不能讓老人家操勞,她哪裡能因為這些小事還讓老夫人費神,也太不孝了:「不能去打擾祖母,暫時就這樣放著。」莫氏也就瞧中祖母病了身體不好,才敢做下這樣的事。既然她要算計,那就讓她算計好了。

  同樣要吐血的還有蘇姨娘。

  月環聽到蘇姨娘說要讓廷倫跟廷晁一個院子當下差點跳腳:「什麼?讓弟弟跟廷晁一起?姨娘,廷晁那個樣子不說會日日欺負弟弟,就是萬一沾染了一星半點,也把弟弟也給毀了。」

  蘇姨娘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夫人說前院唯一空置的院子已經給了四少爺了,只能跟三少爺住在一起了。」跟著那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主住在一起,夫人這是要毀了她的兒子了。

  月環一愣:「姨娘,四少爺廷正不是去李家學習了,幹什麼還要一個單獨的院落?」

  蘇姨娘苦笑:「四少爺是二房的嫡子,跟大少爺與二少爺一樣都可以有一個單獨的院落。」連家嫡庶分明,嫡出的少爺都有單獨的院子,但是庶出得看情況,有多餘的院子就單獨住,若是沒有就得幾個擠一塊了。現在沒有單獨的院子,只有讓兒子跟廷晁住一起。可是三少爺那模樣蘇姨娘哪裡放心。

  月環一愣,過了好一會說道:「姨娘,能不能跟三姑娘說下讓廷倫跟廷正住一起。」這樣的話不僅可以避開廷晁,還可以讓廷倫跟廷正多接觸,以後互相交流學習對廷倫以後也有好處。」

  蘇姨娘自然知道女兒說得是好的,但是不成,「四姑娘,我只求你跟五少爺能平平安安的長大,將來你嫁一戶好人家,五少爺娶個明理的媳婦,其他的我不多求。」不是不想求,而是求不得,求得太多到時候後果不是自己可以承受的。

  月環愣愣的:「姨娘,就算祖母不在了還有父親,弟弟也是父親的兒子……」她是女兒父親也許不在乎,但是弟弟是男孩子,父親肯定更多一點關注了。

  蘇姨娘盯著月環:「四姑娘,我服侍了夫人二十多年,能活到現在還生下了你跟五少爺,不是我多聰明,而是我知道,若是一旦違背夫人的意思,就只有死路一條。」夫人能容著她就是因為她聽話。為了活下去,她做了夫人的那把刀,害死了無數的人。

  月環看著姨娘那帶著冷意的雙眼,心底冒出寒氣。可是過了良久才說道:「娘,可若是讓弟弟跟廷晁一起,弟弟萬一被廷晁帶壞了,你說弟弟還有什麼前程?我不怕,但是弟弟還小,你忍心就看他走上歪路嗎?」

  蘇姨娘肯定不會讓自己兒子被帶壞了:「你放心,這件事姨娘會處理好的。」她得去找夫人,讓夫人改變主意。

  月環很失望,都到了這個時候蘇姨娘只想著求夫人,而沒想著自己崛起,若是她一直按照姨娘說的去做,遲早也得成為傀儡。看來,得自己籌謀出路了。

  月瑤這天晚上只練半個時辰字,也沒刺繡,而是取了《史記》來看。看了幾章後將書放在膝蓋上,想著院子的事。她面上是說了不要告訴祖母,但是她卻很清楚祖母就算在養病期間對府邸的事一清二楚,祖母不願意出聲,那就是等同於默認。

  月瑤搖搖頭,算了,廷正以後的路還長,定然要經很多事,放廷晁在身邊對廷正來說未嘗不是一個考驗。

  上課的時候月瑤發現月環看著她的目光有點微微不一樣,具體是什麼含義,月瑤沒興趣去猜測。

  月瑤下課以後,回到蘭溪院。細雨笑容滿面地說道:「姑娘快來,舅老爺讓人送了很多的好東西過來。」

  馬成騰去年年底就派了人去各處採買,年初還派人去了江南採買,正好昨天回來了。馬成騰親自挑了兩箱子的好東西送過來。

  打開第一個箱子,除了吃用的一些東西,還有四匹緞子:兩匹素緞,一匹月白色的軟緞,一匹秋香色的織金錦緞子。織金錦緞子是貢緞,一般都是達官貴人才穿的,流通到市面上很少,所以價格比較貴,一匹就價值上千兩了。

  另外一箱子打開一看,眾人都愣住了,一箱子的紙張。花蕾目瞪口呆:「舅老爺這是……」送一箱子紙做什麼。

  月瑤也疑惑:「將紙都取出來。」取出來一看,箱子裡放的紙張品種很多,有大模紙、薄白紙、水紋紙。

  月瑤看著這些紙張,忍不住笑了起來:「都搬到我的書房去。」也不知道舅父怎麼好端端的買這些紙張給她做什麼,就算畫畫,用宣紙就儘夠了,這些紙也不好畫畫。

  鄧媽媽跟花蕾將這些禮物收拾出來,再擬了禮單分別送給府邸幾個姑娘。月瑤每次出門都沒落下過幾個姑娘的禮物。

  不說月盈跟月環了,就是月冰都忍不住羨慕月瑤有這麼一個好舅舅了。有什麼好東西都送過來給月瑤,她舅舅不提也罷了。

  月瑤也不謙虛:「舅舅跟大表哥都很疼我。」舅舅是真心疼愛她的,以前是疼愛,現在更加疼愛了。

  月盈羨慕嫉妒恨:「三妹妹,我聽說你舅舅給你送了兩箱子的東西。都送了什麼?」

  月瑤也沒藏著捏著:「送了一些江南的特色小吃,還有筆墨紙硯。」月瑤沒送眾人紙張,只送了吃食還有其他的小玩意。

  月冰撇撇嘴,言語之中帶有不滿:「不是說馬家還送給三妹妹幾匹緞子了嗎?」馬家這是什麼意思,弄得好像他們家沒給三妹妹衣服穿似的。傳揚出去還以為她們家苛待了三妹妹呢!

  月瑤好像沒看到月冰眼底的不滿:「是有緞子,一共四匹,我跟廷正一人兩匹,準備做兩身秋衣。若是大姐姐二姐姐跟四妹妹不嫌棄,每匹緞子也都能做一身衣裳。」主要是他們四個人都是孩子。若是大人的話,一匹緞子做四身衣裳肯定不夠的。

  月冰一頓,看了月瑤一眼,這麼說好像自己是想要她的東西,有多沒見過世面:「不用了,你舅舅給你的,我們哪裡能要。」若是月瑤能私底下送給她的話,也是不錯的。

  月盈跟月環也沒要。

  月瑤對於月冰的推脫倒是有些驚訝,記得以前她得了什麼好東西,月冰總是眼睛亮亮的說喜歡,然後想法設法地據為己有。

  月瑤也不想想,私底下送東西,送再多收起來也不手軟。這次她自己先提出來的,若是接受傳揚出去還不得讓人笑話死。

  月冰跟如菊嘟囔著:「這個三妹妹太離譜了。竟然說送織金錦緞子給我做衣裳。弄得我好想跟她討要衣裳似的。這馬家也真是好笑,隔山差五的送東西,一送就是一兩箱子。好想生怕我爹娘虧待了她似的。若是這麼這麼有心,就將她接過去呀!」

  如菊心裡叫苦:「姑娘,這話可萬萬不能說。」瞧著這陣勢,馬家肯定願意將人接過去。可問題是,大老爺怎麼能讓三姑娘住到馬府去。連家哪裡丟得起這個臉。

  回到院子裡,月冰左等右等也沒等來月瑤身邊的丫鬟。一直到第二天再見到月瑤也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月冰氣結。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29 10:39 PM

第86章:離京

  四月十號,月瑤生母的生祭。

  鄧媽媽提醒月瑤,讓月瑤跟老夫人知會一聲:「姑娘,若是可以我們去寺廟給夫人上香。」她會告訴夫人自家姑娘一切安好。

  若不是鄧媽媽提醒,月瑤倒是真忘記了,但是去上香,月瑤搖頭。她不去上香,抄了一年多的經書,粗略算下有五百多卷。上輩子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抄寫了一千卷經書,這輩子,五百多卷也儘夠了。

  鄧媽媽奇怪道:「姑娘為什麼不去上香?」

  月瑤看著抄寫的經書:「媽媽,我想將這些經書燒在爹娘墳前。」她在庵堂呆過,早就明白不是所有的出家人都如師太那麼好心腸。當然,普安師太也不是說就是壞心腸,只是六根不淨,並沒有跳出慾念,但是她再不會去華林寺了。以後要去也只會去皇家寺廟昭華寺,那裡相比更清靜一些。

  鄧媽媽看著堆積如山的經書,也認為姑娘沒必要抄寫經書了。若姑娘再如花蕾說的那般抄寫經書,她非得嚇出一身病出來:「就請人帶回去在老爺夫人墳錢燒了吧!」

  月瑤搖頭:「交給別人我不放心,我要自己去。」連家老家離京城並不遠,來回路程坐馬車大概六天左右。

  鄧媽媽聽到月瑤說要自己去,就知道姑娘下了決心了,月瑤決定的事別人想反駁是沒有用的。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的性子並不會因為重生就改變的。

  連老夫人本來不答應,但是月瑤跪在地上不起來:「祖母,這是我能為爹娘做的最後一件事,求祖母成全。」上輩子她抄寫完一千卷經書後大病了一場。這些經書就是莫氏安排人去爹娘墳前燒的,也就是那場病莫氏晝夜不停地陪在她身邊寸步不離,她病好以後莫氏自己卻大病一場,這讓她很內疚,也很感動。也從那次,她將莫氏視若親母,沒有一點防備。這輩子,不會再有了。

  連老夫人見著孫女倔強的神情,仿若看到小兒子。月瑤不僅容貌,就是這倔強的性子也是像足了兒子:「既然你堅持,等後日讓你大哥送你回老家了。」好在老家不遠,離京城只有三天路程。若是來回要三四個月老夫人決計不會答應的。

  廷禮今年十六歲,已經到了獨立支撐門戶的年齡。只是三天路程,身邊在帶上積年的老僕,不放心再多加一些人手。

  月瑤露出舒心的笑容。

  老夫人拉著月瑤的手,感慨萬分:「三丫頭呀,這倔強的性子必須都改,如若不然以後要吃大虧的。要知道凡事都在於一個變字,懂得變通才不會吃虧。」女兒家的性子太過倔強不好的。老二媳婦不在了,老大媳婦靠不住,自己身體又不行,老夫人真發愁。

  月瑤連連點頭:「祖母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跟廷正的。」該變通的就得變通,不過現在還不需要。

  莫氏知道老夫人要大兒子送月瑤到老家祁縣,當下表示她帶著月瑤去就是了。廷禮還要上課,這次沒考上更該爭分奪秒地學習,好迎接下一次的會試。

  老夫人擺擺手:「不差這幾天,再者當是讓廷禮散心,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你不用再多說。」

  莫氏心裡憋著一口氣,一直回到屋子裡只剩下身邊的心腹:「這個丫頭三天兩頭弄點事出來,就沒一天消停。」上次為著院子的事情過來質問她,現在又弄了這麼一出。

  花婆子出主意:「讓三姑娘別去了,若是讓老家的人看到三姑娘燒了這麼多的經卷還不個個都說她孝順。」三姑娘得了好名聲,對她們來說,未必是好事情。

  莫氏歎氣,這件事不是她想就能破壞掉的:「再忍忍吧!」忍到她當家作主就不用這麼憋氣了。

  月瑤得了老夫人的同意,就讓人去給廷正送話,讓廷正跟著一起去,這次名為燒經書,但實際上月瑤是想去上墳。

  百善以孝為首,先生聽到是上墳自然放人了。倒是李夫人聽到說要去老家上墳,眼中酸酸的,給廷正準備了很多的東西,可惜廷正什麼都沒要。

  廷正拒絕的理由也很簡單:「伯母,東西我不能要,若是姐姐看到我這樣又要責罰我了。」上次被姐姐知道她得了李翰的東西,被姐姐好一頓訓斥,說再不許他拿李家的東西,他哪裡還敢要。

  李夫人笑道:「你姐姐就是這麼客套。」李夫人埋怨月瑤這個孩子太見外了。廷正住到李府,穿的用的都是月瑤自己準備的,好像就擔心佔了他們便宜似的。雖然有些埋怨月瑤的客套,但是月瑤的行為卻更讓人憐惜。

  廷正很高興:「姐姐,這次我們去老家多長時間?」

  月瑤笑著說道:「來回大概十天吧!」

  廷正歡喜不已,有六天陪著姐姐,真好:「姐姐,我們老家在哪裡?李翰哥哥說他們老家很近,一天路程就到了。」李家的本家離京城只有一天路程,比月瑤他們還近。

  月瑤笑道:「我們老家在祁縣,我也是第一次去。廷正,這次去老家是給爹娘上墳,拜祭爹娘的。」

  月瑤要去老家上墳,這件事很快在連府內傳開。對於久不能出遠門的姑娘來說這是一件非常吸引人的事,月冰直接要求跟著一起。

  月冰見莫氏不同意撒嬌道:「娘,我都沒出過遠門,娘,你就讓我出去一下嘛。」想想去鄉下,可以去釣釣魚,看看風景,挺好的。

  莫氏一口否決:「好好的跟著嬤嬤學規矩,學了這麼久規矩,還跟以前一樣一驚一乍的,被人隨便兩句話就給堵了。這也就在自己家,若是以後出門應酬也是這個樣子讓別人怎麼看。」月瑤說將緞子拿出來給眾人做衣裳的事她也知道,當時聽了就堵了一口氣。家裡收入就那麼點,開支卻是越來越大,可是三丫頭卻偏偏大手大腳。莫氏心裡越來越不耐煩老夫人了,就沒見過這麼偏心的。府邸開支緊張,手裡的錢卻全都拿來體貼三丫頭。咳,莫氏不願意再想,想多了又弄得心情不好。

  不說月冰,月盈跟月環也都想去老家看看。

  月環很羨慕月瑤:「姨娘,三姐姐想做什麼事就做什麼,真好。」她想做什麼都做不成,出個門都不讓掀開簾子看外面。到現在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只知道這個朝代被一個穿越者改變了,開放了遠洋貿易,有了玻璃肥皂等現代化的東西。

  月環通過這些可以推斷這個穿越者絕對是一個理科生,可惜的是雖然她是文科生,但是詩詞歌賦上面真沒天賦。詩詞什麼還好說,月環也沒準備成為大才女,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賺錢,現在的日子過得真憋屈。前幾日,她跟廷晁的每日的羊奶沒了,原因很簡單,羊奶少了還不夠二姑娘跟三姑娘用呢!其實月環知道,跟三姑娘沒什麼干係,這是二姑娘的傑作。

  想想去年冬天,月冰跟月瑤用的是銀霜炭,她這裡別說銀霜炭就是普通的木炭都不夠用。另外的吃穿面上沒剋扣,但是質量卻是差了幾個等級。那些飯菜越來越差,跟豬食有的比。這種狀況她一定要改變,必須改變,太憋屈了。

  月瑤怪異地看了一眼月環:「什麼叫我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我給爹娘上墳,不是出去遊玩。」

  月環一下被噎了,還想說卻見月瑤寒著一張臉不理她了。月環沒想到月瑤的脾氣這麼大,她又沒說錯什麼,發什麼火。

  蘇姨娘看著女兒說起三姑娘時那羨慕的神情道:「四姑娘,你跟三姑娘不一樣。」出身不一樣,享受的待遇就不一樣,就算三姑娘父母雙亡,但是還有母族可依靠;而她只是一個姨娘,不僅自己跟孩子的前程捏在夫人手裡,就是她的家人現在還在莫家。若是她不聽話,一家人的下場都不會好的。

  月環有些黯然,她還不知道這樣憋屈的日子還要忍受到什麼時候。不行,一定要改變,這樣的日子不能再過下去了。

  月瑤出門不僅帶了衣裳,還帶了筆墨紙硯,另外還有書本,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東西。這些不算多,真正多的是經書,五百多卷經,佔了幾個箱子。

  月冰撇嘴:「不就出個門,這麼大的陣勢。」月冰內裡是羨慕死了月瑤,暗暗埋怨他娘,就出去外面十幾天又耽誤不了什麼,死也不願意讓她走。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30 12:14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8-30 02:03 AM 編輯

第87章:安之琛(上)

  正哥兒第一次出遠門非常的興奮,出了京城立即掀開簾子看著外面,磚頭不時地問月瑤外面的風景。

  月瑤不厭其煩地一一給正哥兒講解。

  廷禮是騎馬,並沒有坐轎子。大元朝在英宗皇帝之前是重文輕武,在那時候同級別的武官在文官面前是要行禮的。但是英宗皇帝改革以後,文武是屬於兩個範疇,互不干涉。武官也就不再受文官的鉗制,不存在前朝同一級別文官要比武官地位高的事。不過現在英宗皇帝已經過世五十多年,而且這幾十年是太平時候武官並沒有什麼事,文官在不懈地說服皇帝削減軍用開支,簡單就是裁兵。本質上就是想將武官狠狠壓制下去,想恢復往昔的榮光。武官自然不願意,所以朝堂之上文武相鬥得很厲害。

  廷禮聽著月瑤跟廷正講解了大半天面上沒有不耐煩的神色,倒是心生佩服,笑著說道:「三妹妹,一直聽府邸裡的人說你耐心十足。今日大哥真是見識到了。」之前聽說正哥兒一天認十個字三姑娘也能教得下去,他還以為言過其實了,今天算是知道這是真的,絕非流言。

  廷禮有些可惜,若是月瑤是個男子將來肯定是個非常好的先生。可惜了,可惜了這一身的才華;若不然他也有一個幫手。

  廷禮作為家族的繼承人,從小得到的教育就是家族為第一己任務。所以他也希望家裡能多培養幾個有才能的人,可惜他們這一支到父親這一輩卻斷掉了祖輩的榮光。原本叔父前程一片光明,卻偏偏早逝。爹雖然考中進士,但是名次很後,將來連家的命運堪憂呀!

  大爺爺家的子嗣已經不在仕途上了,他們這一房也只有他跟廷儀了。廷儀玩心重,心思沒全都放在仕途上。連家這一支還是要靠他。父親同意讓他送月瑤會老家未嘗沒有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跟本家打好關係。否則他們這一支就沒後援了。

  月瑤的太爺爺連承當年跟本家鬧了矛盾,鬧得很兇猛,一怒之下跟本家斷絕了關係自己立了族譜。後來連承在年老時候想著祁縣總是自己的根,於是就在祁縣買了大片的土地。連承過逝後,月瑤的祖父恢復了跟祁縣的本家的關係。但是族譜都已經另立,跟本家已經劃分了,兩家已經屬於兩支了,加上本家的人對他們排斥,就算有心緩和關係也很生疏。

  連家本家雖然現在聲望不如之前,但是本家還是有幾個出彩人物,一個現任蘇州巡撫,是從二品的官位;一個任四川按察使,正三品職位;都是握有實權的人。他們這一房現在跟本家是沒法比的。

  月瑤笑道:「正哥兒學東西慢,所以我就說得詳細一些。」相比剛開始,廷正現在可是好了十倍不止了。那朱先生也真是個好先生,品性跟耐心都好,這也是他們姐弟的運數。

  廷禮聽了笑了下:「妹妹這次打算在老家呆幾天?馬家二十六號有喜宴,妹妹是不是要在之前回來。」

  月瑤笑著搖頭:「聽大哥的安排,大哥說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我在守孝,舅舅家的喜宴我得避開。」她是肯定不會去參加喜宴,去了不故意給新娘子添堵。月瑤是打算新娘子回門以後再過去跟未來的表嫂認識。

  廷禮點頭:「好。」今天才七號了,二十六號之前看肯定能回到京城。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先跟月瑤說一聲。

  跟隨的僕從有一個對這一代路程極為熟悉,傍晚時分帶了他們投訴到鎮上一家最好的客棧。雖然他們一行人帶了女眷,但是月瑤現在才九歲,倒也不需要特意去定帶了院子的廂房。廷禮直接就在二樓包了三間上等的廂房,再要了幾間平房。

  顛簸了一整天,梳洗完了以後飯菜就送到廂房裡。月瑤吃了一口,皺了下眉頭,這飯菜太油膩了。

  月瑤院子裡的廚娘做的菜很精緻,帶有江南口味。經過月瑤半年的挑剔,現在廚娘手藝也是相當不錯了。

  江南菜講究色香味俱全,還有精巧,月瑤吃了半年又將嘴巴給吃刁了。對於京城的這些油膩的菜品,她吃不習慣。

  鄧媽媽在邊上說道:「姑娘,出門在外就是這樣,姑娘忍著點。」在外面的飯菜哪裡有家裡的舒服。

  月瑤笑了下:「我知道,我不會挑食的。」剛才是條件反射,就算油膩她還是會吃的,而且吃得飽飽的。浪費食物是可恥的。

  用完晚膳,月瑤陪著廷正說了會話又開始練字,廷正在一側跟著她一起練字。到了點,月瑤不練字開始看書了,看的仍然是那本史記。

  廷正累了,打了哈洽。月瑤笑著摸了下廷正的額頭:「睡覺去吧!」雖然沒到點,但是也不想弟弟太操勞了。

  廷正回房後,月瑤見著天色還早又開始抄寫經書了。月瑤想著燒完這些經書,她以後就不會再埋首在經書裡面了。

  外面起了敲門聲。

  鄧媽媽有些緊張,這麼大晚上的誰還來敲門。鄧媽媽揚聲叫著:「誰?」雖然現在是太平時期,但是出門在外鄧媽媽不能不防備。

  廷禮應道:「是我。」

  進來後廷禮笑著對著迷惑不解地月瑤說道:「我是看著三妹妹屋子裡還點著燈所以過來問問,這麼晚了妹妹怎麼還沒誰?」廷禮也是才剛敢看完書,聽到身邊的小廝說月瑤的屋子還沒熄燈。

  月瑤笑道:「大哥請坐。我在抄寫經書,準備再抄會就去睡呢!」

  廷禮非常意外:「這麼晚了還在抄寫經書?」等見到月瑤新抄的幾圈經書,微微點頭,看來傳聞是真的,三妹妹太虔誠了。

  廷禮走之前說到:「別抄了,趕緊睡吧,明天還要趕路。」

  月瑤抄寫經書,也是當成在練字。等廷禮走了以後,讓鄧媽媽收拾,她洗刷後就睡下了。

  月瑤睡得迷糊,突然聽到外面鬧得厲害。月瑤豁地睜開眼睛拿起衣服就準備穿。邊穿邊叫著道:「媽媽,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走水了?」月瑤倒是不擔心土匪什麼的,如今天下大治,百姓豐衣足食,治安也是極好的。月瑤就是擔心走水。

  鄧媽媽讓花蕾陪著月瑤,她出去打聽一下是什麼事。月瑤想了下後說道:「媽媽就在外面看看,若是走水的話我們得想法子趕緊離開。」事實證明是月瑤多想了。

  月瑤皺眉:「媽媽,你去問問大哥是怎麼回事?」因為路途不算遠,而且這一代治安也是極好的,所以這次只帶了八個隨從。若是有個什麼意外,月瑤很擔心。

  月瑤聽著外面喧鬧聲慢慢的沒了,有些奇怪。一會鄧媽媽回來,面色很是古怪:「姑娘,剛才的吵鬧是威遠侯府的人在找他們的三少爺。說他們三少爺離家出走了就住早這客棧裡,可惜去的時候房間是空的。這又急哄哄地出去尋了。」

  月瑤對於威遠侯府的三少爺不敢興趣:「找人就找人,做什麼鬧這麼大的動靜?」找人也該低調地找,大半夜的這麼喧嘩也不想想那些還在睡覺的人。

  花蕾撇嘴:「那些人也就仗著是侯府的人,真是太囂張。」

  鄧媽媽搖頭:「姑娘,我聽說侯府的人找來,那三少爺是從窗戶上跳下去逃走的。這家裡呆著好好的,跑出去做什麼。」

  花蕾有些吃驚:「離家出走?」

  鄧媽媽正待要說,月瑤卻是搖頭制止了兩人繼續八卦:「別人家的事不要管這麼多。媽媽,大哥怎麼說?」

  鄧媽媽搖頭道:「大少爺說隨侯府的人去,與我們沒干係的。」說起來他也奇怪,為什麼這三公子會離家出走呢!甚至府邸裡的人來找也要躲藏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用過早膳就上路了。在路上碰到一群騎著馬橫衝直撞往回趕的人。幸好大道上沒什麼人,若不然肯定要踩著人了。

  花蕾看著那群人嘀咕著:「這些人真是沒王法了,官府的人也不管管。」萬一真撞到人不死也得殘廢。

  月瑤也不在意:「隨他們去吧!」對於別人家的閒事她是向來不管的。人家囂張肯定是有依仗的,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的。

  走了大半天又來到了一個小鎮,隨從說這小鎮上有一家麵館非常有。據說裡面的面吃了會讓你回味無窮,下次路過決計還要再去。可等進了麵館上了樓,鄧媽媽看著那些沾染了油嘖的桌子直皺眉頭。就這水平還是最好的。

  月瑤跟廷正兩人的麵條還是有料的,放了兩個雞蛋跟青菜。月瑤吃了一口就吐了:「廷正,不能吃。」

  廷正正張口吃,聽到月瑤的話立即放下筷子:「姐姐,怎麼了?」

  廷禮見著月瑤這樣,忙問道:「三妹妹,怎麼不能吃了?」就算難吃自己吃不下也不該讓廷正也不吃。

  月瑤搖頭:「這是用牛肉骨頭熬的湯,我跟廷正現在不能。」守孝期間是不能沾葷的,月瑤將這個記得牢實。

  廷禮吃了一口後察覺確實是用肉湯做的,忙叫來小二換過兩碗素麵。至於月瑤跟廷正的兩碗麵也沒倒掉,直接給了跟隨來的僕從吃了。

  月瑤感覺有一道目光掃向自己。不由自主回望過去,就看見樓下角落裡坐著一個少年。那少爺穿著一身灰色的長袍,長得很魁梧,濃眉大眼,不過顯眼的是這少爺臉上有著兩道猙獰的疤痕。

  那少爺直直地回視著月瑤,眼裡有著冷意。全身泛發出來的冷意再配著那兩道猙獰的疤痕,樣子實在可怖。一般人都得被嚇著。

  月瑤淡定地收回了目光,正好小二送上了素麵,她吃了一口:「嗯,真的很不錯。」這面比她的廚娘做的好吃多了。這手藝沒的說了,不愧是這麼又名望的麵店。

  月瑤正吃著面,聽到角落有喧嘩聲。抬眼望去見著店小二正站在剛才望著她的那個少年旁邊。

  少年此時面色非常難看。

  月瑤從小二的言語之中聽到原來這個少年是沒錢付賬。小二說話很不中聽:「我們店是小本經營,若是客官真沒銀錢付,那就留下東西抵押吧!」至少這套青衫還是可以值個幾十文錢的。

  月瑤皺了下眉頭卻沒吭聲。

  那少爺卻是望向蒙著面紗的月瑤道:「你放心,有人會給我付賬的。」說完指了一下月瑤。

  月瑤很奇怪,不過想了下後對著站在身邊的趙春道:「你跟小二說這個公子的賬我們付。」月瑤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少年尋上她,不過幾碗麵的錢她還付得起。

  廷禮看著那少年一眼後皺著眉頭道:「三妹妹,這種人不該相幫。他既然沒有錢就不該進麵館吃。」沒錢就該隨便買兩個饅頭充飢,打腫臉充胖子。

  月瑤笑了下:「也就幾十文錢。」其實不在意錢多不多,主要是月瑤想結下這份善緣。

  趙春聽了月瑤的話,就走過去跟那個小二說了一通話,小二這才罷休。卻不知道,這個少年竟然還點了不少的乾糧。這個少年的行為有些無賴,透露出來的意思可不就反正有人付賬,乾脆就多蹭點。

  廷禮面色非常難看。

  月瑤卻是輕輕一笑,對著趙春說道:「算上他帶的那些吃食,也沒多少的銀錢。你去幫他付。」幾兩銀子的東西她還是幫襯得起。

  廷禮微微歎氣:「這不是幾兩銀子的事情。」見著月瑤笑著的模樣,廷禮也沒在說了。這個堂妹還小不知道世道的險惡,這不是幾兩銀子的問題,而是這種人不值得相幫。

  用完膳食,一行人繼續趕路。馬車剛出了小鎮,就聽到趙春走到月瑤的馬車邊上說道:「姑娘,剛才的那小子過來說要跟姑娘道謝,被大少爺攔住了。」

  月瑤輕輕一笑,沒再吭聲。月瑤不相信這樣一個人會因為一頓飯來跟她道謝,肯定是還有事了。

  廷禮身邊的隨從阿貴說道:「大少爺,要不要出面將這個人趕走。」

  廷禮望著那少年走路虎虎如風,想著剛才少年的行為卻是搖頭:「讓他過來,看看他要做什麼。」

  廷禮聽到這個少年是向月瑤借錢,當下無語:「你走吧,我們沒錢借給你。」還沒見過這麼臉皮厚的人。蹭吃就算了,還來蹭錢,真沒見過這麼臉皮厚重的人。

  少年冷冷地說道:「我沒找你借,我是找那個姑娘借。我相信那個姑娘會借錢給我。」

  廷禮嘴角直抽搐:「做人不要得寸進尺。」這人想要訛詐,竟然還這麼理直氣壯半點不丟人,現在的訛詐犯都這麼囂張。世道變得這麼壞了嗎?

  少年望了一眼廷禮:「你去問問那個姑娘,若是她說不借我馬上就走。」

  廷正有些無奈:「成,阿貴,你去問問姑娘。」他有心將人打發走,但是人家已經言明若是月瑤不借就走人,不起衝突自然最好。

  花蕾聽了氣得鼻子都歪了:「你這人不要得寸進尺,我家姑娘幫他付賬沒讓店家打他一頓就已經發了善心,竟然還要跟我家姑娘借錢,真是豈有此理。」她還從沒見過這樣的無賴。

  廷正卻是搖頭道:「花蕾姐姐,人家肯定也是走投無路了。若不然也不會找姐姐借錢,姐姐若是我們有錢就借點給人家。」

  月瑤摸著廷正的額頭:「我家廷正真是善心的孩子。」不過不能對誰都這麼善心的。有些人,不能對她好,對她好反倒會咬死你。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30 12:22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8-30 02:05 AM 編輯

第88章:安之琛(下)

  阿貴看著月瑤的馬車,小聲地問道:「少爺,你說三姑娘會不會借錢給這個少年?我覺得……」後面的話在觸碰到那少年的冷冷的眼神之後,立即縮回去了。

  花蕾看著月瑤找裝錢的袋子,震驚得沒法說話。

  鄧媽媽唬了一跳:「姑娘,真借錢給他?這種人不用理會的。」對於這樣蹬鼻子上臉的人,就不能理會。

  月瑤擺擺手:「不用多說,我心裡有數。」

  這次出門她們並沒有帶多少的現銀,只帶了三十多兩的碎銀子。當然,月瑤隨身帶了銀票。月瑤拿了花蕾的荷包裝了二兩銀子,然後再往裡塞了一張銀票。

  鄧媽媽瞪大著眼睛:「姑娘,你……」不僅給銀子,還給銀票,姑娘這是魔怔了。

  花蕾也覺得自家姑娘不可思議,難道姑娘覺得自己錢多了燒手,當習慣了散財童女,別人借錢就給了。

  月瑤卻沒理會鄧媽媽跟花蕾的反應,將荷包交給趙春後壓低了聲音道:「待會你私底下跟他說我不用他還我銀子,不過得記住他欠了我一個人情,以後要還的。」銀子不在月瑤的眼裡,關鍵是能得這個人的一個人情,也許以後對她大有用處。

  趙春面色狐疑:「姑娘認識此人?」

  月瑤搖頭:「不認識。」她是不認識此人,但是卻猜測到這個人的身份,以此人的身份若不是落到現在這個處境也不會找她借錢。

  趙春很無語,不認識讓別人欠你一個人情,以後去找什麼人還。不過見著月瑤的樣子他也沒再多問,拿了銀子過去對著廷禮說道:「大少爺,姑娘說願意借銀子給這個人。」

  廷禮無語地望著月瑤的馬車。

  阿貴直接想著這三姑娘錢多得燒手了。別人跑上來借銀子就借,雖然錢不多,看著只有幾兩銀子的樣,但阿貴還是覺得這三姑娘是個二百五,也不知道他去借錢三姑娘借不借。

  廷禮實在是不想再說什麼了:「既然你借到了銀子就走吧!我們還要趕路。」月瑤都說借銀子,難道他還能說不借。錢不是他的,他無權說什麼。

  趙春送了少年離開了隊伍,走之前轉述了月瑤的話:「公子,我家姑娘說銀子不用你還,但是你欠我家姑娘一個人情,以後要還。」至於說姑娘要這個人情做什麼,他就不知道了。

  少年看了一眼月瑤的那輛馬車,點了下頭道:「你告訴你家姑娘,這個人情我以後定然還她。」雖然錢少了點,但確實是欠了人情。

  少年等趙春走後本來準備將荷包放入懷裡,不過觸摸以後感覺到裡面有張紙,打開荷包取出來一看,除了二兩銀子以外還有一張銀票,一張兩百兩的銀票。

  少年看著這張兩百兩的銀票,望著離去的車隊輕輕面露怪異。其實剛才麵館他也是在沒底的情況之下尋得這個姑娘,一般姑娘家都很好說話又同情心,就是剛才借錢二兩銀子對於這個姑娘來說可能也是舉手之勞。但是兩百兩,那就不是小事了。這讓少年真的好奇了:「連家三姑娘,有點意思。放心,欠你的人情我以後一定會還的。」

  鄧媽媽實在忍不住:「姑娘,你給了這個人多少銀子?」

  月瑤也沒多說:「加上銀票,一共五十五兩銀子。」要說兩百兩,估計鄧媽媽得罵人了。其實月瑤手裡都沒有五十兩銀票最少的也是一百兩的銀票。

  鄧媽媽這才鬆了一口氣:「姑娘,以後萬萬不可再做這樣的事。」姑娘真是不將銀子放錢用呀!

  月瑤輕輕一笑,不是誰都能讓她拿出這麼多銀子的。能讓她拿出這麼多銀子,自然是有原因的。

  廷正嘟囔著道:「姐姐,我睏了。」廷正有睡午覺的習慣,到時間點了就要睡覺。

  月瑤哄了廷正睡下以後,自己也瞇了眼睛。也不知道睡了多長的時間突然聽到外面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若是直接過去也就罷了,卻沒想到這些人停下問廷禮:「請問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大概這麼高……」此人跟廷禮描繪了一下這個少年的長相跟特徵。

  廷禮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剛才的這個少年。但是想著少年臉上那道猙獰的疤痕還有渾身的戾氣搖頭道:「沒有,沒有看到。」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過後,揚起的是一道灰塵。趙春走過來對著月瑤說道:「姑娘,剛才威遠侯府的人在問我們是否見過威遠侯府的三少爺。」其實趙春覺得剛才的少年就是他們要找的人,但是他也沒證據。不過因為有這個猜測,趙春特意告訴月瑤。

  月瑤詫異地看了一眼趙春:「侯府的人找人,你過來告訴我做何?」她是驚訝於趙春的態度。

  趙春看著月瑤那怪異的眼神,覺得自己肯定多想了,姑娘只是發了善心,哪裡會猜測到剛才的少年很可能就是侯府的三公子。

  鄧媽媽想了一下後說道:「剛才那少年會不會是侯府的三公子?」想了下自言自語道:「不會的,沒聽說過三公子毀容。」那兩道疤痕看著就嚇人,當然,最重要的是外面沒流傳出三公子毀容了。

  月瑤沒說話,其實她剛才就猜測到剛才找她借錢的人就是威遠侯府的三少爺。她對這個人不是很熟,因為在她離開京城的時候也沒怎麼聽說過此人,但是看著這個人冷冰冰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睛卻是讓月瑤很難受。那雙眼睛讓她回想起自己的遭遇。

  花蕾有興趣了:「巧蘭,這個三公子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逃出侯府?難道侯府不好嗎?」

  巧蘭面色有些猶豫,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月瑤笑道:「有什麼不能說的,就當聽聽八卦了。」她們一行人一直在江南,只有巧蘭在京城這麼多年,對京城的事比她們熟悉。

  巧蘭見月瑤沒介意也就說了:「威遠侯夫人十一年前生了一對雙胞胎,一個是二少爺,另外一個就是他們在找的三少爺。不過兩兄弟長得不像,二少爺長相俊朗,這三少爺長相得高大魁梧,我聽聞三少爺十一歲看著跟十五六歲的大人似的……」聯想在麵館遇見的少年,巧蘭總感覺這個少年跟侯府的三少爺有莫大的干係。

  月瑤見著巧蘭停頓不說了:「繼續說……」她也很想知道為什麼這個三公子會離家出走,而且還是那樣一個冷冰冰的人。

  月瑤聽完巧蘭說的侯府三公子的遭遇,她只能說一聲這真是一個倒霉孩子。

  威遠侯府的三少爺叫安之琛,與二少爺安之孝本來是雙生子,上面有嫡長子,不存在繼承人會混亂的問題,所以雙生子在其他人家該是大喜事的。可是當時還是世子夫人的方氏非常厭惡這個兒子,從生下來就不聞不問,反而將二兒子當成寶貝疙瘩一般寵著。後來外面傳聞說這個三少爺不是世子夫人生的,而是世子爺的寵妾柳姨娘生的。為了給兒子一個好的出生,威遠侯世子將剛出生的三少爺放在了方氏的名下,充當嫡子。

  傳出來的小道消息有鼻子有眼睛,說當日的大夫並沒有診斷出侯夫人方氏懷的是雙生子,而且雙生子一般都會早產,安夫人卻是足月生產。重重跡象都表明,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這樣的事本來時間長了也就下去了。畢竟京城怪事很多。人家世子夫人都沒鬧出來,旁邊看熱鬧的人說什麼。不過這個三少爺五歲的時候又遇到了一劫難,十五看燈火節的時候丟了,被拐子拐走了。

  十五燈火節熱鬧非常,丟孩子的事時常發生,因為這個時候是拐子下手的好時候。只是這樣的事情一般出現在平民家裡,出在四大侯府之一的威遠侯府還真是稀罕事。

  這件事在當時鬧得沸沸揚揚,官府抓了很多的拐子,但是丟失的孩子十有八九是找不回來了,所以威遠侯府的三少爺也沒找回來。

  可是讓人掉了一地眼珠的是半年以後這個孩子自己回家了。據說回家的時候穿得破破爛爛,瘦得身上沒一兩肉,被門房當成乞丐轟走了。好在這個孩子很聰慧,一直守在門口等到當時的老侯爺出來的時候,衝上去叫祖父。

  丟了時間也不算長,只有半年,再瘦骨嶙嶙還是被老侯爺認出來了。這件事當時也在京城又是一個熱門話題。所以巧蘭不想知道都難。只是當時都很好奇,這個三少爺是怎麼回到京城,這半年又經歷了什麼事?可惜到現在還是一個謎。

  月瑤面色很古怪:「好好的怎麼會被拐子拐走了?」別說侯府家的公子,就是廷正身邊就有一個貼身小廝跟兩個長隨寸步不離地跟著。而一般在趕集或者什麼熱鬧的地方更是要加一倍的人手護著。所以這個所謂的被拐走,非常可疑。再對照那少年冷冷的神情,怕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了。

  月瑤能猜測出那是少爺是威遠侯府邸的三少爺還是那兩道疤痕。要知道上輩子她可是滿臉的疤痕,對疤痕再熟悉不過。那兩道疤痕看著猙獰恐怖,但是月瑤看得出來是假的,就好比她一眼就看出月環是裝失憶一般。也在那時候她就知道,少年很可能就是威遠侯府在找的三公子。

  巧蘭搖頭:「不知道。不過在他回來以後,就被老侯爺接到身邊親自教養了。據說老侯爺從帶侯府任何一個人在身邊教養,威遠侯府的世子爺都沒有。可以說是因禍得福了。」這確實是因禍得福,能讓侯府的掌權人親自教導的孩子,肯定受益無窮。其他不說,光眼界跟見識就受益無窮,還不要說接觸到的人了。這些東西不是錢能衡量得出來的,學到真本事了可比得到多少錢都實用。

  月瑤有些怪異,既然是庶出的就算掛在嫡出的名下,但是身為一家之主的侯爺就算不討厭庶孫,也不該厚此薄彼了:「後來呢?」高門大戶的是非可真多。

  巧蘭頓了一下後說道:「九個月前老侯爺過世了。不過聽說老侯爺過世之前分了家。眾人本以為三少爺這麼得老侯爺的寵愛,肯定能得到一筆豐厚的家資,卻沒想到老侯爺只給了三少爺三百畝的田產,據說還是下等田。」

  月瑤卻是頷首,老侯爺這樣做其實是真疼孫子。三百畝的田產,又是下等田,一年收息也就兩三百兩銀子,這點錢財自然不會惹人眼紅,三少爺安安然然地得了這田產也不招恨。若是給了大筆的錢財肯定惹得兒孫不滿,而不喜兒子的世子夫人是第一個不爽快的。而得了豐厚錢財的安之琛肯定讓眾人嫉恨,沒有安寧日子過。對安之琛來說絕對不是好事:「老侯爺倒是難得的清明。」

  巧蘭聽了月瑤的話先是一愣,接著笑道:「還是姑娘通透。」她開始也以為老侯爺是嫡庶有別,沒想過這裡面的彎彎繞繞。

  月瑤輕輕一笑,沒再說話。其實得再豐厚的錢財又如何。最重要的是靠自己,自己有本事,錢財總會有的。若是自己沒本事,不僅守不住錢財,還會招惹來禍患。

  花蕾禁不住插話:「那老侯爺其他的私房呢?都放到公中還是分了?」對此不得不好奇呀!

  巧蘭面露怪異:「說起來這才是真正的怪異之處,我聽說老侯爺將他私房都給了嫡長孫,也就是現在威遠侯府的世子;二公子只得了一些筆墨字畫,不過那些筆墨字畫怎麼著也比三少爺的值錢。」這些東西隨便一件就是幾百上千兩。

  月瑤有些詫異:「有什麼原因?」

  巧蘭笑道:「姑娘,奴婢也是聽說威遠侯府老侯爺很疼這個孫子,請了名師授課,可惜那位先生卻說三少爺朽木不可雕,最後這個先生教了二公子安之孝。」

  月瑤面上劃過疑惑:「先生說三少爺朽木不可雕?」

  巧蘭點頭:「是,不過聽說老侯爺又給三少爺請了師傅教他武功騎射,據說學得很不錯。具體的就不清楚了。」

  月瑤點頭:「難怪了。」難怪這個少年能得祖父這麼疼愛。威遠侯府以軍功得世襲罔替的爵位,根基在軍中,孫子有武學天份自然是好事了。月瑤甚至猜測這所謂的朽木不可雕都是障眼法。沒見著人也就罷了,見著人,月瑤不覺得這個少年是個只知道學武的莽夫。從他能避開家族拿到路引三番四次逃脫侯府的追蹤這兩點就知道此子就不簡單,沒有足夠的謀略是做不到的。

  花蕾沒想那麼多,只是好奇地說道:「這三少爺只得祖母疼愛,那威遠侯呢?還有柳姨娘呢?」威遠侯夫人不喜歡可以理解,畢竟不是自己生下來的,而且還一庶充嫡。但是威遠侯跟柳姨娘肯定很疼愛了,可是聽了巧蘭的話,卻好像並非如此。

  巧蘭想了下後說道:「威遠侯不喜歡這個兒子,說跟他長得不像。威遠侯是京城裡有名的美男子,但是三少爺卻長得高大魁梧。」

  月瑤搖頭,果然是爹不疼:「那柳姨娘呢?」沒道理柳姨娘。

  巧蘭細細思索了一下後說道:「聽說柳姨娘身體一直都不好,去了鄉下莊子上靜養了一段時間,病好了又回了侯府。不過傳聞三少爺並不與她親近,再有的就不知道了。」其實巧蘭覺得這樣將人放到夫人名下嫡不嫡庶不庶的,處境反而更尷尬。

  月瑤輕笑:「那威遠侯的世子如何呢?

  巧蘭想了下後說道:「姑娘,威遠侯的世子文采與武功都平平,沒什麼名聲,倒是威遠侯府的二公子文采出眾,十一歲的年齡就考中了秀才功名;因此不管是威遠侯還是威遠侯夫人,都特別寵愛這個二兒子。都成寶貝疙瘩了。」

  月瑤搖了下頭,也許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的。不過不管簡單不簡單都與她無關,她只是花錢買下安之琛一個人情。瞧著安之琛也不會是個簡單的人,這個人情以後也許會派上大用場:「威遠侯府裡的人有沒有掌管兵權的人?」月瑤覺得安之琛掏出侯府肯定是要去投奔什麼人,而安之琛在外名聲是武功,那肯定不是文官一定是武官了。因為參軍的話沒到年齡進不去,他十一歲要進軍營定然得通過特殊渠道,這個非族人莫屬。

  巧蘭想了下後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說一下威遠侯府裡的八卦沒問題,畢竟當年鬧得也很大,京城的人都聽說過來,但是要說威遠侯府的親戚有誰在外面當大官,巧蘭就真不知道了。

  月瑤笑了下:「希望如我所願。」

  巧蘭聽了這句話若有所思。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30 12:26 AM

第89章:祁縣

  月瑤他們不趕時間,走得又比較慢,三天的路程走了四天。一直到第五天臨近中午才到,幸運的是這四天都沒下雨,除了頭一天出了大太陽,其他三日都是陰天。

  月瑤下馬車的時候,望著大門口掛著的牌匾:「連府。」兩個字筆力厚重,一看就是有幾十年的功力。

  廷禮在邊上笑著說道:「三妹妹,這兩個字是老太爺寫的。已經有幾十年年頭了。」當年想求太爺的字的人很多,可惜就是出到萬金,都買不著的。

  連家是在太爺手上達到輝煌的。也因為太爺本事過硬,所以才敢跟本家鬧分開。只是要再創輝煌就要靠後輩的努力了。

  月瑤跟著僕從進了庭院,一層一層的院落,一道一道的門檻,越往內走庭院越發的幽深。

  宅子也因為久不住人,就算得了消息僕從打掃乾淨還是有一股淡淡的味,這股味讓月瑤很不舒服。鄧媽媽到了房間立即拿出香來熏屋子,倒騰了大半天才入住。

  月瑤在庵堂的時候,洗衣縫衣打掃衛生都是自己做的。只是現在不一樣,她是不沾陽水的千金大小姐,這種粗活不可能讓她做的。她要是堅持只會越幫越亂。

  月瑤很自覺地拿了一本書坐在院子裡去,今天是個陰天,在院子裡看書不怕陽光刺眼。

  巧蘭端來了茶水。

  廷禮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月瑤正在認真地看書,旁邊茶香裊裊,霧氣氤氳。廷禮看著心裡真不是滋味了,這麼勤奮好學的妹妹,為什麼就偏偏不是個男兒:「妹妹在看什麼書?」

  月瑤看資治通鑒只會在自己屋子裡看,這種書適合男子看不適合女子看。就是醫書月瑤也沒帶出來,要人看到她在鑽研醫書也不妥當;所以她現在看的是《大元地質圖》。

  廷禮很驚訝,他以為月瑤會看詩詞歌賦之類的書,竟然不知道月瑤在看這本書。《大元地質圖》主要是描繪大元朝的疆域,主要是詳細介紹省州縣的地理面貌、人口與土地等。一般女子很少看這樣的書,至少廷禮是第一次見到有女子看這樣的書。

  月瑤會看這本書也是巧合,之前看介紹各處的水土風情的遊記,說到了州縣月瑤都不熟悉,所以拿出這地質圖來對照。可是幾回下來後月瑤發現自己見識太淺薄,連自己所處的國家都不清楚,於是閒下來都會認真看,認真記。

  月瑤將書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站起來:「大哥,你坐。」

  廷禮過來是告訴月瑤,準備明日帶她去見本家的親戚。讓月瑤做好準備。

  月瑤上輩子沒來過本家對本家半點不瞭解,但是在路上瞭解了一些。月瑤不認為本家會接納他們,最多也就維持著面上的情份,想想當年太爺得勢就踢開了本家現在又想回宗族,天下哪裡有這麼好的事,能維持面上情份還是看在廷禮他們有出息的份上:「大哥,明日是我娘的生祭,我想先去給我爹娘上墳,然後再去拜訪各家的親戚。」正事先辦完,拜訪親戚的事往後說。

  廷禮想了下點頭:「嗯,我也是準備明日下午去拜訪。」

  月瑤仍然搖頭。到時候一副悲悲慼戚的模樣去見親戚不是給人添堵:「大哥,你有事就去辦。我跟正哥兒後日再去不遲。」心情得調整好去拜訪族中的長輩才成。本就關係不親近,再一副委屈的模樣上門,這不是示好,而是拉仇。

  廷禮見著月瑤堅持雖然心頭不舒坦,但是還是只能順著她的意了:「好,那你今天早點休息。」

  月瑤點了下頭。可是到了晚上因為不喜歡,月瑤碾轉反側難以入眠,翻身看著窗外。夜色寂靜空幽,清淺通透的月光透窗而入,如水般濕潤了整個屋子。

  月瑤起身穿了衣物走到院子,這裡比京城要冷上許多,走到院子月瑤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鄧媽媽並沒有催促月瑤進屋,而是吩咐花蕾去屋子取一件厚外套,她自己站在月瑤身邊。

  月瑤望著清涼的月亮:「媽媽,你說爹跟娘回在天上看著我嗎?還是說他們已經投胎轉世了?」

  鄧媽媽被月瑤的問題給定住了。

  月瑤並沒有要鄧媽媽回答,自言自語道:「其實我希望爹娘已經轉世投胎,這樣他們又有了新的人生。」

  鄧媽媽張了幾回口,卻不知道如何說。這時候花蕾取了外套,正準備月瑤披上,月瑤卻是搖頭進了屋子。也不睡,只是讓點了蠟燭,拿了書本看。側身道:「待會我若睡著了,你們別動。」月瑤這話是提醒他們到時候不要動她手上的書,一動就得弄醒她。

  花蕾忙點頭:「好。」

  月瑤看了半個時辰左右,果然側著頭睡下了。花蕾看著自家姑娘頭歪在枕頭上,一雙玉手握著書在水藍色的被子上,極為不雅。可是想著月瑤的吩咐,也沒去收拾,由著去。

  花蕾也是知道自家姑娘總是難以入眠,特別是換個地方更是難以入睡。上次去舅老爺家也是半夜沒睡。花蕾輕輕歎氣,自從老爺夫人過逝,姑娘就沒開懷笑過。

  第二天一行人去上墳,抬了幾大箱子經書到了目的地。連家的祖墳有專門的僕從看守,一般人是不准進去的。月瑤他們來也是提前打了招呼,看墳的人領了他們過去。

  上墳,燒香擺放祭品,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月瑤看著爹娘的墳,咬著下唇強忍著不哭。她從箱子裡一卷一卷地將經書取出來燒,月瑤要親手燒了這些經卷給爹娘。上輩子沒做成的事,這輩子她要完成。

  看墳的人見著那麼多一卷一卷的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跟隨來的趙春說道:「這是我們姑娘為二老爺二夫人抄寫的經書。姑娘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日以繼日地抄經書,今兒個是二夫人生祭,姑娘特意過來將這些經卷送過來燒給老爺夫人。」

  守墳的人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三姑娘真孝順。」這可是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地抄寫下來,沒有毅力是做不到的。

  一卷一卷的經書焚燒,火光都灼紅了月瑤的臉。月瑤透過火光,眼前又浮現出父母慈愛的面容,腦海之中浮現出上輩子那些如噩夢一般的經歷,月瑤再忍不住,眼淚撲哧撲哧掉:「爹,娘,爹,娘……」叫得周圍的人也都紅了眼圈。

  跟著月瑤一起燒經書的廷正也是眼淚汪汪:「爹,娘,我跟姐姐來看你們了……」

  最後一卷經書化為灰燼,月瑤也暈厥過去了。

  大夫過來給月瑤診脈,過了半響道:「姑娘這是悲痛過度。好好休息別再讓她傷心,若不然會落下病根的。」大夫知道是父母雙亡才哭暈,只感歎一聲可憐了。

  月瑤醒過來,見著廷正已經成了兔子眼。

  廷正見到月瑤醒過來,歡喜地叫著:「媽媽,姐姐醒了,姐姐醒了。」大夫說姐姐醒過來就好了。

  月瑤摸了一下廷正的頭,這一輩子重新來過,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不會再有這樣的噩夢了,不會再有了。

  下午的時候,廷禮還是帶著廷正去拜訪了本家的長輩。廷正在李家這大半年被李翰帶著膽子也大了一些。面對長輩的提問,也不怯場。當然,回答問題的時候有些勉強。

  提問的是連家本家七房的老太爺,本來廷正的長相挺招人喜歡,再有這態度也讓人滿意,只是廷正的回復讓他很不滿意。

  廷禮反倒是心裡暗暗驚了一下,要知道這孩子可是才學半年,又頂著草包的名頭,面對長輩的考校竟然也能回答大半。可是面對本家七老太爺的不滿,廷禮也沒敢解釋,越解釋越糟糕。

  結果,廷禮自己卻說道:「太爺,先生說我啟蒙太晚,要慢慢來。急了反而不好。」

  七老太爺連益瞪著眼睛道:「你啟蒙太晚?什麼時候啟蒙的?」

  等知道廷正是啟蒙還不到一年,當下吹鬍子瞪眼睛:「連家子嗣三歲就開始啟蒙,這孩子今年都六歲了,半年前啟蒙。這是怎麼回事?」一聽就知道這裡面有貓膩。

  見廷禮回答不上來,七老太爺問廷正:「你來說?為什麼半年前才啟蒙,是不是之前偷懶不願意學?」

  廷正睜著一雙無辜的桃花眼:「沒有,我很勤奮的。姐姐說,只有勤奮苦學才能成才。」

  七老太爺聽了以後重重歎氣:「改日將那丫頭帶過來讓我瞧瞧。」無父無母的孤兒哭暈在爹娘墳前,也不知道這連棟方是如何照看這對孤兒的。

  出去的時候廷禮一頭的汗,望著一副懵懂無知的廷正,廷禮暗暗想著應該是巧合。

  七老太爺搖頭道:「連承當年心高氣傲受不住委屈脫了宗族,結果兒孫卻沒一個立得起來的,這一輩也不知道撐不撐得起來。再撐不起來怕是要敗落下去了。」

  旁邊的隨從也不敢接話,只是看著他們太爺重重歎氣。

  月瑤休息了半日才緩過來,當天晚上除了練半個時辰的字,其他時候聽郝媽媽跟她說下本家的事。鄧媽媽對本家不大熟悉,可是郝媽媽在連家呆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前太爺還沒過逝呢!

  郝媽媽對本家的事也不是很清楚,當年她入府的時候連家已經跟本家鬧翻了:「姑娘,如今跟本家關係最為親近的就是七房了。七老太爺跟我們太爺是堂兄弟,是血脈最為親近的一支。」廷禮跟本家這些年的走動緩和了不少,但是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現在連家在走下坡路,本家如何真心願意與連家多走動。這也多虧了七老太爺在族中德高望重,顧念這與連承的兄弟情誼,若不然連這點面子情份都不存在了。

  月瑤點頭:「其他的呢?」

  郝媽媽搖頭:「沒有了。」當年到底因為什麼事而讓太爺跟本家鬧翻,因為一直比較隱匿到現在還是個謎。還有當事人差不多都走了,估計得成為永遠的謎題。

  月瑤笑了笑:「本家現在這樣的態度,已經算好了。」當年太爺位高權重沒有扶持本家,反而摒棄了本家,這已經犯了大忌。現在連家處於下坡期,本家的人自然不會有好臉色。月瑤想著本家能維持面子情份一來是看在七老太爺的份上,二來也是看在廷禮上進好學又甚有才名的份上了。

  第二日月瑤就去本家各房拜見長輩,大房出來一個不管事的媳婦過來應對。月瑤也極為有眼色,說兩句就告辭了。其他幾房也都是走了一個過場,只有七房態度親熱一些。

  七老太爺今年八十有三了,耳不聾眼不花身體也很極好,聽到月瑤過來特意見了月瑤一面。七老太爺連益見到月瑤的模樣,不由地皺著眉頭。這丫頭小小年齡竟然憂患於心,這可是短壽的徵兆。七老太爺道:「丫頭啊,你父母雙亡更該放寬心好好活下去。平平安安地長大才對得起你父母的在天之靈。」七老太爺會寬慰月瑤,一來月瑤抄寫經書孝順;二來也是廷正的話在七老太爺這裡落下個好印象。

  月瑤由衷地鞠躬感謝:「謝謝太爺關心,我會愛護身體的。」

  七老太爺到了這個年齡已經是人老成精了,是真心還是假意哪裡能逃過他的眼睛,一眼就看得出來。七老太爺見著月瑤誠懇的道謝,很欣慰:「是個好丫頭。」

  七太夫人早就過了,老夫人也早就不管家了,現在是連夫人在管家。按照輩分月瑤該稱呼為伯母。

  連夫人見著月瑤知禮,誇讚她懂事孝順,見著廷正笑著誇讚了兩句。態度不熱切也不冷淡,讓人挑不出錯來。

  月瑤應對也很妥當,沒有什麼不當的地方。對於本家這樣的反應月瑤也沒過多的感觸,人都是這樣的,種什麼因得什麼果。太爺種下的因,她們這些子孫就得承擔這個後果,沒什麼可抱怨的。其實本家能有這樣的態度,已經非常難得了。

  鄧媽媽有些不滿:「這些人真是,姑娘,以後我們還是不要與他們走動為好。」這些人看著姑娘沒有依靠就慢待,太過份了。

  月瑤笑笑:「無妨。」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30 12:38 AM

第90章:田間

  午膳是留在本家用的,用完了午膳月瑤就帶著廷正回去了。回去的路上,月瑤看見了路邊綠汪汪的稻田。

  四月正是水稻茁長的時候:「停車,我想下去看看。」她以前見過水稻,但是卻沒近距離看過。可能是受了那本書的影響,月瑤對於這些普普通通的景色都觀察得很認真,就怕錯過什麼。

  月瑤認真看了水稻的形狀,取了紙筆將水稻的形狀描述下來,甚至還畫了出來。鄧媽媽跟花蕾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廷禮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很新鮮:「三妹妹在做什麼?」見過畫山水畫美景畫花的,卻沒見過畫稻穀的。

  月瑤笑著說道:「我怕到時候別人問我水稻長什麼樣子,我忘記了。記下來以後忘記可以查找。」

  廷禮無語,不就一水稻用得著這麼認真,不過想想月瑤不是男子也不用科舉,想做什麼也沒什麼可說的。

  廷禮對著月瑤說道:「今天十一日了,我打算在祁縣多呆一些時日。妹妹看如何?」難得出來一趟,廷禮不僅想跟本家的人同年齡的人多多相處,也想四處走走多認識一些人。

  廷禮也是第一次出遠門,從懂事就開始學習學習,後來考中了白鹿書院壓力很大,從沒像現在這樣放鬆過。

  月瑤自然不會反對:「大哥想做什麼就做,我沒事,不用顧忌上我。」就算趕不上二十六之前回去也沒關係,反正表哥的婚禮她也沒準備參加。

  廷禮點了下頭。

  月瑤笑笑:「大哥,那明日我們去做什麼?若是可以的話,我想去外面走走。」簡單就是想去踏春。

  廷禮有些為難。

  月瑤一直聽說草長鶯飛三月天,正是踏青好時節。她還沒去踏過春,這次難得有機會,她是一定要出去走走的。

  廷禮很無語地看著堅持要出去走動的月瑤,姑娘家不能拋頭露面,難道這個堂妹不知道。

  月瑤無所謂:「大哥放心,我只去自己家的田莊上轉轉的。到時候多帶一些僕從就不會有事。」跑到別的地方肯定不成,但是去自家的莊頭轉轉這應該不成問題。

  廷禮想了下後道:「離縣城有一個田莊是我們家的產業,坐馬車半個時辰就能到。」雖然說鄉村民風淳樸,但是還是要顧忌一二。

  月瑤自然點頭應諾:「好。大哥,你看你出去的時候能不能多帶著正哥兒,正哥兒平日很少出去讓他也多見見人,當是增長見識。」男孩子不同女孩子,男孩子就該多跟人接觸,這樣對廷正有好處。

  廷禮有些為難,但是想了下後點頭:「好。」雖然他不認為廷正有什麼大出息,但是帶著出去讓人多認識一下問題也不大。畢竟二房就剩下這麼一個男丁了。

  連家在祁縣買的這個田莊靠近縣城,當時是連承在世的時候買的,所以地段非常不錯,有山有水。

  月瑤說是踏春,其實也就是在山間走走。

  廷正提了不少的問題,月瑤一一都給他回答。走在田間,看著綠汪汪的喜人的稻田,那些農人在田間勞作額頭滿是汗珠,汗水遮了眼睛擦了一把繼續做事:「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

  廷正點頭:「是很辛苦。」

  月瑤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真好。」空氣之中不僅帶有泥土的芬芳,還有一股讓人安心的味道。難怪陶老隱居山林自得其樂,其實深處安逸的環境可以讓人放下包袱,身心舒暢。

  鄧媽媽看著周圍全都是稻田,還有佃戶在田間除草,遠處也都是山,她真沒感覺有哪裡不一樣。不過她家小姐有些神叨叨的,她也不知道該什麼,只有保持沉默。

  月瑤在田間走了一會,又爬到山丘上去了。一腳一腳踩在鬆軟的土地上,月瑤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很踏實。到了丘頂看著下面的風景,感覺截然不同。

  一陣風吹過來了,從衣衫縫隙裡鑽進去,在肌膚上輕輕擦過,頭髮也被風溫柔的撫摩著,讓人清爽的舒服。漫山遍野的花兒也被風吹得一片片,匯成了海晃花了人眼。

  月瑤癡癡地看著這些花海:「倒是沒白來這一趟了。」這等天然的美景哪裡是關在院舍之中看得到的。

  花蕾聽了月瑤的話趕緊去取了紙筆。果然,月瑤就地開始將這美景描繪出來,完了還賦詩一首。

  鄧媽媽卻沒月瑤這麼好的興致,忍不住說道:「姑娘,這裡風太大還是下去吧。萬一吹風了,著涼了可就不好了。」

  月瑤當日沒吹風感冒,倒是正哥兒有些不舒服。正哥兒只是有些著涼,請了大夫過來開了一道方子,喝了一帖藥發了汗就好了。

  月瑤看著廷正躺在床上,小可憐的模樣搖頭道:「正哥兒這身體還是有些虛,看來正哥兒以後也得每日三餐喝上一碗羊奶。」這一段時間月瑤喝了羊奶發現自己身體確實好了不少。這羊奶是好東西,可以推廣出去。

  月瑤沒再讓廷正跟著廷禮出去了,廷禮也樂得輕鬆。等廷正身體一好,月瑤就帶著廷正出去外面轉:「以後得多鍛煉下身體,一個好身體比什麼都強。」寧願書少讀點也要鍛煉好身體。

  廷正點頭:「好。」

  月瑤這日帶著廷正又去了田莊,月瑤看著這田園風光突然很想作畫。月瑤是行動派想了自然也就做了,當下就開始畫了起來。

  廷正還是第一次見月瑤畫畫,怕說話打擾到月瑤一直沒有吭聲,只是站在身邊認真地看著。

  月瑤在宣紙上構思出了圖,以極快的速度畫好了整個院子。可是月瑤看完以後卻是直接撕了。

  廷正不解道:「姐姐,畫得這麼好為什麼要撕掉了。」

  月瑤搖頭:「不好,徒有型無意境,下乘之作。」記得書上說一個好的畫師一定要有自己的獨特之處,再簡單的畫也要有屬於自己的特色,有要表達的意境。而她剛才作的畫沒特色,也沒意境。

  廷正聽不懂:「姐姐,我們在山莊上住一晚上吧!」廷正自小是在山莊長大,三歲才被接回去。雖然那時候年齡小不懂事,但是內心深處還是對田莊有一分別樣的牽掛。

  月瑤笑道:「自然可以了。郝媽媽,你去安排一下。鄧媽媽,你派個人跟大哥說一聲。」在自己的山莊過一晚,也不算出格。而且山莊也有他們的屋舍,住下倒也方便。

  傍晚時分,月瑤領著廷正在山間散步。到了山間,月瑤一直看,一直看,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直到天濛濛黑,月瑤才被鄧媽媽拉回去。

  月瑤一回到院子就開始鋪開宣紙,取了用具開始作畫。這幅畫,月瑤畫到半夜,等放下畫筆再看的時候,月瑤自己都有些詫異了。

  夕陽灑下最後一縷陽光,一片片的稻田仿若塗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色,田間勞作的人都上岸往家回、花兒也都縮起來、一群群鳥兒也都歸巢、就連在外面覓食的雞都紛紛往家回,而不遠處的農舍已經冒出了裊裊青煙。

  廷正看著畫道:「姐姐,畫得真好。」廷正不懂得技法,但是就這畫,仿若重現剛才看到的景色。

  花蕾小聲問道:「姑娘,這畫作還燒嗎?這麼好的畫作燒了太可惜了。」花蕾雖然不懂鑒賞,但是覺得這副畫與月瑤之前的其他畫作不一樣,這一幅畫畫得非常好,讓她燒真捨不得。

  月瑤看著這幅畫,忍不住一笑。她當時就是想表達在田間勞作的人歸家的喜悅,還有鳥兒歸巢的急切,而現在她作的畫很好地呈現了所要表達的意思:「不燒。」這副畫見證了她畫作上的一大進步。那本書上說的是,多出去走走就會得到不一樣的體會。她才出來幾回就由這麼大的感悟,以後有機會還是多出去外面看看。

  廷禮對於月瑤帶著廷正擅自在山莊過夜有些不滿,他之前聽說月瑤的主意很大,如今才知道所傳非虛。

  月瑤也沒過多解釋:「我身邊帶了丫鬟婆子,還有四個隨從,不會有事的。」自己家的山莊哪裡就這麼容易出事。

  廷禮望了一眼月瑤,也沒再多說什麼了:「後日就回去。」本來還想呆兩天,但是想到月瑤這樣喜歡四處走的性子還是早點回去,萬一真出點事那可就麻煩大了。

  月瑤有些惋惜,她還想多出去轉轉看來是不成的。既然廷禮決定了,她反抗也沒有用。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30 12:40 AM

第91章:樣品

  回京的路上倒是沒弄什麼妖蛾子出,又因為對路熟了,只花了三日的時間就回到京城。

  月瑤回到京城是十八號,第二天月瑤派了鄧媽媽去了馬家一趟,轉送了月瑤的禮物;同時告訴馬成騰跟馬鵬,婚禮那天她不會去的。之前中進士的酒宴去了也無妨,現在關係這新娘子的喜氣,月瑤還想跟她較好,可不想人家還沒過門就先等罪了。

  馬成騰聽了月瑤的顧慮也沒強求,等兒媳婦過門以後再讓月瑤過來不遲,他們大男人很多事都會疏忽,以後就讓兒媳婦多多看護、指點下月瑤,兒媳婦自小在國公府長大這點應該不成問題。

  鄧媽媽轉身又去找柳婆子嘮嗑了一會。大少爺成親,柳婆該是最忙的人,可是鄧媽媽來了再沒時間也要多說會話。

  柳婆子對著鄧媽媽那是什麼都說,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月瑤愕然:「通房有孕?什麼時候的事?」月瑤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覺得這個消息有假。

  馬鵬今年已經十八歲了,大戶人家的子嗣十五歲就會放一個通房丫鬟在身邊,不過正室沒過門不會生下嫡子,這些人都是要吃避孕湯的。這兩年多一隻相安無事,怎麼會在快要成親前出這種事,若是巧合,月瑤可不相信。而且柳媽媽這個人精於算計,就算跟鄧媽媽關係再好也不該將這種私密的事說出來的。這裡面,有古怪。

  鄧媽媽搖頭:「柳媽媽說是程氏讓人在藥裡做的手腳,這兩個丫鬟在正月後就送到鄉下莊子去了。那丫頭也是膽大包天,知道自己懷孕了竟然每個月拿了月事袋子糊弄人,想瞞過去。這也幸好被人發現了,柳婆子得了消息,舅老爺派人連夜處理了。」若是在馬府內,早就發現了。因為在鄉下莊子上,難免疏漏了。

  月瑤一聽就覺得不對:「這兩個通房丫鬟是柳媽媽給的,對吧?」若是程氏能鼓動通房哪裡還需要等現在,是否太巧合了?

  鄧媽媽卻不這麼想:「程氏這麼做無非就是想讓莊家姑娘知道,讓表少爺跟莊家姑娘夫妻不同心;卻不想想莊家這門親事本就是馬家高攀了,這件事一旦暴出來,到時候吃虧的還是馬家。若是如此,老爺吃了她的心都有。」關係這家族的命運前程,沒有一個男人會手軟。這次的事,舅老爺肯定會將程氏直接送入庵堂。

  月瑤有些好奇:「舅舅當日怎麼會娶了程氏當繼室?就算舅舅被算計不娶又如何?」月瑤雖然厭惡莫氏的貪婪,憎恨莫氏的狠毒。但是有一點卻不能不承認,莫氏管家很不錯,這麼多年沒出過一絲的差錯,而且在人情往來上也讓人挑不出一絲的差錯。可是程氏那真是一個十足的蠢貨,對內對外都是一團亂,生的一雙兒女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鄧媽媽只能歎氣了:「當年程氏也頗有姿色,又會裝,舅老爺以為是個品性好的女子,堅持要娶的。老夫人不答應,可是最後拗不過舅老爺。舅老爺現在也後悔了。」這次通房的事讓馬成騰終於死心了,之所以要瞞著程氏不讓她知道處置了通房,是因為馬成騰想要和和樂樂地將婚禮辦完。若不然,肯定是送到庵堂去了。

  月瑤眼睛閃了閃,這件事怕是另有內情了。她才不相信能柳婆子跟程氏鬥了十多年沒處於下風,最後關頭卻還能被程氏擺了一道。若是程氏有這個本事,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步。不過不管如何,程氏讓舅舅終於不耐煩了,若將程氏送走以後去舅舅家也更方便了:「我覺得將程氏送庵堂還不若送到老家,那效果會更好。」馬家的老家在瀘州,離京城幾千里遠,來回一趟要幾個月。若是將程氏送回老家月瑤覺得會更好,夫妻不處一處感情自然會慢慢淡了。

  鄧媽媽拍了下巴掌:「是啊!老家的叔太夫人最是重規矩。若是將程氏交給她保準不會再出妖蛾子。」放到庵堂去,萬一哪日舅老爺又心軟了放了出來,又是後患無窮。

  月瑤點了下頭。

  大喜這日,月瑤是沒去參加喜宴。月冰沒吭聲,月盈破天荒地地問起了月瑤:「今天是三妹妹大表哥的好日子,三妹妹怎麼沒去參加喜宴?」平常馬家有什麼好事月瑤都不錯過,這次倒稀罕了。

  月瑤淡淡地說道:「我有孝在身,不適合去參加婚宴,等表嫂回門以後再去認親不遲。」也就是說,再過幾日還是會去馬家的。

  旁邊月冰嘴角在抽搐,她現在特別煩月瑤這點,動不動就將孝期兩字掛在嘴邊,孝順自己知道就好,也不用宣告全天下吧?聽得她真是膩歪了,娘說她是故意,故意讓人知道她孝順。

  月盈沒接著問,月環這回見著三個人說話,並沒有插話,等三人說完話,月環遞給她一樣東西。

  月瑤打開一看,是一根棒子似的,擰開一看是一坨紅紅的東西。月瑤奇怪地問著月環:「這是什麼東西?」

  月冰率先說了:「四妹妹說這是口紅,可以代替紅紙用。三妹妹,你聽過口紅這個東西嗎?」

  月瑤搖頭:「沒有。」月瑤到現在為止還沒用過這個東西。月瑤嘴唇本就殷紅,不用這樣的東西也跟別人用的紅紙的效果一樣。

  月環示範給大家看,沿著輪廓塗了一圈。塗完以後,月環嘴唇的輪廓線形很明顯,顏色也非常的清晰。

  月冰拿過來試了一試,取了鏡子照了下感覺非常好。當下忙說道:「四妹妹,還有沒有,有的話給我一支。」經過汪嬤嬤半年多的教導,月冰也開始收斂自己了。若不然,她就直接說這個給我了。

  月環搖頭:「現在沒有,但是可以繼續做;口紅攜帶很方面,相信會有很人喜歡的,若是賣肯定能賺錢。」不僅賺錢,還能賺大錢。

  月環終於被逼的沒辦法決定自己賺錢。那日也是湊巧聽到蘇姨娘抱怨說那紅紙碰了水,不能再用,她就決定做口紅試一試。她工作以後跟一個美容師合租,跟室友關係也挺不錯的,跟著她學了不少的東西,不僅會做口紅還會做手工皂等東西。只是沒想到,在現代學的英語專業那是半點用處沒用,這用來消遣的東西倒是派上了用場。

  這個東西看似簡單,但是也花費了月環的功夫。月瑤看著那東西,皺了下眉頭後說道:「這東西是什麼做的?會不會對身體不好,得先讓大夫看看。」月瑤的意思這些東西大家沒用過,也沒給大夫看過,用在嘴唇上的東西,一不小心就吃到肚子裡去,萬一有毒怎麼辦?這可是需要防備的事情。

  月環一愣,以為月瑤說的是這種產品沒有名氣,讓人不相信,要想開拓市場就得讓人信服。月環真沒想到,月瑤面上說不會做生意實際上對生意卻很通透。

  月瑤若是知道月環所想,肯定無語望天。她不過是好心提醒兩句,就被人認為開了外掛。這其實是相當簡單的事,一件新東西而且很容易吃到肚子裡去的東西,肯定得有保證,才能讓大家接受。

  月環想自己做,然後拿出去賣錢,問大家願意不願意湊份子。月環的本意就是希望四個姑娘湊個份子開個小鋪面,從小開始做起。

  月瑤這才知道月環跟他們說了這麼多,是想拉他們入伙了:「謝謝四妹妹的一番好心。四妹妹你若是缺錢我可以借給你,但是我對做生意不感興趣,」

  月環連忙搖頭:「不用了,三姐不願意入伙就算了。」咳,本還想趁此機會拉近距離,沒想到這個堂姐油鹽不進。

  月瑤不願意做生意,但是跟在周樹身邊數年經常聽周樹嘮叨,也知道一點做生意需要做注意什麼。月瑤提醒月環:「若是口紅對身體無害,到時候肯定會很受歡迎,配方你得保全好不能流出去。」商場上的人都非常的精明,月環這口紅若是大夫檢查沒問題,瞧著這效果肯定會熱銷,到時候肯定會有人盯上來的。

  月環終於知道月瑤剛才的意思了:「謝謝三姐姐,我知道了。」配方是肯定要保全的,對於月瑤的囑咐她也覺得很窩心。

  月環邀請月瑤入伙的事,蘇姨娘沒說什麼。畢竟邀請了月冰跟月盈,若是丟下月瑤一個人有些不地道。

  月環卻是有些失望,她是迫切想跟月瑤搞好關係的。這次月瑤去老家,她聽到月瑤幫助了一個少年,若是她猜測沒錯月瑤定然知道這個少年的身份,而且這個少年將來一定大放異彩,跟在這樣開了外掛的人身邊,就算吃不到肉也能喝到湯。可惜,人家連點湯都不給她留。

  月環只想著與月瑤交好,私底下交好,卻也不想想蘇姨娘對莫氏如此忠心耿耿,月瑤哪裡敢跟她交好,能出面提醒已經是月瑤的宅心仁厚了,過多的瓜葛是肯定不會有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30 12:45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8-30 02:13 AM 編輯

第92章:不可理喻

  月瑤沒再關注月環改良口紅的事,她現在總是看在田莊畫的那幅畫,想找回當日那種感覺,可惜找不回來。

  月瑤笑著搖頭:「看來作畫跟寫詩一樣,都要有情景交融,投入其中才能找到感覺的。

  一晃就到了馬鵬成親的日子了。鄧媽媽跟月瑤說起了馬鵬的婚禮,莊家大姑娘的嫁妝一百二十八抬,民間嫁娶嫁妝最高數額就是一百二十八抬。聘禮一百二十八抬,雖然箱子數目相等但是箱子卻是重新打過的,是之前送聘禮的箱子兩倍大,也就是說嫁妝也是一百二十八抬,真正的大手筆。

  鄧媽媽笑著說道:「莊家大姑娘陪嫁四十傾地,六個鋪面,四棟宅子;首飾也都是滿噹噹的。粗略算下來,陪嫁也有七八萬兩,這還沒包括壓箱底的錢。姑娘,我聽說莊家大姑娘將莊夫人的嫁妝都帶過去了,只給莊大少爺留一些當念想。」

  月瑤聽了一笑:「莊家大少爺肯定會說,這些是他主動不要的。」姐弟情深,作為弟弟肯定不會讓姐姐背負貪婪的名聲。

  鄧媽媽連連點頭:「莊家大少爺是這樣說的。姑娘,再過幾日就能見到這個新娘子了。姑娘跟表少夫人交好,以後就可以多向表少夫人請教。」鄧媽媽是想讓月瑤跟著莊家大姑娘學習如何打點好嫁妝。當然這些只是面上的;真正的意思,跟莊若蘭處好了關係,以後有事,莊若蘭也會為自家姑娘出頭。

  月瑤笑道:「媽媽,人與人交往貴在誠心。一來就抱著利用的心思,誰都不是傻子,到最後肯定都是面上情。」這個表嫂如此精明,若是抱著功利心,肯定不會真正的與她交心。

  鄧媽媽一凜:「姑娘說的是。」莊家姑娘的聰明能幹在京城都是有名的,若總這樣想,肯定會讓人發現,到時候就弄巧成拙了。

  鄧媽媽發現,她現在沒有以前沉穩了,做事太急功近利,這樣對姑娘很不好。

  月瑤其實也發現了鄧媽媽這點,否則以鄧媽媽的精明能幹,不會總想去做一些出格的事,比如去賭坊押注的事:「媽媽是為我好我知道。媽媽你放寬心,莫氏再有想法還有舅舅他們撐腰,她不敢如何。」情況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她的靠山越來越硬,也就越來越不懼怕莫氏了。莫氏有顧忌,她不敢跟自己撕破臉,否則兒女的前程就得耽擱了。

  月瑤其實認為,鄧媽媽關心則亂,想要改很難。不過鄧媽媽對她忠心耿耿,她也不好開口。

  鄧媽媽自己卻開口道:「姑娘,我在一旁觀察了半年多,發現郝媽媽還是可以用的。郝媽媽不僅將院子打理的井井有條,而且對外也不說半個字的是非,在府邸裡人緣也極好。」

  月瑤一愣:「媽媽的意思?」

  鄧媽媽有自己的打算:「姑娘,既然我是四少爺的管事媽媽,我就該將四少爺的院子打理好。姑娘,郝媽媽比我更適合呆在姑娘身邊。」她離開姑娘反而會恢復冷靜,站在一側看問題會把問題看得更全面,而且到了前院反而更好行事。

  月瑤想了下:「也成。媽媽在我身邊和在廷正身邊是一樣的。不過,媽媽,郝媽媽真是可信的嗎?」被人背叛過一次,月瑤很擔心再次被背叛。

  鄧媽媽點頭:「姑娘不用擔心,應該不會有問題。再有,她的身契在你身上,一個人無牽無掛,莫氏想利用她來對付姑娘也難。」這樣的人是抓不住弱點跟把柄的。

  月瑤想了下點了頭,也認為該放手了。郝媽媽是祖母放過來的,祖母看人的眼光還是很好的。

  莊若蘭回門當天馬府就送來了請帖,請月瑤第二日去認認親。月瑤自然願意前往,老夫人跟莫氏也沒有阻攔的理由。

  月瑤讓人送信,讓廷正回家明日跟她一起去馬家。要去認親自然要帶了弟弟一起去了,舅家的人還是需要多相處的。

  廷正的院子已經收拾出來,當天晚上就搬到那去住了。廷正是在蘭溪院裡用的晚膳,還跟著月瑤寫了半個時辰的字。廷正今年才六歲,倒也沒那麼多的規矩,月瑤看著天色晚了:「回去睡吧!」

  沒多久,細娟小跑著道:「姑娘,不好了,三少爺要打四少爺。姑娘快去看看。」

  月瑤面色陰沉得厲害,這個攪屎棍又找了廷正做什麼。月瑤扔下筆急匆匆地出去,見著廷正臉上跟胳膊上都有傷,面色陰沉得很:「趕緊去取藥過來。」

  月瑤給廷正塗完藥後厲聲問著阿海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說。」其實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廷晁看廷正不順眼,譏諷了廷正幾句。廷正再不是大半年前的廷正,不會坐等欺負,當下也反唇相譏,結果打起了架來。

  廷晁雖然害怕連棟方,但是正好這日連棟方不在府內。以前每次犯錯,嫡母都不會嚴厲懲罰他的。

  廷正拉著月瑤的手道:「姐姐,我不想打架的。但是三哥太過分了,她竟然罵姐姐忘恩負義,連乳娘都可以趕走。還罵我……姐姐,我是氣不過才跟他打起來的。」

  月瑤真覺得廷晁無可救藥了,當哥哥的竟然打弟弟。月瑤心頭歎氣,廷晁這是真的廢了:「你今年才六歲,他已經十歲了。你能打得過他嗎?幸好身邊有媽媽丫鬟跟小廝在,若不然有的你虧吃,以後記住凡事要量力而行。」

  廷正重重點頭:「姐姐,我知道了。」知道是知道,但是若還敢辱罵姐姐他一樣打,打不過也要打。

  其實兩人根本就沒打起來,都被身邊的人拉住了。廷正的淤青也只能歸咎於他太無能了。

  莫氏也很快過來,月瑤自己是肯定處置不了廷晁,現在能處置廷晁的就是莫氏了。

  月瑤聽到莫氏說將廷晁關在祠堂冷冷一笑:「不成,三少爺今年十歲,廷正今年才六歲,他也下得去手。伯母,連家有規矩,手足不能相殘,若是犯了這條重則逐出家門,輕則執行家法。」想這麼便宜就過關,門都沒有。

  廷晁沒想到月瑤竟然想對他執行家法,當下滿臉怒容:「我又沒打他,是他自己摔在地上的。」

  月瑤根本就不理會廷晁的咆哮:「大伯母,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是大伯母不能決斷,我會直接跟祖母說的。」她自然知道廷正沒被打著,臉上跟身上的傷也是摔在地上時弄的。但是沒有廷晁的挑釁,廷正又怎麼會無緣無故地摔傷。這次她決計不輕饒了廷晁,得讓廷晁記住教訓不敢再任意辱罵他們姐弟。

  莫氏想了下後道:「三丫頭,廷正也只是擦傷,何必這麼得理不饒人呢?」月瑤要做惡人,她自然不攔著。但是好話還是要說的。

  月瑤自然不會因為莫氏的兩句話就退縮:「若是人人如此,太爺寫下的家規也等於是虛設了。」

  莫氏也不再說廢話,直接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家規。來人,將三少爺拖下去,重打十棍。」

  廷晁想掙扎,卻是掙扎不過。月瑤對於廷晁辱罵她的話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大伯母,堂堂一個世家子,竟然跟街上的地痞小流氓無異,實在是讓人寒心。」雖然一般都是父教子,但是嫡母也有教導庶子的責任。月瑤這是直指莫氏沒盡到自己的職責。

  莫氏沒料到月瑤竟然如此不留情面,當下面色難看的不行:「三姑娘還是去看好四少爺,我已經派人去請了大夫。」

  月瑤聽了這話起身:「那就好。」月瑤出門的時候,正好見到匆忙趕過來的陳姨娘。

  月瑤看也不看陳姨娘一眼,就回了廷正的院子。月瑤摸著廷正的頭道:「以後你還是少回連家吧!」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再呆在連家了。可惜她沒這個條件,廷正有這個條件還是要充分利用起來。

  陳姨娘看著兒子被打得暈過去,等知道是月瑤挑起來執意要用家法的,恨恨地說道:「三姑娘好狠的心。」

  月瑤哄好了廷正,讓人將趙春召過來。月瑤坐在正廳的貴妃椅上,捧著甜白瓷茶杯喝著寡淡而無味的白開水,小心抿了半杯才望著趙春:「其實,我知道你跟在爹身邊多年肯定攢下了不少的積蓄。不過,連家不放心,所以你只能繼續窩在連家。」

  趙春渾身一震:「奴才沒有這個想法。」其實若是可以他也希望不要再為奴為婢,連帶兒孫也都是奴才。他現在手上有錢,若是連家能放任帶著兒孫找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定居,就再沒人知道他奴僕的身份,等過了三代兒孫也可以科舉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子子孫孫都要當奴才,生死大權都在別人手裡。

  月瑤一看這神色,就知道趙春是真的有想出去的念頭了:「十年,你呆在正哥兒十年,將你在我父親身上學到的東西全部都教給正哥兒;等十年正哥兒成家立業,我就放你們一家子離開。你看如何?」趙春現在也就三十歲出頭,十年後也就四十歲還有時間安排。

  趙春複雜地看著面色平靜的如一汪湖水的月瑤。三姑娘竟然能猜測到他的想法並且以此為餌,不能不說三姑娘真的有一顆七竅玲瓏新。若是三姑娘是個男兒他一定誓死追隨,可惜三姑娘是個女子。

  趙春最後答應了月瑤的提議。當然,月瑤也說等到時候趙春不想走,也可以留下來。是去是留,十年後趙春自己做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30 12:49 AM

第93章:認親

  第二日一大早月瑤準備帶著廷正準備去馬家。

  花蕾看著忍不住說道:「姑娘,就這樣去是不是有些失禮。」廷正面上的淤青還沒散,這個樣子去別人家做客委實難看。

  月瑤就兩字:「說好了總不能毀諾。」丟人就丟人,她無所謂的。

  莊若蘭起來梳洗,身邊的丫鬟彩雲撇撇嘴道:「姑爺說今日表姑娘回過來,不就一個表姑娘這麼鄭重其事的。」彩雲不屑月瑤也是有原因的。

  程氏在認親當天就將內務一古腦地丟給若蘭。新婚第一天就將府邸的內務交給自家姑娘,彩雲當時臉黑得跟木炭似的。莊若蘭從容地將馬家的內務接過來。

  這三天,程氏稱病不出。莊若蘭管家,馬琳琳這不滿意那不高興橫挑鼻子豎挑眼;小馬氏龜縮不出,陸瀅已經被馬琳琳整怕了只能跟著馬琳琳行事。其實陸瀅也沒做什麼,但是跟在馬琳琳身邊自然要殃及池魚了。

  就三天就惹出不少的事來。這讓莊若蘭身邊的丫鬟很惱怒,這都是新婚期,以後還不知道怎麼鬧騰呢!馬琳琳還好,畢竟是正經的小姑,再如何招人厭但是身份在哪裡。可是陸瀅只是表姑娘,再有小馬氏跟陸瀅在馬府的事,幾個丫鬟都知道了。

  彩雲很為自家姑娘不值了。一個難纏的繼婆婆,一個刁鑽的小姑;再有一個厚臉皮的姨母跟表妹,挑來挑去挑了都是極品的一家。現在來的一對表妹表弟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是極品。

  若蘭笑道:「這有什麼,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只要當家人心裡有數,這些後宅內的糊塗蟲,她遲早是要掰正過來的。

  其實程氏跟小姑子姨母折騰也有好處,至少公公跟丈夫看在眼裡。若蘭取了一支榴開百子鑲嵌珠石翠簪子在髮髻間,笑著說道:「你這丫頭,這三日你可聽見夫君說小姑跟那陸家表妹一個字好話。可是對連家表妹,卻是從昨天到今天一直說讓我好好看待。你也不需想多,連家家教不錯,不會跟小姑子般不知事。」

  若蘭聽到丈夫說了數道,丈夫甚至還對她說將月瑤當成親妹妹般對待,當時她就明白很明白丈夫極為看重這個表妹。好在她知道這個表妹今年只有九歲,若不然她都要懷疑是否有啥故事了:「綵衣,讓你在府邸裡打聽這連家表妹的做派,她們怎麼說。」

  莊若蘭在出嫁之前,對馬府的親戚有個大致的印象。對連月瑤也聽說過,但這個聽說僅僅限制在才女之上,其他也沒過多關注,再如何只是一個表妹往日裡來往還好招待就是。可現在丈夫這麼慎重,她自然也好瞭解這個姑娘,再對照脾氣行事了。

  綵衣將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若蘭:「姑娘,打聽了。據說不僅大少爺疼連家表姑娘,就是老爺也很疼愛,另外府邸每個月都會送東西到連府。姑娘,我還打聽到大姑奶奶沒出閣之前很照看大少爺,還救過大少爺的命。後來又有傳聞說大少爺當初中舉表姑娘也出了一份力……」綵衣是聽說了馬成騰在月瑤第一次上門陪了月瑤一天,還帶著月瑤出去逛了一天,買了很多東西。從這些事件之中就可以看出當家人是真的疼連家表姑娘了。

  若蘭笑道:「看來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若不是討人喜歡也不會讓老爺這麼疼愛,更不會讓夫君這麼鄭重其事說了又說這月瑤的好,生怕自己不喜歡似的。跟聰明的人打交道可比應付那些自以為聰明實際卻是蠢貨的人輕鬆得多。

  若蘭真覺得再沒有比程氏更愚蠢的人了。之前的事她只是聽說,但是新婚第二天當著公公跟繼子的面為難她這個剛過門的兒媳婦。打得不僅是她的臉,還有公公跟丈夫的臉面。失了丈夫的敬重,與嫡長子鬧翻臉,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她自己了。

  若蘭本以為接掌內務管制下面的人肯定要費一番周折,至少得受下面人的刁難。卻沒想到得了丈夫的管事媽媽的幫助,接掌內務一帆風順,半點刁難都沒有。不能不說面對這樣一個愚蠢的繼婆婆,可比對付她繼母輕鬆許多了。至於刁鑽的小姑跟不自覺的姨母,若蘭沒放在眼裡。

  月瑤讓花蕾下去買了松花糕,廷正喜歡吃松花糕。月瑤除了三餐跟夜宵是不吃零食,最多吃點水果。養身之道主餐為重,零食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一大包松花糕,月瑤取了兩塊給廷正,其他都分給了跟來的人。月瑤出手很大方,身邊的丫鬟婆子都得益。

  莫氏聽到月瑤將廷正也帶去了馬家做客,面色一變:「這個三丫頭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莫氏以為月瑤今日不會讓廷正去做客,只會自己前去。沒想到還帶了去廷正去?那模樣讓馬家的人看了會怎麼想,讓剛過門的莊氏如何想。

  劉婆子道:「夫人,三姑娘再如何也不會不顧連府的體,應該不會主動將這件事說出去的。」只能這樣希望的。

  若蘭用完早膳沒有處理內務,而是跟著馬鵬在一起說話。兩人一起等著月瑤跟廷正。一會就聽見外面說道:「少夫人,表姑娘跟表少爺過來了。已經到了二門。」

  若蘭笑著站起來:「快請。」

  馬成騰是當差去了,兒子成親請了十天假。忙了九天,休息了一天就照常當差。馬鵬請了半個月婚假,可惜本來是蜜月期卻被繼母刁難,新婚夫妻在一起的時光非常短暫,這讓馬鵬心裡相當窩火。

  月瑤領著正哥兒,給馬鵬還有莊若蘭行了禮。

  若蘭看著落落大方的月瑤,心裡點了頭。不過看著廷正臉上的淤青有些詫異,這上門這個樣子可是失禮了。

  月瑤主動說了:「昨天晚上廷正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臉有些青。失禮之處還請表嫂見諒。」馬家鄭重其事請他們姐弟過來,若是廷正不來顯得更沒不禮貌。而且廷正這個模樣會讓人記憶猶新,人都是同情弱者的,他們姐弟現在處於弱勢需要別人的同情。

  廷正聽了月瑤的話,仰頭叫道:「姐姐,明……」其實說起來確實是廷正自己摔的,廷晁並沒有真正打著他,這會廷正很不好意思。

  月瑤拍了拍廷正的肩膀,意思是讓他不要說:「姐姐知道你不好意思,下次走路注意就是。」

  廷正忙點頭:「嗯。」別說若蘭知道這裡面有蹊蹺,就是遲鈍如馬鵬也知道這裡面有內幕了。其實也不需要想多複雜,肯定是廷正在連家受委屈了。

  月瑤看著馬鵬笑著說道:「表嫂好漂亮,大表哥真有福氣。」

  莊若蘭穿了一襲蕊紅繡纏枝石榴團花的斜襟長裱子,下裳是玫瑰粉色鑲金絲的棕裙,頭上梳了個新月的髮髻,髮髻間除了榴開百子簪,還插了一對雙喜雙如意赤金步搖,紅寶石的流蘇隨著動作搖擺不停。身形苗條,皮膚如雪,長相秀美,且秀美中透著一股英氣,當真是麗若春梅綻雪,神如秋蕙披霜。

  月瑤心裡不得不感歎道著大表哥真是走了好運了,竟然娶了這麼漂亮又能幹的表嫂。真真應了那句話,傻人有傻福。

  馬鵬穿著一身大紅色的衣裳,人顯得格外精神。聽了月瑤這句讚美,當下連連點頭:「是啊,是啊……」

  饒是莊若蘭如今鎮定的人,也被馬鵬的話鬧出了大紅臉。旁邊的丫鬟都偷偷抿嘴笑。

  成親的禮物月瑤是早就送上了,不過這會月瑤額外又送一份禮,月瑤這也想跟這位表嫂打好關係。

  月瑤將自己準備的禮物送上:「表哥,表嫂,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意。」月瑤送的不是什麼名貴的禮物,而是自己親手繡的一副座屏,繡的是象徵吉祥如意百子千孫的石榴圖案,另外座屏上還繡上了一首詩,也是祝賀新婚之意。

  莊若蘭看著月瑤繡的座屏,雖然比不上專門的繡娘,但是針線粗細均勻,顏色搭配得當,很不錯。

  月瑤笑著說道:「表嫂,繡得不好還請見諒。」

  莊若蘭其實也猜測到了這座屏是月瑤自己繡的,原因也很簡單若是要找人代手就該找頂級的繡娘,而不是這半生不熟的手藝。莊若蘭看著座屏上的字,似梅花又不像梅花:「妹妹學了梅花字體嗎?」梅花字體是所有字體最難學的,她倒沒想到月瑤還能將這種字體繡到繡品裡,可以說非常的大膽,也很難得。

  月瑤笑道:「學了幾日。」

  馬鵬笑著說道:「若蘭,姑姑也寫得一手梅花字體。」

  若蘭有些好奇:「表妹學了多長時間了?」肯定是下了大工夫的。

  月瑤笑了下:「前段時間無意中看到娘留下了一本梅花字體的拓本才練的,快又一年了。刺繡是跟著先生學的,也快又半年了。」

  馬鵬驚愕了。

  若蘭也很驚訝,不過她能很好地掩飾自己的情緒:「妹妹端的好悟性。」一年的時間竟然能繡出梅花字體,雖然沒有驚艷的水準,但是可以由此推斷這孩子的字寫得定然是極好的。若蘭看著月瑤,心想這看來傳聞之中的才女不是吹出來的。

  若蘭對於京城上流圈子很熟悉,對於那些才女心裡有數。那些世家出來的才女,也不是說她們是草包,只是往往都有些虛誇的成分。四分才華非誇個九分,眼前的這個表妹倒是個實打實的才女了。

  月瑤含蓄一笑:「端不得表嫂這樣誇獎,只是喜歡而已。」

  若蘭沒想到月瑤竟然這麼謙虛,其實能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將梅花字體寫得這麼好,定然是下了苦功夫的。

  馬鵬搖頭笑著:「妹妹就別謙虛了,我聽柳媽媽說你非常勤奮,每天天沒亮就起來練字,晚上都要練到子時才入睡。」

  若蘭驚訝地看著馬鵬:「夫君說的是真的?」

  馬鵬笑著:「這還有假,父親說妹妹這樣努力,以後說不定能成為一代書法大師。」妹妹有悟性有毅力,唯一缺少的就是名師的指導。可惜那些大儒都不願意收女學生,若不然妹妹進步會更大。

  若蘭這下是真真的吃驚了。

  月瑤趕緊說道:「表嫂別聽表哥誇大其詞,我也就空閒時候才會練會字。平常還要學規矩學女紅哪裡能一天到晚練字。」

  廷正一直都在旁邊當佈景,這會聽了眾人誇獎月瑤,眼睛一閃一閃地看著月瑤,非常的可愛。

  月瑤笑著摸了下廷正的頭:「說起來最勤奮的還是我們正哥兒。」兩姐弟都很勤奮,只是學的東西不一樣罷了。

  馬鵬跟月瑤年齡差距太大,又男女相隔實在是沒話可說。說了幾句話乾脆帶著正哥兒去書房。

  月瑤笑著拍了拍廷正的肩膀。雖然表哥進士功名是舞弊得來的,但是舉人功名大表哥是實打實靠自己考上的。指點正哥兒綽綽有餘。

  若蘭等丈夫走了,問起了月瑤往日裡在家做什麼:「妹妹往日又要學規矩又要學女紅,豈不是很忙。」

  通過剛才丈夫與月瑤的交談,莊若蘭也看出來丈夫越月瑤的感情確實很好。這不是單方面的,月瑤也很親近丈夫。加上剛才瞧著月瑤的行為做派,是個真正的大家閨秀,與她想像的一樣,也很有好感。

  月瑤笑著回道:「上午跟著嬤嬤學規矩禮儀,下去跟先生學習。早上跟晚上練字,閒暇之餘就會看看書,偶爾還會作畫。」

  若蘭有些驚訝了,這時間可排得夠緊的:「那平常都看些什麼書?」若是別人若蘭肯定會認為看的是詩詞歌賦,但是看著月瑤直覺不是,這姑娘跟她認識的那些才女不一樣。

  月瑤靦腆一笑:「遊記、醫術、農業、詩詞等書都看。我看書只是作為一種消遣,看的書品種很雜,不局限一種。」

  這下若蘭真意外了:「你還看遊記方面的書?」外面的世界很寬廣,但是女子注定在後面的四房院子裡走不出去。可是心向外,不局限在四方院子裡就證明心寬。

  月瑤輕輕一笑:「只是當成消遣。」

  說了一會話,若蘭笑著說道:「妹妹會下棋嗎?」莊若蘭比較好棋道,最大的消遣就是下棋。

  月瑤笑著說道:「會一點點。」她是會下棋,不過只有半桶水不精通,當年這些她都有鑽研只是後來棄了,十多年沒再碰了。

  彩雲帶著丫鬟取來了棋。

  月瑤下棋很慢,很穩,每下一步要思索良久。莊若蘭下棋卻很乾脆,思索一會就將棋子放下。

  最後的結果都在意料之中,月瑤輸了。

  月瑤一笑:「表嫂棋藝比我好。」單論棋藝莊若蘭未必就比她強,但是莊若蘭殺伐果斷勇往直前,這是她所不能比擬的。

  莊若蘭笑道:「妹妹是很久沒碰棋吧?」月瑤下棋很慢,而且還有些生澀,應該是許多沒下棋的緣故。

  月瑤點頭:「有三年沒下棋了。」其實應該說有十多年沒下棋了,在庵堂十年都沒下過棋。

  月瑤訝然,她剛才只贏了月瑤三個子。要知道月瑤今年才九歲,三年沒碰棋也就是說只學了兩三年就有這水平,真是天才了。

  若蘭讚賞歸讚賞,還是點出了月瑤的不足:「妹妹的棋藝很高,但是下棋太過平穩。有時候太計較得失反而落入下乘。」拋開其他的因素,莊若蘭對於月瑤的表現很滿意,由棋可觀人品這句話至理名言。月瑤棋品很好,自然人品也不會差,但是這性子太過和軟了。若是有父母在有父母嬌寵自然千般好,但是她現在失了雙親寄人籬下,這樣的性子可就只有被欺負的份。

  莊若蘭不知道連家大房對月瑤是什麼態度,但是若蘭太清楚這些內院的事務了。不是自己爹娘肯定不會真心以待,要想過得好就只能靠自己。

  月瑤渾身一震,她性子確是太過和軟了,而且還清高好臉面,缺點一堆,這些都需要更正。月瑤感激道:「表嫂,我以後會注意的。」

  旁邊的人聽得雲裡霧裡的。若蘭卻是很欣慰,沒想到這個表妹悟性竟然這麼高,一點就知道是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第一次見面相處非常融洽。月瑤用過午膳就回了連府,月瑤走的時候若蘭並沒有送禮物,月瑤並沒有在意,禮物神馬的她也沒放在心上。經過一天的接觸,她覺得應該跟表嫂打好關係,以後也能從她身上學到很多東西。

  上輩子的月瑤一心研究學問,與人爭鬥的經驗半點沒有。現在對於與人爭鬥也是處於摸索階段,而表嫂是一直很繼母做鬥爭,宅斗經驗肯定非常豐富值得她學習。

  彩雲見著自家姑娘什麼都沒送,那表姑娘走的時候還是笑吟吟的:「這姑娘小小年齡心思就這麼難看透。」這樣的人讓她起了忌憚之心。太蠢了讓人厭煩,但是太聰明了卻讓人提心吊膽。

  若蘭一笑:「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以後多多提點就是,不妨礙的。」丈夫很明顯是要照看好這個表妹,而她與月瑤又沒利益衝突,月瑤越聰明意味著以後麻煩也會少。再者她寧願跟聰明人打交道,就算是地方她也希望對方是聰明人;跟蠢人打交道身心都累人。

  綵衣點頭:「這倒是,連家表姑娘進退得宜,端莊大方,連家的家教確實不錯。」比這小姑子與陸家表姑娘好得不是一星半點。

  彩雲卻持不同意見:「太聰慧了,以後得多一個心眼。」

  沒一會,若蘭的陪嫁媽媽過來,在若蘭的耳朵邊上嘀咕了一通。若蘭笑了笑:「不過是小事,不值得大驚小怪的。」原先兩個人相熟,找舊識嘮嗑兩句很正常。

  莊若蘭之所以沒多想,是覺得月瑤與她不會有利益衝突。丈夫跟公公疼愛多點也就多照顧一點。

  月瑤回到府邸,最先去看了連老夫人。連老夫人現在氣色越來越差,月盈現在除了上學以外一直伺候在老夫人身邊。月瑤也想多盡盡孝道,想除了上學外就在老夫人身邊伺候。

  鄧媽媽去了前院以後,月瑤開始倚重郝媽媽。這一次帶著鄧媽媽去連府主要是馬府的事鄧媽媽知道的更清楚。不過如今蘭溪院的情況已經很明顯了,因為月瑤時不時召了郝媽媽論事。

  郝媽媽也看出姑娘開始重用她了,府邸的消息也時不時轉述給了月瑤知道。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30 12:58 AM

第94章:月盈的婚事

  月瑤站在窗口看著外面。庭外斜暉脈脈,清風吹動翠竹,窸窣作響。府邸最近很平靜,可是月瑤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郝媽媽告訴了月瑤一個消息:「姑娘,老夫人讓大夫人給大姑娘物色人選。老夫人的意思是希望早些將婚事定下來。」老夫人知道自己的身體肯定熬不過今年,所以希望在走之前給大姑娘定下一門親事,等大姑娘守完孝正好成親。大姑娘今年十三歲了也到了定親的時候了。否則等守完孝大姑娘都十六歲了到時候說親就難了。

  對於月盈的婚姻月瑤記憶特別深刻,月盈嫁過去就守望門寡,從嫁過去以後再沒有回來過。月瑤不大喜歡月盈,但若是這輩子還是這戶人家她覺得應該提醒一下。

  莫氏的辦事效率非常快,將挑中的那戶人家跟老夫人說了。都察院經歷司陳家的嫡次子,今年十四歲,秀才功名。

  月瑤聽完以後心裡咯噔一下,又是上輩子的那戶人家。上輩子月瑤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可現在卻一眼就看出了裡面的弊端。都察院經歷司雖然只是六品官職,但都察院的人一般官員不敢招惹。陳經歷的官職只比大伯父的低一級,怎麼會給自己的嫡子說一個庶女。

  連老夫人對於這門親事滿意,外在條件不錯。不過老夫人對婚姻還是比較慎重的,提出來先看看人再議。陳家很配合,第二天陳夫人就帶著兒子過來給老夫人相看了。

  月瑤沒去,她對這個陳公子沒興趣,不過她想找個理由說服老夫人推了這門婚事,所以月瑤讓郝媽媽去觀察一下這個陳家公子。

  郝媽媽有些怪異,本想說這不該是月瑤關心的事,不過對上月瑤淡淡的神色將到嘴的話給吞回去了。姑娘性子有些清冷,這麼做肯定是有什麼特殊原因了。

  郝媽媽見過以後道:「陳家二公子長得一表人才,斯文有禮,而且據說才學也很好,老夫人很喜歡。」郝媽媽是知道得了老夫人的眼這門親事只要走一下程序就會定下來了。

  月瑤聽了眉頭蹙起來,上輩子好端端的人就沒了,肯定是身體不好了。現在見了人卻說好好的,這可就奇怪了:「媽媽,你去打聽一下這個陳家二公子是否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郝媽媽奇怪道:「姑娘,打聽陳家做什麼?」其實開始她也有些奇怪,陳家二公子是嫡子,大姑娘是庶女,兩人不登對。不過見了人倒也放心了。

  月瑤想了下後說道:「媽媽,我總覺得不對,媽媽你讓人去外面打探一下吧!」若是能打聽出陳二公子有什麼疾病什麼的就好了,到時候都不用尋借口直接推辭了。

  可是派出去的人打聽到的全都是好話,半點問題都沒有。月瑤有些煩悶,這麼說陳家二公子應該是有暗疾了,若不然也不該在及冠之前就病故了。月瑤可不相信好好的就會病故的,可是現在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門好親,若是她破壞了可不惹得一身臊。月瑤在猶豫,她要想查清楚只有借助舅舅跟表哥。

  她雖然幫助過表哥,但是這種情份也不能濫用。若是她的事月瑤相信舅舅跟表哥肯定沒二話,而若是為了月盈,舅舅跟表哥心裡肯定有想法。而且為了一個與她不對付的月盈就要勞煩舅舅跟表哥,值得嗎?很顯然,不值得。

  月瑤這日睡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她腦海裡一直回顧著月盈出嫁時候的木然。那樣子就好像是一個任人擺佈的木偶,沒有一絲的生機。月盈出嫁以後被陳家送回了陳家老家,後來再沒有消息了。

  月瑤想幫月盈擺脫這門親事,但是她又不知道如何去幫。當下針是左右為難,在床上翻來覆去。望著窗外發呆。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灑落進來,看著如此美好的月光,月瑤不明白為什麼莫氏能如此惡毒,明知道這門婚事會不妥當,一旦有問題就毀了月盈一輩子,可是她卻裝糊塗不將疑慮告訴祖母。後來陳家要月盈守望門寡,她也答應了。而大伯父身為月盈的親生父親,為了自己的名聲仕途也推著女兒進了火坑。這一對夫妻,都是一樣的狠心。

  花蕾小聲問道:「姑娘,怎麼了?」

  月瑤搖頭,這件事她的得慎重口。之前說托夢的事一下傳出去了,現在這件事得想清楚再說。月瑤就在這憂思之中睡下了。

  月環得了消息也跟蘇姨娘說起了這門親事:「姨娘,夫人給大姐尋的親事看著挺好的。」

  蘇姨娘看著女兒天真的模樣:「陳大人是正六品的官職,陳家大公子又有秀才功名,陳家二公子才學又好,再過兩年考中了舉人就能說一門更好的親事,陳家現在定下大姑娘,為的什麼?你就沒想過。」天上沒餡餅可掉。

  月環一愣:「姨娘,那為的什麼?」

  蘇姨娘搖頭:「不清楚。這件事你不用管,你也管不了。你只要知道天上沒掉餡餅的事就成。」

  月環卻是忍不住說道:「姨娘,這樁婚事若是有不妥當應該跟母親說,若不然就是毀了大姐一輩子了。」雖然她跟月盈不熟悉,月盈身上也有不少的毛病,但是看著一個姑娘入火坑她於心不忍。

  蘇姨娘死死盯著月環:「這件事你不能多說,否則火就會燒到我們身上。」夫人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沒有貓膩,只是她認為跟陳家結為姻親以後對老爺仕途有利。

  月環第一次深深真切地感覺到她的命運真的在莫氏手裡,要她們生就生,要她們死就死。一直這樣下去該如何是好。想反抗可姨娘對莫氏馬首是瞻,她這個當女兒的難道還能跟姨娘對著幹。

  這一夜,月環也失眠了。

  蘇姨娘出去的時候面色有些複雜。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見月瑤發現月環總是望向她,那眼神極為複雜。月瑤怪異了,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那裡露了痕跡。月瑤仔細想了一下最近做的事,搖頭,最近都好好的,沒做什麼出格的事。

  月環見月瑤望向她忙問道:「三姐姐,有什麼事嗎?」

  月瑤詫異了,對著月盈跟月冰奇怪的神色心思一轉,笑著說道:「我就想問問你口紅的事進展如何?」

  月環沒想到月瑤這麼配合:「三姐也有入伙嗎?來,我跟三姐細談。」她想來想去,覺得最適合攪和這門婚事的人選是月瑤。所以她想跟月瑤說這件事。

  兩人走到角落,月環壓低聲音道:「三姐,我昨天聽了大姐要定的這門婚事後感覺不對。陳家是不是在給大姐挖坑。不管從哪方面說大姐跟陳家二公子都不相配,三姐,我們是不是該給祖母提個醒。」

  月瑤非常驚訝,沒想到月環竟然會跟她說這件事:「沒實質的證據,我讓人去外面打聽也沒打聽到什麼不妥當。」

  月環萬分驚訝,沒想到月瑤竟然還派人去查了,真是不容易。月環一直以為月瑤很冷血呢:「你也認為不對?」

  月瑤點頭:「我也覺得不對。」她哪裡敢說陳家二公子有暗疾,看著好好的但是可能會雖然就沒了。

  月環看了一眼月瑤,裝,繼續裝。一個了外掛的重生女對月盈的婚事肯定瞭如指掌,這回還裝成什麼都不知道的神情。若不是她實現猜測到,就這演技還真能騙了所有人。咳,不過她也知道了月瑤的性子,你若不順著她來,她待會就翻臉不理人:「祖母是想為大姐早點定下親事,可是陳家為的是什麼?」月環昨天一直在想陳家圖的是什麼。若是為兩家利益還好,怕就怕這兒陳公子有問題,到時候可就坑死了月盈。

  月環其實在想這個陳二公子是不是不舉。若不然,為什麼這麼匆忙地定親了。

  月瑤搖頭:「不知道。」其實陳家不過是想趕緊給兒子定一門親,以後有個人給兒子守著。說起來陳家也夠噁心人的,瞞著自家孩子的病定親,他們這麼做就是要禍害人。

  月環本來還想套點話,可惜月瑤就如鋸嘴的葫蘆,半個字都不會洩露出去。月環很是洩氣,這個三姐的嘴巴太緊了,想撬點消息都撬不上。見著月冰走過來,月環忙揚聲說道;「三姐姐,我的口紅正在改良,用不了幾天就能好,以後肯定能賺錢的。三姐姐,我還是希望你能投一份子。若是賺了也算是我們姐妹四個的私房錢。」

  月瑤想著月環剛才的話,心也一下軟了。不管如何,能對她說月盈的事可見四姑娘是個良善的人:「你這個口紅還得讓大夫仔細檢查,確保對身體沒影響。這樣推銷出去也不會惹上麻煩。」

  月瑤自己沒有用口紅的打算,但是不可否認塗上這個嘴唇更有光澤度,整個人都煥發出光彩。憑這一點就肯定會能受女孩子的喜歡。所以賺大錢是肯定的。只是人紅是非多,這是她上輩子深切的體會。她上輩子還只是才女的名聲,若是月環背負了財女的名聲得到的算計肯定很多。要知道,世人沒有幾個不愛財的。

  月環聽了月瑤的話,心裡嘀咕著你說的這不廢話,這可是現代才有的東西,拿到這裡來還能不受歡迎。

  月瑤卻是搖頭:「我祝妹妹多賺私房錢,我就不加入了。」

  月環呃了一下,這轉變也太大了。她還以為月瑤心動了。

  月瑤笑著說道:「這個東西就算賺錢,賺大錢,錢也到不了你的手裡,同樣也到不了我的手裡。希望你能謹慎處置,否則有一天你會後悔的。」若是月環能一直研製出這麼多新奇的東西為連家賺取大筆的銀錢,月瑤可以肯定月環到時候定然會成為莫氏賺錢的工具。

  月瑤到現在還不明白,為什麼莫氏對錢有一種超乎尋常的人愛。月瑤只聽說商人愛錢,莫氏三代之內出過商人,但也沒這麼執著了。

  月環一下沒理解:「後悔?後悔什麼?」賺錢多可以改善他們的生活條件,為什麼會後悔。

  月瑤卻沒給她解釋更多:「希望我是多想了。」一切都跟上輩子不一樣了,月環究竟會如何她也不清楚。人不一樣了,命運也許就不一樣了。

  月環無語,你說話就說全了,故作神秘說一半留一半做什麼會急死人的。不過月環想著剛才月瑤的話卻是心裡感歎,月瑤是一個很善良的姑娘。她早就看出來月瑤不喜歡月盈,甚至可以說厭煩。至於厭煩的原因她是知道的,但是碰到事卻又為她著想,這個姑娘真值得結交。咳,可惜她是禿子剃頭一邊熱,她想結交人家不理會。

  月瑤當天並沒有將這件事跟老夫人說,準備過幾日再說。她這麼說也是為了保護月環,若是當天就說難免莫氏不懷疑到月環身上。她是不怕莫氏但是月環情況不一樣,她不願意跟月環深交但也不希望因為自己給她帶去災禍。

  三日後,月瑤去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見著巧慧端來了藥。月瑤接過來一勺一勺餵了老夫人,月瑤現在是搶了月盈的工作。

  藥喝完以後,月瑤輕輕地說道:「祖母,我有些話想跟你說。」說完望了一眼鄭媽媽,意思是不讓鄭媽媽在場。

  老夫人笑道:「無妨,有事就說。」

  月瑤搖了搖頭表示不說,她已經不相信鄭媽媽了,若是鄭媽媽在莫氏轉眼就知道她說的話了。雖然這件事讓鄭媽媽知道也沒什麼,但是讓這樣一個人在身邊月瑤覺得膈應。

  鄭媽媽面色一變,這三姑娘也太不給她體面了。

  老夫人笑著讓鄭媽媽守在門口,老夫人摸著月瑤白皙的手道:「有什麼事情告訴祖母,弄得這麼神神秘秘的。」老夫人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看到鄭媽媽的腳停頓了一下,老夫人眼中閃現過一抹厲芒。鄭媽媽對老夫人很瞭解,同樣老夫人對服侍了自己三十多年的鄭媽媽也非常瞭解。老夫人很快察覺到,鄭媽媽有些不對勁。

  月瑤沒吭聲。

  鄭媽媽出了屋子後,老夫人才輕聲說道:「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跟祖母說了。」這個孩子的行為明顯是在防備著鄭媽媽,看來這個丫頭是知道了什麼事。老夫人又欣慰又難過,欣慰的是月瑤能力不俗竟然知道鄭媽媽有問題,難過的是鄭媽媽的背叛。

  月瑤將自己的疑慮說了:「本來大姐能得一門這麼好的親月瑤很為大姐高興,但是郝媽媽回來在院子裡說則陳家公子如何如何好,我覺得有點不對。」月瑤在來之前已經在心裡打好了腹稿,將疑惑之處一一跟老夫人說了。

  老夫人聽完以後,眼中閃現出陣陣寒光。最近她精神不濟,莫氏推薦的人條件各方面都很好,她也有些動心。不過為了防備萬一她還是見了下本人,見到陳家的孩子她其實挺滿意的,不管才學人品各方面都不錯,老夫人也覺得這是一門很好的親事。所以打算盡快定下來,卻沒想到裡面藏了這樣的貓膩。現在瞧來她應該再派人去認真打探一二才是,否則就是坑了大丫頭一輩子。

  陳家是三年前任了調回京城的,老夫人已經數年沒出門做客應酬。就算出去也都是一些通家之好,而且得是她這個輩分的人的事,其他時候都是窩在家裡的,由著莫氏出面應酬。

  老夫人拍了拍月瑤的手:「好孩子,也就你才會跟祖母說這些話。」老夫人相信不僅是月瑤一個人看出問題,可是卻只有月瑤一個人跟她提出這些問題。這孩子宅心仁厚呀!

  月瑤只是不想讓月盈重蹈覆轍,以前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明明知道還看著大姐往火坑裡跳她於心不忍。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好事,她還是會去做的。

  老夫人在月瑤走後,讓巧慧進來吩咐巧慧去辦一件事。巧慧聽了有些詫異,這都快定親了竟然還要去查。

  老夫人疲憊地說道:「去辦吧!」

  月環回到家裡問蘇姨娘:「三姑娘說我用口紅賺錢也許將來有一天會後悔?姨娘,三姑娘是什麼意思?」她覺得姨娘精明厲害,肯定能猜測到三姑娘的想法。

  蘇姨娘搖頭:「姨娘也猜測不透。也許三姑娘是嫉妒你,認為你比她聰慧。」

  蘇姨娘怎麼會不知道三姑娘的意思,三姑娘的意思是不管女兒賺多少錢這些錢也到不了女兒的手裡,女兒以後還會成為夫人的賺錢工具。但是她不會阻擋,只要女兒能給家裡增添進項對夫人有利用價值,就會善待女兒跟倫哥兒,以後也會給女兒說門好親,所以她是不會告訴女兒三姑娘說的這些話是何意。

  月環搖頭,直覺月瑤不會說糊弄她的話,只是這會月環對月瑤真是有很多的意見,有話乾脆直接說清楚了,這話說一半留一半急死人。

  蘇姨娘放下手頭上的針線活在膝蓋上:「四姑娘,以後不要跟三姑娘又來往,姨娘不會害你的。」以前她認為只要服從夫人就好,兒女就會有一個好前程,可是現在她覺得三姑娘也是一個巨大危害,她開始忌憚三姑娘了。以前一直都說三姑娘聰慧她沒多少感覺,可是現在她深深地體會到三姑娘的聰慧,聰慧得讓人有些害怕。

  月瑤卻覺得奇怪:「一般人家定親都是先偷偷地合了八字,下定以後才會把婚事宣揚出去。大姐的婚事是不是本末倒置了。」哪裡還沒定親,府邸上下就都知道這件事了。

  郝媽媽面色也有些複雜:「姑娘,這件事姑娘不宜插手。」其實郝媽媽也覺得不對勁,不過兩家既然都滿意,已經在走程序那些話也就不用說了,說了讓人尷尬。

  月瑤面色有些複雜。

  三天後,巧慧在老夫人耳朵邊上嘀咕一通,其實她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嚇了一大跳。那天她也看到了這個陳公子,看著挺好的,還為大姑娘感到高興,卻沒想到竟然有暗疾。

  巧慧是讓人找著了給陳家看病的大夫,一番威逼利誘,這位大夫道出了陳家二公子的真實情況。

  老夫人瞇上了眼睛讓人看不到她在想什麼,等醒過來以後吩咐了巧慧另外一件事。

  巧慧聽完以後面露驚懼。

  這樣的神色自然逃不開老夫人的眼:「你從六歲就在我身邊,轉眼十四年了,這些年我對你如何?」

  巧慧跪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對我恩重如山。」巧慧的父母本是罪官的家生子,因為她長得水靈靈的,當時牙婆準備賣她到教坊,她知道教坊是什麼地方,得了消息跑出去。

  當時她是抱著一死的決心,哪怕死她也不去教坊。正好碰到上香回來的老夫人,看著寧死不屈的巧慧起了憐憫之心,將她買下。這些年,巧慧在老夫人身邊當差很盡職。老夫人知道巧慧不願意嫁給家裡的家生子,老人家到了一定年齡心腸都特別軟。看在巧慧十多年如一日地服侍她,老夫人也願意成全了巧慧的這一番心思。

  去年年底老夫人給巧慧定下了一門親事,男方是良民,家有兩百多畝田地,算是小地主了。家裡有兩個兒子,跟她定親的是次子,比巧慧小兩歲。訂親之前巧慧見了那人,長得結結實實,不過有點木訥,但人憨厚。雖說兩百多畝田地在她們這些大丫鬟眼裡只能算剛夠填飽肚子,但她還是很滿足,一嫁過去就是正頭娘子,以後分家她就能當家作主,擺脫了兒孫都為奴為婢的日子,巧慧覺得很滿足。

  老夫人輕聲說道:「等將事情都辦妥了,你就安心待嫁吧!」

  巧慧嘴唇蠕動幾番,最後只說了一聲:「謝老夫人恩典。」能在老夫人過逝之前成親對她來說是好事;一朝天子一朝臣,誰知道老夫人過逝會如何。瞧著連府內下面看不見的波濤她不想捲入其中。

  花蕾出門的時候正好碰上了鄭媽媽,花蕾心裡打了一個鼓,但是面上卻不顯露,主動跟鄭媽媽打過招呼以後出去了。

  鄭媽媽沒發現花蕾的異常,進屋去了。

  巧慧看著鄭媽媽的背影,面色有些複雜。她六歲就在老夫人身邊伺候,到現在十四年了。對老夫人的性情也瞭解得七七八八。老夫人對身邊服侍的人都很好,之前服侍老夫人的那些大丫鬟只要是老夫人出面給說的親都過得很好。別的人不說,就說她,這門親事也是老夫人拍板的。她只是一個丫鬟,老夫人對她這麼好。鄭媽媽在老夫人身邊服侍了三十多年,為什麼……

  巧慧趕緊收回了思緒,老夫人吩咐什麼就去做什麼。其他的不要去想,更不要去多問。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30 01:01 AM

第95章:嫁妝到手(上)

  老夫人背靠黛青彈墨靠枕上,瞇著眼睛好似睡著了。身邊站著巧慧巧如兩個大丫鬟。

  鄭媽媽站在老夫人面前心裡不由一陣恐慌。剛才老夫人說有話問她,可是半天卻什麼話都沒問,弄得她七上八下的。

  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老夫人才睜開眼睛對著鄭媽媽淡淡道:「多長時間了?」這個多長時間自然是指的投靠莫氏多長時間。

  鄭媽媽一愣,以為老夫人問錯了,問的是什麼時辰了。還沒開口,就被老夫人冷冷地掃了一眼,那眼神之中透露出來的訊息讓鄭媽媽腿一下就軟了,跪在地上。不過因為心裡還有最後的奢望沒主動認罪。

  老夫人見著鄭媽媽久久沒回話,冷冷地說道:「跟莫氏勾搭多長時間了?」以前鄭婆子為莫氏說好話只以為莫氏掩藏的好,現在才知道原來是早就跟莫氏勾搭上了。

  鄭媽媽差點嚇暈過去了,老夫人既然問出這話自然也就掌握了真實的證據:「老夫人開恩,老夫人開恩。」她也不想的,只是被逼到那份上,她也沒辦法。鄭媽媽知道老夫人的性子,事情發生就不要推卸責任,而是祈求原諒。

  老夫人沒那麼多時間去聽鄭媽媽廢話:「這麼多年,我自問待你不薄?說,為什麼?」老夫人之前派人去打聽就是想知道到底鄭媽媽為什麼要背叛自己,雖然知道了原因,但是老夫人還是想親自聽鄭媽媽說一遍。

  鄭媽媽知道隱瞞不住,當下將原因托盤而出。原來鄭媽媽的兒子在外賭博欠下巨額債務,若是不在限定時間內起就要要被打死。鄭媽媽就這麼一個兒子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去。本想求老夫人,但是想到老夫人的性子又有些退卻了,這個時候大夫人莫氏出面了。

  鄭媽媽趕緊說道:「老夫人,老奴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老夫人的事。若是老夫人不相信,老奴願天打五雷轟頂,死後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能超生。」

  老夫人聽了望著鄭媽媽,這麼重的誓言讓她願相信鄭媽媽說的是真的,但是再真的也否決不了背叛她的事實。

  鄭媽媽確實沒幫莫氏做很多事,這兩年她真正透露給莫氏有價值的信息只有兩條:一是二老爺重病給老夫人寫了一封信,至於信裡寫了什麼她不知道;另外一件就是月瑤說的她娘托夢的事。

  老夫人想著月瑤望向鄭媽媽冷冷的眼神,怕是這個孩子已經知道了鄭媽媽投靠了莫氏,可是月瑤是怎麼知道的,這還真是一個謎:「看在你服侍我這麼多年的份上我也不難為你了,你自己知道如何做。」人都是肉長的,老夫人能理解鄭媽媽為了救兒子必須這麼做,但是理解不代表接受。她一個將死之人就不造殺孽,讓鄭媽媽自生自滅的好。

  莫氏這個人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連家交給莫氏,她真的不放心呀!老夫人想著連家的將來憂心不已,可是她現在不能動莫氏,動了莫氏等於是葬送了一對孫兒,老夫人從沒覺得這麼為難過。

  老夫人想事想得太多,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真不宜多想,當下撐不住又暈過去。

  月盈進來後看到暈倒的老夫人大聲叫著:「來人,快去請大夫。祖母又暈倒了,快去請大夫。」

  唐大夫深深歎氣:「盡人事,聽天命。」現在五月的天,馬上就進入換季了,老人家在換季的時候是最難熬的。

  月瑤不相信祖母垂危,祖母明明是道八月的時候才沒的。現在才五月初怎麼會就沒了:「不會的,祖母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是哪裡出錯了,怎麼會提前了三個月。這不可能,決計不可能。

  莫氏面上悲傷,但是心裡卻是鬆了一口氣,這個老不死的終於要死了。死了好呀,死了就再沒人壓在她頭上了。

  老夫人還有未完的事,哪裡就願意這麼走了。暈迷的一天一夜老夫人撐下來了。

  老夫人睜開眼睛看著屋子裡的孫子孫女,特別是看到廷禮跟廷儀,想著之前的事到底是閉上了眼睛。為了兩個孫子,為了連家的前程,她不能重懲莫氏,否則孫子婚姻會不順的。

  唐大夫聽到老夫人醒過來,給老夫人把脈:「老夫人,你現在的身體必須靜養,萬萬不能再操勞了。」若是靜養還能多活一段時間,若是再這樣操勞真得馬上準備後事了。

  老夫人搖頭:「還有事情未處理,不能不操勞。」那麼多的事情需要處理,她如何能靜心養著。

  唐大夫也沒法子,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老夫人招來了莫氏:「巧慧跟在我身邊這麼長時間,對我盡心盡力。親事早就定下了,你給她選個好日子,她風風光光地嫁了。」其他人老夫人也準備隨他們的意,願意走就給身契,不願意走就繼續留下來。

  莫氏雖然有些遺憾老夫人為什麼沒現在就去了,但是她也明顯感覺到老夫人暮氣沉沉沒多少時間了。熬吧,熬了十多年也不差這些日子了,所以她現在更不會忤逆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讓做什麼就做什麼。走了九十九步,不差這一步。

  鄭媽媽病了,病得很重,被挪了出去。

  月瑤有些詫異:「鄭媽媽怎麼病的?」她瞧著鄭媽媽身體一直都很好,怎麼說病就病。怕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只是這些事都是她憑空猜測,不好告訴月瑤。

  郝媽媽搖頭表示不知道。郝媽媽也在老夫人身邊伺候了多年,深知道老夫人的脾氣。若不是真病了肯定要貼身伺候的。

  老夫人身體好了一點,就讓人去給馬家送請帖,請馬家的人過來一趟。至於什麼事老夫人沒說。

  莊若蘭接了帖子很奇怪,她可是得了消息連老夫人病重,時日無多,現在府邸內的兒孫都在身邊盡孝。連府這時候下帖子給她們是為了何事?肯定不可能是聊天了。

  以前月瑤有事,馬成騰要親自去著也是沒辦法,畢竟程氏是個靠不住的。現在兒媳婦能幹,過門一個月不到就將裡裡外外整治的井井有條,他很滿意。所以這件事讓若蘭代表馬家去。內宅的事,自然是內宅的婦人處理,若蘭處理不了到時候他在出面。

  若蘭看著請帖:「你說這老夫人打的什麼啞謎。」

  彩雲搖頭:「姑娘,明日不就知道了。」猜也猜不上,不過估計不會是好事了。

  若蘭笑了下:「也是,明日就知道了。」

  若蘭剛卸完了妝,馬鵬從前院回來了。夫妻正在新婚期蜜裡調油恩恩愛愛,倒是讓身邊的丫鬟放心。

  彩雲輕聲說道:「姑娘挑選的姑爺倒是不錯。」雖然說長得不怎麼樣,但是真疼人。每日回家都會帶點姑娘喜歡吃的糕點,而且對身邊的侍女都不多看一眼,後面這點很難得。當然,最難得的是程家主母現在還病著,馬府內是姑娘自己說了算。這日子真正的揚眉吐氣,沒有在莊家那麼憋屈。

  綵衣小聲說道:「姑娘的眼光什麼時候錯過。」

  莊若蘭第二日用完早膳就去了連府。

  到上房的時候見到月瑤正在床前服侍老夫人。

  老夫人看著莊若蘭,笑著吩咐巧慧道:「去請大夫人過來。」再如何也少不了連家的當家夫人在場。

  月瑤並不知道老夫人下了帖子請了馬家的人過來。現在突然看到大表嫂在這裡心裡突突的,她覺得有事發生。事實證明她的預測是對的,果然是有事發生。

  莫氏很快就到了。

  老夫人當著莫氏的面笑道:「這次請你過來也是希望你過來做個見證,以後不會起了紛爭。」

  若蘭站起來忙點道:「不敢,老夫人有事但請吩咐。」她是晚輩,只是過來旁聽的,有什麼為難的事還是需要稟告公公再回復不遲。。

  莫氏聽了眼皮跳了又跳,她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母親,大夫說你要靜養不能勞神。」

  老夫人擺擺手:「無妨礙,只是交付一些東西,沒什麼費神的。」

  莫氏面色大變。

  若蘭大概猜測到是什麼事,交付東西又需要馬家來做見證的事還是很好猜。不過她很奇怪老夫人為什麼這麼做,這麼做對連家大夫人很不利的。

  老夫人見著若蘭淡淡的神色心裡苦笑,馬家娶了這麼一個聰慧能幹又沉得住氣的兒媳婦,以後倒也是三丫頭跟正哥兒的倚靠了:「巧慧,把東西拿出來交給三姑娘。」老夫人的話一落,巧慧進了屋子裡取出來兩個剔紅鳳穿牡丹正方形匣子出來。

  月瑤到現在也猜測到這是什麼東西,但是面上卻沒敢顯露,看著匣子小聲問道:「祖母,這是……」

  老夫人含笑道:「一個匣子放的是你娘的嫁妝單子跟田產鋪子的契紙,你都好生收著。嫁妝單子的其他大件還有擺設等物件都在蘭溪院,你上次整理了蘭溪院,到時候跟你造的冊子核對就是。」蘭溪院的東西沒有動,就算跟嫁妝單子有所出入也都是小頭。

  月瑤眼中含淚:「祖母……」她看到老夫人暈倒,醒過來以後身體虛弱也沒說嫁妝的事。月瑤是打算等祖母過了由舅舅出面將她娘的嫁妝拿回來,她真沒想到祖母病重了還惦記這件事。

  老夫人笑著說道:「傻丫頭,哭什哭,祖母好好的。三丫頭,這另外一個匣子放的都是你娘陪嫁過來的那些人的身契,這些東西你要妥善保管。」這些東西不握在月瑤手裡,掌握了他們的生死,老夫人相信月瑤能掌控好這些人。

  莫氏的心仿若沉到冰水裡,透心涼。她做夢都沒想到老夫人竟然會將馬氏的嫁妝交給月瑤。莫氏心裡憤怒的想罵人,但是面上卻是一片憂色:「娘,三丫頭才九歲如何能打理好二弟妹的嫁妝。」莫氏自然是不會開口說讓她打理這麼嫁妝,別說這裡有外人在場就算沒外人在場她也不會說。

  若蘭心裡很奇怪為什麼老夫人要這麼做。不過她也沒開口,這次讓她來只是過來做見證的,沒點到名她是不會開口的。其實她也很奇怪連老夫人為什麼這麼做,想當年她能那麼小就拿到娘的嫁妝全都虧了外祖母撐腰,當時外祖母派了舅舅去跟父親交涉,這些嫁妝才交到她手裡。當時差點將祖母氣死了。

  若蘭深深地看了一眼眼淚汪汪的月瑤,心裡嘀咕著這個孩子不簡單呀!能讓連家老夫人將嫁妝交給她可不僅僅是為她考慮少麻煩的原因了,這裡面定然少不了這個表妹的運作了。九歲的孩子,真不簡單。

  若蘭無意瞄著了大夫人的神色,一看大夫人的神情若蘭就猜測到大夫人在想什麼了,這樣的眼神她以前在祖母身上看到過。若蘭當下也明白為什麼月瑤要將姑姑的嫁妝拿到手了。這樣的人很貪婪,到了她手裡,到時候估計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老夫人看著月瑤道:「三丫頭,你怎麼說?」這件事現在的主動權在月瑤的手裡,若是月瑤願意交出來老夫人什麼話都不說,若是月瑤不交出來她也支持。

  月瑤自然是不會交付給莫氏了:「祖母,大伯母,不懂不會的我可以學。」說完這句話後朝著若蘭福了一福:「我聽說表嫂八歲就開始處理庶務,以後月瑤想多跟表嫂學習。」這句話其實已經將莫氏摒棄在外了,這樣的暗示已經相當明顯了。

  若蘭當下笑著說道:「只要我會的決計不會藏私。」作為月瑤外加的代表這個時候若不表態可就說不過去了。

  連老夫人轉頭看著莫氏,莫氏自然說道:「三丫頭以後若是有不懂的,儘管過來問伯母。」

  這件事三言兩語拍板決定了,過程之順利出乎月瑤的預料。當然,若是沒有老夫人的這一出,她要回母親的嫁妝肯定會有很多麻煩。

  若是往常,月瑤肯定會提出請若蘭去院子裡坐坐,但是現在情況有些特殊,月瑤送了若蘭出院子:「表嫂,謝謝你。」

  若蘭笑著說道:「我又沒做什麼,謝什麼。照顧好自己,瞧著可瘦了許多。」不僅瘦了氣色也沒以前好了。

  月瑤點頭:「表嫂,我會保重好自己的。」

  若蘭點了下頭就回去了。上了馬車,彩雲忍不住說道:「連老夫人竟然會將姑奶奶的嫁妝交付給三姑娘,也不知道三姑娘能不能將姑奶奶的嫁妝打理好。」

  若蘭輕輕一笑:「表妹既然敢要回嫁妝,自然心裡有數。」左右嫁妝到手,不會做生意就吃租,總比交到居心叵測的人手了強。至於說下面的人糊弄什麼的也不擔心,不還有公公跟丈夫,另外還有她這個表嫂。這個表妹,倒是玲瓏心。想當年她拿到娘的嫁妝可是將祖母跟後母得罪乾淨了,到現在祖母都不待見她了。當然,也不能否認連老夫人確實是個明白事理的。

  月瑤回去以後抱著連老夫人哭得泣不成聲:「祖母,唐大夫說要你靜養不能勞神。為了孫女又讓你費神,孫女真是不孝。」

  老夫人摸著月瑤的額頭:「傻丫頭,祖母不為你考慮還有誰為你考慮。祖母的身體自己清楚,快不行了。以後再照看不到你了,你要好好照顧好自己。」她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月瑤跟廷正兩個人了,可是她真的撐不住了。

  月瑤哭得有些脫力,還是被巧慧跟巧如給勸住了。

  以為是囊中之物,結果到嘴的鴨子給飛了。這麼大筆錢財,竟然就交給了一個九歲的丫頭,莫氏氣得咬牙切齒。莫氏回去就砸了桌子上的茶壺跟茶杯:「真是老糊塗了。」

  花婆子只能在邊上勸說:「夫人消消氣,消消氣。夫人,我們忍了這麼多年現在就差臨門一腳,這件事以後再盤算。」其實要花婆子說謀算三姑娘手上的銀錢容易,可是要謀算這些嫁妝卻有些麻煩。只要馬家還有人,到時候三姑娘出嫁這些嫁妝就要交出來,因為嫁妝只有子女才有權分配。其他人就算被霸佔到時候也要還回去。

  花婆子心驚的是這個三姑娘是越來越精明,在她手頭上佔不到一點便宜。花婆子甚至在想夫人真能謀算到這些錢財。

  莫氏掃了花婆子一眼:「你知道什麼?」三丫頭越來越精明,到了她手上的東西是拿不回來。而且這件事一旦傳揚出去,對她的名聲也是一種損害。試想婆母死了都不敢將弟媳婦的嫁妝交給她保管,不明實情的人肯定是認為她想要貪圖這些財產了。當然,她是想要這些東西,只是這得在不損害自己名聲的前提下。

  旁邊的柳婆子心裡苦笑。又想要三姑娘手上的錢財,又不想名聲受累,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花婆子小聲說道:「夫人,那接下來我們怎麼做?」

  莫氏坐下來,想了良久後道:「暫時什麼都不要做。」現在老夫人身體不好,大夫也說養得好多寫時日,養不好就在這一兩個月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30 01:06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8-30 02:23 AM 編輯

第96章:嫁妝到手(下)

  月瑤回到蘭溪院打開頭一個剔紅鳳穿牡丹匣子。最上面是嫁妝單子。月瑤看著嫁妝單子是二十頃良田,四個鋪子,兩棟房產。可是匣子裡盛放的契約卻有五十頃良田,七個鋪子,三棟房產。

  月瑤愕然,讓人叫來了鄧媽媽:「這是怎麼回事?」月瑤知道祖母雖然疼愛她,但是絕對不會多給東西。而且這另外三十頃地還在江南,江南是魚米之鄉,物產豐富,京城很多大戶人家也在江南購置田產。不過好的田產是可遇不可求的。

  鄧媽媽證實了月瑤的猜測:「姑娘,夫人在世的時候經營有方,將嫁妝翻了一倍。若不是要回江南,也不會將開的兩家鋪子關了。不過這些田產在江南,交回到姑娘手裡以後管理起來有些麻煩。」

  月瑤看著嫁妝單子沒出聲。

  鄧媽媽卻是憂心忡忡道:「姑娘,這江南的田產太遠不好管理,我擔心下面的莊頭耍滑頭。另外還有京城的幾個鋪子……」山高皇帝遠姑娘才九歲的孩子哪裡管得著,不過要說賣又捨不得。田產旱澇保收最是妥當,而且當時也是碰巧趕上了好機會才買到這些良田,賣了以後再想買回來就不容易了。

  至於鋪子,那更麻煩。姑娘又不會做生意,連看賬本都不會,怎麼管得了好這幾個鋪子。

  月瑤搖頭:「不用擔心,諒他們沒這個膽子。」她是無父無母不假,伯父伯母也靠不住,但是舅舅跟表哥卻靠得住。那些莊頭沒這個膽子敢欺瞞。至於掌櫃的,月瑤也不擔心。

  當然,月瑤這麼又底氣是因為她現在手頭上有這些人的身契,除非他們卷款隱姓埋名,否則等待他們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另外一個匣子裡盛放了滿滿的身契。月瑤打開看了一下,除了趙春跟劉大劉二等的身契外,其他月瑤也不讓認識。月瑤看著這些身契笑了下,有了身契在手也能安月瑤的心。

  月瑤過了半響後說道:「媽媽,將這個消息散播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將我娘的嫁妝拿回來了。另外,讓趙春媳婦她們明日早膳後過來見我。」月瑤將嫁妝的事情傳揚出去,也是讓眾人心裡有個底。召見那些媳婦子是要告訴他們身契在她手裡,讓她們別生了歪心。

  二夫人的嫁妝交還給了三姑娘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府邸。眾人都道老夫人太嬌寵三姑娘,九歲的孩子拿這麼大筆的錢財如何能保管好。精明的人都猜測著三姑娘在中間動了手腳,否則好好的老夫人怎麼會做這樣糊塗的事。

  月盈得了消息月瑤得回了她娘的嫁妝眼睛都發了綠光。聽說二嬸的嫁妝極為豐厚,有一百二十八抬。本來府邸都在傳聞三姑娘身上有巨款,現在又得了這大筆的嫁妝,到是出嫁可不得紅妝十里。

  采青小聲說道:「姑娘,該去服侍老夫人了。」采青看著大姑娘手都握住的模樣,心裡微微歎氣,說羨慕嫉妒恨還不如說三姑娘會投胎,三姑娘命好投胎在二夫人肚子裡。自家姑娘命不好投胎在陳姨娘肚子了了,只能受了。

  采藍嘟囔著:「三姑娘真有錢,難怪每日燕窩人參不要錢似的吃呢!」月瑤的蘭溪院被郝媽媽管得很緊,但是再緊月瑤每日吃的東西還是會洩露出來的。

  天天燕窩人參不當錢似的傳聞不可靠,但是月瑤為了給自己打好底子隔三差五就會吃補品是真的。月瑤也從不覺得這樣又什麼不妥當,不僅能如此她還是撿好的吃。

  月盈深吸一口氣,努力不讓人看出異樣。她必須隱藏自己的情緒,若是被祖母看到自己這個樣子肯定會不高興的。她能依仗的只有祖母,不能失了祖母的歡心。

  月環得到消息感歎著蘇姨娘猜測的精確度。之前姨娘就有這個猜測,沒想到一下就變成了現實。

  蘇姨娘取了丫鬟泡的養身茶,喝了一半放下後:「該說厲害的不是姨娘是三姑娘。這麼輕而易舉地拿回了二夫人的嫁妝。」蘇姨娘原本以為會有一些波折,卻沒想到三姑娘這麼容易就達到了目的。

  蘇姨娘眉頭緊蹙,這中間是否發生了什麼夫人不知道的事。否則老夫人不會平白無辜將二夫人的嫁妝交給三姑娘。三姑娘看著一直安安靜靜的可是私底下做了這麼多事,不動聲色就達到自己的目的。什麼時候三姑娘變得這麼厲害了,若這樣下去誰都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蘇姨娘對夫人太熟悉了,夫人不會善罷甘休的。那麼大筆財產夫人到時候一定會想方設法弄到手的。等老夫人走了,夫人肯定會謀算三姑娘的。可是從如今來看三姑娘那是步步為營,夫人到時候肯定又有各種的顧忌,想謀算那筆財產千難萬難。

  蘇姨娘看著埋首練字的月環,憂色更重。到時候她肯定要捲到裡面去,很可能女兒也不能倖免。蘇姨娘看著迷惑不解的月環心裡感歎,若是女兒有三姑娘一半的手段她也不發愁了。

  連棟方回來先回了正房換衣服,莫氏自然是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連棟方。連棟方知道了這個消息面色很淡:「這些嫁妝本來就是二房的,娘這麼做也是為了防備以後有人說我們貪墨了二弟妹的嫁妝。如今這樣挺好的。」說完就去了上房。

  莫氏氣結,雖然她早就清楚了只要是老夫人做的事丈夫都會說好,哪怕老夫人指鹿為馬丈夫也絕對不會說老夫人是錯的。莫氏心裡很難過,這麼多年的夫妻為什麼就沒有一次顧念這自己。

  月瑤跟月盈見到連棟方來,自動讓位。連棟方在月瑤身上停留了三秒鐘,然後走到到了老夫人身邊道:「娘,今天好點沒。」

  若是沒有上輩子的經歷,月瑤肯定不會多想連棟方的表現。可是現在,月瑤卻覺得剛才連棟方看向她的眼神有著不滿。只是祖母在這裡她不好表達了。

  老夫人揮手讓兩個孫女下去,等人出去以後將今天的事告訴了連棟方:「方兒,老二媳婦的嫁妝我交給月瑤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才下的決定。馬家娶了一個好媳婦,以後馬家會越來越好。這些嫁妝交給月瑤就算將來月瑤自己敗落了將來也不會起紛爭的,若是交給你媳婦單一經營不善馬家到時候追究起來,連家名聲就會受損。」以莫氏的為人到她手裡的東西肯定要盤剝一大塊。若是按照月瑤以往的性子自然不會有事,但是現在卻不是那麼好糊弄的。若是將來發生這樣的事,鬧出來道時候連累的還是兒子跟兩個孫子。既然如此還不若將源頭給掐斷了。

  連棟方點頭:「娘,我知道。你以後不要再為這些事情操勞了。這些事你吩咐下去就是了,再不成你等我回來處置也可以。」連棟方也知道馬成騰很疼愛月瑤,加上弟媳婦對馬鵬有救命之恩,馬家不會讓月瑤在連府內受一點委屈的。一旦在嫁妝上起了紛爭鬧出去到時候連家肯定要丟人,他娘這也是為她好。

  老夫人見兒子理解自己心裡舒坦:「好,以後有事都交給你處置了。」老夫人並沒提莫氏,老夫人從來沒在連棟方面前說莫氏的壞話,對莫氏做下的那些事更是半個字都沒說。但是不提不代表兒子不知道,很多事心裡有數就成。

  連棟方也一直都知道娘一直都不喜歡莫氏,從進門到現在都不喜歡,所以他也不在老夫人面前特意提莫氏。這麼多年夫妻莫氏是什麼人他早就清楚了,莫氏做下的事大部分他也都知道,只是到底沒過線,看在兩個嫡子的份上也得給她保全體面。

  若蘭等公公跟丈夫回來以後就將這件事說了:「嫁妝單子沒有當場核對過,公公,你看要不要……」若蘭心裡認為不會有差錯,但是這種事情沒有百分百的保險,最終拍板權的還是公公。

  馬成騰擺擺手:「不需要,連家老夫人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她既然將嫁妝都交給了月瑤肯定不會留下話柄的。」若不然老夫人的威信也將不復存在。馬成騰覺得連家老夫人將妹妹的嫁妝交付給了月瑤挺好的,省得他提出來到時候惹發不必要的糾葛。

  若蘭很詫異馬成騰的反應,正常來說公公聽了應該是很驚訝的,畢竟月瑤現在還小,如何能管得好這麼大筆的嫁妝。可是馬成騰一點都不吃驚,好像早就知道這件事一般。莊若蘭心裡轉了好幾道彎。

  馬成騰婉轉地說道:「月瑤這孩子心思重,失了雙親以後性子變了很多。連府裡的人也都是各有心思,以後我會經常接她過來住的。以後這孩子你就多費心一些。」

  若蘭自然是連連應了,這個表妹是一個聰明有手段的人,這樣的人幫扯兩把她也願意。說完這件事後,若蘭又說道:「爹,婆婆跟二姨母今日都發病了,大夫說沒多大妨礙,不過需要靜養。」若蘭叫馬成騰爹,叫程氏為婆婆,這麼涇渭分明的叫法明眼人一聽就能知道莊氏的態度。馬成騰也沒不滿,因為他現在也厭惡了程氏。

  馬成騰頷首:「你婆婆的事我會處置。至於你小姨母,你看著處置就是了。」說完就離開了,留下若蘭跟馬鵬。

  若蘭聽了心裡舒坦不少。婆婆才是麻煩,姨母不過是個寄居的姨母,情理上站住腳也不擔心起什麼妖蛾子。

  等馬成騰走後,馬鵬才小聲地問道:「若蘭,連家真的將嫁妝交還給妹妹了嗎?」馬鵬總覺得著是煙霧彈,連家放的煙霧彈。

  若蘭笑道:「這還有假。雖然我沒驗證過那假裝單子,但若是有什麼大的出入,老夫人面上也過不去。」老夫人既然說那些東西基本上都放在了蘭溪院,定然不會有差錯的。而且若蘭也相信老夫人不會貪圖自家姑姑那點錢財。

  馬鵬說話就很直接:「若蘭,姑姑對我有大恩。姑姑跟姑父都不在了如今就留下一個表妹,我得多照看一下表妹。若蘭,往後你也請你多多看顧一下表妹。」不說姑姑救過他一命,就是前程也是姑姑送給他的,要不然他哪裡考得上進士,哪裡能進翰林院。姑姑對他那可是再造之恩。

  若蘭笑道:「夫君放心,我以後會照看好表妹的。」這個表妹真有意思,不僅讓公公疼她入女,連丈夫也這麼疼愛。

  夫妻兩人說了會話,有隨從過來:「大少爺,老爺請你到書房。」

  以前馬鵬一聽到爹讓他去書房心裡就發怵,自從入了翰林以後馬成騰對他都和顏潤色。去書房也只是指點當時需要注意的事項以及問一些差事上的事,再沒責罰過他,甚至連一句重話都沒有再說過了。

  彩雲等馬鵬走後忍不住道:「這表姑娘可真不簡單。」交付嫁妝的時候她可是看得清楚,表姑娘面上一點都不吃驚,卻很坦然地就接了匣子。著表明這件事其實表姑娘心裡早有數了。再有剛才老爺的反應也表明了是早知道這件事,也就是說表姑娘跟老爺通了氣。

  若蘭想起莫氏的表現搖頭道:「月瑤表妹也不容易,若是不精明一點骨頭渣都要啃掉。」她剛才問了下面的人知道大姑奶奶的嫁妝非常豐厚,錢財在手沒人不心動。而且看連家大夫人的模樣就是個貪心的。現在嫁妝交回到月瑤手裡以後就少了許多的紛爭,不然等將來月瑤出嫁為了嫁妝扯皮於連家馬家都不是好事。

  若蘭聽到管事媽媽來了,詢問了一下三言兩語就處置完了。若蘭以前跟著國公府世子夫人管過家,國公府內的事務繁雜無比,馬府內的事情對於若蘭來說很容易,立好了規矩大家按照規矩行事。

  綵衣走進來道:「姑娘,柳媽媽過來了。」

  若蘭有些奇怪柳媽媽過來做什麼,不過還是笑容滿面地說道:「快請媽媽進來。」本以為媽媽過來是有什麼要事回報,卻沒想到媽媽是過來請辭的。這可真是出乎若蘭的預料。

  彩雲面上閃過一絲的欣喜,能自動退讓是好事。

  柳媽媽搖頭:「知道大少夫人心疼老奴,但是老奴一把年紀骨頭都硬了再做不動了。如今少爺娶了少夫人,成家立業了,老奴就算現在倒了地底下對太夫人也有了交代了。」

  若蘭自然不可能一口答應。

  柳媽媽是真有心請辭了,大少夫人過門才來一個月不到就將府邸打理的井井有條,應付程氏也得心應手,她在旁邊確實不大妥當:「少夫人,老奴真是動不了了,現在只想過兩日清閒的日子。求少夫人成全老奴吧!」

  對於柳媽媽請辭,若蘭樂見其成。柳媽媽資歷老,又含辛茹苦護著丈夫長大。這樣的人自然要萬分敬重了。其實剛來的時候她心裡也認為柳媽媽會倚老賣老,卻沒想到柳媽媽是一個極為明理的人。這段時間一直幫襯著她,但是再明理放著這麼一個不是長輩又不能當下人對待的老人在身邊也是麻煩事。

  太尊重沒了尊卑之別,慢待了又會惹得丈夫不滿。如今柳媽媽真心請辭,若蘭心頭也是一鬆。請辭了多給柳媽媽一些錢財傍身,再重用柳媽媽的媳婦就是。

  柳媽媽離開以後,彩雲笑著說道:「姑娘,這柳媽媽倒是有眼色了,不愧是老夫人托付的人。」

  若蘭笑了笑,沒接話。

  月瑤剛用完早膳,郝媽媽過來說道:「姑娘,趙春媳婦跟竇三媳婦他們過來給姑娘請安了。」這些媳婦子都是家生子。來的這群媳婦子當初要不是丈夫跟在二老爺身邊當差,要不就在二夫人身邊或者內院當過差的。至於什麼能用什麼不能用,還得再好好觀察。

  月瑤也沒特意跟他們說什麼,只是見見認認臉。這幾個都是鄧媽媽經過觀察期限認可的。不過要重用還得再觀察。

  趙春媳婦幾個人在江南的時候經常要跟鄧媽媽打交道,當下也跟鄧媽媽套套交情。想看看月瑤見他們是什麼意思,見她們一面什麼都不說實在讓人猜不透。三姑娘越來越深奧了。

  鄧媽媽笑著說了月瑤的本意:「姑娘說以前她一心撲在畫藝上沒關注內院的事,現在見見你們先熟悉熟悉。」

  月瑤上輩子本身就不是管事的人,除了身邊的一等跟二等丫鬟本身就沒什麼接觸。現在又過去二十多年,她哪裡還會記得這些僕婦的面容。忠誠與否更是不知道了,只能用這個借口了。好在月瑤在江南的時候確實一心撲在畫藝上兩耳不管外面的事誰都知道,用這個借口也不惹人懷疑。

  趙春媳婦隱晦地提出將女兒送到月瑤身邊伺候著。鄧媽媽笑著說道:「我去問道問道姑娘再答覆你。」這幾家子都是經過考核的,不過姑娘說還得再看看。她也不好現在表態。

  其他幾個媳婦子也都紛紛表忠心。

  趙春媳婦回到住的地方看著可人的女兒,若是可以她也不想讓女兒去服侍人;但是為奴為婢都是身不由己。

  趙春並沒有將月瑤說的話告訴妻子。因為未來充滿變數,他說了也不保險。乾脆等事情真正落實再說不遲,若不然萬一不成功期望變成了失望,這巨大的落差也讓人不好受。

  鄧媽媽轉述了趙春媳婦的話。月瑤搖頭:「現在祖母身體不好,我這邊添置丫鬟肯定會落人話柄。暫時不用了。」月瑤其實覺得蘭溪院裡的丫鬟已經夠用了,不需要這麼多人服侍。

  鄧媽媽擔憂道:「姑娘,雖然你手上有他們的身契,但是老夫人一旦過逝這些人是否靠得住兩說。」鄧媽媽的意思是將這些人的女兒放在身邊更保險一些。

  月瑤搖頭:「用不著。」只要有了防備,身邊的心腹都靠得住,她也不怕莫氏。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30 01:11 AM

第97章:毀諾

  老夫人的病靜養以後好了一些,月瑤提著的心也放寬了,可是想到上輩子老夫人是在八月過了,月瑤又很擔心。可是她又不懂醫術,想改變這個結局也無能為力,只能心裡暗暗祈禱希望這輩子跟上輩子不一樣。

  月瑤想了半天對老夫人說道:「祖母,我想暫時搬到你這裡來住,這樣也能日日陪伴在祖母身邊。」

  連老夫人想也不想就拒絕:「這裡有你大姐姐照顧我,你也要安心養身體,看看瘦成什麼樣子了?」是不是真的孝順一眼就看出來了。月盈日夜照看她消瘦了不少,月瑤也清瘦許多。倒是莫氏跟月冰還有月環,幾個人面色紅潤,氣色極好。

  月瑤見說不通老夫人,只能作罷,回去以後有些悶悶不樂的,她其實就是想多盡一份孝心。

  郝媽媽知道月瑤的心病開解道:「姑娘,你若是這樣日日為老夫人焦慮,身體遲早受不住。」

  月瑤含著淚道:「我只是擔心。」祖母今年才五十二歲,說起來也不算大的,可是就這麼走了實在是讓她痛心。

  郝媽媽無奈說道:「姑娘,你擔心也無用。」其實她也想老夫人能一直這樣安康地活下去。不管如何老夫人在一日就能庇護姑娘一日。老夫人走後,三姑娘的日子肯定沒現在這麼舒心了。

  月瑤心不靜,去了書房練字,只有練字的時候才能讓她保持平靜的心情,練了一個時辰,月瑤的手都有些算了。不過等再出來的時候,月瑤恢復了平靜。

  月瑤見著面色怪異的郝媽媽道:「練字,凝神靜心,才能寫好字。」這其實也是間接告訴郝媽媽為什麼她一下就平靜下來。

  郝媽媽連連點頭:「姑娘說的是。」姑娘好她自然也好了,她已經跟三姑娘綁在一起了。

  日子一日一日地過,月瑤也安下心來。若天意如此,她也違抗不得,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祖母面前多盡孝心。

  這日下學以後,花蕾面色古怪地說道:「姑娘,四姑娘將她做的口紅放到於記鋪子裡,現在賣得很火熱。聽說每支賣到五兩銀子,這麼高的價格還供不應求!」

  月瑤輕輕一笑:「是個做生意的料。」再多的月瑤也沒說。

  月環本來是準備自己開舖子賣些胭脂水粉口紅之類的化妝品,但是這個提議最後被莫氏拒絕了。月環無奈只好尋了一個折中的法子,將做好的口紅放到與莫家有姻親關係的於記胭脂鋪代賣。當初說好若是賣不出去一個月要交十兩銀子的費用,若是賣出去一支口紅分一成的利的,這費用已經很高了。

  只是讓人沒想到的是放到鋪子裡代售的二十支口紅沒多久就賣了,反響非常好。其實京城是一個追求時尚的地方,跟現代也沒什麼區別,口紅在世面上流傳開來很多人紛紛跟風,以後自然能越做越大。

  月環開始為了打響品牌要價是二兩銀子一支,如今見著熱度起來了開始提價,五兩銀子一支,當然這是最終的價格。那老闆也從中看到了巨大的利潤,說要簽合同,簽獨家合同。

  月環覺得自己做是最好。

  莫氏卻不同意,若是自己做麻煩事很多。現在老夫人病著她們卻為做生意弄得熱火朝天,為了生意污了自己的名莫氏是不願意的。不過莫氏也從小小的口紅看到了它所帶來的利潤,心裡也有了算計。

  莫氏準備將配方交付給於記鋪子,她從中抽取紅利。於記聽了這個消息自然萬分欣喜了,只是雙方對於分配的份額有了不同的意見。莫氏也精明對方不鬆口她就放著,反正配方在她手裡,對方不願意妥協那就熬著,看誰能熬得過誰。

  月環找著莫氏道:「母親,我覺得暫時還是不要將配方拿出去,等過一段時間我們再將配方賣出去,這樣也能獲得大筆的利潤。若是用配方合股,萬一他們得了配方毀諾我們就損失慘重。」若是對方毀諾,以連家這麼愛惜羽毛的人家肯定不會明面上與他們打官司,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她們,確切地說,吃虧的是她。

  按照月環的意思,這個配方她都不想給於記鋪子,要給就該給京城最大的胭脂鋪。據說那店舖有百年的歷史,這樣的店舖重商譽,讓人放心。另外將來得到的利潤也大,但是莫氏堅持月環也沒辦法。

  莫氏想了下後還是拍板道:「暫時按照你的說法來,等過一段時間在議這件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夫人身體不大好,莫氏再如何裝悲傷也從一些地方可以看出來,比如氣色很好。不過只要面上過得去,大家也不會去苛責。

  月冰一直為老夫人偏心不喜老夫人,除了跟著大家一起在老夫人身邊伺疾,其他時間該幹嘛幹嘛。

  至於月環,才來這裡一年時間不到,跟老夫人見面的時間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沒有多少感情想裝悲傷都裝不成。

  蘇姨娘為女兒的能幹感到欣慰,給莫氏請安回來以後回自己的院子,可是走到半路,拐彎的地方聽到有人在議論月環。

  蘇姨娘身邊的丫鬟本來想制止,蘇姨娘搖頭。難得聽到有人誇讚自己女兒,她多聽一些也無妨。雖然說蘇姨娘一直讓月環低調再低調,但是誰都喜歡聽別人稱讚自己的兒女,就算是丫鬟也不例外。

  可是聽著聽著就不對勁了,其中一個丫鬟奇怪地問道:「四姑娘怎麼一摔就摔得這麼聰明了?連這麼稀罕的東西也做出來。人家都是摔傻摔笨了,可是四姑娘摔了一跤後比三姑娘都聰慧,這也太奇怪了?」這個丫鬟也是本能地發出疑問。

  另外一個丫鬟聽了以後笑道:「你若是覺得笨,你也去摔一下,看看能不能變得跟四姑娘一樣聰慧能幹。」

  先頭說話的丫鬟搖頭:「算了,我怕摔了頭以後人變傻了,而且我真心覺得四姑娘不對勁。摔跤將人摔聰明了就不說了,怎麼會連性子也給來個大變樣,感覺換了一個人似的。」

  另外那個丫鬟搖頭:「這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算了,我們不說這個了。趕緊去做事,若是事情沒做完媽媽又要責怪了。」說著兩個丫鬟就走遠了。

  蘇姨娘的貼身丫鬟水兒等人走後,看著呆愣之中的蘇姨娘道:「姨娘,你怎麼了?」

  蘇姨娘心中驚濤駭浪,她以前是沒懷疑過,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卻是後怕不已。四姑娘自從醒過來以後,除了樣貌一樣,其他沒有一處與四姑娘相似的,真的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蘇姨娘深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是我多想了,沒有的事也想出有事出來了。可是人一旦在心中落下懷疑的種子,等到合適的機會總會生根發芽,直至開花結果。

  轉眼到了七月,月瑤又提了說要住到上房。這次跟上次一樣還是被老夫人拒絕了:「你這孩子,你有孝心祖母知道,但是你也該愛惜身體。祖母身邊這麼多人伺候著,不會有事的。」

  月瑤見老夫人堅決不同意只能作罷,不過還是一有時間就陪在老夫人身邊,只在晚上回蘭溪院。

  老夫人由著月瑤,若是這個再不答應會傷了孩子的心。口紅的事情本來大家都是三緘其口,都準備瞞著老夫人的。

  老夫人卻是自己問上了:「巧慧,最近府邸有什麼喜事發生嗎?」她看著二丫頭跟四丫頭過來請安的是臉色帶有喜悅之情。

  老夫人不問,巧慧自然不說,老夫人問了,巧慧就不能不說了。當下將最近府邸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口紅對於老夫人來說只是一樁可以獲取收息的生意。不過聽到再京城都鬧得沸沸揚揚,老夫人的面色就不大好看了:「大老爺知道這件事嗎?」做生意一般都是悄悄地去做,哪裡這麼張揚。

  巧慧點頭:「大老爺知道的。」府邸裡到現在為止只老夫人一人不知道,這也是怕老夫人憂心,而作為一家之主的大老爺是肯定知道的。巧慧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老夫人這麼問。

  老夫人望了一眼巧慧:「還有半個月就要出嫁了,你去繡你的嫁妝吧!這裡有巧雪也夠了。」巧慧跟在老夫人身邊這麼多年,雖然發話了要讓她風光出嫁連日子也選定了,但是巧慧也沒出去,嫁妝也在院子裡繡,這也是給巧慧體面。

  本來七月是不大適宜婚嫁的,這麼炎熱的天氣辦喜事很遭罪。但是老夫人想在生前將巧慧嫁過去。當然,另外一方面也是老人家迷信,認為喜事能帶來福氣。

  老夫人躺在床上,想著剛才的事無奈地歎氣。她不管口紅緋紅的,這些東西都是賺錢的玩意,為府邸增添進項自然好,但是應該私底下運作就成,現在卻鬧得外面跟府邸都知道。他們連家是書香門第之家,現在卻大肆行商賈之事,在京城鐵定已經成笑話了。可是兒子知道也沒阻止,還有什麼比著更讓她難過的。

  老夫人正在想事,巧慧走進來道:「老夫人,陳家的人來了。陳家來是為大姑娘的婚事。」

  當日兩家在商討婚事,老夫人沒兩日昏迷不醒,連家也就無暇再說其他,跟陳家的這門婚事也就擱置了。現在老夫人身體往好的方面發展,陳家夫人自然上門,想著早點將婚事定下來了。

  莫氏也想早點將婚事定下來了,可是現在月盈養在老夫人身邊,這件事她做不了主。

  老夫人知道陳家大公子有暗疾,對陳家也萬分不滿,但是這種事情不能擺在檯面上講的,若是直接說對方有暗疾不跟你結這門親。這件事一旦傳揚出去,到時候就不是結親而是結仇,到時候陳家丟人的同時也連累了月盈,月盈以後也難說上好親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說兩個孩子的生辰八字不相配。

  陳夫人知道月盈與自家二兒子的生辰八字不相配,有些奇怪。她也拿了兩個人的八字去配,合出來是天作之合。

  老夫人淡淡地說道:「我前段時間請了昭華寺的高僧合八字,陳夫人莫非認為我在信口開河?」要結一門婚事須雙方都滿意,有很多講究,但是要拒絕一門婚事卻有的是藉口。

  陳夫人看著老夫人冷淡的眼神,想著自家兒子的事情,心裡一突,難道自己兒子的事被老夫人知道,否則為什麼前後態度差這麼大。陳夫人心虛了:「既然八字不合,也是兩人的緣份不夠。老夫人,你好好歇息,我先回去了。」不管如何,以八字不合為藉口,陳家也有台階下。兩家也不會因為婚事沒成就交惡。

  以她們家的條件要找個門當戶對稱心如意的難,但是要找個差一點的還是很容易的。沒了連家,還有其他家。

  老夫人望著陳夫人離去的背景,面色陰晴不定。若不是這件事萬一扯到面上會損了月盈的聲譽,讓月盈以後找不到好人家,老夫人又豈能嚥下這口氣,也不知道這陳家以後還要禍害誰家的姑娘。

  月盈知道她跟陳家二公子八字不配,有些難過。她那日偷偷見過陳家公子還是很滿意的,沒想到竟然八字不合,月盈心裡有些淡淡的失落。原本以為這門婚事能成的,卻沒想到竟然落空了。

  陳姨娘聽到這麼好的親事沒成,又得了風聲說是月瑤在中間搗鬼,怒分不已。本來月瑤不幫她將廷晁送到李家就已經讓她對月瑤不滿到極點,上次又讓兒子挨了一頓打,她對月瑤的怨恨僅次於莫氏。聽到傳聞,當下認定了是月瑤在老夫人面前說了什麼壞話:「三姑娘就是見不得你好。」

  月盈輕聲反駁道:「姨娘,三妹妹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再者三妹妹說的是沈家的二公子,那二公子樣樣都好怎麼會嫉恨我。」

  陳姨娘被月盈一下給堵塞了:「我說她見不得你好難道說錯了,若不是她,老夫人肯定更疼你。」

  月盈見著越來越暴躁的姨娘,她也很苦惱。姨娘自從弟弟頑劣不堪越來越不聽話,脾氣越老越暴躁,早就失去了該有的冷靜。這樣的娘,讓她非常擔心。

  月盈回到上房,雖然面上看不出來,但是能感覺她沮喪的心情。眾人也沒敢點破這件事,畢竟事關她的聲譽。

  老夫人也是人,月盈精心伺候著她這麼長時間,雖然沒有對月瑤那麼疼愛,但也有感情。見著月盈悶悶不樂,想了一下後還是決定跟月盈說下這件事,讓月盈知道人心險惡。

  老夫人慈愛地說道:「傻丫頭,八字不合只是借口。陳家的孩子有些不妥當,所以我才拒了這門婚事。」

  月盈呆了:「不妥當,什麼不妥當?」她原本真以為是八字不合,沒想到竟然有不妥當。

  老夫人也覺得人心不古,既然自家孩子有暗疾還來說親不是害了人家一輩子,道:「你只要知道祖母不會害你就是。若真是個好的,祖母又豈能拒絕。」具體的原因自然不會告訴月盈,只讓她知道就成。

  月盈聽了牙齒都在打顫,這門親事可是夫人說的。夫人會不會知道陳家公子不妥當,故意給她說這麼一門親,可若是這樣那她以後怎麼辦:「祖母,怎麼會這樣?」夫人可以跟他說這麼一門親事,以後呢?以後說的親事能好到哪裡去。

  老夫人顯然也有這個顧慮:「你放心,我會讓你爹給你挑戶好人家。」月冰是莫氏的嫡親女兒肯定不會虧待了,月瑤定了婚事,月環有著蘇姨娘肯定也差不到哪裡去,現在唯一麻煩的就是月盈了。老夫人爭取在她沒走之前將月盈的婚事定下來。

  老夫人等晚上連棟方過來給她請安的時候,就說起了這兩件事。第一件,必須盡快將月盈的婚事定下來,家世一般也成,只要男孩子好;第二將陳姨娘送走,有陳姨娘在肯定會影響月盈的。陳姨娘走了看不到人,很多事也就淡忘了,對月盈來說是好事。

  連棟方是孝子,對於連老夫人的話一向百依百順。只是無緣無故將陳姨娘送走,卻覺得不妥當:「娘,就讓陳姨娘誦經念佛為你祈福吧?」若是陳姨娘現在送走,等老夫人走後若是不能披麻戴孝,對月盈跟廷晁都不好。

  老夫人搖頭:「先讓她去鄉下莊子上住一段時間。」

  連棟方點頭應了,不過連棟方心頭有疑慮:「娘,陳家二公子跟月盈真是八字不合嗎?」一般出現這樣的事,十有八九都是藉口。

  老夫人自然不會瞞著兒子,就算兒子不問也會說,「我覺得有些蹊蹺,派人去查,查到那孩子有暗疾,大夫說活不過二十歲。這也幸好我讓人去查了,若不然定了這門親事可就坑了月盈一輩子。」

  連棟方聽了連老夫人這話心裡一口怒氣上來了,陳家竟然想騙婚,真是欺人太甚,怒道:「陳家竟然想騙婚!」若是如此,可就真將女兒推入了火坑了。

  老夫人搖頭:「也是我身體不舒坦,沒注意許多。若是放在以前定然開始就察覺不對勁了。算了,反正這門親事也不成,你好好給月盈挑挑,這次一定要找個知根知底的。」

  連棟方忙點頭:「娘,你放心,我會給月盈挑一戶好人家的。」不求家世只求人好,這還是比較好挑選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30 01:17 AM

第98章:程氏離京

  連棟方回到後院,朝著莫氏大發雷霆,他娘是精神不濟沒想這麼多,可是莫氏難道也沒發現這些問題,沒感覺到裡面有貓膩?連棟方本能地不相信,再有老夫人雖然沒有說莫氏的壞話,但是那幾聲歎氣卻是重重擊在了連棟方的心裡。

  莫氏很委屈:「老爺,我哪裡知道陳家竟然敢做下這樣下作的事。老爺,陳家二公子你也見過的,單看人真不錯,各方面家也都般配。」莫氏確實不知道陳家二公子有暗疾,但是她很清楚地知道這婚事肯定有不妥當,否則嫡子哪裡會尋求庶女的。當然若是扶不起的阿斗退而求其次可以理解,偏偏樣貌才學都不錯,這種狀況下求娶一個庶女肯定是有蹊蹺的。只是月盈又不是她肚子裡爬出來的,更不要書她跟陳姨娘一直都不對付哪裡願意操這麼多心。莫氏真沒想到,老夫人倒是厲害,察覺到不對一下就查出根由來了。

  連棟方才不理會莫氏的委屈,立即去了柔順的蘇姨娘處歇息。蘇姨娘作為莫氏的心腹丫鬟,自然幫莫氏說了不少的好話,蘇姨娘讓連棟方消了不少的怒氣。

  第二天一大早,連棟方就吩咐了人將陳姨娘送到鄉下莊子上,至於月盈的婚事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定下來的。定得匆忙也會有問題。

  陳姨娘被送到鄉下莊子上去,府邸裡除了老夫人所有人都認為是蘇姨娘在背後說了陳姨娘的壞話,老爺就是聽信了蘇姨娘的才會送將陳姨娘送走。

  月盈本就因為婚事不順心情不好,這下姨娘也被莫名其妙送到鄉下莊子上去,待上課的時候看向月環的眼神都帶著刀。

  月環很無辜,她都不知道為的什麼事。最近忙著改良口紅,除了上課其他時間都撲到上面去了,外界的事情她一點都不知情。不過就算她知道原因也認為是無稽之談,她姨娘哪裡有這麼大的魅力能說動她便宜爹將陳姨娘送到莊子上。

  月冰在旁邊看戲,適當的時候就站出來說兩句話圓場。嬤嬤教導,作為嫡女一定要得體識大局。

  唯一淡定的是月瑤,好像沒看到月盈眼底的不滿,該做什麼做什麼,一點都沒外物所干擾。

  花蕾也很好奇,在月瑤面前提了這件事:「要說起來蘇姨娘真厲害。這麼多年,不僅大夫人信他,就連老爺也是十年如一日的寵著她。」陳姨娘生了一對兒女平安長大到現在多虧了老夫人;蘇姨娘生了一雙可全都是靠她自己。

  月瑤笑了下:「陳姨娘送走這件事,應該跟蘇姨娘沒關係。」大伯父連棟方不是一個軟耳朵會聽女人話的人。月瑤若是猜測得不錯,這件事應該是祖母的意思。只是這些話她也不方便說出來。

  月環知道原因以後萬分驚訝:「這與我有何干係呀?」真是莫名其妙,陳姨娘送走跟她吹鬍子瞪眼睛的。

  紅梅小聲提醒月環:「姑娘,這件事可千萬不能問姨娘。沒的惹了姨娘不高興。」

  月環想了下後點頭:「嗯,不需要為沒緣由的事惹發姨娘不高興。這些人也真是的,就愛嚼舌根。」

  馬家這時候也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馬成騰要送了程氏回老家,放下吩咐了人將這件事轉述給了莊若蘭。

  若蘭得到這個消息萬分驚訝:「趕緊去打聽到底出了什麼事。」這位繼婆婆一直稱病不出,她其實知道程氏是裝病,真正的原因是是被公公軟禁起來。當然,她雖然好奇程氏到底做了什麼惹發了公公的怒火以致要軟禁她。只是莊若蘭做事有分寸,這些長輩的事她不沾手。所以並沒有去詢問這件事。可是現在好好的竟然要送程氏回老家,這就讓她不得不去詢問原因了。

  隨從的轉述的話都是官方的:「少夫人,好像是因為老家來信說三房的太夫人生了重病,老爺本來是打算親自去探望她,只是老爺最近公事繁忙走不開,所以就讓夫人去一趟。」

  若蘭驚訝了三秒鐘,這話說出去誰都不相信。別說一個本家的太夫人只是生病,就算這位長輩病逝,自家人也就送兩個心腹婆子回去弔唁表示了情份。送程氏過去明顯是另有原因了。

  若蘭琢磨了半下認為這是公公打發婆婆回老家的借口。若蘭頷首,送走了程氏她也能輕鬆一些。雖然她不擔心程氏,但是這樣三天兩頭地折騰攪和,她也有些不耐煩。現在程氏走了,少了個瞎折騰的,以後日子就清靜了。

  馬成騰雷厲風行,當天晚上通知程氏說第二天要送她回老家。程氏自然不願意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我告訴你,我不會回老家的。」回了老家,馬府就是莊氏的天下。等過段時間回來,她就完全被架空了。

  馬成騰冷冷地說道:「成,你若是不回老家我現在就休了你,明日就送你回程家。」馬成騰以前看在一雙兒女的份上對程氏的所作所為睜隻眼閉只眼;又因為馬躍天份比馬鵬高,所以他對馬躍期望很高,可是期望越高失望越重,馬躍今年都十五歲了連個秀才都沒考中。可對比之下馬鵬雖然天份沒笑兒子高,這次進士也是作弊得來的,但是馬鵬十三歲的秀才跟舉人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小兒子資質是不差,但是心思完全不在學習上。

  上次鄧媽媽的話馬成騰開始有些疑慮甚至不很相信,可是等到兒子中了進士後又進了翰林,事實擺在眼前,馬成騰不得不相信鄧媽媽說程氏會敗落馬家的話。所以在丫鬟懷孕的事發生以後,她就讓人看住程氏,另外將馬躍身邊的人全部都換了。不管如何,馬成騰還是希望能將馬躍掰正過來。結果他很快就發現了馬躍竟然沉迷於賭博。賭博都是十賭九輸,而且十個有十一個都是輸得傾家蕩產。

  在知道這件事以後馬成騰真的被嚇住了。若是沒有月瑤當初暗中出手相幫,若是鵬兒真被程氏算計上娶了程家女,舉人是定然考不上了。大兒子被廢了,小兒子早就廢了,到時候馬家定然是要敗落了。

  綜合這些事情,馬成騰已經視程氏為毒蛇猛獸了,這段時間軟禁程氏沒講她送走,也是不院子在兒媳婦新婚期折騰出事。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多月,風聲都下來了,他自然是要將這個女人送走了。小兒子在程氏的寵溺已經廢了,萬萬不能再帶累大大兒子。

  程氏看著馬成騰好似要吃了她的神情一個哆嗦,她怕了,真的怕了。她嫁給馬成騰這麼多年,對馬成騰非常瞭解。馬成騰是一個心腸很軟的人,以前有什麼事讓兒子或者女兒求求情,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這麼多年馬成騰也沒對她說過什麼狠話。但是同樣她也明白,一旦馬成騰放出狠話就代表他的耐心已經到了頂,說出的話就一定做到。這個時候若是跟他對著干絕對沒好處。

  程氏知道,現在的情況下只能放低姿態,求得馬成騰別讓她去老家。老家離京城幾千里窮山惡水的她才不要去。

  為了馬家的前程,為了馬鵬,馬成騰已經下了決心要將程氏送走了。若是程氏不願意離開,他是真的決定休妻的。至少休妻只是對馬躍跟馬琳琳有影響,對大兒子卻沒影響。在這種情況下程氏放低姿態哭得梨花淚水都無用:「鵬兒三歲你就能下狠手,之前你又想將用你娘家侄女將鵬兒毀了。鵬兒中舉得了一門好親你又看不過眼,竟然給通房聽了藥讓通房懷孕想要壞了這門婚事。看在一雙兒女的份上我一直都給你留體面,可是你就是賊心不死。你若是去老家安心呆著,我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留你這份體面;可若是你不願意去明日你就拿了休書回你程家去。兩條路你自己選一條。」

  程氏聽了忙叫冤枉:「老爺,我沒有,我什麼都沒有做,肯定是柳婆子那個奴才栽贓陷害我,老爺,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停通房的藥讓通房懷孕。」

  當一個人對你已經失去了信任的時候,說任何話都不會讓對方相信。程氏就是說得口舌乾燥也不會讓馬成騰相信了。

  若蘭手腳很快,以最快的速度將東西準備齊全。程氏身邊的丫鬟婆子已經得到馬成騰的命令,晚上開始收拾行李。

  馬琳琳知道她爹要送娘去老家,苦哀求馬成騰不要送了她娘去老家。最後哀求無果下了狠心:「爹,若是你執意要送娘回老家,那我也跟著娘去老家。」馬琳琳事後為這件事後悔得腸子都是青的。

  馬成騰已經認定了程氏會讓他們馬家敗落,如何會回心轉意,「既然你要跟你娘去老家,爹成全你。」轉身就讓馬琳琳的丫鬟婆子給馬琳琳收拾行李。

  若蘭知道了馬成騰的決定很無語:「小姑子今年十歲,正是學規矩的時候。現在送到老家過個三五年回來還不成野丫頭了,到時候小姑子說親都難。」若蘭雖然不喜歡馬琳琳,但是還是無法理解馬成騰的思維,就算對妻子失望也不要將女兒也連帶毀了吧!咳,有這麼一個糊塗老爺,難怪後院一團亂呢!現在若蘭唯一慶幸的是馬成騰在外事上沒有這麼糊塗。

  若蘭心裡暗暗祈禱著,丈夫可千萬別像著公公。想到這裡莞爾一笑,她將後院打理的妥妥帖帖哪裡會出現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馬成騰的動作很迅速,三天後就將程氏送離了京城。為了防備萬一,馬成騰是派了自己的心腹送走程氏的。

  若蘭對於馬成騰的行為感覺到很奇怪,忍不住問了馬鵬:「婆婆犯了什麼大錯嗎?」雖然她跟自家公公接觸不多,但是也知道公公不是一個狠心的人,能讓公公下這麼大的決心鐵定是程氏犯了大錯。

  馬鵬也是一頭霧水:「我也不知道。」馬鵬是真的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不過程氏走了也好,沒你折騰得讓人沒安生日子過。

  若蘭剛將這件事放下,就聽到一件讓她很憤怒的事,通房丫鬟竟然在她嫁過來之前有了身孕。

  若蘭是個很冷靜的人,聯想到之前的事當下也猜測到大概因為這件事讓公公送走了婆婆。雖然說那通房的孩子打掉了,但是若蘭心裡還是憋了一口氣,等馬鵬回來也不理人,一直不吭聲。

  若蘭心裡膈應的厲害,但是卻也知道女人不能太剛硬。若是為此傷了福氣情份可就不值當了。

  馬鵬很無辜,再三問了若蘭到底是為了何事也沒得到答覆。無奈之下只能問若蘭身邊的丫鬟。

  彩雲將通房丫鬟懷孕的事說了。說完以後憤憤不平:「姑爺,這也欺人太甚了。」真沒想到,虧得她們都說姑爺是個好性的,姑娘沒選錯。沒想到差點庶子都繃帶出來了。

  馬鵬愕然:「怎麼可能會有孩子,不可能的。」想了下後忙進了臥房對著冷著臉的若蘭說道:「若蘭,初夏跟初柳不可能懷孕的。我自從跟你定親以後就沒再讓她們近身。她們怎麼可能懷了我的孩子。」馬鵬不是一個好色的人,能得這麼好的一門親已經心滿意足。之後見過若蘭以後,他心裡裝的都是若蘭。當時他一心苦讀發誓要考個進士給未婚妻一個體面的婚禮,自然沒心思在其他地方了。

  若蘭有些不相信,他們兩人定親到成親,中間可有半年的時間:「你真確定著半年都沒碰她們?」

  馬鵬非常肯定滴說道:「真沒有,你若不相信可以問我的小廝。若蘭,你要相信我。」

  若蘭相信了馬鵬的話,不是她對馬鵬有信心,而是她相信沒一個男人會願意將綠帽子戴頭上:「可能是弄錯了。」可是這樣的事由怎麼會弄錯了。

  等馬鵬出去以後,若蘭就叫來了彩云:「去請柳媽媽過來,就說我有事情想尋問她。」這件事丈夫不知道但是柳媽媽一定知道。

  若蘭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了這件事到底是真相如何:「柳媽媽,夫君身邊的丫鬟懷孕我都不知道,我這個主母還真是失職。」

  柳媽媽心裡一個咯噔,這件事這麼隱秘,少夫人是怎麼知道的:「少夫人,這肯定是個誤會,兩個丫鬟都在莊子上好好的沒懷孕。也不知道是誰嚼了舌根誣陷少爺。少夫人千萬不能上了這些人的當。」柳媽媽對兩個丫鬟盯得賊緊,哪裡會讓他們在大少夫人過門之前懷孕。這不是打她的臉。

  若蘭見著柳媽媽的神情,冷笑道:「事情我都知道了。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柳媽媽見著若蘭的神色,考慮了一下後說道:「少夫人也知道,先夫人很早就過去啦。」

  柳媽媽從馬鵬小時候的多災多難開始說起,講述了這些年程氏明裡暗地使了不知道多少的絆子想要害了馬鵬。說了好半天最後說到了去年鄉試之前發生花園事件,然後大少爺中舉定親,程氏又開始使壞「少夫人,夫人是鼓動了初柳讓她沒再喝避子湯,不過卻被我發現了。」柳媽媽並不知道馬鵬自從定親就沒碰過兩個丫鬟,但是兩個丫鬟卻沒懷過孕。

  若蘭心裡一滯,她希望馬鵬沒有騙她。哪怕這個孩子真是丈夫的也比丈夫騙她的好。丫鬟懷孕只是沒防備好,還可以處理,但是若是丈夫說謊話卻是品性不成:「那為什麼這個丫鬟還是懷孕了?」

  柳媽媽眼底閃現出狠色:「那丫鬟沒有懷孕,是我尋了一種藥讓她吃了,這種藥吃了會讓人看上去像懷孕的樣子。我就是要讓老爺看清楚夫人的惡毒用心,不再讓夫人繼續禍害少爺了。」

  若蘭鬆了一口氣,這樣就好,丫鬟沒懷孕證明丈夫說的話是真的:「這麼說送婆婆回老家也是你出的主意?」若蘭本能不相信柳媽媽的話,原因很簡單,她不相信柳婆子有這麼大的能量能讓公公信服。要知道一個管事媽媽跟當家主母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柳媽媽遲疑了一下後說道:「這話是我對老爺說的,但是提出這個建議的卻不是我,是表姑娘。老爺很疼愛表姑娘,聽到奴才說是表姑娘的意思就沒吭聲了。」

  若蘭非常驚訝:「你說這是月瑤的意思?」

  柳媽媽點頭道:「是的,當初壞了夫人計策的也是表姑娘。我跟夫人水火不相容老爺是知道的,若不是表姑娘出來作證老爺不信夫人竟然會想謀算了大少爺;另外也是那時候表姑娘提了建議讓老爺不要給少爺太多的壓力。老爺聽了表姑娘的建議臨考前老爺帶著少爺出去,因為這個原因少爺考試的時候很放鬆,發揮超常中了舉。」柳婆子是伺候馬鵬的三餐,對馬鵬的精神狀態最為瞭解了。

  柳婆子是真心感激月瑤的,若不是月瑤相幫還不知道少爺現在如何了?所以她才將這些事告訴了少夫人。

  若蘭好奇道:「那程麗姿是個什麼樣的人?」是女人都有好奇心,更何況還是一個肖想自己丈夫的女人。

  柳媽媽面露鄙夷:「在府邸裡表現得很賢淑,但是我知道這些都是偽裝的。程家姑娘內裡粗俗不堪,我聽說她之前打死過好幾個丫鬟。跟少夫人比就好比是爛泥跟雲彩。」這也是柳婆子的真心話,那程麗姿連她家少夫人的腳趾頭都比不上。

  是女人都喜歡被恭維,若蘭被柳婆子說得她通身舒暢,自然也不再糾結於這個程麗姿的事,笑著說道:「這件事我都知道了。」月瑤為丈夫做了這麼多的事,也難怪公公跟丈夫會這麼疼愛她了。

  柳婆子走後,彩雲小聲說道:「沒想到表姑娘竟然插手了馬家的內務。」彩雲很擔心月瑤以後會插手馬府的事。

  若蘭搖頭:「不會,這孩子是個聰明人不會做不符合規矩的事,之前應該也是看不過才出手幫襯夫君的。」不管如何,夫妻一體,月瑤對夫君有恩也就是對她有恩,以後好好的對這個小表妹就是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4-8-30 01:23 AM

第99章:分體己

  月瑤這日從蘭溪院去上房,就聽到轉彎處有兩個小丫頭在議論著口紅的事。這段時間,口紅風靡京城。

  京城都是跟風的人。月環當初就是知道這點所以才將口紅寄在一家叫著於記的胭脂鋪裡。當然,這於記鋪子與莫氏沾親帶故。

  於記鋪子的當家人在等待了半個月終於願意妥協,願意五五分成。月環得了消息立即反對,她認為這樣做是殺雞取卵。

  可惜莫氏心動了,倒不是莫氏鼠目寸光,而是老夫人眼看著就在這幾個月了。老夫人一旦走了,月環就不能在府邸裡繼續做這個事了。可是開作坊也不是一天兩天做起來的,唯一的法子與他們合夥到時候直接分紅就。五五分成莫氏覺得很不錯。

  月環想說服莫氏別跟人合夥:「母親,自己做的話開始是麻煩一些,但只要克服了先頭的困難以後利潤就會源源不斷。母親,若是我們跟於記合作將配方給他們,到時候不能保證他們能否不讓配方外洩。」月環對於記不是很相信。

  莫氏對於月環反對自己很不滿:「那你的意思?」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庶女來質疑自己的決定了。不過因為口紅是月環做出來的,莫氏倒也忍了月環的逾越。

  月環的意思自然是自己做,不過想著蘇姨娘跟她分析的原因,再有莫氏的態度,她也知道這個想法很難實現:「母親,若是我們不自己做最好的法子就是就將配方賣出去。這東西雖小但是需求很大,可以分成十份拿到拍賣行拍賣。這樣既不得罪人也能一次性得一筆大的錢財。」殺雞取卵也好比到時候被人賣。

  莫氏認為細水長流最好,但是月瑤的分析也有道理。於記萬一將配方洩露出去,就再沒有錢了。他們虧損很大。莫氏本來在猶豫,可是等莫筠莫過來找她,兄妹兩人一通嘀咕後,最後莫氏還是決定跟於記合作。長長遠遠賺錢比較好。

  第二日莫氏就跟於記簽訂了合同,莫氏拿六成於記拿四成。莫筠代表莫氏出面與於記的老闆洽談具體的事宜。

  本來這件事是莫氏做的,只是莫氏分身乏術,連棟方更不可能。以連棟方的清高,哪裡願意跟商賈商談這些事。

  月環知道了最終的結果是莫氏還是跟於記達成協議,將配方拿出去只拿分成。月環當下坐在椅子上苦笑:「姨娘,我的心血白費了。」覬覦口紅配方的人肯定很多,本來想自己做卻因為各種顧忌她能理解,但是現在卻因為姻親關係交給於記。殺雞取卵至少還能得到一大筆銀子,可這種結果怕是最後得的利錢少得可憐了。

  月環也沒想過她全得,能得一成也不錯,可是現在瞧來別說一成就是半成都沒有了。

  蘇姨娘卻不贊同月環的話:「四姑娘,若是你以後想到什麼好東西還是做出來,不過不要將壓箱底的東西拿出來,你也留幾樣傍身。」

  月環卻不再相信蘇姨娘的話了,只是她也知道反駁姨娘的話也沒有用,憑白讓姨娘擔心:「姨娘,我知道了。」反正研究出新鮮東西這種事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這件事沒完之前她還是有足夠的理由躲懶。

  對於這個事情,老夫人從始至終就沒發表過意見。月瑤倒是很驚詫,能分成細水長流也不錯,不過得保證配方不流失。若是配方一流失也就沒多少利潤了。

  月瑤想著月環搖頭道:「這樣看來月環能為連家賺不少的錢。這樣也好,莫氏手頭有錢至少不會死盯著她手裡的錢財了。」

  連棟方的動作很快,一個月不到就刷選出兩家。老夫人瞧中了其中的光祿寺典簿姚家嫡次子姚修然。姚修然今年十五歲,比月盈大兩歲,今年童試過了,現在也是秀才功名。

  光祿寺典簿是從七品官職,連棟方是從五品,高了四級。連棟方將庶女配給姚家的嫡子,也能相配。而且姚大人的父親與連棟方的爹是同窗好友,兩家這些年來一直有來往,也算是知根知底,這門親事又是連棟方親自提的。老夫人對莫氏不放心,但是對兒子還是放心的。月盈是他的親生骨肉,老夫人相信虎毒不食子。

  老夫人想起上次的事,這次打聽清楚了,但為了慎重起見老夫人還是見了姚修然一面。

  姚修然長相普通,才學普通,各方面都一般,就連姚家的家境也是一般。姚修然不管從哪方面都比不得陳家二公子。老夫人看過姚修然以後卻立即點頭同意了。

  姚修然普通不出彩才正常,若是姚修然是個精彩絕艷的老夫人反倒覺得不正常了。事出反常既有妖,任何超越常理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有問題的。老夫人是希望盡快將這門親事定下來。

  姚夫人知道連老夫人想盡快給疼愛的孫女定一門親事了了心事,但是聽到連老夫人的話心裡還是有些嘀咕,畢竟事關兒子的終身,她現在連姑娘都沒見著就定下親事,心裡不踏實。總得讓她見過大姑娘才能下決定。

  老夫人見姚夫人這麼慎重的態度越發放心了,派了巧如將月盈叫回來讓姚夫人見月盈一面。

  姚夫人見著月盈長的也是清麗可人,規矩也是一等一的好,也就將心頭的忐忑放下來。

  這門親事兩家都滿意,老夫人身體又不好,自然以最快的速度定下來。速度快自然很多地方都節省了。

  這也幸好陳姨娘不在,若是陳姨娘在難免又要鬧起來了。月盈聽到未婚夫各方面都不出彩,若是沒對照也就罷了,偏偏又有了陳家二公子這個對照心裡難免很失落。

  二月二十八日,驕陽似火的日子巧慧出嫁了。

  老夫人給巧慧準備了一筆豐厚的嫁妝,不僅給了壓箱底的銀子跟幾樣貴重的首飾,還給了二十畝上等水田當嫁妝。

  巧慧感動得無與倫比。

  月瑤也送了一對銀崁金蝴蝶髮釵當添妝,月瑤的添妝是除了老夫人以外送的最重的。

  莫氏添了二十兩銀子,知道月瑤添了一對金釵以後嘴角直抽搐,給一個無關的丫鬟就添置這麼重的嫁妝,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莫氏現在只要想起月瑤手頭上的巨資還有馬氏豐厚的嫁妝,心頭就不是滋味。

  月盈月冰月環都各自都有添妝,不過數目都不多,聊表一份心意。這也是因為巧慧情況特殊,是伺候老夫人的。

  月瑤自從老夫人昏迷,日日都在身邊陪著老夫人,陪老夫人說話,給老夫人唸書,還將從書上看到有趣的事給老夫人講,盡量逗老夫人開心,希望能讓老夫人度過這一難關。

  時間不停歇,緩緩地邁入了八月。八月是月瑤最害怕的月份,因為上輩子祖母就是在這個時候去的。月瑤真心祈禱老天,能讓祖母平安度過這一劫難。

  月瑤心頭不爽快,天氣又熱得要命。花蕾跟巧蘭在旁邊打著風扇還是覺得全身黏糊糊的。

  細雨端來一碗綠豆湯,月瑤三下五除二喝完了。其實若是冰鎮的更解渴,但是月瑤卻不讓放冰塊。至於原因月瑤也沒說。

  鄧媽媽從前院過來,笑呵呵地對月瑤說道:「姑娘,剛才馬家來人說大少夫人懷孕了,姑娘馬上就要做姑姑了。」一般情況下都是孩子滿了三個月坐穩了胎才會對外公佈喜訊。這意思就是坐胎滿了三個月了。

  月瑤聽了也很歡喜,忙說道:「這可是大好事。」這即將到來的新生命讓月瑤又看到希望了,一切是可以改變的。

  上輩子的表哥最後不知道什麼原因沒了,大表哥死的時候沒留下一個子嗣。可是現在卻不一樣,大表哥不僅進了翰林院,還娶了名門貴女,馬上又要當爹了。表哥的命運已經發生了變化,那祖母的命運是不是也會發生改變的。

  想像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當天晚上老夫人又昏迷了一次。這次不是因為操勞過度,而是因為季節變化的原因。

  每次季節變化,都是老人最難受的時候,而老夫人這次昏迷了兩天三夜才醒過來。唐大夫對大家說道:「你們做好心理準備,老夫人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這句話一落,屋子上空瀰漫著黑雲。

  老夫人醒來以後氣色越發差了,但是看著屋子裡哭聲一片,當下皺了眉頭道:「還沒死呢,哭什麼哭,都別哭了!」

  屋子裡的哭聲頓時下去了,老夫人有些疲憊,擺擺手道:「都下去吧!一時半會還死不了,看著這麼多人眼暈。」

  莊若蘭摸著肚子,心下一片柔軟,這是她的孩子,她生命的延續。若蘭小心地摸著肚子:「寶寶,再有七個月你就要出來,現在可要乖乖的哦!」自從知道有了孩子,若蘭每天都跟孩子說會話。

  彩雲進來說道:「少夫人,表姑娘派人來給少夫人問安。」這個表姑娘自然是月瑤了。

  郝媽媽問了莊若蘭好後說道:「本來姑娘是準備親自來的,但是老夫人身體不好,所以不能親自過來,姑娘說請少夫人不要見怪。」

  莊若蘭笑著說道:「不會見怪的。」

  等郝媽媽走後,若蘭看著月瑤送的禮輕聲說道:「倒是有心了。」禮不在重,也不在精,在在於心意。

  沒一會,若蘭的乳娘辛媽媽走進來小聲地提醒若蘭道:「姑娘,如今胎坐穩了姑娘也該早做打算。」辛媽媽的意思是讓若蘭早日安排通房,妻子有孕,做妻子的都要安排好通房的。

  彩雲冷冷地看著一眼辛媽媽,好好的說什麼早做打算,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不存心讓姑娘添堵嗎?這辛媽媽越來越沒有眼色。

  若蘭對這個乳娘感情不深,若蘭三歲就帶著弟弟去了國公府,身邊的人一應都沒帶,包括奶娘跟貼身丫鬟;再回到莊府已經是九年後的事了。

  辛媽媽這些年一直都小心翼翼,從不敢在若蘭面前指手畫腳才留了下來。莊若蘭留下他不是因為懷念舊情,對於一個沒什麼印象的人哪裡有什麼舊情,只是莊若蘭不想讓人覺得她薄情寡義,所以面上對辛媽媽也過得去。

  莊若蘭淡淡地說道:「讓媽媽費心了,這件事我心裡有數。」換誰都不會對勸自己給丈夫納妾的人好臉色。

  當天晚上,莊若蘭跟馬鵬提議將初夏接回來。馬鵬奇怪地問道:「怎麼好好的想起她們了?放她們在莊子上挺好的。」

  若蘭笑著說道:「我現在有孕在身,伺候你也不方便,讓他們回來也好伺候你。」有舊人在那邊盯著,相信也不會再有人拿這件事說嘴了。接回舊人,總比讓丈夫重新收一個人好。

  馬鵬搖頭道:「你現在有孕,養好身體才是重中之重,不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馬鵬不是什麼好色之人,而且當年好似中大獎似的得了這麼好的一個媳婦,自此之後眼裡也沒其他人。

  馬鵬不是一個會說甜言蜜語的人,不過他會付諸行動。

  若蘭見馬鵬沒將兩個人放在心上倒也安心了,不過莊若蘭並沒聽馬鵬的話,而是派了人去莊子上將初夏接了回來。初柳得了那樣一個名聲是肯定不能回來的,若蘭準備尋一戶人家將初柳嫁了,也算是給未出生的孩子積一份功德。至於初夏,若是老實忠厚她也不是不能容人的,若是不老實,收拾一個妾室也不是什麼麻煩事。

  老夫人靜心養了幾日,等身體略好一些就吩咐巧如喚來連棟方跟莫氏,還有家裡幾個姑娘,孫子倒是一個都沒叫。

  月瑤聽著老夫人的話心裡堵得厲害,祖母這是做什麼?好像在交代遺言一般的。難道祖母已經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了?月瑤心裡很恐慌,眼淚刷刷地止不住地往下掉。

  老夫人沒有讓巧雪等幾個丫鬟開箱倒籠,因為沒必要,倒不是老夫人沒有很多東西;相反,老夫人出身名門當兒媳婦的時候是連家最鼎盛的時候。後來分家又分到一筆厚重的家資,再後來兒子又孝敬了不少,這些年也積攢下了不少的私房錢。

  老夫人對著屋子裡的幾個姑娘說道:「我這身子骨如何我自己清楚,所以趁著我還有一口氣,將這些東西分了。」本來就剩下這麼一個兒子肯定是都留給兒子不需要分的,可是連老夫人想到莫氏的行為,還是決定分一下的好,至少這樣她能安心。

  大家知道這是老夫人要分自己的體己,眾人疑惑了,分體己銀子不是應該開箱倒籠嗎?怎麼屋子裡一個箱籠都沒有。

  等到老夫人分配東西以後,眾人就知道為什麼沒有搬出箱籠出來,因為不需要。

  先是老夫人給幾個孫女添妝:月瑤跟月冰得了六千兩的銀子,四匣子首飾;月盈跟月環只得三千兩銀子跟兩匣子首飾。連家一向嫡庶分明,嫡出的是庶出的兩倍也很正常。

  月冰得了這麼多東西小小激動了一把,可是看著一側的月瑤連眉頭都沒沒動一下,反觀自己倒是顯得沒見過世面。月冰當下也收斂了神情,再沒其他動作。

  月環有些意外,沒想到她也有份,跟月冰月瑤相比是少了一半,但是現在她也知道三千兩銀子不是小數目。雖然祖母往日一直將她當透明,但是也是實實在在的當孫女的。月環心頭有些感動,有了這些銀子,她以後也不要總想著賺錢了,這三千兩銀子也夠她用幾年了。

  唯一面色有些不對的就是月盈,只是這麼多人在場月盈也不敢帶有什麼情緒,若不然她爹第一個饒不過她。月盈唯一能做的就是低下頭讓人看不到她的情緒。

  老夫人對著連棟方說道:「廷正是二房唯一的血脈,我這個當祖母不能落了他。我給廷正十頃良田,一萬兩銀子,另外再將長安胡同的宅子給他。」若是連棟博在這些財產都是要對半分的。只是現在連棟博不在了,二房又只有廷正一個子嗣;而大房子嗣有五個,若是對半分大房就虧了。

  連棟方說道:「兒子都聽娘的。」

  老夫人點頭,剛才給出的是小頭,留下來的才是大頭。至於將來廷禮廷儀他們幾個如何分,那是兒子的事。大房幾個孫子將來的嫁娶自有兒子去操心,她就不再管了,也管不了,隨即道:「巧如,將這些東西交到她們自己的手上,廷正的這一份交給月瑤收著。」

  月瑤知道老夫人分出來的東西其實不算多。當年他父親每年的孝敬,加上二房一半的財產,這就是一筆不菲的錢財;另外老夫人還有豐厚的嫁妝,又得了太祖母的東西,加起來是一筆巨款。

  跟那筆錢比起來,她們姐弟現在得的錢只是皮毛。

  月瑤也沒抱怨,他們爹沒了就只剩下姐弟,能分到這些也是老夫人額外照顧了。上輩子她是一分錢都沒分到的。現在不管如何,至少姐弟兩人還分到了一萬六千兩銀子跟四匣子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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