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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gwin 發表於 2009-5-29 01:58 PM

棄智 -【兼職神仙】《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1-9-10 08:59 PM 編輯

【書籍簡介】
  神仙也要凡人做,可如果凡人做了神仙呢?
  大街上,葉揚天被面前那個自稱呂洞賓的傢伙嚇了一跳,他的生活從此多姿多彩起來。
  富豪的公子,平凡人家的女孩,神秘的公安九處,美麗的女殺手……
  狐狸精班長,黑道的一哥,隱世的道門,入世的和尚……該有的都有了……啊,其實沒這麼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wangwin 發表於 2009-5-29 01:59 PM

本帖最後由 wangwin 於 2009-6-1 01:20 PM 編輯

第一集 第一章 這年頭,成仙也要簽合同

    「靠!這麼大的太陽!」

葉揚天抬頭看看天,鬱悶地罵了一聲。

五分鐘前,確認了自己被同學放了鴿子以後,葉揚天在城市中間忽然覺得有點兒寂寥,彷彿滿街的熙熙攘攘都和自己無關似的。

在JN這座古城裡,和葉揚天一樣的高中生有很多,多到了不管葉揚天怎麼努力讓自己與眾不同起來都不能有一點兒顯眼的地步,自從葉揚天的暗戀在表白時沒能擺脫玉碎的命運之後猛然醒悟了,他就專心致志……呃,或者說非常認命地,平凡起來。

沒辦法,葉揚天的確只是一個平凡的高中生而已。

今天是週日,以三聯為首,幾家商城又在打折酬賓,弄得泉城路上的人比平時多了一倍,可這或許只加重了葉揚天被放鴿子後的孤獨感,望向人群,他竟然惡毒地想著現在要是突然大地震會是個什麼樣子……甚至,他還覺著,就算真的地震了,那也是別人的。

「算了,還是先去喝點兒什麼。」下午兩點三十分,葉揚天搖了搖頭,打算多走幾步,去不遠的長春籐咖啡堡。

--其實,不管葉揚天是否正視這一點,他與同學的「與眾不同」之處還是有的,至少,他的口袋裡從來不缺錢。

非常不缺錢。

葉揚天家裡累世經商,父母更是頭腦精明,當年改革開放的口號一喊出來就下海去撲騰,從開始鑽政策空子走走私一直到今天漂白了做實業,已經成了正經八百的大老闆,早有了數十億的身家,雖然要常年駐紮在南方的某個繁華城市,但作為交換,被祖父母執意留在JN的葉揚天的零花錢卻「多得像是流水」。

說起來,葉揚天在頓悟之前也曾經大手大腳地胡鬧過一陣子,可不管怎麼說,他好歹也還知道自己手裡的錢說起來也是家裡來之不易掙來的,再有個「老奸巨滑」的祖父看著,到底也沒真鬧出了什麼花樣。

不過,對於葉揚天來說,在初夏的午後去喝杯咖啡,倒也算不上高中生的奢侈。

「我不在家裡,就在長春籐咖啡堡;我不在長春籐咖啡堡,就在去長春籐咖啡堡的路上。」看看這塊幾乎在每個咖啡廳都能見到的牌子,葉揚天忽然認為這似乎與自己現在闌珊的心情很有些相配--儘管實在是俗了些。

但就在葉揚天邁步想要推門的下一秒,忽然有人從背後輕輕拍了他一下。

「請問,是葉揚天先生嗎?」

葉揚天……先生?

這個從來沒被人套在自己頭上過的稱呼嚇了葉揚天一跳,趕緊回頭,卻是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鼻樑上架著金絲眼鏡,腋下夾著公文包,很像個……從哪家大公司裡出來的推銷員。

「……我……是葉揚天。你是……」葉揚天搖搖頭,滿心全是詫異。

「你好。」青年微笑著點點頭,「你好,我是神仙。」

啥?

「你……是什麼?」葉揚天以為自己沒聽清楚,又問了一遍。

「我是神仙。」青年的微笑很燦爛,拉著葉揚天的手用力地握著,「葉揚天先生,我是神仙。」

「那個……你……姓神?」葉揚天實在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有什麼反應。

「不不不,葉揚天先生,你誤會了,我姓呂,名巖,字洞賓,號純陽子,我的職業是神仙。」

青年異常熱烈地握住了葉揚天的手上下晃著,微笑著說,「葉揚天先生,恭喜你,你很幸運。」

「……再見。」

葉揚天把手抽回來,很乾脆地說了兩個字,轉身就走,連長春籐咖啡堡都不進了。

--倒霉!碰上瘋子了!

「葉揚天先生?請聽我解釋!」青年--呂洞賓苦笑了一聲,搖搖頭,快步走上幾步,攔住了葉揚天。

葉揚天不理,繞過了呂洞賓,繼續往前走。

--解釋?解釋什麼?解釋你為什麼是呂洞賓?你呂洞賓,我還玉皇大帝呢!

「葉揚天先生!」呂洞賓再一次攔住了葉揚天,苦笑著說,「請聽我解釋幾句好不好?」

「你……那好,解釋吧。」葉揚天本來還待不理,可轉念一想,反正今天下午也沒什麼事情,就算眼前這個什麼「呂洞賓」真是個瘋子,看他這身行頭乾乾淨淨的,也不像有什麼危害性,那還不如就聽他說上幾句,正好打發時間。

「謝謝,謝謝。」呂洞賓顯然很感激葉揚天的態度,「葉揚天先生是不是口渴了?我請你喝咖啡好嗎?事情很複雜,還得慢慢說……」

「那……好啊。」葉揚天聳聳肩,左右自己本來就想喝點兒什麼的,再說,就這麼在大路上和這個人拉拉扯扯的也不像話,周圍的路人已經有些看自己的眼神不對了。

「葉揚天先生,請,請。」呂洞賓幾乎有點兒慇勤地把手一擺,讓過葉揚天的身子。

葉揚天悶悶地往前走,剛要進長春籐咖啡堡,卻又聽見了呂洞賓的聲音。

「這個……葉揚天先生……如果可以的話……」呂洞賓緊跟在葉揚天的背後,吞吞吐吐地說,「到……這邊來喝咖啡好嗎?」

「啊?」葉揚天愣住了,順著呂洞賓手指的方向看去,卻是長春籐咖啡堡對面的KFC。

「葉揚天先生……你不知道,我們出趟差不容易……」呂洞賓嘴上說著莫名所以的廢話,拉著葉揚天就進了KFC。

「葉揚天先生,坐,坐。」葉揚天還沒搞明白怎麼回事,呂洞賓已經佔下了位子,興沖沖地跑去了櫃檯前面訂餐。

二十分鐘後。

「……我說,你……」葉揚天瞪大了眼睛,想說什麼,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這個自稱「呂洞賓」的傢伙實在太能吃了!

他買了三個老北京雞肉卷,四個漢堡,六個雞塊,還有三包薯條--大號包的那種,還沒等葉揚天對他的胃口做出什麼評價呢,他就已經開始吮著指頭了,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葉揚天忍不住歎了口氣:能把KFC這樣的垃圾食品吃得這麼香,也算是門本事了。

「啊,你說,你說。」呂洞賓根本沒聽葉揚天說話,反倒躍躍欲試地看著櫃檯,好像還想再叫點兒什麼。

「我說什麼?」葉揚天歎了口氣,基本上已經確定眼前的這個人的確不怎麼正常了。

「你說就是……啊,啊……」呂洞賓愣了一會兒,總算把注意力轉了回來,恍然大悟似地說,「葉揚天先生,是這麼回事。」

「怎麼回事?」葉揚天對自己無可無不可的脾氣漸漸佩服起來了--自己居然還能在這兒坐著,真是給夠了這個「呂洞賓」面子。

「嗯……簡單地說,葉揚天先生,你是神仙了。」呂洞賓努力讓自己的表情嚴肅起來,擺出了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輕聲開口。

「噗!」葉揚天把喝了半口的咖啡吐了出來。

「葉揚天先生,請不要激動,當然,我們必須承認,這樣的大事是值得激動的,但還有很多事情要向你交待,請你先冷靜一下……」呂洞賓拿起餐巾紙,遞給葉揚天。

葉揚天再次確認了:沒錯兒,眼前這個傢伙是瘋子。

「再見。」葉揚天一口喝光咖啡,就想站起來離開。

這回呂洞賓倒沒有什麼反應,也不攔葉揚天,只是微笑著看著。

葉揚天沒能站起來。

「嗯?」葉揚天發覺,不知怎麼的,自己的衣服好像和椅子粘在一起了,站了幾站都沒能站起來,反倒差點兒把衣服拽破。

「怎麼了?」葉揚天大為納悶,抬起胳膊左右看看,不得要領,再站,還是站不起來,不由得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了對面的呂洞賓,正好看見呂洞賓的一個極為陽光的燦爛微笑。

「是……你弄的?」葉揚天睜大了眼睛,心裡不由得奇怪起來,別說進到KFC的時候完全沒看到呂洞賓在椅子上做什麼手腳,就是真做了,哪裡可能會把衣服粘得這麼牢?

「葉揚天先生,對不起,因為你對我還沒有足夠的信任,這妨礙了我完成任務,所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葉揚天忽然覺得呂洞賓的微笑很討厭。

「你怎麼弄的?」葉揚天狠狠地盯著呂洞賓,壓低了聲音問--KFC裡一向人滿為患,葉揚天可不想把自己現在的窘態弄得盡人皆知。

「我沒做什麼啊?」這會兒,呂洞賓反倒一臉無辜了,「我只是想讓葉揚天先生能聽進我的話去罷了。」

「聽進你的什麼話去?在椅子上抹了萬能膠就能讓人相信你是神仙?哦,對了,還有,我也是神仙?我要真是神仙,我自己怎麼不知道?再說,你就是要詐騙,賣點兒大力丸也比這話可信度高點兒吧?拜託,不管是騙子還是瘋子,都是很有挑戰性的職業!你敬業一點兒好不好?」葉揚天的腦子有點兒亂。

呂洞賓又笑了,「葉揚天先生……」

「別先生先生的,論年紀,你就算不是神仙,也該比我先生下來!」葉揚天又試著站了站,還是不成。

「那你相信我是神仙了?」呂洞賓順桿爬。

「鬼才信你!」葉揚天沒好氣地說。

「嗯……這也難怪……」呂洞賓很落寞地歎了口氣,「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我道日趨中落……唉……」

「你……」

「葉揚天先……哦,葉揚天,你看那邊。」呂洞賓沒等葉揚天說完,順手往旁邊一指,葉揚天不由自主地順著看了過去。

「怎麼了?」KFC中坐滿了人,不時有穿著制服的服務員來回穿梭,回收離店顧客留下的垃圾。

「那個服務員會把垃圾扣在客人的頭上,」呂洞賓胸有成竹地說,「你看好了,就是那一對客人。」

「開什麼玩笑!你……」葉揚天不屑的反駁聲剛出口,人就愣住了。

「哎呀!」一聲,那名青年服務員真的把手中裝滿垃圾的托盤扣到了客人的頭上!托盤裡還有顧客沒有喝完的可樂,正好灑了客人一頭一身。

「你怎麼搞的!」

「你吃錯藥啦!」

客人是名中年男子,騰地站了起來,大聲喝斥服務員,中年男子身邊的打扮入時的小姑娘也急了,開口就罵。

一邊,葉揚天瞪大了眼睛,「啊」字說了半聲,不敢置信地望著呂洞賓--他怎麼知道的?

「彫蟲小技,彫蟲小技。」呂洞賓很害羞地揮了揮手。

「你……」葉揚天有點兒蒙了。

「我可沒有壞心。」彷彿在自清,呂洞賓慢慢地說,「那個服務員昨天撿了一個錢包,裡面明明有失主的聯繫方式,可她還是把錢昧了下來,理應受點兒薄懲;至於那對客人……男的是做生意的,偷稅漏稅的老手,女的是他的秘書,兩個人之間很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哦,男的可是有妻有子。這兩人傷風敗俗,吃點兒小小苦頭也算應該。」

「這……是你做的?」葉揚天呆呆地問--他怎麼做到的?還有,這幾個人的事情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自然是我做的。」呂洞賓點點頭,「神仙做事,總不能師出無名。」

「……你真是神仙?」葉揚天這回的問話裡多少有了點兒真正的疑問意思。

「然。」呂洞賓瞇起眼睛,只答了一個字。

「你裝什麼裝?」葉揚天讓呂洞賓給氣樂了,「好玄,差點兒就把我給騙信了。」

「葉揚天,我找你真是有事,可你如果堅持不肯相信我是神仙,那就沒法把事辦完……」呂洞賓無奈地歎了口氣,「這樣吧,葉揚天,你說,要怎麼做才能讓你相信我就是神仙?」

「等黃河決口演了JN以後再說吧。」葉揚天撇撇嘴,隨口說。

「這……卻不好辦了……」呂洞賓沉吟了起來。

葉揚天把「黃河決口」四個字說出來了,自己心裡先就嚇了一跳,JN臨近黃河,眼下又快到汛期了,前幾天電視新聞裡剛說了要積極防汛,雖然葉揚天和廣大的JN人民一樣沒當這是正事兒,可總歸是知道有這麼回事。

不過,看呂洞賓似乎沒話說了,葉揚天不禁又得意起來。

「葉揚天……」葉揚天剛想嘲諷呂洞賓幾句,卻聽呂洞賓忽然開口了,「你記得,JN一城生靈,皆為你一言受災!」

「等等!等等!」葉揚天一把拉住了作勢站起來要走的呂洞賓,「你要到哪兒去?」

「自然是找黃河龍神,好遂你心願。」呂洞賓冷然道。

「別價!」這會兒葉揚天也不管真假了,拉住了呂洞賓死活不放手,「你先坐下!咱們有話好好說……」

呂洞賓微微一笑,重新坐下了。

「唉,這就對了……」不知為什麼,葉揚天真的鬆了一口氣,剛想再說什麼,忽然愣住了,「嗯?」

明明剛才還被座位粘緊了的,這會兒不知道怎麼回事,葉揚天竟然站了起來,身上的衣服也一點兒沒出問題--照葉揚天的想法,剛才自己一著急,就是把衣服給拽破了也不算奇怪的。

「葉揚天,你適才心中存了善念,一善通天,我自然困不住你。」呂洞賓伸手把葉揚天的身子一按,讓發愣的葉揚天重又坐下了。

「你說什麼啊?……嗯?」葉揚天愣愣地看了看呂洞賓,想再起身--又給座位粘住了。

「你……」

葉揚天剛要發問,卻見呂洞賓聳了聳肩,呵呵一笑。

「葉揚天,還是說正事吧。就有關你成為神仙的事情……」呂洞賓將身邊的公文包打開了,拿出幾頁紙來,遞給葉揚天,把話補充完整:「還要先請你簽了這份合同。」

「合同?」葉揚天完全糊塗了,傻乎乎地接過來,低頭看看頁面上的字樣。

「《有關試發展凡人葉揚天成為大羅金仙的可行性報告及後果評估part1》?這是什麼東西?」葉揚天剛讀了一個抬頭,腦子就暈了。

「啊,不好意思,錯了,錯了。」呂洞賓飛快地從葉揚天手裡把「報告」抽了回來,塞到公文包裡,又翻了半天,這才拿出另外的紙張,再次交給葉揚天,「這才是合同。」

「這又是什麼?嗯……《成仙合同》?」這回抬頭上寫著的字樣倒是簡潔,可葉揚天還是很困惑。

「葉揚天,你往下看看,我們天庭肯定是不會搞什麼霸王條款的,當然,如果你有什麼意見,也可以提出來,這只是一份草樣,還是有修改餘地的。」呂洞賓微笑著說。

「甲方:葉揚天?」葉揚天又把頭低下,剛讀了一句就想發火,這份見鬼的什麼「成仙合同」好歹是鉛字印刷的,可「葉揚天」三個字卻簽得龍飛鳳舞,好巧不巧,和自己平時簽的一模一樣。

「你還說這不是……」葉揚天上來就想急--或許真的不是霸王合同,可這不成了處心積慮的詐騙?

「往下看,往下看。」呂洞賓絲毫不以為意,指指合同,只是微笑。

「看就看,我就不信,你還真能……」葉揚天繼續往下讀:「乙方:二十一世紀天庭新一代神仙成員試行發展無限責任公司?這什麼亂七八糟的?」

「哦,忘了說,我是公司的新人發展部副部長……」呂洞賓赧然一笑,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葉揚天。

「嗯?」葉揚天接過名片,看了看,印刷精美的名片上抬頭印著數行小字:「二十一世紀天庭新一代神仙成員試行發展無限責任公司新人發展部副部長直屬第二十九秘書」。

「你是……第二十九秘書?」

葉揚天差點兒笑出聲來,卻見呂洞賓的臉色泛紅,嘟囔著,「公司規定,非得遞名片……我早說這規定要不得……」

葉揚天好笑地把名片放下,繼續讀著合同,「第一條:乙方授予甲方(含魂魄、元神、轉世投胎體及其他存在形式)在合同有效期內三十三天大羅金仙身份。甲方保證此期間內乙方有權以各種形式對甲方擁有使用權……那個……你確定這不是拐賣人口或者人體器官的合同?」

葉揚天是越來越糊塗了。

「不能這麼說吧?」呂洞賓皺著眉頭說,「你看,下面還有註解呢。」

「註解?」葉揚天把目光往下走,「哦,還真有,『注一:第一條之乙方對甲方擁有之使用權不得超出《天條全本》的規定範圍』……《天條全本》?」

「哦,就是……這個。」呂洞賓再次打開了公文包,使勁摸索著,好半天才掏了出來,往桌子上重重一放。

「你……」葉揚天的眼球差點兒掉了下來--那個小小的公文包裡怎麼能裝下這麼大一本書?這比《辭海》還至少厚著三寸!

「葉揚天,《天條全本》共八十一冊,記載天條十萬八千九百四十六條,每條相關解釋條款十八至四千三百款不等,這個是《天條全本》的目錄,你可以先翻翻看,這裡……不太方便,等下找個地方,我會把《天條全本》都給你。畢竟,這一來是你的權利,二來,你成為大羅金仙以後,遵守天條也是你的義務。」呂洞賓解釋道。

葉揚天翻了翻白眼。

「我至少可以確定……你不是騙子……沒有哪個騙子會下這麼大的功夫。」葉揚天歎著氣說。

呂洞賓哈哈一笑。

「咱們……還是換個地方說話好吧?」葉揚天朝四周看看,一旁服務員還在給那倒霉的兩人道歉,連KFC的經理也跑了出來,倒是還沒人怎麼注意自己和呂洞賓,可要是呂洞賓再這麼從公文包裡掏出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被人盯上也是早晚的事情,還是早早離開的好。

「那……也好。」呂洞賓倒是沒什麼意見,把桌上的《天條全本》的什麼目錄往公文包裡一塞,立刻站了起來。

「可是我還……」葉揚天剛想要呂洞賓把粘住自己身子的「把戲」解開,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椅子早就放了自己「自由」,不由得搖搖頭,心下嘀咕:「真是見了鬼了……哦,不,神仙……這都什麼啊……」

「葉揚天,你先稍等。」呂洞賓拍拍葉揚天的肩膀,沒讓葉揚天說話,自己先走到了一邊。

「喂!你……」葉揚天再看,呂洞賓又跑到了櫃檯前,卻是又去買雞塊了……


「把話說簡單一點兒吧。」葉揚天在研究了兩個小時這份《成仙合同》以後,終於在把自己腦袋弄暈的一堆「甲方」「乙方」中決定放棄了。

「嗯?」呂洞賓把頭從KFC的雞骨頭中抬起來,吮著指頭問。

「唉……」葉揚天看著這個愛死了KFC的神仙,忍不住深深歎氣。

離開泉城路的KFC,葉揚天把呂洞賓領到了自己在英雄山旁邊的家裡,這裡是葉揚天的父母在JN的三處房產中的一處,也是葉揚天平時的住所,和住在解放橋的祖父家離得很遠,算是葉揚天的安樂窩。

對於JN一般的家庭來說,葉揚天的這座兩層小樓算是很有些「豪華」了,但呂洞賓卻好像根本沒看見似的,坐在客廳的真皮沙發上,只知道衝著雞塊使勁,反把潛心研究合同的葉揚天放到了一邊。

「我說,你能不能先顧我這頭?」葉揚天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這個……是不是可以簽字了?」呂洞賓含含糊糊地問。

「簽什麼字?」葉揚天一撲稜腦袋,「我還沒把合同弄明白呢!」

「有什麼不明白的啊?」呂洞賓很是不理解葉揚天的小心,「合同上說得應該很清楚了……咳,就算合同不清楚,葉揚天,成仙啊!你好好想想,我可是在度你成仙哦!一般的凡人哪兒來這麼大的福緣?」

「算了吧,哪兒聽說過成仙還要簽合同的?」葉揚天反駁,「我可見得多了,凡是白紙黑字落到合同上的事兒,有九成以上一開始就是預備著要騙人!別忘了,我爸媽生意作得這麼大,為的就是一向對合同抱著不信任態度。」

「你……」呂洞賓無語。

「好了,葉揚天,你到底想怎麼辦?」呂洞賓沉吟了一會兒,問。

「我……」葉揚天仔細想了想,也糊塗了,「我說……那個什麼……呂洞賓?你真是呂洞賓?那個什麼神仙的呂洞賓?」

「冒呂洞賓的名有什麼好處?」呂洞賓歎了口氣,「你是我第一個客戶,就把我當成瘋子,如果我不真的就是呂洞賓,我費這個勁幹什麼?」

「這……也對。」葉揚天一想也是,「換了我要冒充什麼人,也想不到呂洞賓頭上……」

「那……你真是神仙?不是,問題是,真有神仙?」這會兒,葉揚天總算是有了點兒精神。

「早說了世風日下,這年頭,凡人連點兒敬畏之心都沒了……」呂洞賓嘟囔起來,「要沒有神仙,那我算什麼?」

「不是……我的意思是……」葉揚天撓撓頭,「那好,你說的是度我成仙?這兒就有點兒不對了……」

「怎麼不對了?」呂洞賓納悶。

「看看你之前做的事情吧,」葉揚天搖著頭說,「把我粘在椅子上也好,讓服務員把垃圾砸到人頭上也好……哦,對,還有從你那個小包裡掏出根本不可能放進去的東西也好,與其說你是神仙,倒像個混不上飯吃的玩魔術的……再說了,你要真是神仙,幹嘛非找我?就我這樣上來根本就不打算信的?你要是找個道士--這年頭道士雖然說是不多了吧,可應該還是有的啊--那他還不把你當祖師供起來?對了,你本來就算是他們的祖師爺……那什麼,之一是吧?」

「葉揚天,你這話說的倒也實在。」呂洞賓苦笑起來,「可要真說起來,這話就長了……」

「長了?不怕長,反正我今天也沒什麼事兒,你慢慢說。」葉揚天倒是愛聽人講故事。

「這個……」呂洞賓有些氣餒,「葉揚天,你還是先把合同簽了好不好?」

「別價。」葉揚天很有些狡猾地笑了笑,「我也看出來了,你這樣子是非要我簽了不可,那咱們就可以好好商量一下了,等會兒這合同咱們一條一條來談……你先把我該知道的都說了好不好?」

「就我瞭解的……你父母雖然是做生意,可也算是儒商……」呂洞賓差點兒沒氣著,葉揚天這副模樣,整個兒就是奸商的嘴臉。

「做買賣嘛,比起合同來,靠的還是仁義,你要是對我仁義,我也對你仁義。」葉揚天哈哈一樂。

「嘿……仁義……」呂洞賓看看葉揚天,這可不怎麼像是「仁義」的樣子。

「那好……這麼說吧。葉揚天,這份合同是非要你簽了不可」呂洞賓開始攤牌,「說白了,這對你或許沒什麼,但對於本公司……咳,也就是對於天庭了,卻很重要。」

「為什麼?」葉揚天的胃口被吊起來了,「呂……洞賓,你代表的是……是天庭?就是神仙了啊,我可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幹嘛對你們這麼重要?難道說……我是什麼了不得的神仙轉世?難道……我的前生是玉皇大帝?」

「啊,這倒不是。」呂洞賓苦笑著說,「你說的不錯,你的的確確是個很普通的凡人,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那是……」葉揚天有點兒洩氣了。

「就是因為你普普通通,所以才找上了你……理論上來說,也可以找別人,但結果是找上了你,也就沒法改了……這是整個天庭的決議,不以我個人意志為轉移,也不以你的意志為轉移。」

「你能不能說得明白點兒?」呂洞賓越是解釋,葉揚天就越是糊塗。

「嗯……說起來很有些不好意思……」呂洞賓搖著頭歎氣,「這數千年來,天條漸漸完備--這你也看見了。在天條的束縛下,天庭很少吸收新人……所以……我們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問題:如果再這樣下去,天庭故步自封,勢必逐漸腐朽、老化,終將無法與西方佛土、還有耶和華的天堂抗衡……」

「等等等等,打住,這都什麼啊?」葉揚天長出一口氣,「怎麼說著說著的,連耶和華都出來了?」

「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呂洞賓疑惑。

「這個……沒什麼……」葉揚天轉念一想,自己家的客廳裡這不正坐著一個呂洞賓來著?按理說,耶和華比呂洞賓的可信度可能還稍微高點兒……

「那我接著說。」呂洞賓繼續說了下去,「葉揚天,你不知道,現在想要再當個神仙,難啊!」

呂洞賓這話一出口,樂得葉揚天好玄沒跌個跟頭。

「你不信?」呂洞賓歎口氣,說,「以前修仙的人多,現在哪兒還有修仙的,啊?就算是有些道士,除了欺世盜名騙人錢財的,大多都是旁門左道,哪兒能修成神仙?而中國的凡人,又大多沒什麼信仰,這就先絕了登仙之路。這倒也罷了,天庭自然可以從陰曹地府中選拔人才,就算不能選成大羅金仙,為天庭擴充軍力總還可以……但……」

「怎麼?」葉揚天聽著呂洞賓訴苦,心裡暗暗稱是:的確,這年頭,是沒什麼人信神仙。

「我就說你們這些凡人,不信神仙也就罷了,沒事兒念什麼佛?」呂洞賓很鬱悶地說,「西方佛土鑽了空子,讓今生凡是進過一次寺廟的,都算成是自己的信徒,統統拉了過去……把個十殿閻羅管轄的地府弄得冷冷清清,光是為了轉世投胎的都捉襟見肘,哪兒還能為天庭軍備出力?最可氣的,現在夫妻如果都是獨生子女,竟然可以生上兩胎!再過幾年,怕閻羅王都要逼著積年老鬼去喝孟婆湯了!」

「哈?」葉揚天張大了嘴,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如今成仙太難……」呂洞賓痛心疾首地說,「而且,天條完備,把大羅金仙的門檻定得太高,非得要一生不曾作惡的人才行……你說說,哪兒有什麼一生不曾作惡的人?最近三百年,就沒一個!」

「你等等……」葉揚天不幹了,質問呂洞賓,「沒有不曾作惡的?哪兒那麼多惡人啊?你就說我,我作過什麼惡?」

「你?」呂洞賓打量一下葉揚天,冷笑道,「你作的惡還少了?」

「開什麼玩笑?我也惡人了?」葉揚天有點兒生氣。

「當然。」呂洞賓掰著手指頭,說,「就說你小時候,曾經養過不少動物吧?春蠶、小白鼠、麻雀……到頭來還不是都死了?你敢說這不是惡?還有,你的父母現在都在外地吧?你不能承歡膝下,這還不是惡?就是現在,你當著我這個大羅金仙,連一點兒恭敬之心都沒有,這還不是惡?」

「你丫耍我呢?」葉揚天急了,一下站了起來,「這***算什麼惡?」

「不是我說的,是天條說的。」呂洞賓也站起來,拍拍葉揚天的肩膀,「天條無情,這卻怪不得我。再說,我也不是挑理,你在JN,曾經爬過千佛山吧?進過山上的寺廟吧?那你死後,就算是西方佛土的人了……哦,對了,就算你沒去過千佛山上的寺廟,你總去過曲阜吧?進過孔廟吧?告訴你,前一陣觀世音菩薩來天庭交涉的時候說了,孔廟也算。」

「靠,我……」葉揚天沒脾氣了。

「如今形勢逼人啊……」呂洞賓接著說,「現在信佛的人比信道的人多,西方佛土的人說話氣也粗,我們天庭……唉……日趨式微……」

「唉……」受著呂洞賓的影響,葉揚天忍不住也歎起氣來。

「所以!」呂洞賓忽然激動起來,「我天庭痛定思痛,在偉大的、英明的玉皇大帝陛下的領導下,銳意進取,發憤圖強,終於制定了第一個百年計劃!」

「啥?」葉揚天一愣。

「我們要改革!我們要開放!」呂洞賓慢慢踱了幾步,猛地揮揮手,豪邁地說。

「神仙要改革開放?」葉揚天兩眼往上一翻,差點兒沒暈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angwin 發表於 2009-5-29 02:00 PM

本帖最後由 wangwin 於 2009-6-1 01:17 PM 編輯

第二章 這年頭,簽了合同就算數了?

    「葉揚天,你真的很幸運,要知道,你就是我們天庭改革開放的第一號試驗田啊!」

葉揚天家裡,呂洞賓望著傻了眼的葉揚天,眼中滿含熱淚。

「改革是困難的,開放是艱巨的,但是,我們有無比的決心!」呂洞賓緊緊握住葉揚天的雙手,連連搖晃,「葉揚天,我負責任地告訴你,你終於找到組織了!」

「等等……等等……你什麼意思?」葉揚天也不知道自己滿腦子裡是都變了問號還是徹底糊塗了,困惑地看著激動起來的呂洞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組織歡迎你的加入!」呂洞賓繼續慷慨激昂著。

「什麼就組織?不剛還是合同來著?怎麼這會兒就組織上了?靠,邪教啊?要不就是傳銷?」葉揚天還是一頭霧水。

「我們要發展你成為大羅金仙!來吧,加入到我們的行列中來吧!」呂洞賓還沒緩過勁來。

「我說,你先歇會兒……」葉揚天撇著嘴把手硬從呂洞賓的手中抽回,上下打量著呂洞賓,心裡對這個所謂的「神仙」越來越是不信任了。

「葉揚天,你還懷疑什麼?你要相信,在我偉大英明睿智神武的玉皇大帝陛下的高瞻遠矚的思想指引下,天庭的改革開放,必將取得巨大的成就,神仙的精神面貌也必將有巨大的改變!我們要懷著永遠跟著玉皇大帝陛下走的堅定信念,充滿著喜悅和振奮的情懷,翹首盼望改革開放結出的纍纍碩果……」

呂洞賓口若懸河、唾沫四濺,越說越來勁。

「靠……也沒聽你說什麼特別的啊,我怎麼就覺得天旋地轉地想吐呢?」葉揚天一捂前額,身子晃晃,癱倒在沙發上。

「葉揚天先生?」呂洞賓這才覺得有些不對,趕緊招呼葉揚天。

「就算是要改革開放……你們也別學那些套話來蒙人啊……」葉揚天苦笑著說,「你到底要怎麼樣?」

「咳……這個……」呂洞賓臉上一紅,赧赧地問,「我剛才說到哪兒來著?」

「要撈干的,那等於什麼也沒說。哦,就有關要發展我成仙的理由……我還是不知道。」葉揚天沒好氣地回答。

「那……」呂洞賓點點頭,「說實話,就是要發展你成為大羅金仙,原因……在於你很普通,對了,我剛才提到試驗田來著?」

「提了。」

「反正就是這麼回事,看現在凡間的這個情況,要根據天條來發展大羅金仙的話,估計再過三百年也不會有一個人合格。所以天庭改革的第一步,就是不按常理出牌,試驗一下把一個普通人變成神仙--用你們的話說,還是高層次的神仙,看看會有什麼結果。如果說試驗成功的話,那天庭今後就可以快速擴張實力了。」

到現在,呂洞賓總算把實底交了出來。

葉揚天直聽得張口瞠目,差點兒沒能反應過來--合著我是隨便找的?

「葉揚天,你可別誤會。」呂洞賓看葉揚天的臉色不對,接著補充,「雖然我說的是把普通人變成大羅金仙,可這畢竟是天庭改革開放以來的第一個大計劃,也不是說隨隨便便找個人就行的。我們為此特地成立了公司,經過了數道嚴格的程序,最後由陛下親自……才找到了你。要不然,我也不會在這兒和你說這麼多--人選一旦確定下來了,也就不能更改了。所以,你還是應該為此自豪的。」

「那……我可不可以問一下你們是按照什麼標準挑選的我這個『普通人』?」葉揚天很敏銳地抓住了問題的中心。

「……簽。」呂洞賓把聲音壓低了,葉揚天好玄沒聽見。

「什麼?」

「抽籤。」這回,呂洞賓老老實實地回答。

「抽籤?」葉揚天以為自己聽錯了。

「抽籤。」呂洞賓很肯定地點頭。

「……靠!」

家裡富裕,自打葉揚天學會錢這東西怎麼用以來還從沒缺過,對報紙上整版整版的彩票走勢分析一向也是嗤之以鼻,可現在葉揚天發現,就自己這運氣,不去買彩票簡直瞎了。

不過,現在可能也不算晚--葉揚天重新低頭研究著這份《成仙合同》,開始盤算起來。

「葉揚天,你現在明白了?該簽了合同了吧?」呂洞賓又是搖頭又是歎氣--他也是許久沒下過凡的了,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明明是度人成仙這樣的大好事還得費這麼多的唇舌。

「簽……是肯定要簽的……這個你放心……但是這條款嘛……」葉揚天拉長了腔調,心裡卻樂開了花: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大好事--不錯,就是天下掉下來的嘛!

「條款怎麼了?」呂洞賓聽著葉揚天答應下來,立刻來了精神。

「這些條款……還是有些地方值得……哦,對,值得商榷……」葉揚天一邊慢慢搖頭,一邊暗笑:自己果然受了家裡的影響,有做奸商的潛質。

「怎麼?」呂洞賓一時還沒回過味兒來。

「就說這第一條……」葉揚天用手指點著合同開腔,「什麼叫:『甲方保證此期間內乙方有權以各種形式對甲方擁有使用權』?合著我好容易成仙了,我還得歸你們管著?使用權?說的是什麼啊?把話說得糙點兒,這要是我答應了,那你們把我拆零買了,我也得答應?」

「這……好像不應該是這麼解釋的啊……」呂洞賓也糊塗了,仔細看看,才說,「這你放心,不是寫著在天條規定的範圍之內來著?這條的意思其實是說你要受天庭的管轄……」

「憑什麼?」葉揚天眉毛一跳,隨即明白過來--既然是被天庭渡化成仙,那自然該受天庭的管。

「哦,我不是這個意思。」葉揚天在呂洞賓開口之前趕緊補充起來,「就你說的那什麼天條,光目錄就比辭海還厚了,我怎麼知道裡面都規定了什麼?你總不能要我把天條都背過才簽合同吧?」

呂洞賓眨眨眼,「哦……這倒也是個問題……」

「所以,照我說,」葉揚天趁熱打鐵,「合同裡凡是和『天條』有關的,統統都去掉!」

「啊?」呂洞賓傻眼了,「這……可……合同裡每一條都和天條有關啊……就為了這份合同,天條還特意修正過來著……」

「那我不管。」葉揚天暗地裡壞笑一聲,說,「反正天條沒個幾百年我看不完,更別說熟悉、背過了……要不這樣,取個折中方案,你先度我成仙,然後把《天條全本》給我留一套,等我把天條都背過,我再和你重新簽了合同。你看怎麼樣?」

「那……不行吧……萬一你到時候不簽怎麼辦?」呂洞賓讓葉揚天繞得有點兒糊塗了,但好歹還算是守住了底線。

「我都說了要簽了……你就這麼不相信我?」葉揚天歎口氣,「要不然……這麼著,咱們另寫一份合同,先按照新合同簽下來,等我熟悉了天條,再簽老合同。怎麼樣?」

「那……新合同怎麼寫?」呂洞賓順著葉揚天的思路走了。

「那好辦……咱們這就寫……你看著……」葉揚天又嘿嘿笑了幾聲,心說,光看老爸老媽這些年簽過的合同就差不多有一個書櫥了,就是照葫蘆畫瓢,搞幾份釜底抽薪的合同,那也不難……

……………………

幾個小時以後。

「哎,這回就好了!」葉揚天長出一口氣,在合同上簽下了自己名字。

「好什麼好……」呂洞賓哭喪著臉,手裡攥著個圖章,死活不願往合同上蓋。

「我說,蓋章啊,你看我都把合同簽下來了不是?」葉揚天倒是如釋重負,在一邊抄著手說風涼話。

「我的小祖宗……你這合同……讓我怎麼敢蓋章?」呂洞賓快哭出來了,指著新擬好的合同說,「你這合同上居然寫著你不受天條約束……」

「誰說的?」葉揚天反駁,「我可是寫明白了,只要我能熟背天條了,我自然就受天條約束,又沒說永遠不受天條約束?再說了,你剛不是說什麼你們天庭要改革?照我說,首先要改的就是天條!幾百年都找不著一個能成仙的?這明明就是天條有問題嘛!」

「那也不能……哪兒能有不受天條約束的大羅金仙啊……」呂洞賓可憐巴巴地眨著眼。

「咳,我不是寫上了?甲方--就是我了--會盡力熟悉天條……總得給我點兒時間吧?」葉揚天大大咧咧地說,心裡卻在偷笑:這個「盡力」是怎麼個盡力法再說,白紙黑字,寫著的可是要「熟背」天條以後再「協商重訂合同」,就是單一個「熟背」,就是再過五百年,也是牆上掛簾子--沒門兒!

「那……我就蓋了?」呂洞賓的表情怎麼看怎麼痛苦。

「蓋啊!我剛才不是說了?這可是你們天庭改革開放以來的第一份合同,你要是自己獨力就簽下來了,那在史書上可得大書特書一筆呢!對了,你們天庭有史書這一說吧?」

葉揚天在旁邊極力地煽風點火。

「蓋!」呂洞賓被葉揚天說動了,一狠心,把圖章用力蓋了下去。一個「二十一世紀天庭新一代神仙成員試行發展無限責任公司」的圖章躍然紙上。

「好!有魄力!」眼見生米已經做成了熟飯,葉揚天也沒忘了順手給呂洞賓戴上一頂高帽。

「……我怎麼覺得像是上了賊船?」眼見合同簽了下來,呂洞賓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嘴裡不住地嘟囔著……

「那好,接下來,根據合同,你該讓我成仙了!」合同一式兩份簽好,葉揚天趕緊拿起一份,一邊往書房裡跑一邊大聲說。

「嗯……等等,我先把《天條全本》都給你,咱們是說好了的,你可得日夜研習。」呂洞賓不聽葉揚天的,只是連聲叮囑。

話說著,呂洞賓把公文包打開,從裡面一本本往外掏了起來。

「我……靠……」葉揚天把合同放好,從書房再走到客廳,忍不住驚歎起來--這才多大一點兒工夫?呂洞賓竟然從公文包裡拿出來了幾十本大部頭,大十六開的,每一本都比《辭海》厚上幾分。

「我說,我現在真的相信你是神仙了……」看了半天,葉揚天評價道。

--就呂洞賓那個公文包,看上去連一本也放不進去,要說從裡面拿出來一兩本是魔術,可要是從裡面拿出幾十本來恐怕就超出「魔術」的範疇了--這會兒,《天條全本》已經快摞到天花板上了!

「都在這裡了。」等最後一本拿了出來,客廳中快被書冊給完全淹沒了,呂洞賓把最初葉揚天見過的那本《天條全本目錄》往前一推,說,「你照著目錄看下去,可要早早熟背才是,咱們現在這份合同……說真的,我可不敢就這麼拿回去……」

「你……放心……」葉揚天瞪大了眼睛,懵懵懂懂地回答,順便在心裡完全確認了一件事情:

這什麼《天條全本》,別說「熟背」了,就是從頭看一遍,怕是五百年都不夠!

-----

星期一。早晨。

「劉哥,到這兒就成了。」眼看就要到學校了,葉揚天忽然對司機小劉說。

「嗯?天哥兒,又是那幾個小青皮?我就不明白,你理他們這種人幹什麼?」小劉眼尖,也看見了胡同口躲躲閃閃的幾個人,忍不住對葉揚天發起了牢騷。

葉揚天笑了,說,「劉哥,你跟我爸媽做生意也有幾年了不是?你也該知道,做人到哪兒靠的不是朋友?你就不盼著我也早點兒有自己的班底?」

小劉搖搖頭,歎氣,「天哥兒,不是我說,他們這種小青皮,圖的就是個錢,你……」

「劉哥,你就別管了,我心裡有數。」葉揚天沒讓小劉往下說完。

「咳……」小劉沒辦法,把車靠邊停下了,葉揚天抄起書包,跳下車來。

「劉哥,回見。唷,哥兒幾個,來了?」葉揚天揮揮手,看著小劉滿臉不以為然的表情和寶馬車一起走遠,轉頭就衝往這邊走過來的幾個朋友打起了招呼。

從胡同口走過來的一共五個人,除了為首的一個二十多了,其餘年紀都在十七八歲;也不枉了小劉叫他們「青皮」,個個都沒有正形——本來,他們也都是街上的小混混,挑頭兒的段來全更是與JN地頭上的幾個「大哥」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說起他們和葉揚天的相識還頗有些戲劇性:葉揚天初中的時候,被段來全劫過一回,葉揚天當時倒是沒怕,把身上帶著的幾百塊錢交出來了事;段來全以為碰上了好欺的凱子,又接連劫過葉揚天幾次,葉揚天還是照樣掏錢。幾次下來,段來全從葉揚天身上劫了快上萬了,這才覺得好像有點兒不對頭。

段來全說不上怎麼精明,可也不傻,偷偷打聽了一下,才知道葉揚天原來是葉家的公子——在JN提起儒商葉家來,那可是任誰都要豎豎大拇指的——這也罷了,就是再沒腦子的人也能想明白,把生意做到了上個項目就從中央台上露露臉跟省委書記見面都不用預約的地步,要滅你一個小混混還不容易?

段來全琢磨了半天回過味兒來,就打算從此躲著葉揚天走。

可再想躲已經晚了。

那正好是葉揚天逆反心理最重的時候,被段來全劫道兒劫得興高采烈,突然段來全人沒了,葉揚天倒不樂意了,打了個電話,段來全就被市局的王頭兒給提留到了葉揚天跟前。

段來全原以為這回怎麼也得進去蹲個幾年,沒成想葉揚天卻要和他「交個朋友」,稀里糊塗地也說不上是受寵若驚還是受驚若寵,段來全就和葉揚天成了「朋友」——不管葉揚天是怎麼想的,反正段來全是不敢再衝葉揚天劫錢了。

不過,葉揚天倒是從來沒吝惜過,哪回「朋友」見面玩鬧,總脫不了要掏錢付帳,幾年過去,葉揚天也和段來全的一幫兄弟混熟了。

就這一點,葉揚天自有理由,葉揚天家裡竟然也沒什麼意見。照葉揚天的祖父葉龍潛的說法,年輕人年輕的時候就該胡鬧一點兒,手裡更不能短了錢,把該經歷不該經歷的都經歷一遍下來,眼界開拓了不說,也學會了為人處世,等長大成人,就能學得心志堅強無慾則剛了,反是好事。

話說回來,雖說葉揚天是樂得「奉旨胡鬧」,可他到底還太小,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才叫胡鬧,而段來全心裡明白自己的份量,自從知道了葉揚天的身份,不用人囑咐,也沒敢真就把葉揚天「帶壞」。

可今天,段來全的表情明顯有點兒不對了。

「揚天……」段來全的這聲招呼打得很有些勉強。

「怎麼把我堵在這兒了?有事兒?」

葉揚天心裡也納悶:按說段來全不至於在自己上學之前就來啊?平時要出去玩,那也是在放學以後——在學校裡,葉揚天可是從來沒把自己的家世說出來讓同學知道,也就是為了這個,葉揚天想讓自己「與眾不同」的努力從來也沒能成功過,這可是葉揚天的一大恨事。

「嗯?小胖呢?怎麼不在?」葉揚天看看身邊幾個人的神色,都好像是被人欠了一大筆錢不還似的哭喪著,疑惑又重了幾分。

「揚天,你別問了。」段來全的嗓子有點兒啞,「按說我不該跟你說這話,可事兒逼到頭上了,我也……」

「什麼事兒啊?這麼鄭重其事的?」段來全這麼一說話,葉揚天更糊塗了——前天剛碰上個神仙說話跟正常人似的,今天怎麼?正常人說話像神仙了?

「揚天,這麼著,你……能不能……」段來全費了好大勁兒才說出來,「借兄弟點兒錢?」

「錢沒問題。」葉揚天想都沒想,一口應承下來,「可你總得讓我知道嘛事兒吧?」

「這事兒……揚天,我不能說。」段來全搖搖頭,「揚天,你……就當我又劫了你一回成不?」

「你這是……」葉揚天如墜五里霧中,順口就問,「要多少?」

「……五萬。」段來全的臉色愈發地不對起來。

「啊?」葉揚天嚇了一跳,倒不是說幾萬塊錢葉揚天拿不出來,可讓段來全能老著臉皮說出這個數來,不用說,肯定是有什麼事兒了。

「揚天,你別問怎麼回事兒。」段來全先把葉揚天的嘴給堵上了。

「不問就不問……什麼時候要?」葉揚天心裡嘀咕著: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走著瞧!

「越快越好。」

「那……走吧。」葉揚天拿出錢包來看看,銀行卡帶在身上。

「揚天,謝了。」段來全一臉的感激。

「天哥,謝了……」旁邊的幾個也趕緊點頭,紛紛把葉揚天的規格上升到了「天哥」。

「嘿……你們幾個今天這是怎麼了?都不會說話了?平時的勁頭呢?」葉揚天嘟囔起來。

從銀行把錢取出來交給段來全,葉揚天突然發現——讓這檔子事兒一攪,自己無可避免地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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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雲山第三十一中學。教學樓三樓,高二,三班教室。

在同學們的注目禮中頗有些狼狽地跑到座位上,葉揚天很是小心地偷偷看了同桌姜瀟瀟一眼,姜瀟瀟卻不理葉揚天,自顧自地盯著黑板,認真聽講。

葉揚天很認命,連口氣也沒歎了出來。

——自從半個月前,葉揚天鼓起全部勇氣對姜瀟瀟「表白」之後,姜瀟瀟似乎就再也沒有和葉揚天說過一句話了。

一開始葉揚天心裡非常不平:就算姜瀟瀟你再看不上我,也總不至於不理吧?難不成說我和你上輩子有仇?可就是打死葉揚天他也不敢當面質問姜瀟瀟,於是事情就一直這麼拖到了現在,讓葉揚天百般地不得勁。

不過葉揚天也學著自我安慰起來:好歹自己還是姜瀟瀟的同桌,至少能天天近距離看著姜瀟瀟,這也就罷了……

雲山第三十一中學是JN的一所普通高中,按理葉揚天完全可以,或者說根本就應該從初中甚至小學開始就去師資更好的私立學校或者是國外的精英學校,但葉揚天卻死活不幹,初中不說,連高中都死纏爛打讓父母想法子把自己弄進了雲山三十一中,這其中的緣由為的就是姜瀟瀟——追根溯源的話,葉揚天對姜瀟瀟的暗戀差不多從小學就開始了。

而姜瀟瀟,或許也是學校裡為數不多的幾個知道葉揚天底細的人之一——這倒不是姜瀟瀟想要知道,從小學到高中,兩個人一直在同一個學校同一個班級,姜瀟瀟想要不知道怕也難了。

但要是真說起來,姜瀟瀟其實是很討厭葉揚天這個人的。

姜瀟瀟的家庭條件不怎麼好,父親的單位工資只能發出一半來,還要天天擔心著什麼時候被裁員或是單位什麼時候會徹底倒閉,而母親更加乾脆,早早就下崗了,找不到新的工作,天天在家裡犯難,動不動就長吁短歎。姜瀟瀟差不多從父母那裡把「仇富心理」都繼承了下來,看著什麼都不缺的葉揚天就彆扭——這卻是葉揚天始料未及的。

更讓姜瀟瀟受不了的是,大約是從一上初中開始,姜瀟瀟就察覺到了葉揚天望向自己的眼神很有些不對勁兒,而且只要是在學校,彷彿自己走到哪裡葉揚天的眼神就跟到哪裡,就為了這個,姜瀟瀟甚至在學校裡連廁所都盡量少去。這讓姜瀟瀟幾乎是在生理上厭惡葉揚天了。

曾經有過一回,姜瀟瀟實在忍不住了,當面質問葉揚天到底是怎麼回事,葉揚天卻支支吾吾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事後追逐姜瀟瀟的目光卻依舊不變,只是更加隱蔽起來,把姜瀟瀟氣得七竅生煙,便在心裡更加反感葉揚天了。

熬到高中,姜瀟瀟原本以為可以解脫,哪兒知道葉揚天竟然追了來,到了高二,葉揚天甚至也報了文科班——要知道,文科班五十四人,只有七個男生!

也不知道班主任是怎麼想的,排座次的時候把單出來的一個男生安排成了姜瀟瀟的同桌——居然正是葉揚天!姜瀟瀟數次反對不果,對葉揚天的惡感自然日益升級。

天可憐見,半個月前,姜瀟瀟終於迎來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葉揚天這傢伙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勇氣,竟然對自己表白了!姜瀟瀟把下巴挑得高高的,用鼻子輕蔑地「哼」了一聲,自此沒有再搭理過葉揚天。

看姜瀟瀟連個招呼也不和自己打,葉揚天覺得原本就無味的語文課比平時更加無味了三分,好在他沾了遲到的光,很快就響起了下課鈴聲。

下課後,姜瀟瀟立刻站起來走到一邊,彷彿在葉揚天身邊多坐一分鐘都不情願,葉揚天無奈地苦笑著,只覺得心裡發涼。

看看四周,到處是女同學在聊天,或許是受了姜瀟瀟的影響,班上的女生對葉揚天都愛理不理的,課間也沒人找葉揚天說話——葉揚天開始重新審視自己上文科班的選擇了。

不過,好在還有男生,雖然為數不多。

「我說葉揚天?你到哪兒去了弄得遲到?」旁邊湊上來個胖乎乎的男生問。

「沒到哪兒去,不是給劉老師也說了?就是睡過頭了,周鑫你多此一問。」葉揚天沒精打采地回答。

「幹嘛呀?都半個月了還這兒愁腸百結的?事兒不是早就了了?」周鑫一拍葉揚天的肩膀,「怎麼說來著?對,大丈夫何患無妻!哦,你這形象似乎離大丈夫距離遠點兒……」

周鑫這話旁邊還真有人聽見了,「轟」的一聲,大夥兒都樂了,有沒明白怎麼回事的順著笑聲就問怎麼回事,等問清了,也都忍不住樂,把個葉揚天的臉一下弄得通紅。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葉揚天沖姜瀟瀟表白結果慘遭玉碎的消息早就在班裡人盡皆知了。

「葉揚天,我看你還是省省吧。再怎麼說,姜瀟瀟也不至於看上你不是?」一邊有人湊趣兒。

憑什麼她就不能看上我?葉揚天沒搭理犯壞的同學,假裝低頭收拾桌洞,心下反駁,你們就知道現在的姜瀟瀟長得漂亮,往前數上十年,要論可愛,她還不如我呢!再說,就是現在,我可都成仙了……

忽然之間,葉揚天又想起來呂洞賓對自己說過的話,「葉揚天,你如今就是大羅金仙了,再多我也不說什麼,不過,你可得注意著周圍,雖說旁門左道難以大成,但你身邊,的確有幾個人不怎麼簡單……」

哪兒有什麼「不簡單」的人了?葉揚天有些惡毒地在心裡罵著,就周圍這些人,一百個裡一百個都是白癡!

殊不知,就在葉揚天遲到踏進教室的那一刻開始,班裡便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盯住了他,再也沒有轉開過……

對於高二的學生來說,十分鐘的課間實在太短,幾個犯壞的同學還沒來得及把葉揚天揶揄個夠,教物理的孫老師就已經站在了講台上。

不過,至少葉揚天對此沒什麼意見——他巴不得呢。

說起來,雲山三十一中不知抽了什麼風,非要老師們在高二就把整個高三的課程都講完,說的是「為了在高三能有充足的時間投入到高考複習當中去」,眼看著快要全市的統一期中考試了,老師們這才百般不情願地抽出幾堂課,給大家重溫早在半年前就已經講完的內容。

這讓一貫聽課漫不經心的葉揚天更加地漫不經心起來,他把手裡的圓珠筆轉了幾個圈,心中在抬頭看已經徐娘半老的歷史老師和偷著看同桌姜瀟瀟之間認真地權衡著。

教歷史的孫老師長得年輕,模樣也漂亮,不過已經三十出頭,雖然對雲山三十一中的男老師們還有不小的殺傷力,但實在吸引不了葉揚天;只是……如果偷看姜瀟瀟的話,葉揚天明白,只怕會讓她投向自己的眼神再多上些厭惡。

歎口氣,葉揚天認命地低下腦袋,盯著課本,發起呆來。

葉揚天的這番心理活動姜瀟瀟自然無從得知,可她對葉揚天滿不在乎的態度實在有些鄙視,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卻又馬上自怨自艾起來……

姜瀟瀟知道,葉揚天從來就沒在乎過任何考試。

這倒不是因為葉揚天的成績如何出色,實在是因為葉揚天根本沒有這個必要。以葉家的實力,不要說國內那些早就變得只認銀子的名牌大學,就是劍橋、哈佛、牛津、耶魯……葉揚天只要想去,也不會存在什麼障礙。

最讓姜瀟瀟生氣的是,對於這些事情,不光葉揚天,整個葉家都有一套讓人很難反駁的歪理。

那是不久之前,葉揚天的父親葉北星在接受記者採訪的時候,記者問葉北星,為什麼葉家對任何慈善事業都大力資助的同時,卻從來沒有在教育上投入過一分錢。當時,葉北星的回答很精彩,他說,「中國的教育制度需要的不是金錢,而是革命。我的資產再乘以一百,也不足以支撐這場革命。」

末了,葉北星還沒忘了補充一句,「所以,我最多只能讓我的兒子擁有選擇的權利。」

包括記者,還有差不多讀到報道的所有人都以為葉北星的兒子是在國外上學,但姜瀟瀟卻把報紙給撕得粉碎——葉北星說的那個「選擇的權利」,幾乎讓姜瀟瀟抓狂。

這讓姜瀟瀟差點兒喪失了好好學習的鬥志,整天看著報紙上說的某某地方的某某父親,因為交不起兒子(或者女兒)的大學學費而上吊(或者服毒,或者是什麼其他的花樣,反正,歸根到底就是自殺)的報道,發自內心地感到一股股寒意直衝頭頂。

——早在母親下崗的那一年——那時姜瀟瀟才初一——她就決定了,如果上大學的話,非軍校不考。

姜瀟瀟從來沒想過當兵,可聽說軍校似乎不要學費——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誰說不是呢?

另外,姜瀟瀟還琢磨著,要是自己大學去了軍校,那至少可以擺脫葉揚天了吧?就算擺脫不了,到時看看葉揚天這個富家子弟怎麼在訓練中吃苦,或許也是一大樂事。

但不管怎麼說,向來成績不錯的姜瀟瀟還沒有不把考試放在眼中的那種「自由」。

連一個輕蔑的眼神都不給葉揚天,姜瀟瀟挺了挺胸,聽得更認真了。

不過,葉揚天也沒有很覺得無聊。

發呆沒一會兒,葉揚天的全部心思就跑到了昨天和呂洞賓的那場「商務談判」的回憶中去了……

葉揚天把手放到桌洞裡,輕輕鬆開了圓珠筆。

桌洞中的圓珠筆懸在了空中,滴溜溜打著轉,可就是不遵循著物理定律落下來。

「嘿……」葉揚天的眼睛眨了眨,目光穿過了五厘米厚的桌面,看得一清二楚。

葉揚天渾身一哆嗦,差點兒癱到桌子下面去。

靠!真的管用!

昨天,在簽下那份被葉揚天改得面目全非的「成仙合同」之後,或許是為了出氣,呂洞賓一拳打暈了葉揚天,至於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情,葉揚天一無所知。

等葉揚天醒來時,已經是今天的早晨了,除了滿屋的《天條全本》之外,客廳的桌子上還留著一張字條。

按照字條上說的,葉揚天已經成為了「天庭」的「大羅金仙」!

因為同桌是姜瀟瀟,葉揚天對上學從來就沒有過牴觸情緒,在匆匆趕來學校的路上,葉揚天還真沒來得及好好理解一下「大羅金仙」這個概念。

這算什麼?

能……隔空懸物?不,好像法術裡沒這麼一說?不光這個,還能……看透木板?這又叫什麼名堂?反正不叫千里眼。

葉揚天壓抑不住心中的狂喜,腦子裡一個勁兒地埋怨自己平時為什麼不多看點兒書,以至於現在連神仙都該有些什麼能耐都不知道。

「嗯?等等……」葉揚天忽然轉過了一個念頭。

……要是能看透木板的話……那……人穿的衣服不就也能看透了?

葉揚天的目光下意識地朝旁邊的姜瀟瀟一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angwin 發表於 2009-5-29 02:01 PM

本帖最後由 wangwin 於 2009-6-1 01:36 PM 編輯

第三章 這年頭,壞事還是做不得……

    「撲通!」

  葉揚天一個沒坐穩,摔到了地上。

  「葉揚天?你怎麼了?」教歷史的孫真琴老師很有點兒奇怪。

  ——不就是叫了走神的葉揚天一聲?他怎麼就往地下趴呢?

  葉家公子的身份在雲山三十一中的老師中間倒不算是什麼太大的秘密,自校領導以下,有不少老師還是知道的,為此,老師們對待葉揚天的態度相對也都寬容得多---這不完全是因為葉家的財勢,至少,在JN這座城市裡,人們對儒商葉北星都很有好感。

  事實上,或許是因為家世的關係,葉揚天雖然才十七歲,可待人處事上已經成熟得很,在老師們中間口碑一貫不錯;再加上他根本沒有富家子弟的架子,更時不時的故意扮扮可愛,成熟中透出一點兒頑皮,讓很多老師從心裡喜歡出來,有些年輕的老師甚至把葉揚天看成自己的小弟,有時還跟他開個玩笑。

  孫真琴也是如此........但這不代表孫真琴對上課走神的葉揚天就完全放任不管了。

  孫真琴知道葉揚天對姜瀟瀟表白後慘遭玉碎,看著葉揚天半個月來失魂落魄,孫真琴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本來想著找時間開導他一下,可葉揚天今天自打一上課,就擺出一副想要偷看姜瀟瀟卻又不敢的模樣,讓孫真琴真的有點兒生氣了。

  於是,孫真琴很罕見地,隨便找了個問題要葉揚天起來回答。

  無巧無不巧,這可正趕在葉揚天剛在下意識裡要試試「透視」的「法術」能不能用在姜瀟瀟身上的時候。

  潛意識裡,葉揚天以為自己的行為被老師看穿了,做賊的心虛,趕緊往旁邊拚命一轉頭,結果用力過了,從凳子上往下一滑,撲倒在地面上。

  全班錯愕,繼而哈哈大笑。

  「葉揚天,上課走神也要有個限度!你,到後面牆角站一下。」孫真琴皺著眉頭說——把「小懲」改成了「大誡」。

  「啊?啊。是。」葉揚天爬起來,但腦子裡還有點兒懵懂,嘴上隨便應承著,腳下卻是不動。

  「我讓你到後面去站著!嗯……下課後再寫份檢查。」孫真琴有幾分生氣了。

  「檢查?」葉揚天還沒明白過來。

  「對!檢查!就說說你上課的時候為什麼眼神亂飄!」

  孫真琴這句話一說出來,剛平靜下來的課堂裡又是一陣哄堂大笑——葉揚天還沒怎麼,姜瀟瀟的一張臉立刻變成了紅布。

  ——誰都知道,葉揚天的眼神飄是飄了,可絕對沒有「亂」飄。

  …………

  這堂歷史課,或許是孫真琴執教以來笑聲最大的,而對於葉揚天來說,差一點兒,就成為了最難熬的一堂。

  這個「差一點兒」,差的只是一堂課而已……

  星期一的第三堂課是體育。

  和第二堂課中間隔了一個課間操,高二三班的學生倒是不用再特地回教室一趟了,大家就這麼三三兩兩地站在操場上,等著上課。

  雲山三十一中的操場不大,大約一圈二百米左右的樣子,中間是兩個籃球場,靠邊的地方,有些單、雙槓、攀登架之類的器材,還有兩棵很老的楊樹。

  高二三班一共五十四名學生,因為是文科班,全班男生加起來也只有七個,所以,體育課對他們來說相當自由——教體育的黃老師只能顧著給女生上課,男生嘛,每堂體育課都是自由活動。

  嗯……可以負責任地說,這樣的安排完全是因為嚴重失調的男女生比例,不以體育老師姓「黃」與否而轉移。

  換了平時,葉揚天對體育課沒什麼惡感,黃老師為人也不讓他討厭,但今天不成——體育課的時機實在太差勁了!

  這還是上課之前呢,姜瀟瀟的身邊就圍住了一群女生,小聲說話大聲笑,還時不時的朝自己這個方向瞅……不用說,這幫人的話裡少不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之類的台詞。

  葉揚天有些鬱悶地踢著操場地面上的小石子,心裡這樣琢磨著。

  「……就是啊,瀟瀟,葉揚天他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咱們不理他!」

  果然,張小甜趴在姜瀟瀟的耳邊說的就是這個,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到了葉揚天的耳中。

  「嗯?」葉揚天覺得有些不對了,張小甜說話的聲音怎麼這麼大呢?還趴在姜瀟瀟的耳朵邊上?這姜瀟瀟怎麼受得了?還不把她震聾了?

  再說了,張小甜平時和自己關係還算不錯的,這麼大的聲音,要是讓自己聽見了,那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多尷尬?她就不知道小心點兒?

  「不對……」葉揚天忽然明白了!

  不是張小甜的聲音大,是自己的耳朵好使了!

  自從被歷史老師孫真琴罰站以後,葉揚天吸取了教訓,沒敢再去嘗試自己的「透視眼」,也沒再敢試試自己「成仙」以後還有什麼本事,可現在,葉揚天一下明白過來,除了「透視眼」之外,自己突然又多了一項本領!

  這回不用琢磨叫什麼了——「順風耳」!沒錯!

  葉揚天微微一皺眉,四下裡各種各樣的聲音一下灌滿了自己的耳朵……

  操場上是同學們交談的聲音:姜瀟瀟那裡圍著的一群,都是在編排自己的短處;班長陳  那裡的幾個班級委員,是在說下周學校演講比賽的事情;學習成績一貫不好的崔佳和劉蓮兩個人湊在一塊兒,正為期中考試發愁;男生周鑫、王熙春和邢師我,拉著韓秋要過來笑話自己……

  操場以外,教學樓上,一班的那些人正在準備上歷史課,還有幾個消息不靈通的,正找人打聽剛才二班為什麼笑得那麼厲害……

  教學樓一樓,外語辦公室裡,校長王麗雲來了,在佈置什麼任務?嗯,是有關期中考試的,說什麼一定要「狠抓外語成績,平均分絕不能低於育才高中」?哦,上週六JN全市的高中校長好像有個會來著,王校長是在會上受什麼刺激了吧?

  還有……學校外面……校門口賣小吃的已經開始出攤了,先來了三家,煎餅果子、餛飩,還有燒餅夾肉。什麼?昨天剛賣了麵粉?那今天還是吃燒餅夾肉好了……

  葉揚天閉著眼睛,仔細聆聽四周的動靜,越聽越是心驚。

  四下裡的聲音,隨著自己的注意力轉,哪裡都清晰得不得了!這還不算,就是自己同時注意幾個方向的聲音,都收進耳朵裡,卻還是能分辨清楚,一絲不亂!

  甚至……只要自己細心聽,連教學樓牆裡有幾隻老鼠似乎都能聽得出來!

  「葉揚天!」

  啊,這個聲音很近……嗯?

  「葉揚天!你還不入隊?」

  葉揚天睜眼,傻了。

  上課鈴似乎是兩分鐘前響的吧?明明聽見了的……

  葉揚天一抬頭,面前站著五大三粗的黃老師。

  「葉揚天,你怎麼回事?」黃老師的眉頭皺得比葉揚天可要緊得多了。

  「我……」葉揚天回頭一看,全班同學早就列隊站好了,正等著上體育課。不過,與往常的體育課不同,大家都疑惑地望著自己,隊列中傳出了不少笑聲。

  「我……對不起。」

  葉揚天訕笑著,灰溜溜地入隊,一邊走著,一邊用手捶自己的腦袋——這是怎麼搞的?從上課鈴到列隊,還有周鑫他們叫自己,嗯……甚至包括全校幾十個班的「上課」、「起立」、「同學們好」、「老師好」……明明都聽見了嘛!

  就連教學樓一層廁所牆角老鼠洞裡的動靜,也聽得一清二楚來著……

  「嗯……上課。」體育老師黃新國看葉揚天歸了隊,幾步走到高二三班的隊列前,開始上課。

  「小邢,你怎麼不叫我……」

  雖然葉揚天已經歸隊,但班上同學們異樣的眼神和輕笑聲還是不免,葉揚天很難得地沖旁邊的同學發起了牢騷。

  「你不知道?」邢師我看著葉揚天,目光中很有些驚奇。

  「我……」葉揚天苦笑,好像自己是知道的。

  「我不光叫你了,還拉你來著,可是拉不動。」邢師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葉子,你什麼時候長本事了?連我都拉不動你?」

  「啊?」葉揚天嚇了一跳。

  邢師我,是葉揚天在高二三班,或者說在整個學校的為數不多的好朋友之一,邢師我有個最大的好處:從不說謊。而且,邢師我的最大愛好是……武術。他的體格,只怕是整個雲山三十一中最好的。

  別人或許不怎麼摸底,可葉揚天知道,邢師我課餘的時候可是在JN的雲山國術館當老師的——這可不是因為雲山國術館就是邢家開的,邢師我的確有這個實力。

  要是邢師我都拉不動的話……葉揚天不得不開始認真考慮自己這個「大羅金仙」到底都會了些什麼東西了——好像……都很管用?

  葉揚天暗地裡盤算著心事,低頭不語,體育老師黃新國多看了葉揚天幾眼,不由得一陣納悶。

  不光邢師我剛上課的時候拉了葉揚天一把,見葉揚天不動,剛才黃新國說話時也推了葉揚天一下,雖然葉揚天很快就答應了,但黃新國卻也沒能推動葉揚天,反而像是一把推在了牆上,被頂得倒退了一步。

  對自己的力氣黃新國心中自然有數,這可把他嚇了一跳。

  不過,課還是要先上的,黃新國按捺疑團,開始上課。

  跟往常一樣,讓體育委員趙亮領著全班又做了幾節操後,黃新國帶著女生去跑步,男生解散,自由活動。

  高二三班的七名男生裡,體育最好的不是體育委員趙亮,也不是練武的邢師我,而是卜峰。卜峰是校籃球隊的主力,但因為學習成績太差,連個體育委員都沒得當。不過,黃新國看卜峰卻很順眼,一早就慫恿著他去考體校。在體育課上,別的男生都不受管,卜峰卻必須要按照黃新國早就佈置好了的章程進行訓練。所以,卜峰也就只好眼睜睜看著葉揚天他們去打籃球,自己一個人衝著槓鈴使勁。

  包括葉揚天在內的其他的六名男生分成了兩撥,開始打籃球。

  葉揚天、王熙春、邢師我是一夥,對手是周鑫、趙亮和韓秋。

  其實,高二三班的這幾個男生倒也不是都喜歡籃球,但體育課上,除了籃球之外,似乎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好做。黃老師的脾氣很不錯,只要男生能打上二十分鐘籃球,剩下的時間就是男生什麼都不幹了,也不去管。

  男生們多少也能體會黃老師的心思,至少體育委員趙亮,對籃球還是很上心的。

  開球後,趙亮搶先一步把球拿到,飛快地運球向籃下衝去,幾步就到了三分線。

  「三分!」趙亮急停,脫手投籃。

  叫是叫了一聲,可趙亮也知道,除非是碰上了死耗子,他想投進三分球是不怎麼可能,只是活躍一下氣氛罷了。

  可讓趙亮吃驚的是,球一出手,旁邊忽然有人搶上,飛身一躍,從空中把球攔了下來。

  ——今天誰這麼積極了?

  王熙春?

  不對,趙亮眼角一瞥,王熙春還在後面。

  是邢師我!

  等趙亮看清了斷球的人,又是一驚。

  班上的男生裡,愛打籃球的除了卜峰和趙亮之外,就是高個子王熙春,邢師我雖然體格很好,但從來對籃球興趣缺缺——不算武術,邢師我好像對什麼都是興趣缺缺——怎麼今天一上來就是他?

  邢師我接下來的動作,更讓趙亮大跌眼鏡。

  「葉子!」邢師我把球一斷,跑上幾步,回身傳給了中場的葉揚天。

  等等,葉揚天?

  如果說班上有誰籃球水平最差,那只有是葉揚天了。

  邢師我只是不愛打藍球,可葉揚天……根本就是不會!

  倒不是趙亮小瞧葉揚天,班上的這幾個男生都算上,卜峰的籃球打得最好,趙亮和王熙春次之,趙亮算是有點兒技術,王熙春一米八八,佔了身高優勢;往下再數就是邢師我,事實上,如果邢師我認真起來,以他學武的底子,沒準兒會很厲害也說不定;再次之,那是韓秋和周鑫,周鑫為人最愛湊熱鬧,韓秋卻一向沉默寡言,這兩個人性格相反,但做什麼都是平平庸庸,不引人注意,這就已經算是不怎麼會打籃球了的——葉揚天卻更差!

  ——至少在籃球這一項上,葉揚天完全沒有一點兒天賦,也完全沒有一點兒興趣。

  趙亮還記得,分班之前,高一下學期體育課考試,一項內容是上籃,葉揚天是全班——包括女生在內——唯一一個不及格的。

  邢師我從來不發瘋,今天一發瘋怎麼就把球傳給了葉揚天?

  葉揚天把球接住,自己也有點兒傻了。

  往常的體育課上,前二十分鐘的籃球葉揚天幾乎從不參與,只是在場上隨便走走,做個樣子,差不多就沒沾過球——也不想沾球。

  小邢怎麼把球傳給我了?

  葉揚天抱著球,左顧右盼,不知如何是好。

  正巧,這時,領著女生跑步的體育老師黃新國的眼神也飄了過來,和葉揚天一對。

  算了,樣子還是要做的。葉揚天心中想著,帶球跑了幾步,看周鑫笑呵呵地過來想要斷球,立刻躍起投籃。

  「三分!」葉揚天一樂,籃球脫手。

  ——能進才怪!

  所有人,包括葉揚天和無意中把眼神瞟過來的黃新國老師在內,都這麼想。

  球在空中畫了一個完美的弧度,連籃板、籃框都沒沾上一點兒邊兒,穩穩當當——進了。

  進了?

  全場寂靜。

  趙亮、邢師我、王熙春、周鑫、韓秋,再加上一個葉揚天,都愣在當地。

  卜峰把手裡的槓鈴掉到了地上。

  籃球落地,彈了幾下,慢慢滑走。

  「不可能!」過了好一會兒,趙亮氣急敗壞地跑到還在發愣的葉揚天身邊,跺著腳,指著地,「這兒……這兒……離三分線至少還有兩米半!」

  「進了。空心。三分。」平時很少說話的韓秋也走了過來,但他這時卻顯得很平靜,拍拍趙亮的肩膀說。

  「干!」趙亮大叫,「在這個位置,就是姚明也投不進去!」

  「……又不是百發百中,碰上了吧……」周鑫臉色有點兒發青,「……對,肯定是碰上了……」

  「葉揚天,你再投一次!」趙亮緊跑幾步,把籃球拿回來,塞給葉揚天,「就在這兒投!」

  「幹嘛……」葉揚天不幹。

  「好了好了,不就是葉揚天蒙進一個球去?接著打,接著打。」王熙春打起了圓場,他當時背對著葉揚天,沒看見,雖然心裡也覺得奇怪,卻也沒去多想。

  籃球場上鬧著,跑著步的女生們也都議論起來。

  「天!葉揚天投籃進了!」

  「進了就進了唄,大驚小怪什麼?」

  「三分球!離著好遠就進了!」

  「咳,就不興讓他碰上一次?」

  不管別人的議論,姜瀟瀟的眉頭皺了起來。

  儘管姜瀟瀟絕對不會承認,但從小學開始就被葉揚天偷偷注視習慣了的姜瀟瀟偶爾也會對葉揚天有些興趣,姜瀟瀟的家庭條件不好,對富家子弟的生活很有點兒嚮往。不過,從葉揚天身上,姜瀟瀟似乎沒看出他與別人有太多的不同——這就讓姜瀟瀟更感興趣了。

  剛才葉揚天的那個投籃,被姜瀟瀟完全收進了眼底。

  場上鬧了一會兒,男生們又開始繼續打球,不過,這一回,不光是邢師我,連王熙春也有意無意地把球傳給葉揚天,而趙亮,就算是自己手裡持球,也不忘把目光都放在葉揚天的身上。

  但葉揚天又恢復了往日的笨拙。

  「嗯。沒錯,剛才肯定是他碰上的。」當葉揚天在運球的時候第三次把球運到了自己的腳上,趙亮總算把懸著的心放下了。

  葉揚天卻心亂如麻。

  ——這年頭,神仙也打藍球了?NBA?

  剛才那個「超級三分」,讓葉揚天傻了眼。

  週日遇到呂洞賓,為了一份「成仙合同」打了半天嘴架,可生性慵懶的葉揚天沒太當真,直到「成仙」的「後遺症」一點兒點兒浮出水面,他才開始真的重視起來。

  在籃球場上隨意地跑動著,葉揚天腦子裡就只剩了一個念頭翻來覆去地亂轉:神仙是什麼?

  心想事成的那種?還是金口玉牙說啥是啥?連隨便扔個球都能進三分?

  葉揚天沒敢再投籃,卻極為意外地發現,好像自己的動作一下子變得無比協調,似乎可以隨意做出很多超難度的動作,還莫名其妙地湧出了不管在什麼位置,只要投籃就能進球的自信。

  於是,葉揚天努力地讓自己的動作笨拙起來。

  無論如何,葉揚天都不想再引人注目了——今天已經夠了,足夠了。

  葉揚天看見趙亮把皺起的眉頭鬆開了,不由得暗自鬆了口氣,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瞞過所有人,至少,剛才邢師我的那個傳球,就很有點兒詭異。

  正如葉揚天所擔心的,不止一個人看出了葉揚天的笨拙動作是裝出來的,其中,最早發覺的是姜瀟瀟。

  和葉揚天從小到大在同一所學校相處下來,姜瀟瀟對葉揚天的好惡知道得很清楚:葉揚天是對籃球完全不感興趣,但絕不至於連普通的運球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誤!

  這小子在裝什麼呢?姜瀟瀟蹙眉。

  這時,黃新國已經帶著女生跑完了圈,把隊伍領到了操場一側的雙槓邊上,準備進行下一階段的授課。

  「好,就像這樣,大家排好隊伍,輪流做一下。」黃新國在雙槓上用手撐直身子,從這頭「走」到另一頭,做完了示範動作。

  ——本來是該在雙槓上做雙臂屈伸運動的,但女生一般可沒有這麼大的力氣,黃新國只好這樣來敷衍。

  站到一邊,黃新國的目光望向籃球場。

  葉揚天故意裝出來的樣子,也還瞞不過黃新國這個體育老師。

  嗯?黃老師也看出來了?姜瀟瀟順著黃新國的目光看過去,停在了葉揚天的身上。

  與此同時,「做賊心虛」的葉揚天也望了過來,與姜瀟瀟打了個對眼。

  「呀……這可不行……」葉揚天暗叫了一聲苦。

  「葉子!」沒等葉揚天的目光收回來,邢師我又一次把籃球傳給了葉揚天。

  ——這回我接不住總行了吧?

  葉揚天也不知道為了什麼,一點兒也不想在籃球上出這個風頭,把身子歪歪斜斜地一側,看似手忙腳亂地要去接球,腳下卻故意絆了一下,裝著身子失去了平衡,就想摔倒。

  「把球給我!」趙亮卻在這時插了過來,看上去像是想要斷球,身子卻有意無意地拱了葉揚天一下。

  「嗯?」

  葉揚天真的失去平衡了。

  「鐺!」

  「噗通!」

  「吱——」

  「  榔!」

  「嘩啦……」

  「鐺」,是葉揚天的腦袋撞上了籃球架。

  「噗通」,是葉揚天摔倒在地。

  「吱——」,是籃球架被葉揚天撞上的那根柱子斷了,帶著整個籃球架向後倒去。

  「  榔」,是籃球架塌倒,撞到地上。

  「嘩啦」——籃球架散了。

  全班傻眼。

  「葉子?」邢師我彎腰,不確定地看著葉揚天,輕聲呼喚。

  「……嗯?」葉揚天揉揉腦袋,自個兒站了起來。

  體育課是沒法上了,不光男生,女生們也都從雙槓那兒跑了過來,把葉揚天圍在中間。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撞斷了籃球架的葉揚天的那個腦袋,不青,不紅,不腫……看葉揚天懵懂的表情,肯定也不疼。

  「……我……我……請假……回家……」葉揚天讓班上同學的目光嚇著了,哆嗦著嘴唇,半天才吐出這幾個字。

  ——成為大羅金仙的第一天,葉揚天上學,第一堂課遲到,第二堂課罰站,他彷彿還嫌這不夠過癮似的,在第三堂課上投進一個空心三分球,又撞爛了一個籃球架。

  然後……他早退了。

  雖然《中學生守則》或者任何什麼什麼「條例」上都從來沒有註明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麼去做,但葉揚天請假的過程倒是十分順利。

  畢竟,不是隨便什麼人,隨便什麼時候都可以用肉做的腦袋去撞斷鐵做的籃球架,葉揚天唯一付出的代價只是聽聞這個消息的所有的老師和學生都毫不吝惜的怪異表情而已。

  是的,「怪異」。

  在雲山三十一中,葉揚天的這樁「壯舉」比傳說中的共工一頭撞倒不周山還要轟動些,至少這是被很多人目擊了的,還有操場上斷成兩截的籃球架作證——被葉揚天的腦袋撞到的地方,可是比手腕還粗的鐵柱子!

  ——沒人知道該擺出什麼樣子表情來才算合適。

  葉揚天理解他們。

  @@@

  英雄山。葉揚天的住所。樓下。

  「劉哥,你……先在這兒等我一會兒……嗯……我得先一個人靜靜。」葉揚天苦笑著說。

  「成。反正我也沒事兒。」司機小劉答應得很痛快,可他望了葉揚天一眼,又吞吞吐吐地問,「……天哥兒,那個……你真撞斷了籃球架?啊,我是說……用你的腦袋?」

  葉揚天沒答話,「砰」地一聲帶上車門,逃也似的衝上樓去。

  ……真夠亂的……葉揚天只在腦子裡重複著這句話,絲毫沒發覺自己往樓上跑的速度太快,不知道什麼時候,雙腳已經不沾地了。

  負責任地說,葉揚天……在飛。

  一口氣衝上二樓,葉揚天剛要在防盜門上一按,好剎車停下腳步,再從腰帶上解下鑰匙,開門進屋,卻不料竟按了一個空!

  「啊——」

  葉揚天撕心裂肺似地大叫起來。

  葉揚天看見:自己按在防盜門上的那只右手突然沒了!

  不光是一隻右手,還有整個小臂,緊接著是整個上臂……都消失在青綠色的防盜鐵門上。

  就在這一瞬,葉揚天腦中突然無比痛恨起「慣性」來:一定是上樓跑得太急了,剎不住車,這才……

  可沒理由鐵門擋不住一隻手啊!

  等等,「鐵」門?我今天和「鐵」犯沖?

  事情只發生在短短的一個瞬間,還沒等葉揚天腦子裡的胡思亂想理出一個頭緒,也還沒等葉揚天那聲驚叫喊完,葉揚天發現,自己已經摔倒在地。

  確切點兒的話,是摔倒在房間內了。

  穿牆術?

  葉揚天抬頭打量一下四周熟悉的景色,驚魂稍定,第一反應就是:我剛才用了穿牆術?

  可我沒想穿牆啊?

  再說,那是鐵門,又不是牆……

  嗯?不對……如果我能「穿鐵」,那在學校裡撞斷了籃球架又怎麼解釋?我應該從籃球架的鐵柱子上穿過去才對!……呃,那會不會更讓同學們受不了?

  葉揚天懶得從地上爬起來,就這麼琢磨著。

  這會不會是因為學校籃球架的材料和防盜門的不一樣?嗯……也就是說,如果籃球架的鐵柱子用的是生鐵,我就會把它給撞斷;而防盜門用的「鐵」似乎要高級一點兒,合金?不管是鋁合金也好鈦合金也好,反正是某種合金……在這種合金的情況下我就會穿「牆」而入?

  ——當個神仙不會這麼麻煩吧?還得背元素週期表?這和化學課有什麼不一樣?

  想著想著,葉揚天把自己逗樂了,「當神仙=上化學課」,這樣的等式怎麼想也有點兒奇怪。

  「天哥兒!」突然一聲大喊。

  「啊?」葉揚天還沒從地上爬起來,但聽得出這個聲音正是司機小劉。

  「……劉哥……你……」葉揚天趕緊站起來,再看看小劉,嚇了一跳。

  小劉的樣子倒不驚慌,只是警惕地四處望著,低低垂著的手裡還緊握著個烏黑的東西,這東西葉揚天認識:德國沃爾特P88自動手槍。

  小劉身後,原本鎖得緊緊的防盜門虛掩著。

  「劉哥……你沒事兒吧?」葉揚天摸摸鼻子,有些好笑地問。

  小劉差點兒沒讓葉揚天給氣死。

  說是司機,小劉其實也是葉揚天的私人保鏢。葉家的生意做大了,難保沒有人不起什麼壞心——或者說,肯定會有人起什麼壞心更合適。葉揚天這個「葉家公子」的身份說不上多麼保密,光是小劉自己帶隊,就暗中抓過十來起綁票的。這些葉揚天也都知道,但他是個大松心,根本不管這一套。

  前幾天,葉北星親自給小劉打來電話,說是最近剛為了某個專利踢了一家日本大企業的合同,日方卻沒什麼動向,似乎有些奇怪,要小劉對葉揚天的安全多加注意,小劉早把一顆心給懸了起來。

  今天,葉揚天莫名其妙地從學校請了假回家,剛上樓就發出一聲「慘叫」,這可嚇壞了小劉。

  小劉緊趕幾步上樓,卻發現葉揚天人沒了,緊鎖著的防盜門裡卻似乎有什麼動靜,他開門進房,正看見葉揚天趴在地上,嘴角邊還掛著詭異的微笑……

  這至少該是被什麼人給襲擊過了吧?

  但葉揚天卻沒事兒人似地,站起來來了這麼一句。

  「天哥兒……怎麼回事?」小劉忍住了沒有去敲葉揚天的腦袋,也還不肯收起手槍。

  「怎麼回事……沒事兒,我……摔了一跤,所以叫了一聲。」葉揚天撓撓頭,心說,我還沒分析明白怎麼回事呢……

  「那門呢?」小劉半信半疑,「我進門的時候門可是鎖著的。」

  「這個……我進來以後就又把門給鎖上了。看我爸給你來了電話,我不也得小心點兒?」葉揚天信口胡謅。

  「嗯?是嗎?」小劉明顯不信,「天哥兒,自從昨天你見了那個人以後就有點兒不對頭了……嗯?這都是什麼?」

  小劉傻眼了。

  從葉揚天摔倒的地方看去,正好看到客廳中摞得滿滿的那一堆大部頭的《天條全本》。

  「嗯?沒啥,沒啥!」葉揚天努力把小劉往房外推,「我昨天買了點兒書……嗯……一套《大不列顛百科全書》!」

  「天哥兒,你……」小劉忽然覺得不對,葉揚天哪兒來的那麼大力氣?

  還沒等小劉再有反應,他已經退到了房門外。

  「劉哥……你還是先回好不好……」葉揚天飛快地把房門帶上,陪著笑說,「我有點兒……哦,對,我有點兒頭疼……」

  敢情,葉揚天把自己頭撞籃球架的事兒想起來了,「頭疼」倆字兒說的臉不紅氣不喘。

  好說歹說,葉揚天哄走了小劉,長出一口氣。

  葉揚天自以為瞞過小劉不難,雖然小劉和自己的關係不錯,平時自己也總一口一個「劉哥」的叫著,可小劉畢竟是老爸的下屬,就是衝著老爸那頭,他對自己多少也得客氣一些。

  就說昨天——剛想到這兒,葉揚天忍不住歎了口氣,還不到二十四小時,感覺卻就像是過了一個月——那個呂洞賓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小劉在暗處肯定是早見到了,可拖到現在才問了一句,算是很給了自己面子,這其中,小劉未嘗就沒有顧忌。

  不過,對葉揚天來說,目前最重要的卻不是這個。

  葉揚天:

  你已經是大羅金仙了,希望你能盡快熟悉天條,並融入到我們中間,為本公司改革開放的事業做出你的貢獻。

  洞賓

  PS:

  合同雖然簽下來了,但我始終還是不能冒險讓一個不受天條約束的神仙就這麼輕易地得到承認,所以,我對度你成仙一事做了適當調整,你很聰明,應該知道怎麼做。

  我等著你。

  葉揚天匆匆忙忙地把呂洞賓留下的字條找了出來,重讀了三遍,似乎有些明白,險些就要破口大罵。

  很明顯,字條上寫著的「適當調整」,就是今天葉揚天屢次出醜的原因。

  「我很聰明?什麼意思?」葉揚天一抬手,客廳中快要摞到天花板那麼高的一堆《天條全本》中的一冊很聽話地飛到了葉揚天的手邊。

  「這回倒管用了,我就知道。」葉揚天念叨了一句,死死地望著封皮上「天條全本」四個燙金的大字,心中湧起了撕書的衝動——自打葉揚天記事以來,他還從沒再犯過這樣的毛病。

  「靠!說白了不就是讓我趕緊把這什麼混賬天條都背過?」葉揚天把手中的厚書往身後一扔,罵了起來,「你當我傻?老子不上套!」

  腦子裡一番分析,葉揚天已經明白過來了。

  自己或許的確已經變成了什麼「大羅金仙」,但這肯定和最初設想的不一樣。

  明擺著,就算是天賦異稟的孫悟空,也還在菩提祖師的門下學了幾年才有了神通,哪兒有像現在這樣留個字條就甩手不管了的?

  他說我是神仙我就是了?

  還得現背元素週期表?

  那還叫神仙?

  「呂洞賓!你給我出來!」葉揚天雙手卡腰,大叫。

  客廳裡靜悄悄的,再沒有別的動靜。

  「呂洞賓!你出來!」葉揚天繼續叫。

  還是沒人回答。

  「呂洞……」叫到一半,葉揚天不叫了,小聲嘀咕,「劉哥沒準兒還在外邊,萬一聽見我這麼個叫法還不又得進來?」

  ——說的是,沒事兒哪有人隨便喊呂洞賓玩兒的?

  「什麼嘛……好歹你也是個神仙,動不動就『本公司』『本公司』的,連話都不會說……」葉揚天癱倒到沙發上,恨恨地發著牢騷,「就算為了照顧我這個不懂古文的,寫上句『吾既已度汝成仙,望汝勇猛精進,好自為之』之類的話也不算過分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angwin 發表於 2009-5-29 02:02 PM

本帖最後由 wangwin 於 2009-6-1 01:37 PM 編輯

第一集 第四章 這年頭,連神仙都會走火

    經過一番重新審視和自我解剖,葉揚天總算理出了一個頭緒。

  首先,或許自己的確是“成仙”了,也或許就的確是什麼“大羅金仙”,由此,也擁有了一部分“特異功能”——當然,葉揚天不介意把“特異功能”叫成“法術”。

  其次,雖然自己有了施展“法術”的本事,但因為呂洞賓根本沒有告訴過自己怎麼個用法,所以……法術會走火。

  第三,如果不要法術走火,目前來看,最簡潔的途徑就是去看那些所謂的“天條”︰因為光是每一條天條相關的解釋修正條款都上千,這其中肯定也就包括了對各種法術的界定和解釋。

  於是,葉揚天很容易就得出了結論:呂洞賓這丫把我給涮了。

  “嗯……和神仙斗法,似乎我還嫩點兒?”葉揚天苦笑起來。

  “不對,我也算是神仙了吧——不管怎麼說。”葉揚天很快就振作了,“大家都是神仙,呂洞賓,我就不信我斗不過你……你以為我非得看天條不可,可我就是不看!合同……就按我定的那個辦!”

  “不就是點兒法術嘛……我自己摸索不就完了?大不了我去背我的元素周期表……”

  ——沒用太長時間,葉揚天就知道了自己的這個決定是多麼的莽撞無謀——他的指尖在牆上撞得生疼,可就是穿不過去。

  從不信邪的葉揚天急了。

  “靠!不就是穿牆術嘛!看我穿!”

  葉揚天站起來,在一堆《天條全本》中間退後三步,把腦袋一搖,就要往客廳的牆上撞去。

  “……不行……”剛邁出兩步,葉揚天又停下了,“萬一沒穿過去,反倒把牆撞塌了……”

  “呂洞賓!”葉揚天想了一會兒,發覺沒有別的辦法,直氣得仰天長嘯,“咱倆這梁子結大了!”

  氣歸氣,葉揚天倒也不是白從父母那兒繼承了商業頭腦,除了對談判、合同的細心之外,只要靜下心來,他的思維比同齡人可要縝密了許多。

  葉揚天來到書房,在書桌前坐下,找出一張白紙,在紙上寫下這幾個字︰

  “嗯,目前大體是這些了。這些都能有什麼用處呢?籃球我是不打的……不過還有透視眼……穿牆術……”

  “靠!”葉揚天還沒分析就想開罵︰透視眼可以用于偷窺,順風耳可以用于偷聽,至于隔空取物和穿牆術……這兩者與鋼筋鐵骨相配合後的最佳用途,大約是搶銀行。

  “神仙就這副德性?怪不得要有天條……”葉揚天點點頭,似乎明白了什麼,把誓死不讀天條的決心又鞏固了一回。

  眼看到了中午,葉揚天還是覺得一點兒不餓,他倒也沒有深究“當了神仙後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吃飯了”,匆匆下樓到街對面的小吃城買了幾個燒餅,並深感遺憾地看到路口小劉正坐在寶馬車里沖自己笑眯眯地招手。

  把燒餅胡亂塞進肚子,葉揚天開始整理房間。

  對葉揚天來說,當務之急自然是“開發”一下自己的“法術”,至少要達到今後能夠正常上學、生活的狀態才行,但在這之前,還得先把客廳里的八十一本《天條全本》給收拾了。

  在英雄山的這所二層小樓附近,還有幾棟別的小別墅,雖然鄰居不會來串門,但葉揚天平時常在這里住,他可不想讓祖父或者是別的什麼親戚偶爾心血來潮上門來找自己的時候再編什麼“大不列顛百科全書”這樣的謊話出來。

  葉揚天還記著呂洞賓是怎麼把這些大部頭的東西從一個小小的公文包里拿出來的情景,也找了個公文包,努力半天的結果是把公文包給撐壞了,也沒塞得進去一本。

  萬般無奈,葉揚天只得一邊發著牢騷,一邊用《天條全本》把臥室里自己那張床給墊了起來,但床下的空地方太少,還剩一多半塞不下,氣得葉揚天把它們都扔到了儲藏室里,心說︰誰看見就看見吧,不管了。

  接下來,葉揚天才有時間繼續“開發”。

  “……我是不是該去買本《西游記》來看看?”試了半天,葉揚天忽然有點兒開竅,“神仙是什麼東西?都能干什麼?我好像……還真不怎麼知道?”

  ——其實,葉揚天的成果還算是輝煌的。

  “隔空懸(取)物”,已經百試百靈了;“透視眼”,似乎也不存在什麼障礙,葉揚天現在連牆壁都能看透;“灌籃高手”被葉揚天直接忽略不計;“鋼筋鐵骨”,差不多也算正確——葉揚天用手指頭把家里的菜刀弄成了鋸條,順道兒又在“可用法術一覽”里補充了一條“力大無窮”;“順風耳”的狀態比“透視眼”還要好,葉揚天把“適用範圍”從五百米擴大到了兩千米。

  唯一不好用的就是“穿牆術”,就是在自家的防盜門上,葉揚天也沒能重現,可話說回來,對搶銀行沒什麼興趣的他也不覺得穿牆術有什麼必要。

  但很讓葉揚天沮喪的事實是︰不能飛。

  “神仙不是都會飛的嗎?”葉揚天想不明白,“這該是當神仙的基本功吧?”

  正沮喪著,葉揚天忽然聽到有人按了門鈴。

  “嗯?是誰啊?”葉揚天幾步走到門口,抬眼望去——隔著防盜門,葉揚天的“透視眼”看得清清楚楚,是邢師我。

  “先放學了?”葉揚天這才發現,不知不覺,牆上的掛鐘時針已經指向了六點。

  “小邢,你怎麼來了?晚自習呢?你不上了?”葉揚天開門,隨口問。

  “我也請假了。葉子,你……沒事兒?”邢師我一邊往房間里走一邊問。

  “我……好像沒事兒吧?”葉揚天苦笑,“學校里怎麼樣?”

  “你覺得怎麼樣?”邢師我上下打量著葉揚天,最後毫不顧忌地把目光定在葉揚天的腦門,“整個學校都炸鍋了!要不是你還算聰明,早早請假回家,我估計,你今天沒準兒就回不來了。”

  “……”葉揚天繼續苦笑。

  “葉子,我說你今天那是怎麼弄的?用腦袋把籃球架的柱子給撞斷了?”邢師我追問。

  “是那籃球架本來就壞了好不好?讓我趕上了,還嚇我一跳。真是,倒霉了喝涼水都塞牙!”葉揚天的反應倒是不慢,上來就矢口否認,這個,他下午的時候已經想好了。

  “真的?”邢師我嘿嘿一笑,“葉子,跟我你還不說實話?”

  “……我可真沒想騙你……”葉揚天一樂,這句話也是事先想好的,怎麼理解都成。

  不過,葉揚天說的也還算是實話,要是這事兒說出來有那麼幾分可信度,他倒也未必就瞞著邢師我。

  在雲山三十一中,葉揚天的好朋友並不多,尤其文理分班以後,原先熟悉的朋友大多去了理科班,莫名其妙地就漸漸疏遠起來——這或許與葉揚天把自己“葉家大少”的身份有關,他的交友圈子比一個學校要大得多,所以,學校也就不能算是重點。更不要說在學校里他還把自己的身份隱藏起來,從他自己出發,也算是一開始就在同學交游之間架了一道鴻溝。

  但邢師我有點兒不同。

  邢家的“雲山國術館”在全國很有點兒名氣,家傳的“邢家拳”據說是厲害無比……這倒也罷了,邢家與葉家還是通家世交——葉揚天的祖父葉龍潛和邢師我的祖父邢遠洋似乎還是斬雞頭燒黃紙拜過把兄弟的。

  雖然葉揚天怎麼也想不通祖父一個經商的為什麼和練拳的有這麼好的交情,可邢師我卻是他從小玩到大的“死黨”之一。

  換句話說——不懂武術的葉揚天從小時候開始,就沒少受邢師我的欺負,盡管這讓他們的成了鐵哥們。

  “葉子,你別給我使心眼兒好不好?”邢師我眉毛一挑,“我特地去看了的,被你撞斷的那根柱子本來就沒什麼內傷。”

  “反正我說什麼你都不信……”葉揚天故意誇張地伸了個懶腰,就想往沙發上坐,一邊嘴里還說著,“小邢,你來就是為這個?”

  “嗯……也不全是。”邢師我的表情嚴肅起來,“葉子,我聽說你爸和日本的四菱公司鬧翻了?”

  “怪了?你怎麼知道?”葉揚天一愣。

  “這個……”邢師我趁葉揚天一愣神,突然閃電般地一拳擊向葉揚天的胸口。

  “啪!”一聲脆響,邢師我的拳頭被葉揚天一掌抵住了。

  “小邢?你干什麼?”葉揚天嚇了一跳,大叫。

  邢師我沉著臉,不答話,右臂一縮一伸,變拳為掌,進身反手,掌削葉揚天的後腦!

  葉揚天不假思索,一塌身,單腳腳尖點地,滴溜溜轉了個圈子,讓過邢師我的掌勢,伸臂格開。

  “葉子,你騙得我好苦……”邢師我沒再繼續動手,反倒齜著牙“絲絲”地倒吸冷氣,皺著眉頭直揉胳膊。

  “嗯?”葉揚天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是和邢師我過招了?

  見鬼了!

  我哪兒會武術?

  “我就說,葉龍潛葉老爺子的孫子怎麼可能不會武?葉子,你可真能瞞人。”邢師我氣呼呼地,“合著從小到大,你都是騙我?不成,咱們再來打一架!”

  “等等等等……”葉揚天趕緊擺手,“小邢,這怎麼搞的?”

  “怎麼搞的?咱倆再打一架你就知道怎麼搞的了!”邢師我咋呼,“你小子明明一身好功夫,怎麼從小就沒露過一次?這麼看不起我?”

  “哪兒跟哪兒啊?”葉揚天心里明白,這準又是呂洞賓在自己身上搗的鬼,可根本沒法明說,只得繼續裝糊塗。

  “哪兒跟哪兒?”邢師我急了,把胳膊伸到葉揚天鼻子底下,“葉子,我讓你看看這是哪兒跟哪兒!我胳膊差點兒沒斷你手里!你再給我裝一個試試?我非……”

  “你非怎麼著?小邢,我可把話說在頭里,你未必打得過我。”葉揚天嘆口氣,苦笑著開口——算了,既然解釋不清楚,那就先裝裝吧。

  “嗯……你狠!”邢師我半天沒順過氣來。

  “我們葉家世代經商,會點兒武功也不是用來賭氣斗狠的,祖訓放在那兒,我有什麼辦法?你就是再逼我,我也不能真動手,只能由著人生就這麼寂寞如雪。”

  葉揚天索性擺出了一副“絕世高手”姿態來。

  “你就吹……”邢師我為人本分,沒把“吹牛”給說全了,就憑葉揚天剛才的反應,邢師我心里有數︰葉揚天這話可不像是吹牛。

  “合著你有自保的本事,早說啊,害得我差點兒去求我爺爺……不過,你這幾天還是小心點兒好。”邢師我往沙發上一坐,似是不服氣地嘀咕,又似是提醒葉揚天。

  “小邢,你說話我怎麼不懂?”葉揚天納悶。

  “你真不知道?”邢師我驚訝起來,“我還以為你在體育課上露那一手是故意的。”

  葉揚天差點兒沒哭出來——我故意的?

  “是這麼回事。我們家和日本千葉家有點兒淵源,昨天凌晨,千葉家的家主給我爺爺打來電話,問起你家的事情,雖然說得含糊,但總歸脫不了個什麼‘上命難違’……我當時正巧起床去廁所,偷聽到了,再一想你家剛和日本四菱公司談崩了,那八成就是四菱公司找千葉家來對付你家……”邢師我解釋。

  “啊?”邢師我這一解釋,葉揚天更糊塗了。

  “你真什麼都不知道?你別不是要告訴我,你連你自己家的事兒都不知道吧?”邢師我長嘆一聲,走到客廳一角,自己從飲水機底座的保鮮櫃里拿出個隻果啃著,開始給葉揚天仔細解釋起來。

  “這些事兒我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聽了半天,葉揚天終于明白了。

  “我哪兒知道你爸他們是怎麼想的?反正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怎麼謝我?”邢師我哈哈一笑。

  邢師我說的事情,要追溯到二十世紀初……

  葉家累世經商,前清時葉家商號就已經遍及大江南北,及至民國初年,商界中一提葉家,任誰都要豎起大拇指。但到了1928年,日本佔領JN,一直以JN為根的葉家寧死不辱,在“五三慘案”中幾乎被滅了門,經歷了這一次大挫折之後,葉家險些從此一蹶不振,也與日本侵略者結下了不可解的深仇。

  後來,抗日戰爭爆發,葉家盡散家財支援抗日,由此結識了無數仁人志士,與邢家的交情就是那時定下來的。

  這些,葉揚天一早都知道,他自己對日本這個國家更是全無好感,雖然現在葉家生意做大,免不了偶爾與日本的企業有些瓜葛,但葉家對此的態度一向強硬,還沒有哪家日本企業能討了好去,這不僅在商界中令人稱道,葉揚天也是無限滿意。

  不過,邢師我說的可不僅僅是這些事情。

  照邢師我的說法,葉家——至少葉揚天的祖父葉龍潛,還有葉龍潛的父親,葉揚天的太祖父葉尚仁,也都是“江湖中人”,當年邢師我的祖父邢遠洋與葉家訂交,也是為的邢遠洋與葉龍潛“江湖相逢”。

  這也就罷了,據說,抗日戰爭時,日本黑龍會為對付中華武林對日本軍官、要人層出不窮的暗殺,也令日本國內的各大武術流派盡出高手。于是,在炮聲隆隆的戰場之外,也還有著一番刀光劍影的血腥之戰。

  武林之間的沖突並不比戰場上的簡單,一方面有在國仇家恨的背景之下的慘烈廝殺,另一方面卻也有些惺惺相惜的英雄故事——這其中,邢遠洋與千葉真琴的一段情緣幾乎可以說是“佳話”了。

  所謂佳話,往往都有一個悲劇收場,這段鮮為人知的佳話也不例外。因為邢遠洋“看上了一個敵國女子”,葉龍潛與邢遠洋一怒反目。直到三年後的一個陰雨之夜,葉龍潛聽聞邢遠洋被黑龍會高手設伏圍困,狂奔百里前去救援,卻只來得及目擊千葉真琴擋了一顆子彈,死在邢遠洋懷中。

  葉龍潛大悔,這才算認下了千葉真琴這個險些幾次被他斃于掌下又幾次傳訊救他脫險的“未過門的弟媳”,葉、邢二人重歸于好。後來,邢遠洋要立誓終身不娶,葉龍潛卻在千葉真琴的墳前長跪三夜,又逼著邢遠洋娶了現在邢師我的祖母,傳遞邢家香煙。

  戰後,葉龍潛重操舊業經商,做些小買賣,直到改革開放,才由兒子葉北星重振家業;邢遠洋卻一早就開了武館,很快就聲名鵲起——同時,很快就被日本千葉家的人找上門來。

  原來,千葉家是日本武道的一個大世家,世家一大,名氣一響,與日本政府高層乃至黑龍會就不得不有些關連,千葉真琴又是千葉家家主千葉龍之介最為心愛的小孫女,而千葉真琴死前留下一封書信,給祖父寫明了與邢遠洋由敵變友直到非卿不嫁的全部故事。

  千葉龍之介一方面心疼小孫女之死,一方面又對邢遠洋這個“負心另娶”的漢子恨之入骨,不顧自己年已近百,竟執意親自帶著千葉真琴的父親、叔伯,還有千葉真琴的兩個弟弟,偷渡到了中國,上門踢館,找邢遠洋興師問罪。

  邢遠洋本就心中有愧,認出了千葉流劍法之後哪里還敢動手,便跪請千葉龍之介老爺子發落,偏偏千葉龍之介見到小孫女的意中人後百般滋味湧上心頭,一掌還沒打出去就心髒病突發,直接不省人事。

  這可把同來的千葉家人給嚇毛了。那時剛剛解放,中日建交還是二十七年之後的事情,邢遠洋就是打不過,只消跑出去大喊一聲有日本鬼子,任偷渡過來的千葉家的這幾位功夫再厲害十倍,也只有被活活打死的份兒,更何況家主突然病危,連個拿主意的人都沒了。

  邢遠洋本來有了必死的準備,卻趕上這麼一出,一下也亂了方寸,還是邢師我的祖母當機立斷,馬上找葉龍潛來主持大局。

  葉家為殺日本鬼子盡散家財,當時早就窮得叮當亂響,葉龍潛把僅存的兩間雜貨鋪也給買了,又憑著葉家的人脈,重金找來兩個老中醫,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總算是讓老中醫把千葉龍之介的病情控制住了,但千葉家的這位脾氣火爆的老爺子想要動武是不成了,還得安心靜養——也沒別的地方可去,只能住在邢遠洋的武館。

  千葉家的人上下都明白這根本不合適︰上門要殺人,人家把腦袋伸過來讓你殺就夠離譜的了,合著人沒殺成還在人家家里就這麼厚著臉皮住下來了?

  可為了家主千葉龍之介的病情,又根本沒別的辦法。

  千葉龍之介這一躺就是三個月,邢遠洋一家衣不解帶侍奉湯藥也是三個月。

  千葉家三代六口人在武館里這一住就是三個月,邢遠洋一家上下打點內外掩護也是三個月。

  等這三個月過去,千葉家也沒人好意思再說什麼了,就連千葉龍之介的夙夜長嘆,也無非是嘆息自己的乖孫女沒福。

  ——邢遠洋這小伙子多好!怎麼越看越順眼呢?

  就是對邢遠洋的老婆,千葉家的人也漸漸地去除了心結,不得不承認就是千葉真琴在,憑著她那個剛烈性子,也不能做得比她更好了——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伺候自己老公“前妻”的家里人,怎麼就一點兒埋怨沒有還能這麼盡心!

  千葉龍之介畢竟是年紀太大了,雖然神智早已恢復,但病體難支,等到三個月後,他的百歲生日那天,正式宣布認下了邢遠洋這個“孫女婿”,含笑而逝。臨終之前,千葉龍之介留下遺言︰無論今後時局變遷,哪怕戰亂再起,千葉家與邢家永為近親,要互相扶持,不可再有爭斗。

  千葉龍之介的遺言就此也就成了千葉家的家訓,數十年來,任憑中日關系忽熱忽冷,千葉家與邢家卻始終保持聯系,親如一家。

  但……不得不說,這只是一個特例,甚至,只是一個極端的特例。

  邢師我今天來找葉揚天,為的是半夜聽到的一個消息︰千葉家的人到了國內,可能要對葉家,或者就是葉揚天,有所不利。

  這其中的意思可就深了。

  邢師我不知道葉北星和四菱公司談崩的是什麼事情,但四菱公司其實就是日本軍工企業的領頭羊這誰都清楚,換句話說,四菱公司對葉家手里掌握的東西恐怕是勢在必得,不惜通過高層調動千葉家的人,啟用些“非常手段”——反正日本政府從來也不缺少這樣的非常手段。

  具體到千葉家,千葉龍之介留下的家訓只有千葉家血脈相承的核心人物知道,而且那條家訓只是針對邢家,卻不是針對整個中國。更何況,雖然算起來千葉家還欠了葉龍潛一個大人情,但葉龍潛畢竟也是那個逼著邢遠洋“另娶”的人,千葉家對葉家抱有什麼感情……很值得玩味。

  至于千葉家現在的家主——算起來是千葉真琴的弟弟︰千葉龍馬——打來這個電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邢師我更是一百個想不通。

  ——千葉家明知邢家和葉家的關系,這是想迫于無奈通風報信?還是反正勝券在握就先給你打個招呼?

  邢師我的腦筋不算糊塗,可還是糊塗了。

  本來,邢師我打算今天先給葉揚天透個信兒,再去求祖父邢遠洋想辦法,但還沒等他說,葉揚天就在學校里用腦袋把籃球架給撞斷了,剛才又從葉揚天身上試出了一身好功夫,亂七八糟的事情紛至沓來,在糊塗里就又添了糊塗。

  可葉揚天根本就不當這是回事兒,反倒對邢師我話里提到的那些往事津津有味。

  “小邢,話要是這麼說起來……合著要不是我爺爺逼著你爺爺娶了你奶奶,那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轉筋呢?”

  “……葉子,你不覺著你這話有點兒混賬?”邢師我差點兒急了。

  “啊……不好意思。”葉揚天一吐舌頭,“小邢,看你說得這麼玄,那個什麼千葉家,真這麼厲害?”

  “厲害?開玩笑。千葉家源遠流長,幾百年的家底,門戶里高手輩出,和日本高層乃至皇室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你一個‘厲害’哪兒打發得掉?”

  “這樣啊……不過應該沒事兒,你也知道,我身邊還有劉哥他們,都不是省油的燈。”說到這兒,葉揚天一撇嘴,估計司機小劉還在樓下車里“蹲點兒”呢,“再說,照你的說法,千葉家和我家也算有點兒關系,總不至于上來就翻臉殺人吧?嗯……要從你爺爺和我爺爺這頭算,千葉家和我家也是……是親戚不是?靠,這怎麼說的?繞來繞去和日本鬼子攀親了?”

  葉揚天一邊給邢師我寬心一邊皺眉︰爺爺怎麼還有這麼一出?

  “葉子,你……算了,不管了,你先到我家去,我非和你再好好打一架不可!”邢師我看葉揚天不在意,自己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想到葉揚天明明會武卻從小瞞著自己,不禁有氣,非要拉著葉揚天去武館里較量一番。

  “小邢,我都說了……祖訓……”葉揚天看邢師我拉著自己就往外走,這可急了——自己哪兒會什麼武術?明明是呂洞賓暗中搗鬼,一下午連試出來的幾項“特異功能”還沒開發完全呢,哪能和邢師我動手過招?

  要是有個萬一,跟撞斷籃球架柱子似的把邢師我給收拾了怎麼辦?

  “祖訓?什麼祖訓?”邢師我上了倔勁,“你爺爺和我爺爺還打過呢!你看著,葉子,我非把你打得滿地找牙不可!”

  “滿地找牙?那……我現在就找還不行?那什麼,咱們還是別打了……你費這個勁干什麼……我說,你別拉我了……”葉揚天滿臉苦笑,身不由己地隨著邢師我往外走。

  “劉哥,去我家。”硬拉著葉揚天下了樓,邢師我把葉揚天往寶馬車里一塞,沖司機小劉說。

  “嗯。小邢子,天哥兒又怎麼招你了?看你這一肚子的氣。”小劉一樂,發動汽車。

  “……沒啥,不過劉哥,就葉子這人,他平時招我還少了?”邢師我一愣,倒沒把剛發現的“葉子會武”的事兒告訴小劉。

  葉揚天都快哭出來了。

  “小邢子,你們班主任電話里告訴我,天哥兒今天把籃球架給撞了?到底怎麼回事兒?”小劉接著問。

  “……葉子自己說是那個籃球架本來就該壞了,正讓他趕上。”

  邢師我雖然從來不說謊,但並不代表他心直口快到什麼都隨便亂說,盡管小劉和葉揚天還有自己的關系一直不錯,可他畢竟只是個保鏢,再者,邢師我忽然想起來,直到現在,葉揚天好像就沒怎麼說實話,撞斷籃球架的事兒,還是一個未解之謎。

  想到這兒,邢師我投向葉揚天的目光又凶狠了幾分。

  “哦?小邢子,天哥兒從昨天開始就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怎麼了,你是他好朋友,有空看著他點兒。”

  小劉微微笑了一下,心里明白邢師我沒把話說全,但這不是他該管的事情,另一方面,小劉與葉家的關系不淺,也樂于看到葉揚天有幾個象邢師我這樣可靠的朋友。

  在小劉看來,邢師我比早晨遇到的段來全他們幾個小混混可實在強得太多了。

  “劉哥放心,葉子這家伙就是闖禍,也有我在旁邊陪著。”聽小劉說得誠懇,邢師我心里不由有些愧疚,這回答非所問,卻是實話實說。

  “好家伙。”小劉故作輕松地吹了聲口哨,“天哥兒,聽見沒有?少闖禍。”

  “我……”葉揚天心說,就看呂洞賓給我身上動的這些手腳,恐怕是少不了要闖點兒禍了……

  就這麼閑聊著,很快就看見了雲山國術館。

  雲山是座落在JN市區南部一座不高的小山,說是市區,其實十年前這附近還是荒郊,但房價一直飛漲,有不少開發商看好這塊地皮,在短短幾年內就建起了無數高樓大廈和居民小區,市政府又樂得順水推舟,幾道優惠政策下來,反讓南部成了高新開發區——“雲山區”,于是愈加紅火,從無到有,倒比老城區要干淨爽亮得多了。

  順帶著,JN人也都知道,沾上“雲山”兩個字,似乎檔次就高了那麼一點兒。

  邢家的國術館本來開在黃台,但這幾年JN——尤其是在大學生里——學武的風氣很盛,邢家又名聲在外,時不常地拿幾個國際獎項回來玩玩,這讓邢家掙足了錢,于是就在雲山區開了一家分館,干脆直接叫了“雲山國術館”。

  雲山國術館是一棟仿古的三層建築,位置很好,就在雲山的腳下,隱沒在林蔭之中,順著雲山路向外,不出兩公里,就是SD大學的雲山新校。

  “劉哥,就在這兒吧。哦,對了,你先回就是,今天我住在小邢家里。”

  “啊?好。”

  離雲山國術館還有兩百米,一直愁眉苦臉的葉揚天忽然開口讓小劉停車了。

  “葉子,你要干嘛?”下車後,邢師我莫名其妙地問。

  “我去買幾本書。”葉揚天往路邊一指,是新華書店。

  “買書?”邢師我更莫名其妙了,“葉子,這都快晚上九點了,書店可是馬上就要關門,你……”

  “問這麼多干嘛?”葉揚天急匆匆地跑進了書店。

  “葉子真出毛病了?”邢師我站在書店門口,喃喃自問。

  幾分鐘後,葉揚天抱著兩本書從書店里走了出來。

  “給我看看。”邢師我一把搶過葉揚天手里抱著的書本,“《西游記》?《東游記》?你發燒了?”

  邢師我伸手去摸葉揚天的額頭。

  “干什麼?”葉揚天往後退了兩步,說,“小邢,話先說在頭里,我可不和你打架,我今天晚上得看書。”

  邢師我徹底暈了。

  葉揚天不是那種不愛讀書的人,可也不是那種愛讀書的,他一向是無可無不可——這倒不是光說讀書了,葉揚天對差不多所有事情都是這個態度,除了姜瀟瀟之外。

  話又說回來,邢師我知道,就算葉揚天忽然心血來潮要熬夜讀書,那也不該是《西游記》啊……

  “葉子……你……要看《西游記》?”

  “嗯,我得好好看看。”葉揚天似乎很興奮,“小邢,以前我都不知道,原來《東游記》就是《上洞八仙傳》!好你個呂洞賓,這回可算讓我逮住了!”

  “啊?”邢師我翻了翻白眼,“上洞八仙?呂洞賓?”

  “啊……沒什麼……”葉揚天這才緩過勁兒來,剛才他去買《西游記》來準備“研究”神仙這種生物的時候,隨手翻了一下《東游記》,卻欣喜地發現《東游記》是專門寫八仙的,這可把他樂壞了。

  “葉子,我不管你怎麼裝神弄鬼,反正今天我得和你過招!”想了半天還不明白,邢師我索性不琢磨了,惡狠狠地說。

  “……反正我不和你打……”葉揚天在心里小聲說。

  “你……”邢師我看葉揚天一臉的不情願,剛要再板上釘釘,卻突然被葉揚天抬手把嘴給堵住了。

  “噓——”葉揚天輕聲在邢師我耳邊說,“小邢,你看……”

  順著葉揚天的目光望去,邢師我看見,就在不遠處,離雲山國術館五十米的“雲山大酒店”的門口附近,有幾個人晃來晃去。

  這幾個人葉揚天和邢師我都認識︰以段來全為首的那一幫小混混。

  “他們怎麼敢在這兒……”邢師我撓撓頭,納悶起來。

  雲山大酒店隸屬雲山集團,在JN提起來也是赫赫有名,尤其是雲山集團的總裁梁恕。

  毫不誇張地說,梁恕是個跺一腳能讓整個JN府晃上三晃的人物……黑道人物。

  有關梁恕的傳聞很多,大都離不了一個“心狠手辣”,甚至還有說他“殺人如麻”的,姑且不論傳聞的真假,有一點卻很確實︰梁恕是JN的小混混們向往的偶像,他一聲令下,動員個千把能沖能打的不算難事。

  在這樣一層外紗之下,梁恕這個人是善是惡往往就被忽略了,人們看到的,只是他的勢力。

  但葉揚天和邢師我出于家庭背景,知道得卻更多些。

  葉北星曾經帶著葉揚天去見過梁恕——即便把葉揚天要留在JN讀書這層關系算進去,這差不多也已經是葉北星對人的最高承認了,更別說葉北星還執意要葉揚天叫梁恕一聲“梁叔叔”。

  邢師我也見過梁恕,雲山大酒店破土動工的時候,梁恕帶了禮品到雲山國術館拜會“近鄰”,邢遠洋竟然親自送梁恕出門,還對邢師我說,梁恕是個“正直的好人”——別看他在JN還開著幾家地下賭場。

  JN的小混混里,似乎也就是段來全一伙和梁恕沒有什麼直接的關系,這一點,從一開始段來全曾經劫過葉揚天就很清楚了。

  可這不意味著段來全就對梁恕不敬重了——他們是找誰借的膽子,居然敢在梁恕的大本營前這麼晃蕩了?

  邢師我搖了搖頭︰今天怎麼這麼多怪事?

  還沒等邢師我再開口和葉揚天說話,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段來全一伙六個左顧右盼了一會兒,直接朝雲山大酒店里走去!

  “小邢!走!”葉揚天一拉邢師我,“快點兒!咱們也去!”

  “去干嘛?”邢師我發愣。

  “你……咳!”葉揚天一跺腳,“去攔住段來全他們!”

  “攔住段來全?他們進得去嗎?這可是梁叔的地盤。”邢師我反問。

  “進得去!你不知道,段來全是青島七海段總的兒子!”葉揚天急了,拉著邢師我就跑,“我說這個離家出走的小子找我借錢干嘛呢,他們身上都帶著槍呢!”

  “什麼?”邢師我一個趔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angwin 發表於 2009-5-29 02:02 PM

本帖最後由 wangwin 於 2009-6-1 01:41 PM 編輯

第一集 第五章 這年頭,連大腿都那麼遙遠

    晚上九點十三分。雲山大酒店。二十七層。

  偌大的會客室里只有三個人。

  左首靠牆的沙發上坐著一個深黑色襯衫的中年男子,身材適中,不胖不瘦,烏黑的頭發打理得整整齊齊,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令人注意的是他的雙手,中指與食指的指節顯然是被煙燻得發了黃,但他現在卻沒吸煙,雙手來回搓著,好像有些不自然,只在面上掛著顯然是發自內心的微笑。

  他就是名動JN的梁恕,雲山集團總裁。

  梁恕對面的沙發坐著一男一女。男的至少有七十多歲,很瘦,兩眼炯炯有神,留著很長的胡子,直垂到胸前;女的年輕,最多二十二三歲的樣子,長發披肩,眼楮很亮,高高的鼻峰,下巴尖尖的,端然托著一張小巧玲瓏的嘴,漂亮得讓人心醉,只是神色間有禮卻也有些冷傲,不象身邊的老者那樣容易令人親近。

  “話就是這麼說,兩位盡管在這里長住,有用得著我梁恕的地方,吩咐就是。”梁恕哈哈笑著,高聲說。

  “真是要多謝梁先生了,只是未免讓小老兒心里不安啊。”老者微笑點頭。

  “師伯,還是先說正事要緊。”那名女子皺了皺眉,雖然叫老者為“師伯”,但語氣中催促的意思卻很明顯。

  “是啊,蕭……姑娘說得沒錯,還是趕緊把正事兒先辦了最好。我連著幾天都在外地,這才剛趕回來,怕耽誤了大事就麻煩了。”

  梁恕臉色一整,順著女子的話走了下來,但卻稱呼女子為蕭“姑娘”,很有點兒不倫不類。

  “正事啊……這事兒說急也不急,說不急……也急……嗯……”老者嘆了口氣,說話忽然吞吞吐吐起來。

  “師伯!”“蕭姑娘”又催了老者一聲。

  “如雲,你急什麼?總得先讓師伯我把話想清楚了再說不是?”老者隨口埋怨了一聲,倒是把女子的名字帶了出來︰蕭如雲。

  “梁先生,近幾天JN有什麼怪事發生過?”蕭如雲索性不等老者細想,自己開口問起了梁恕。

  “怪事?”梁恕有些詫異,“蕭小……姑娘,什麼樣的怪事?”——不用說,梁恕本人也用不慣“姑娘”這樣的稱呼,差點兒說錯。

  “這……”梁恕這一問,倒把蕭如雲給問住了。

  “看看,如雲,師伯說什麼來著?得先想好了再問,要不然,你讓梁先生怎麼幫忙?”老者很不滿地瞥了蕭如雲一眼,又向梁恕拱拱手,“如雲自幼上山,不通人情世故,還要梁先生恕罪則個。”

  梁恕苦笑。

  ——與此同時,葉揚天拉著邢師我也到了雲山大酒店的門前。

  葉揚天一直豎著耳朵,哦,確切點兒說是用著“順風耳”的“法術”,經過一下午的練習,似乎用起來也不怎麼走神了,但還是聽得直翻白眼。

  什麼叫“自幼上山”?“還要梁先生恕罪則個”?

  這說的是那個朝代的鬼話?

  雲山大酒店的門衛都認識葉揚天和邢師我,雖然看他們急匆匆的樣子有些奇怪,卻也沒有阻攔,由著二人直進大堂。

  “快,快,快點兒……”葉揚天急躁地連連按著電梯的開關,臉色已經開始發白。

  “葉子,你急干什麼?段來全他們哪能這麼容易就見著梁叔?就算他真是青島七海的人吧,那就更不能跟梁叔鬧了啊,七海集團和雲山集團關系可是一向不錯……我說,你怎麼知道這個的?因為以前他劫過你?”

  盡管邢師我也有些著急,可他還是不相信,就憑著段來全他們六個人,哪怕是帶著槍呢,也不會輕易就能把梁恕怎麼樣了。

  “我能不急?段來全離家出走,來JN自己混,青島七海的段總是給梁叔打過招呼的,他要找梁叔那是一找一個準!再說,他們身上的槍絕對是用我給他的錢弄到手的,萬一出點兒事兒,我怎麼交代?段來全就算是笨點兒,好歹也是我朋友,你讓我看著他就這麼送死去?”

  葉揚天壓低了聲音,話說得極快——段來全他們已經到了二十七層會客室的門口了!

  “小段,你怎麼來了?找我有事?不是太急吧?我這兒還有客人,你先到……嗯……就先到會議室那兒等會兒?”梁恕站起來,含笑迎向段來全一伙,語氣輕松,目光中卻暗含不滿︰段來全他們六個人是直接踹門進來的。

  這實在是趕得湊巧了。

  會客室里的老者和蕭如雲是極重要的客人,梁恕一早就吩咐了,有機密大事,周圍不留人,就連會客室的門外,也沒有一個警衛——本來嘛,就算有人想要老虎嘴里拔牙,也不至于瘋得找到雲山大酒店里來。

  偏偏段來全是個例外。梁恕和青島七海的段總是稱兄道弟的交情,段來全就算是梁恕的晚輩,晚輩找長輩用不著什麼通報,就是有雲山集團的高級干部發覺段來全腰里別著家伙,也不會往別處去想。雖然有人提醒段來全現在梁恕正在會客,但段來全只要堅持一下,也就都由著他了。

  “梁叔,實在對不起……等著我叫我爸來給梁叔上門賠禮。”段來全對梁恕倒是很有禮數,可目光投向梁恕對面沙發上坐著的二人的時候,卻一下變得憤怒起來,“我們找的是梁叔的這兩個客人。”

  話音剛落,段來全飛快地掏出手槍,與他一同闖到會客室的其他五個小混混也同時把手槍拔了出來。

  “小段!你這是要干什麼!”梁恕火了,段來全他們六個竟然把槍口對準了老者和蕭如雲!

  “梁叔,算我這個小輩對不起梁叔,可這事兒你別管!”段來全大吼,“他們兩個廢了小胖!”

  “砰!”槍響了。

  段來全在大吼的同時按下了扳機!

  槍聲響起時,葉揚天和邢師我剛從電梯里沖出來,葉揚天還沒怎麼,邢師我不由得暗地里一聲呻吟︰剛給小劉說了葉揚天闖禍時自己肯定就在旁邊,禍事怎麼就找到頭上來了?

  別說,還真就在葉揚天旁邊。

  “梁叔!”兩人腳步不停,頂著槍聲走,幾步闖進了會客室。

  “啊……”葉揚天和邢師我一起傻眼了。

  兩人看見的是這麼一幕︰

  梁恕沉著臉,把段來全的手腕緊緊握住,高高舉起,段來全的臉色白得像紙,但抿住了嘴唇,一聲不吭,腳下不遠處,扔著一支手槍。和段來全同來的其他五個小混混手里倒是都還拿著手槍,但個個神色慌張,有兩個人拿槍指住了梁恕,另外兩個分別用槍指住了會客室里的另外兩人︰一個老者,一個年青女子,還有一個坐倒在地,瞪大了眼楮,可目光完全沒有焦點,嘴里不知道在嘟囔著什麼,顯然是給嚇得過了。

  葉揚天和邢師我一起揉了揉眼。

  “葉子,我……沒看花眼?”邢師我喃喃地問。

  “你……都看見什麼了?”葉揚天也有點兒恍惚。

  “我看見……我看見……我看見……”邢師我結巴了三聲,還是沒能說全。

  “是不是有個美女……飛……飛……飛……”葉揚天跟邢師我學會了結巴。

  邢師我說不出話來,只知道拼命點頭。

  ——會客室里的那個老者倒是沒什麼動靜,只安安穩穩地坐在沙發上不動,看似很好奇似地打量著闖入的葉揚天和邢師我,可那個叫“蕭如雲”的女子,卻凌空站著!

  凌空!

  “大哥!”

  “大哥那兒槍響!”

  “快!”

  走廊上嘈雜起來,無數急匆匆的腳步聲和高叫聲迅速接近,是雲山大酒店里梁恕的手下聽到槍響開始有所動作了。

  “都回去!沒事兒!”梁恕瞪了段來全一眼,松開手,快步走到會客室門前,向四面聚過來的手下大喝,然後狠狠地帶上了大門。

  “小葉,小邢,你們倆怎麼……哦……”梁恕又回頭看看段來全,若有所悟。

  葉揚天和邢師我兩個人死死盯住在空中懸著的蕭如雲,對梁恕的招呼沒有反應。

  “如雲,你還不下來!”老者向梁恕抱歉地一笑,站起來卡著腰沖蕭如雲咋呼。

  蕭如雲冷笑一聲,緩緩落了下來,站到老者的身邊——葉揚天和邢師我的目光也順著蕭如雲的動作拐了一個直角,然後再次定格。

  其實,這會兒葉揚天已經反應過來了,他轉過的念頭是︰合著從天上下來的神仙不止呂洞賓一個!那這個女的肯定就是何仙姑了!啊……還是仙女漂亮啊……

  就在葉揚天腦子里開始埋怨玉皇大帝為什麼這麼不會做生意,找自己簽合同也不知道派個何仙姑這樣的“公關小姐”來的時候,邢師我咳嗽了一聲,從旁邊狠狠踹了葉揚天一腳。

  “葉子!你老盯著人家干什麼!”

  “嗯?”葉揚天不舍得把目光轉開,伸手就往後一撥拉,邢師我這叫一個聽話,“噗通”一聲,坐到了地上。

  “啊……”葉揚天這才覺得不對,回頭再看,邢師我一臉驚奇。

  “葉子,你練武多少年了?這麼深的內力……”這回,不用葉揚天再費什麼唇舌,邢師我自己就否定了要和葉揚天過招的想法——隨手一劃拉就讓自己摔倒,恐怕就連父親也做不到!

  這小子是怎麼練的?

  “噫……”不等葉揚天回答,旁邊那個老者忽然變了臉色,眯著眼楮上上下下打量起葉揚天來。

  葉揚天心里一陣發毛︰這個老的是誰?鐵拐李?不對,他好像不瘸?張國老?倒是象了,可那配套的驢呢?

  “梁先生,這兩位是……”老者又盯了葉揚天幾眼,向梁恕發問。

  “啊,該我介紹才是。老前輩,這是葉揚天,這是邢師我,都是我長輩的子佷。”梁恕向老者介紹著,卻絲毫沒有把老者介紹給葉揚天二人的打算。

  “葉揚天?”老者念了一遍葉揚天的名字,又望向梁恕。

  “這個……小葉他……啊,老前輩或許知道葉龍潛葉老爺子?小葉是葉老爺子的孫子。”梁恕解釋。

  “葉龍潛?”老者眉頭皺了皺,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哦,是他的孫子?他和你一樣,雖是可造之才,但煞氣太重,可惜,可惜……”

  “老前輩,葉老爺子近幾年來修身養性,不問外事,倒是JN城里第一個隱者,我是欽佩敬仰得很。”梁恕接著說。

  “可惜,可惜,要是早上六十年……”老者只是搖頭。

  “葉子,他們這是……”邢師我咽了口唾沫,搞不清目前的狀況,想問葉揚天,又不知道該問什麼。

  葉揚天搖搖頭,沒理邢師我,腦子里無數念頭轉來轉去,也理不清楚,但比邢師我要強得多了。

  葉揚天本來就很精明,要不然也不至于有膽子跟呂洞賓討價還價,只是剛成了什麼“大羅金仙”,對自己的身體、能力還都不摸底,免不了糊塗,但靜下心來看看目下的情勢,多少心中開始有數。

  葉揚天想起來自己早就用順風耳聽過老者叫那個會飛的美女為“如雲”,梁恕又叫過“蕭姑娘”,再綜合判斷一下,那她就應該不是自己琢磨的“何仙姑”了……

  對,同理可證︰這個“老前輩”,也不會是張國老。

  但是,不用說,這個老的,還有那個“會飛的美女”,就算不是神仙,也是差不多的“東西”——呂洞賓曾經說過,自己身邊很有些不簡單的人物,那這兩個應該就是。

  這順帶著也能說明,為什麼他們直到現在還被段來全手下的幾個小混混用槍指著還能面不改色毫不在乎——要真是“神仙”或者類似的東西,認不認識手槍都還兩說,哦,天庭都成立公司了,或許應該是認識的,但肯定不當回事兒就對了。

  他們不是神仙,可我是神仙!大羅金仙!

  葉揚天一下就覺得氣粗了許多。

  “段來全,你找我借錢就是為了弄槍?干嘛啊?當著梁叔你也敢動家伙?真活得不耐煩了?你,你,還有你,對,說的就是你,還有千子,你們四個把槍放下!沒用!人家不在乎這個!好嘛,都長能耐了啊!嗯?”

  葉揚天一邊說,一邊走了一圈,從小混混的手里把槍硬搶了下來,往地上一扔。

  “梁叔,段來全他們的家伙算起來是從我這兒拿的——誰叫我給他錢了呢?你別見怪。”葉揚天對梁恕一笑,“反正再借給他們點兒本事,他們也傷不著梁叔,梁叔就別罰他們了,要罰,直接罰我就是。”

  “段來全,千子,你們幾個,都到一邊站著去!梁叔,你坐,還有……這兩位……咳,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們也先坐。都是一家人,哪兒能傷了和氣不是?段來全,你別沖我瞪眼!錢不算嘛,你再找我要個十萬八萬的,我不在乎!可你不能拿我的錢買槍來打梁叔!就算我不說什麼,段總聽說了還饒得了你?真要有什麼事兒,你鼻子底下不還有嘴嗎?給梁叔說一聲,梁叔能不給你個交代?哪兒用得著動家伙?你腦子白長了?”

  葉揚天沖梁恕、老者,還有蕭如雲和顏悅色的,轉臉就沖段來全發火,但話里話外,卻是維護段來全,無形之中主導了會客室中的局勢,順手,還把自己放到了段來全一伙兒的“老大”的位置上了。

  葉揚天這一頓咋呼還真管用,段來全乖乖地走到了一邊,梁恕笑了笑,也讓著老者和蕭如雲,三個人都坐下了。

  只有邢師我在一邊撓著頭,怎麼看葉揚天怎麼奇怪——他哪兒來的這能耐?怎麼一下就變了?

  “梁叔,他們幾個不懂事,我再給您賠禮了。”其實葉揚天明白,現在會客室里最重要的人恐怕是老者和蕭如雲,但梁恕怎麼說也是地主,自己該先找他說話才是。

  “小葉,你梁叔是沒事兒,可……”梁恕苦笑一聲。

  梁恕走到今天這一步,一身經歷可以說是波瀾壯闊,從浪尖上闖過來的,人近中年,漸漸地開始內斂,不至于象以前那樣行事不顧後果了。就說段來全竟然敢在他的會客室沖客人開槍,擱在十年前,段來全至少已經沒了一條胳膊——這還是看在青島七海段總的面子上。

  但剛才,梁恕只是繳了段來全的槍而已。

  梁恕能夠肯定,段來全這麼做肯定事出有因,正在想著怎麼收場,葉揚天和邢師我卻又闖了進來,他也就暫時先不管了,果然沒過一會兒,葉揚天就把段來全他們幾個趕到一邊,把局勢控制住了。

  只是段來全針對的是老者和蕭如雲,這就很讓梁恕難辦。

  梁恕早年曾有一段奇遇,說得簡單些,就是被人陷害,卻在山窮水盡自忖必死的時候被路過的老者用不可思議的手段救了一命,要不是他當時只想著報仇,也就被老者收為徒弟了。所以,梁恕多少了解一點兒老者的來歷和本事。

  事情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二十年,梁恕每每回想起來,都有些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麼對報仇那麼執著以至于錯失良機,卻沒想到,老者竟忽然出現在JN,點名要找自己!

  梁恕原來是打定主意這次非得抓住機會不可了,哪料話還沒說幾句,就演了這麼一出。

  “梁叔,您先坐著,聽我問問段來全他為什麼這麼大的膽子,把事兒說個明白,您再罰我。”葉揚天多少察覺到了梁恕的心事,直接拿話堵了梁恕的嘴。

  “嗯,小葉,這樣也好。”梁恕究竟是有擔當的人物,聽葉揚天一說,先把心事給放下了。

  “揚天,你……咳,你不知道,小胖讓這個娘們……啊,是讓她給廢了!我們給小胖報仇,又打不過她,就商量著……”段來全總算能開口了,本來嘴里想帶髒字,但剛一出口就看著葉揚天臉色不對,趕緊改口,心里卻也納悶起來︰葉揚天什麼時候這麼有威嚴了?

  “你那點兒出息!打不過就用槍?用槍不管用再用什麼?找我借錢去買幾顆原子彈回來?”

  “……就算你給我錢,我買得起,也得有人買給我啊……那東西,拉登都不一定有……”旁邊那個叫“千子”的小混混嘀咕。

  “千子!你說什麼?”

  “沒啥,沒啥……天哥……”千子一哆嗦。

  幾句話下來,葉揚天差不多已經明白怎麼回事了。

  這些小混混里,數一個叫“小胖”的最能惹事,八成是他在街上偶然看見了蕭如雲,想上去佔點兒小便宜,結果踢到鐵板,一條胳膊弄成了粉碎性骨折,人也一直昏迷不醒。段來全他們幾個想要給小胖出氣,卻也讓蕭如雲給收拾了——看情形,蕭如雲肯定是手下留情,沒讓段來全他們受傷。段來全他們不服,又自知打不過,于是找葉揚天借錢,弄到幾支黑槍,回來報復。

  按理說,不管是小胖還是段來全一伙的其他幾個,都是罪有應得︰本來做的就不是什麼好事,還非找自己惹不起的去惹,這不是茅房里打燈籠——找死?

  但葉揚天並不完全這麼認為。

  葉揚天知道小胖這個人的脾氣,小胖雖然好惹事,說實在的也不能算是什麼好人,可他也不會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兒來。說是想佔蕭如雲的便宜,頂多了,也就是裝著喝醉了上去踫蕭如雲一下——還得小心著避開蕭如雲的“要害”。就是真讓小胖去干點兒什麼“壞事”,他也沒這個膽子。

  ——在某種意義上,小胖和葉揚天的脾氣還有點兒象。說白了︰好色無膽。

  所以,蕭如雲下手未免有點兒太重︰小胖最多就是想摸一下蕭如雲的手,結果弄了一個粉碎性骨折,現在還在醫院躺著醒不過來……

  照醫生的話說,就算痊愈了,小胖的右臂怕是也要從此殘廢了。

  就算是自作自受,這個教訓也實在太重了吧?

  葉揚天生氣了。

  “蕭小姐,事情就是這樣?”葉揚天一轉身,沖蕭如雲問。他沒有梁恕那麼多顧忌,直接就叫了一聲“蕭小姐”。

  “……”蕭如雲不說話。

  “蕭小姐?”葉揚天走到蕭如雲面前,又叫了一聲。

  “我?”蕭如雲這才反應過來葉揚天叫的是她,臉色一沉,“好色之徒,應有此報!”

  “這個……”葉揚天苦笑。

  “葉家的小娃娃,小老兒的師佷說得不錯啊,那是個好色之徒,只廢了他的一條膀子,還是如雲手下留情了……”老者在一邊幫腔。

  “這位……老前輩怎麼稱呼?”葉揚天瞟了梁恕一眼,也用上“老前輩”了。

  “小老兒青山。”老者似乎從一開始就對葉揚天很有興趣似的,含笑回答。

  “青山?”葉揚天愣了愣︰這叫什麼名字?

  “青山老前輩……”葉揚天無奈,還是叫著“老前輩”,問,“那個好色之徒……咳,怎麼這麼別扭……他都怎麼好色了?”

  這話一問,會客室里的人都是一怔——葉揚天這不是混賬嗎?

  “你!”蕭如雲騰地站起來了,白皙的臉龐漲得通紅,似乎就要上來也照樣“教訓”一下葉揚天。

  “蕭小姐,別……別……”葉揚天趕緊搖手,“我沒別的意思,小胖,就是那個‘好色之徒’,他胳膊都廢了,我就是想知道他怎麼就罪有應得了……”

  其實葉揚天不想這樣,但他也沒辦法。不管怎麼說,小胖算是他的一個朋友,要是就這麼落下一個“應有此報”實在有點兒冤枉——這還不是主要的,段來全一伙闖到雲山大酒店來當著梁恕的面開槍打客人,這可是削了梁恕的眼眉,從哪頭算,梁恕都不會善罷,雖然葉揚天把事兒硬往自己頭上攬,那也是攬不過來的。一個弄不好,沒準兒會造成雲山集團和七海集團的火並……

  所以葉揚天就算沒理攪三分,也非得把這事兒的理兒佔住不可。

  偏巧老者青山就配合上了。

  “小娃娃,照小老兒看,那個好色之徒其實該殺!他竟想摸小老兒師佷的手!你不知道,如雲她可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小老兒是她師伯,可也還不敢有這念頭呢!”

  啥?

  葉揚天差點兒沒樂了。

  ——可不我是不知道嘛……我要知道那還不麻煩了……

  “青山老前輩,蕭小姐,要說小胖他……該用什麼詞兒?哦,輕薄,輕薄是吧?要說小胖他真的輕薄了蕭小姐,那是死有余辜,廢他一條胳膊還算是輕的。”

  葉揚天從原地轉了個圈子,把會客室里的人看了一圈,哈哈一笑,又說,“可小胖只是想摸一下蕭小姐的手——蕭小姐身上有功夫,肯定是沒讓他得逞了……話說回來,小胖他什麼都沒能干成,倒廢了條胳膊。”

  “小葉,你想說什麼?”梁恕隱隱覺得不對,趕緊插話,也是想要提醒葉揚天別招惹青山和蕭如雲。

  “梁叔,我這是就事論事啊。”葉揚天笑笑,忽然靈機一動,“梁叔,我和你握下手行嗎?”

  “小葉!”梁恕馬上就明白了葉揚天的打算,皺起了眉頭。

  “梁叔好。”葉揚天不管這一套,走到梁恕跟前,伸出手來等著。

  等了一會兒,葉揚天還是沒有縮手的跡象,梁恕無奈,與葉揚天握了握手,苦笑起來。

  “蕭小姐,初次見面,你好。”葉揚天又走回蕭如雲的身邊,同樣伸出了手。

  蕭如雲被鬧糊塗了,看著葉揚天,不知道他想干什麼。

  “蕭小姐好像對……對……我們這些俗人的世界不怎麼了解的樣子,”葉揚天憋了半天,憋出來個“俗人的世界”,“現在,握手是很常見的禮節——不論男女。這一點梁叔可以為我作證,如果蕭小姐還是不相信,隨時可以找個女孩子來和我試試。”

  旁邊,邢師我眼皮一翻,差點兒沒暈倒︰葉揚天連這種話也說得出口了?

  蕭如雲滿臉通紅,雙手握得緊緊的,似乎是害怕和葉揚天“握手”,又似乎是想要一拳轟在葉揚天的鼻子上。

  “蕭小姐,”葉揚天在蕭如雲出手打人之前把自己的手縮了回去,“由此可見,小胖當時的行為很可能只是想和你握手而已——這無論如何也算不上‘好色’,你說是嗎?”

  “但是你卻把小胖的胳膊給廢了。”葉揚天不讓蕭如雲說話,急急地接了下去,“請放心,我無意責備蕭小姐的莽撞行事……畢竟,這是事出有因。”

  ——話沒說幾句,葉揚天就把蕭如雲出手懲戒好色之徒大快人心的舉動給篡改成了“莽撞行事”,還順手加上了“事出有因”、“無意責備”,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邢師我又翻起了白眼。

  不過,現在邢師我有點兒明白了,葉揚天恐怕是把現在這情形當成商業談判了,從小到大,每次兩人之間發生爭執的時候,只要葉揚天認真起來,肯定能把沒理說成有理,拐帶著自己也相信他說得不錯,結果回回吃虧。邢師我早就認定︰這屬于他們葉家數代遺傳下來的能耐,葉揚天絕對是剛生下來的時候就有了做奸商的潛質了。

  “蕭小姐,請你仔細回想一下,你能否肯定當時小胖他的確不是只想和你握手?”葉揚天繼續循循善誘。

  “這個……”蕭如雲猶豫了。

  “是的,你也不能肯定。所以,這很可能只是一個天大的誤會!但是,這個誤會卻導致了小胖的終生殘疾啊!蕭小姐!”

  葉揚天深深地嘆了口氣,又輕輕搖搖頭,仿佛無限遺憾。

  蕭如雲垂下了頭。

  ——看著葉揚天和蕭如雲的樣子,邢師我又一次從心里狠狠地發誓︰今後,不管這小子說什麼我都不信了!

  “這件事先放一放,梁叔,蕭小姐一時莽撞,做下錯事,”葉揚天看蕭如雲低頭,立刻轉身對梁恕開口,順便也沒忘了再給蕭如雲的所作所為定性,“但段來全他們錯得更厲害,這個,還得由梁叔發落,買槍的錢是從我這兒出的,梁叔就發落到我頭上吧。”

  “小葉,你叫我一聲‘梁叔’,我哪能再說你的不是?只要老前輩和蕭姑娘不說什麼,那我也就不管了。”

  葉揚天的這番說辭的用意自然瞞不過梁恕,但梁恕卻也不能不把面子賣給葉揚天,至少,葉揚天已經找到了一個理由讓自己下台階——盡管段來全他們做得不對,可“錯”卻在梁恕的客人身上,段來全是為兄弟報仇,只是莽撞了些,其情可憫,又有葉家公子賠罪,梁恕樂得送個人情出去。

  “小娃娃,你……”青山聽了半天,似乎這才明白過來,眨巴著一對小眼楮問,“照你說的,如今摸摸黃花大閨女的手不算啥了?”

  “青山老前輩,這個的確是不算啥了。”葉揚天忍著笑回答。

  “白雲蒼狗,世事多變……”青山還沒感慨完,蕭如雲突然冷冷地插話了。

  “師伯!是世風日下!”

  說著,蕭如雲從身邊掏出個紫色的小袋子,伸手在里面拿了一個小巧玲瓏的白玉瓶出來,擲給葉揚天。

  “給他內服外敷各一丸,便是傷再重些,也治好了。”蕭如雲的臉色冷得象冰,語氣中很有些不甘。

  “哈哈,多謝。多謝。”葉揚天心里樂開了花︰你肯給藥,那就是承認自己錯了,你自己都承認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若是讓我知道你造謊騙我,看我如何對你!”蕭如雲又補了一句。

  “啊?啊,”葉揚天一愣,馬上明白過來,“蕭小姐放心,握手的禮節的確是不分男女。”

  葉揚天一邊回答著,一邊在心里納悶︰這個什麼蕭如雲到底是從哪座山上下來的?連神仙都知道開公司了,她就不知道啥叫握手?怪不得呂洞賓說旁門左道難以大成呢……連適應時代前進腳步都不明白……

  眼看著一場風波由大化小,這就要消于無形,葉揚天給自己的表現打了九十分,很有點兒得意。

  “段來全,你趕緊把這藥給小胖拿過去吃了,救人要緊。”葉揚天正打算把玉瓶交給段來全,一方面讓他趕緊去救小胖,另一方面也好讓他們早點兒遠離是非,卻突然又把遞出去的手給縮了回來。

  “……天哥……”這會兒,連段來全都把稱呼給改了。

  “兩粒就夠了是吧?”葉揚天回頭問了一聲蕭如雲,不等蕭如雲回答,就拔開瓶塞,從玉瓶中小心翼翼地倒出了兩粒紅色藥丸,只把藥丸交到了段來全的手上。

  “你……”那個玉瓶是蕭如雲的心愛之物,剛才氣頭上直接給了葉揚天,這時心里已經有些後悔,看見葉揚天的這番舉動,以為他要把玉瓶再還給自己,不由得多少對葉揚天的惡感減輕了幾分。

  可葉揚天接下來的舉動卻差點兒氣得蕭如雲吐血。

  打發走了段來全等六人,葉揚天眯著眼朝玉瓶里望了望,又放在耳邊搖了搖,確認玉瓶中還放著不少藥丸後,臉上浮起了滿意的笑容——把玉瓶收進了自己的口袋。

  就連一邊的梁恕也忍不住搖了搖頭︰這個葉揚天果然是家學淵源,寧死不吃虧,拼命佔便宜的奸商一個!

  “蕭小姐,你叫我?”心滿意足的葉揚天這才去理會蕭如雲,對葉揚天來說,佔點兒便宜固然重要,美女的殺傷力也不能算小。

  “沒有。”蕭如雲別開了頭。

  “嘿嘿,嘿嘿……”葉揚天有點兒尷尬,但又舍不得把到手了的“靈丹妙藥”再送出去,只好傻笑了幾聲。

  葉揚天知道,雖然梁恕一直沒有解釋,但青山和蕭如雲的來歷絕對不一般——單看蕭如雲剛才還“飛”了一把就很清楚了——從他們手上拿來的東西,療效絕對可以保證!

  至于別的事情,葉揚天沒興趣多攙和,梁恕和這兩個人有什麼關系也好,他們要商量什麼機密也好,全都無所謂。這倒不是葉揚天完全沒有好奇心,“見好就收”可也是一個成功商人的典型心理表征。

  光是再接再勵“開發”大羅金仙還有什麼好處的大事,葉揚天還忙不過來呢。

  可葉揚天又有點兒舍不得走——因為……蕭如雲真的很漂亮啊!

  葉揚天不是沒有見過美女,出于家世,他偶爾也會出席些酒會、party之類的場合,與和他同齡的人比起來,幾乎可以說得上“閱人無數”,但蕭如雲卻很有點兒不同。或許是因為蕭如雲的冷傲與那個不正眼看他的姜瀟瀟相差仿佛,又或許是因為蕭如雲身上還帶著那麼一點兒“仙氣”,葉揚天有些看不夠。

  忽然,葉揚天把“透視眼”給想起來了。

  “對啊!”葉揚天在心里大大叫了一聲。

  如果說今天在學校里葉揚天偷看姜瀟瀟不成還是出于下意識的,那現在他可就是“有預謀”的了。

  “反正看看又不會少她一塊肉,對了,就算是為了給被她弄成粉碎性骨折的小胖報仇,我多看兩眼都應該!”葉揚天一個勁兒地為自己的想法尋找正當理由,心髒開始不爭氣地亂跳起來。

  這時,段來全一伙早就走了,會客室里只剩了梁恕、青山、蕭如雲、邢師我和葉揚天,剛才葉揚天力挽狂瀾,把事情處理得干淨漂亮,大伙兒都想著看看葉揚天接下來要干什麼,也就都沒動靜。哪知道,把自己弄成主角的葉揚天忽然什麼也不干了,似乎在努力地下著什麼決心,光是不住地咬牙切齒。

  “葉子?”邢師我終于忍不住納悶,走過來悄悄扯扯葉揚天的袖管。

  葉揚天不理。

  今天葉揚天不理邢師我的次數多了,邢師我已經適應,他小心地站到葉揚天背後,確認葉揚天的胳膊劃拉不到,又捅了捅葉揚天。

  “葉子?”

  葉揚天繼續不理。

  邢師我接著捅。

  “少來煩人!”葉揚天總算有了反應,抬手往後一揮,沒揮著,換條胳膊再一揮,還沒揮著,再換了一條胳膊,這回揮著了。

  邢師我又摔了個定墩。

  接著,邢師我見了鬼似地大叫起來——“妖怪啊!”

  葉揚天用一條胳膊沒能揮著邢師我,兩條胳膊也沒能揮著邢師我,用到第三條胳膊的時候,總算管了用。

  會客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葉揚天的雙眼突然大放金光,緊接著,在他的後脖頸偏下,兩塊肩胛骨中間偏上的地方,竟然又長了一條胳膊出來!

  這第三條胳膊一出來就推倒了邢師我——其實,就是不推,邢師我也趴下了……

  “嗯,嗯,看見啦……”葉揚天全神貫注在蕭如雲的身上,完全沒注意周圍有什麼動靜,更沒注意自己發生了什麼變化……

  蕭如雲立刻又“飛”了起來!

  與其說蕭如雲讓葉揚天嚇了一跳,倒不如說是她對邢師我喊出來的“妖怪”兩個字的反應極快,邢師我剛喊出這兩個字,她就沖著葉揚天來了個名副其實的“飛起一腳”!

  葉揚天的“透視眼”真的管了用,他的眼神順著蕭如雲飛起的身形而走,只看見一只溫膩如玉的小腳長在一條晶瑩如雪的小腿上,斜斜地沖自己飛了過來。

  還沒等葉揚天再往上看,突然覺得鼻梁一疼,身子就這麼倒飛了出去。

  原來,蕭如雲的那只“溫膩如玉”的小腳也象玉石那麼堅硬,直接踢到了葉揚天的鼻子上。

  “啊……那遙遠的大腿……”在葉揚天昏迷之前,這是他唯一所想到的事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angwin 發表於 2009-5-29 02:03 PM

本帖最後由 wangwin 於 2009-6-1 01:42 PM 編輯

第一集 第六章 這年頭,要尊老,要愛美

    “這是……三頭六臂!”

  雲山大酒店二十七層的會客室中,老者青山神色凝重地說。

  昏迷不醒的葉揚天被人反過身子,趴在地毯上,他的那“第三條胳膊”的上臂直挺挺地豎著,小臂軟軟地垂下來,“中手”——因為實在沒法說他這“第三只手”是左手還是右手,只得以“中手”稱之——無力地垂到後心。

  青山和蕭如雲站在葉揚天的身邊,兩人雙眼死死盯住葉揚天的“中手”,面上除了驚訝之外,卻似還有一分喜悅。

  可梁恕和邢師我就沒這麼沉穩了,不可否認,梁恕很見過些世面,但自己的熟人在眼前多長出一條胳膊來的事兒實在罕見,不由得滿臉冒汗;邢師我更慘一點兒,他離葉揚天最近,看得最清楚,又“親身”被葉揚天的“中手”給推倒,能不當場暈了過去,已經算是大膽了。

  “師伯,真的是他?”蕭如雲一反常態,語氣也不冰冷了,驚喜交集地問。

  “確然無疑。”青山一捋胡子,面上露出笑容,“我早覺這小娃娃有些不對,原來正是他!”

  “那……”蕭如雲剛要說什麼,卻見青山俯下身子,有所動作,馬上又住了口。

  “你要干什麼?”邢師我向前踏了一步,抓住了青山的手腕。

  ——雖然邢師我不敢確認地毯上趴著的這個長著三只手的“東西”還能不能被稱之為“人”,可那的確是葉揚天沒錯,作為朋友,邢師我不能由著青山就這麼隨便亂動。

  “小娃娃,小老兒只是要把他救醒,小老兒有一堆事情要好好問問。”青山拍拍邢師我的手,微笑。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邢師我不肯放手。

  “這個……小娃娃,你問這個作甚?”青山微一猶豫,沒有吐實。

  “小邢,老前輩不會對小葉怎麼樣的!再說,總得先救醒小葉。”梁恕把邢師我拉開了。

  “可是……梁叔……”邢師我對青山和蕭如雲實在有些信不過,但梁恕的話他還是聽的,只好悻悻地放開了手,目光卻不肯離開青山。

  青山頷首,似乎對邢師我的舉動有些贊許,接著,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只用手掌在葉揚天的面前晃了幾下,就聽著葉揚天“哎呀”一聲,悠悠醒了過來。

  “葉子?”邢師我一下沖了過來。

  “小邢?你干什麼?”葉揚天醒得也快,一骨碌從地上爬起,反問邢師我。

  邢師我向後退了一步——就在葉揚天爬起來的時候,他的那只“中手”撐了一下地面,雖然看起來很怪異,動作卻極為自然。

  在場的每一個人心頭忽然都升起這樣的感覺︰如果人類真的從生下來就長著三只手,那就應該象葉揚天現在這麼動作。

  “小邢?嗯?梁叔?還有你們兩位,你們都這麼看著我干什麼?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葉揚天若無其事地看看四周,顯得很疑惑似的,抬起“中手”撓了撓頭。

  “你……你……”邢師我指著葉揚天,說了兩個“你”字,終于撐不住了,一下坐倒在地。

  “到底怎麼了嘛……啊!這是什麼!”葉揚天順著邢師我的手指上下看了看自己,終于發覺了到底是哪兒出了毛病。

  一點兒也不比邢師我強,葉揚天自己嚇得往上一跳,“噗通”一聲,坐下了。

  “中手”很靈巧地張開五指,按在地上,支撐著葉揚天不讓他躺倒。

  葉揚天立刻注意到了這一點,拼命回頭往自己的背後看,“好像……很好用?可……他媽的這是什麼玩意兒?”

  “三頭六臂。失傳已久的玄門大法。”老者青山態度莊嚴,接過了葉揚天的話把兒。

  “啥?”葉揚天一下就反應過來了,“三頭六臂?好你個……”

  話沒說完,葉揚天一捂嘴,把“呂洞賓”三個字又咽回了肚子里。

  “小娃娃,你剛才說什麼?”青山不放過葉揚天的語病,緊跟著追問。

  “我?我沒說什麼啊?”葉揚天一邊搪塞著,一邊可真的就把眉頭給鎖緊了。

  三頭六臂?開什麼玩笑?這種高等技能是剛成仙一天的人就能用得出來的?呂洞賓!你這是成心出我洋相!

  之前,用“鋼筋鐵骨”把籃球架的柱子撞斷也好,和邢師我無意中過招也好,自己成仙後的種種異像都好掩飾,大不了胡說一通就是,可……可現在背後這個玩意兒怎麼解釋?

  “什麼‘三頭六臂’啊?這不才多長出一只胳膊來嘛……對吧?”葉揚天極快地爬了起來,順“手”確認了“中手”的確很好用,臉色一下變得更加奇怪,“那個……什麼,大家別緊張,別緊張……”

  葉揚天拼命想要掩飾,“中手”也配合著他連搖的雙手一個勁兒地來回擺動,顯得愈發詭異了。

  會客室里的眾人,就是包括青山和蕭如雲在內,也都沒見過這樣的場面,眼楮都一眨不眨地瞪著葉揚天,一起無言。

  “哦!對了,你們看著我奇怪是吧?其實……那個其實……是這麼回事,我老爸他公司里有個……有個基因改造工程!對,對,就是基因改造工程!我參加了這個工程的試驗,所以就長出第三只手來了……其實吧,就我老爸他想的,要是人能多長只手多好啊是吧?于是他就搞了這麼一套。你們別奇怪,等我老爸把這個工程研究完了,推出商業化產品以後,漸漸的全世界的人就都長三只手了……這個……你們是突然目擊了流行的最先端,大家都覺得很幸運是吧?可這還是我老爸他公司里的商業機密,大家就不要說出去了好不好?我看……今天天也晚了,咱們就都各自回家,洗洗睡覺……你們……是不是不信?”

  說著說著,葉揚天自己也洩氣了。

  “閣下最近是不是遇到過什麼特別的人?”青山看葉揚天不說話了,這才開口,一句話就說得葉揚天心里一緊。

  “要不然,就是閣下最近吃過了什麼特別的東西?或者……練成了什麼上古傳下來的玄功?”葉揚天沒答話,青山又接著問了下去。

  但這一問,卻讓葉揚天一下松了口氣——原來他也是什麼都不知道!

  “沒有啊,我剛才不說了?這是我爸公司的基因改造工程。倒是你們兩個,到底是……是何方神聖?”葉揚天咬死了不認賬,同時也注意到,青山對自己的稱呼從“小娃娃”變成了“閣下”,似乎有門,就反過來打聽青山和蕭如雲來歷。

  “小老兒乃玄門正宗,青雲門第三十六代傳人,道號青山。”出乎葉揚天的預料,青山連門派都報了出來。

  這可把剛才同樣問過青山是什麼人卻沒有任何回答的邢師我給氣得夠嗆。

  “青雲門?等等啊,你叫青山,她叫蕭如雲……”盡管突然長出一只胳膊來也嚇得葉揚天不輕,可他越來越發覺多了一只手比較好用了,正好能同時指住身前和身後的兩個人,“一個‘青’,一個‘雲’,青雲門是不是就你們倆?”

  “胡說!青雲門座下數百弟子,乃天下第一大顯門!萬流歸宗,唯有青雲!你……”蕭如雲火了,一把打開葉揚天指著自己的那只“中手”,氣呼呼地說。

  “如雲,不急,不急。”青山呵呵一笑,“閣下能用出失傳已久的玄門三頭六臂的大法,想來也是同道中人?”

  “誰和你是同道那什麼中人?都說了,這是科學!基因!懂不懂?”葉揚天咬死了不認,“你是青雲門弟子是吧?那……對,久仰青雲門大名,今日一見,三生有幸,青山不改……閣下這座青山,滄桑……那個……變化簡直就如雲了,就此別過,來日江湖相逢,還請關照。再見。小邢,咱們回家。”

  葉揚天滿嘴胡說八道一通,轉身就走,經過邢師我身邊的時候,用新長出來的胳膊一攬,“中手”拉著邢師我直往外跑。

  “啊!”

  剛到門邊,葉揚天差點兒就和青山撞了個滿懷。

  “你干什麼?”葉揚天往後退了一步,警惕地問。

  不由得葉揚天不警惕。

  葉揚天從昏迷中醒來後,沒人提起葉揚天為什麼昏迷,葉揚天自己也因為用“透視眼”看過了蕭如雲外洩的春光而感到心虛——當然,後悔是不會的。

  但葉揚天同時也知道自己和前幾天不一樣了,明明已經是“鋼筋鐵骨”了還讓人一腳踹暈,這很能說明問題。再說,人家還會飛。

  所以,葉揚天一直很小心地注意著青山和蕭如雲的舉動,大羅金仙……似乎並不像自己想像中那麼強橫。

  事實上是︰葉揚天用“順風耳”都沒能聽見青山越過沙發從五六米遠的地方直接跑到了自己面前來時發出的任何聲音。

  “閣下不必著急。”青山的微笑在葉揚天的眼里看來十分討厭,“既來之,則安之。閣下可知?小老兒二人受掌門師兄之命前來JN府,恐怕為的正是閣下。”

  “嗯?”葉揚天一下懵了。

  昨天才踫上呂洞賓,今天就有人找上門來了?天庭成立公司,就不知道保守點兒商業秘密嗎?

  就在葉揚天想著要把玉皇大帝送到父親葉北星的公司里去見習上半個月的經營管理課程的時候,梁恕也想明白了青山和蕭如雲的來意。

  老者青山找梁恕,上來說的是有事要在JN住一段時間,想讓梁恕為他們二人找個地方安頓,再往下說,就趕上了段來全一伙兒的亂子。

  現在梁恕可以確認,青山和蕭如雲本來恐怕還要拜托自己在JN找個人,而這個人,肯定就是葉揚天!

  至于青雲門為什麼要找葉揚天……答案現在就在葉揚天後背上戳著呢。

  反正打死梁恕他也不會相信葉揚天剛才說的那一套“基因改造工程”的鬼話。

  “葉子……”邢師我未必看青山順眼,但對青山要留下葉揚天卻不反對,“你現在這樣……還是先別出門……”

  “啊……”葉揚天苦笑一聲,“不走就不走。”

  就這麼著,葉揚天又走回了會客室的中央,剛要往沙發上坐,想了想,又不坐了。

  ——三只手也有不好用的時候。

  葉揚天忽然發現了一個事實︰如果全世界人民真的都長了自己這麼一只“中手”,那首先出現的問題就是生產沙發、椅子,以及一切帶靠背的供人坐下來的東西的廠家都會破產。

  這條新胳膊它就在背後這麼支稜著,還不能跟另兩條胳膊似地往下垂,除非高高舉起它來,屁股根本坐不到沙發上!

  可舉著這麼個東西……葉揚天不想調整自己的審美觀。

  “對了……生產上衣的企業也得趕緊調整生產線……以後都得有三條袖子才行……等等?三頭六臂是吧?得六條袖子?可‘三頭’怎麼安排?”

  葉揚天恨恨地嘟囔了一句,用“正常”的一只手摸摸了後背,果然,襯衣領子往下的地方,早就破了一個大洞。

  “葉子,要不我出去給你找個凳子過來?”邢師我發覺了葉揚天的窘迫,小聲出主意。

  “算了吧。”葉揚天一翻白眼,直接往地上一坐,“我先這麼著就行。靠,大羅金仙也不能就這副德性吧?”

  “大羅金仙?”青山和蕭如雲都沒放過葉揚天的這句牢騷,兩個人對望一眼,微微點頭。

  “閣下可是見過了哪位大羅金仙?”青山也學葉揚天,不坐沙發,反倒跑到葉揚天的對面,席地而坐,問話的態度突然恭謹了幾分。

  “見過怎麼樣?沒見過怎麼樣?”葉揚天不肯說實話。

  “這個……閣下知道,閻王殿上有副對聯︰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青山答非所問,“可要是有心為惡呢?那就算是……”

  “停!”葉揚天趕緊喊停,沒讓青山接著說話。

  青山微笑。

  “我還以為你是個老天真,結果你是條老狐狸!”葉揚天差點兒沒罵了出來。

  葉揚天心里明白,青山這話是沖著那個被蕭如雲廢了膀子的小胖說的。蕭如雲看樣子是真的不通世事,被剛才葉揚天一通牽強附會的理論給蒙混了過去,但青山分明說的是小胖“有心為惡”,或者是“有心好色”,再推論一番,葉揚天恐怕就沒法翻身了。

  “就算我見過什麼大羅金仙,關你們什麼事?”葉揚天猶豫了半天,終于問出口了。

  如果可能,葉揚天絕不想在現在這個時候就把問題擺上桌面來。

  “什麼?”葉揚天不過很不情願地一聲反問,倒把青山給嚇得跳了起來。

  “你……你……當真……當真見過?”

  青山從空中折了個筋斗,再落下來的時候竟然一把抓住了葉揚天的雙肩,聲音發顫,雙眼含淚,顯然已經激動到了極處。

  蕭如雲抬手輕輕捂住了櫻桃小口,卻沒能捂住一聲驚呼,目光中同樣全是震驚和欣喜。

  “喂……喂……”

  葉揚天沒料到青山的反應會有這麼大,結結實實嚇了一跳,費力地掙扎了一下,可青山的雙手就像是一對鐵鉗,哪兒掙扎得動?

  “喂!我見過就見過了!你想干嘛?松手!”葉揚天大聲嚷了一句,心里很是有些不滿。

  “啊,小老兒失禮了……”青山趕緊松手,退後幾步,整整衣服,很恭敬地對葉揚天行了一禮。

  “前倨後恭?肯定有鬼!”葉揚天晃了晃肩膀,一邊琢磨著一邊等青山的下文。

  葉揚天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怕是也沒什麼好說的,只能見招拆招,只不過……似乎局面對自己很有利就是了。

  “敢問閣下可是得了仙緣?”果然,青山剛施完禮,就急匆匆地問。

  “仙緣?”葉揚天苦笑一聲,又回頭看看背後的那只“中手”——從剛才開始葉揚天就打算把它收起來,可神仙的便宜似乎不是那麼好佔的,根本沒用——“就算是得了吧。”

  “青雲門第三十六代傳人青山,拜見仙師!”

  青山這叫一個干脆,葉揚天的話音剛落,青山“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啥?

  仙師?

  葉揚天腦子里雖然有點兒明白青山是什麼意思,可就是看歲數青山也實在比自己大著太多了,可不敢受這麼大的禮,趕緊就往旁邊一閃。

  “仙師既得仙緣,便是天下道門尊長,還請仙師受晚輩大禮參拜!”青山跪在地上,身子跟著葉揚天走,又一個頭磕了下去。

  “別別別,你趕緊起來……”葉揚天手忙腳亂,上去扶,卻死活拽不起青山來。

  “當今天下道門凋零,晚輩還請仙師移駕峨嵋,成全我青雲一脈!”就這一會兒,青山磕了三個頭了。

  “西……嗯?”葉揚天忽然不拽青山了。

  “好險……剛才差點兒把個‘行’字兒就說出來了……”葉揚天不由得一陣後怕。

  ——這個叫“青山”的糟老頭兒,可真有一套!

  什麼叫“移駕峨嵋”?

  什麼叫“成全你青雲一脈”?

  葉揚天這會兒把什麼都想起來了。

  雖然還沒看過天條,但葉揚天對天條的繁復性很有點兒了解——光看家里摞著的那八十多本“辭海”就該知道。連神仙都得遵守天條,那想成仙的“人”還不更得遵守?

  再說,呂洞賓可是曾經說過︰按照天條,凡是做過一點兒壞事的就不能成仙。最可氣的,連小時候養寵物養死了都算壞事!

  換句話說,這幾百年,天庭就沒補充過新血!因為按著天條的說法,恐怕全世界就沒一個好人!

  要不然也不至于另闢蹊徑找到自己頭上來了不是?

  那天底下那些修道的大概也就都沒法成仙吧?

  “你就這麼想成仙?”葉揚天試探著問了青山一句。

  青山身子一顫。

  “望仙師明察!”

  得,又一個頭磕下去了。

  “你給我先起來吧!我先告訴你,反正磕頭不管用。”葉揚天也不拉青山了,沒好氣地說。

  這回,青山老老實實站起來了。

  不由得青山不聽話。

  葉揚天那句話一問,青山就知道,耍心機是不成了。

  人家什麼都明白!

  話說從頭,如今潛心修道的人是少了,但架不住中國人多,歷史悠久,從古至今大小門派傳下來的加起來,林林總總也是個不算太小的數字,雖然大都隱世不出,但“飛升成仙”這個大目標總沒有變。

  說起來,各大門派也是源遠流長,仰仗著先人傳授和門中典籍,各門各派都很有些能人。

  可近三百年來,就是沒有一個能飛升了的。

  要是根本就沒有飛升這一說倒也罷了,可不管是青天真人還是青山自己,剛拜入青雲門的時候卻都曾經目睹了師祖木葉真人在紫陽真人的接引下隨著那千條瑞氣萬條金光含笑步入南天門的場景。

  青雲門現在的掌門青天真人已經三百四十多歲,一身神通不說舉世無匹也差不多了,要是按照青山的估計,光論道行神通,不算掌門青天真人,就是自己也早超過了師祖,按理來飛升成仙是順理成章的事兒——可就是沒神仙前來接引。

  明知有那麼一個目標卻死活做不到,這可就讓人難受死了——總不能修道修到死吧?就算是在修行,人壽也不是無窮無盡的,青雲門內超過五百歲的長老就沒一個,真到了時候,天天拿靈丹妙藥當飯吃,該死也是個死。

  不光青雲門,各大門派的情形都差不多,前輩飛升的事實在那兒擺著,後輩卻怎麼也做不到。

  這一情形就在昨天發生了改變。

  昨天晚些時候,就在JN,有人飛升成仙!

  這是瞞不了人的,有人飛升成仙時,天象有示,紫氣升騰,凡修道者都有感應,道行越深,感應越強。

  于是,天下各門各派可就都派人來JN察看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飛升之後就離了凡間,再也沒有什麼痕跡可尋,但整整三百年了,滿天下可就這麼一次有影兒的事兒,就算是根稻草,那也是救命用的,非牢牢抓住了不可!

  青山和蕭如雲就是青雲門派來的第一撥人。

  一開始,青山看著葉揚天就有些古怪,還以為是遇到了哪個門派的弟子,但越看越是不象。

  一來,為了修行,各大門派都隱在世外,鮮有弟子在外游蕩;二來,幾百年下來,為了一個“道門正宗”常有爭斗,各大門派之間的了解也都很深,青山卻不知道從哪里又出了葉揚天這麼一號。

  青山雖然極少下山,但在青雲門中已是罕見的對當今社會了解得多的了,而且,他看似不通世務,卻是道門中的一條“老狐狸”,對葉揚天幾番試探下來,心中已經隱隱有數,等葉揚天無意中多長出一條胳膊,青山差不多已經可以確認︰

  眼前這個有點兒狡猾的小娃娃,就是昨天在JN成仙了的人!

  可所謂的“成仙”,前面還放著一個“飛升”,換句話說,成仙了也就找不著了,所以青山還是有點兒不敢信,便用話擠兌住了葉揚天,逼他說出了他見過“大羅金仙”,得了“仙緣”!

  接下來,驚喜交集的青山大著膽子又用上了手段,想把葉揚天趕緊拉回青雲門——別的先不管,這可是個“活神仙”,就算不讓他把整個青雲門連鍋端上天去,也得弄明白“飛升成仙”中間的道道。

  但葉揚天的一句問話潑了青山一頭涼水。

  被葉揚天說中心事的青山立馬走向了另一個極端︰人家可已經是神仙了!

  神仙是什麼?啊?人家就該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別以為“這位仙師”看上去年紀還小,好像也還不知道怎麼運用神通,可備不住人家這是在“游戲風塵”呢?你就敢蹬鼻子上臉設計“仙師”?你能比仙師的本事更大?心機更深?這不,一句話就說到你心里去了!這是警告!你要是再不老老實實的,還不知道落個什麼下場!

  再者,仙師臨凡,那是多大的緣法?往小里說,你能不能讓仙師接引飛升成仙就看仙師的慈悲了,往大里說,整個青雲門,乃至全天下修道之士的命脈就要著落在眼前這位仙師一人身上!你還不趕緊老實伺候著?

  算起來,青山還是青雲門掌門青天真人的師兄,神通廣大,智慧淵深,天下修道之士見了他也還沒有敢不尊稱一句“真人”的,可他一生修道就是為了飛升成仙,關心則亂,弄得心智也亂了,後怕之心一起,登時嚇得大汗淋灕。

  青山這一後怕,立刻就老實了,顫巍巍地站起來,在葉揚天面前誠惶誠恐,把會客室里的其他人給弄得糊塗了。

  葉揚天還好些,多少明白其中的道理,但邢師我第一個摸不著頭腦,他跟葉揚天最熟,更沒什麼顧忌,上來就問。

  “葉子?什麼亂七八糟的?你什麼時候成神仙了?”

  “大膽!竟敢對仙師無禮?”青山正愁沒法對葉揚天這位仙師表表“忠心”,下跪又不好使了,聽邢師我這麼一問,嗷地叫了一聲,這就要上來教訓邢師我。

  “等等!”葉揚天看著青山一掌就往邢師我的咽喉上砍,差點兒沒嚇死,趕緊大喝。

  “是。晚輩聽從仙師吩咐。”青山又嚇出了一身冷汗。

  青山剛想起來,邢師我雖然只不過是個會點兒“三腳貓”功夫——能讓青山覺得邢師我的功夫夠上“三腳貓”這個程度已經很不易了——的小娃娃,可他是和仙師一塊兒來的,怎麼說和仙師的關系也比較近,這要是得罪了邢師我,那也就是得罪了仙師……

  ——青雲門青山真人是什麼人?他這一掌要是下去,邢師我的腦袋還能從脖子上留著就算不錯了,又何止是個“得罪”?

  “葉子,你?神仙?”邢師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從鬼門關上走了一圈又回來了,表情怪異地接著問。

  “這個……說來話長……等我回去和你細說……”葉揚天恨恨地瞪了青山一眼,心說,滿擰!這回什麼秘密都保不住了……

  青山一縮脖子,立刻在心里把邢師我定為了青雲門的大力拉攏對象。

  反觀梁恕,自從葉揚天把“三頭六臂”的術法對付著用出來了一小半以後,他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JN府里堂堂的一個黑道老大,卻只是盡力地讓自己的存在感變得淡薄起來。

  梁恕清楚得很,現在這個情勢,能多聽一句,多看一眼,都是天大的良機!到最後知道的事情越多,就越有可能被青山收為徒弟!

  當然梁恕也很納悶葉揚天為什麼莫名其妙地就成了青山的“仙師”,但這絕不適合從他嘴里細問,他也不會傻到現在開口。

  會客室中,除了青山之外,蕭如雲對葉揚天自承“得遇仙緣”的意義也明白得很,她雖年輕,但卻是青雲門掌門青天真人的關門弟子,輩分極高,道行更是不淺。只不過蕭如雲自幼便在青雲門中長大,從未下過峨嵋山,這一次與青山同行,原本也是青天真人要她多經歷練的好意。

  可蕭如雲看葉揚天並不順眼——或者確切一點兒說,她看整個現實社會都不順眼,昨夜她跟青山到了JN後一上來就踫見段來全一伙的經歷更讓她反感了。

  所以,剛才青山對葉揚天下拜的時候,盡管按理她也該跟著下拜見禮,可她還是微微有些猶豫。

  便在這一猶豫間,蕭如雲就沒有跟著拜了下去。

  現在,眼睜睜看著大師伯青山對葉揚天愈發恭謹起來,蕭如雲突然覺得似乎自己也該見禮才對。

  畢竟在下山之前,青天真人曾經幾次叮囑蕭如雲要“凡事以你大師伯馬首是瞻”。

  又琢磨了一會兒,蕭如雲終于下定了決心。

  “仙師在上,青雲門第三十七代弟子蕭如雲拜見……”

  說著,蕭如雲便拜了下去,至于磕頭,蕭如雲每天都要跪拜三清,倒也不覺得為難。

  “別!千萬別!”

  蕭如雲樂意,葉揚天可不樂意。

  “可別一口一個‘仙師’的,我不是早說了我叫葉揚天?你跟梁叔似的叫我‘小葉’就行,要不然就直接叫我‘葉子’。”葉揚天連聲說著,還沒等蕭如雲屈膝,葉揚天一個箭步就上去扶住了她。

  不讓青山跪,葉揚天多少是為了“尊老”,但青山非要跪,葉揚天也就不好意思攔著;但不讓蕭如雲跪,葉揚天可就完全是為了“愛美”了。

  還別說,葉揚天這一扶很是管用,蕭如雲非但沒跪下,反倒受了驚似地向後一跳,臉色連連變了幾次。

  葉揚天一吐舌頭。

  “說的是啊,手都沒踫著就得斷了胳膊,我都踫著她胳膊了,那還不得鞭屍?”葉揚天暗笑了一聲,心里對“仙師”這個身份開始滿意了。

  和葉揚天想的一樣,青雲門中女子本來就少,蕭如雲又是掌門的愛徒,從小到大,還沒被哪個成年男性踫到過她的肌膚,葉揚天冒冒失失地上來一扶,差點兒嚇著了她。

  “仙師千萬莫怪,如雲還小,不懂事……”青山把這一幕看在眼里,生怕仙師著惱,趕緊搶上幾步解釋,見葉揚天沒怎麼生氣,也就放了心。

  同時,青山發覺葉揚天似乎對蕭如雲的態度很有點兒注意,幾乎是下意識地,腦子里就轉開了念頭。

  “要是讓如雲侍奉仙師,仙師會不會高興呢……仙師要是一高興,那青雲一脈……”

  青山的這個念頭只是在腦中閃過,但眼神卻不由得也飄向了蕭如雲,蕭如雲一下就覺得後背開始發涼了……

  就在這時,突然窗外傳來“嗤——”的一聲冷笑。

  “誰?大膽!”青山反應之快無以倫比,冷笑聲還未落地,他身子一彈,直直撞向會客室牆上的大玻璃窗。

  “嘩啦!”玻璃粉碎,青山的身形已經懸空站在二十七層樓外的高空之中。

  窗外,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黑袍人影。

  “我當是誰,原來是玄心門的天涵子,什麼時候玄心門也成了聽牆角的鼠輩?”青山哈哈大笑。

  “聽牆角的鼠輩也好過滿心齷齪的小人!”黑袍人——天涵子的語調冷森森的,卻正說中了剛才青山的心事,不由得讓青山面上一紅。

  “天涵子,難道你玄心門也要來摻上一腳?不要不自量力!”青山冷冷地說。

  “青山真人,你青雲門向來自詡道門正宗,難道就如此托大?想獨佔寶山?不怕犯了天下同道的大忌?”天涵子反問。

  “好,好,好!天涵子,今日需留你不得!”青山嘿然冷笑,大喝,“走!”

  話音剛落,青山與天涵子二人的身形同時一動,投向遠遠的天際。

  會客室中的其他人,大眼瞪小眼。

  “這是……咋了?”葉揚天傻傻地問。

  “仙師有所不知,玄心門乃邪魔外道,專仗邪術害人,這個天涵子便是玄心門掌門……”蕭如雲緩緩開口解釋,“此次JN府內仙師飛升,引來無數邪魔窺伺,想來天涵子便是其中之一……”

  “什麼?”葉揚天有點兒懵了,但他的反應也不慢,“為什麼就是邪魔外道?”

  “天下道門,萬流歸宗,而正派屬我青雲,其它門派縱有俊杰,也難與青雲門一抗。但也有些跳梁小丑不自量力,這玄心門正是其中為害最烈者。”蕭如雲娓娓道來,“玄心門中有窺視人心的邪法,適才師伯心神激蕩,似是著了道兒。不過,師伯法力深厚,定能斬妖除魔。”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葉揚天聽得一個頭有兩個大,蕭如雲話里似乎說的這麼一個意思︰我們青雲門拳頭最大,所以我們對;有反對我們的,那就是錯的;我們就用我們的大拳頭打他。

  難道現在修道的都是這種邏輯嗎?

  那能成仙才怪!

  一邊,邢師我在小聲問梁恕。

  “梁叔,要是我沒記錯……二十七層你辦公,窗戶玻璃都是防彈的吧?”

  梁恕無言,點頭。

  “梁叔,我還是先回去了……”朝窗戶外面看看,不認為青山會在短時間內回來,葉揚天打算撤了。

  ——就算青山這就回來,葉揚天也打算撤了。

  雖然有點兒舍不得蕭如雲,可葉揚天現在連自己都顧不上了——背後還戳著條胳膊呢……

  “那……也好。”梁恕不敢留葉揚天,同時也知道,既然青雲門找的是葉揚天,那早晚都有機會,卻也不著急了。

  “小葉,這個給你。”梁恕從衣架上拿下自己的西裝交給葉揚天,意思是讓他遮蓋一下背後的胳膊,葉揚天苦著臉接了過來,往背上一搭,“中手”倒是知趣,從里面接住了西裝。

  “小邢,走吧。回家睡覺。”葉揚天搖搖頭,心說︰今天我都干了些什麼啊?

  邢師我跟上葉揚天,兩人一起離開了會客室。

  因為顧忌著背後的第三條胳膊太嚇人,葉揚天走得飛快,到了電梯邊上,和來時一樣,連連按著向下的按鈕。

  電梯的門開了,里面沒人。

  “好。”葉揚天松了一口氣,剛和邢師我一起邁進電梯,忽然覺得有點兒不對。

  “你……你怎麼也跟來了?”

  葉揚天一轉身正好看見,蕭如雲站在他的背後,好奇地打量著電梯,似乎有點兒不敢往里進。

  “仙師容稟,師伯臨走之前,傳音命我跟隨仙師,聽從教誨,寸步不離。”蕭如雲像是狠了狠心,終于也邁了進來。

  “寸步不離?”葉揚天看看邢師我,兩個人都愣住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angwin 發表於 2009-5-29 02:04 PM

本帖最後由 wangwin 於 2009-6-1 01:43 PM 編輯

第二集 第七章 這年頭,艷福也不好享

    “我要睡覺了。”葉揚天很嚴肅地說。

  “仙師請放心安歇,如雲為仙師護法,自當竭力盡心,不敢稍有懈怠。”蕭如雲也很嚴肅。

  “天哪……你……咳,我是說我要睡覺!睡覺!明不明白?不用你護法……護的什麼法嘛……”葉揚天急得在原地轉了兩個圈子,叫道,“還有,我說了多少遍了?別叫我什麼‘仙師’!叫我小葉!”

  “……如雲謹遵仙師吩咐。”蕭如雲點點頭,表示她聽明白了。

  葉揚天翻起了白眼。

  一個多小時前,葉揚天和蕭如雲回到了英雄山附近葉家的那棟二層小樓——也就是說,這種頗為類似雞同鴨講前言不搭後語的對話差不多也持續了一個多小時。

  從頭說起的話是這樣的︰

  在雲山大酒店,青雲門的青山真人和玄心門掌門天涵子兩個人一溜煙地跑沒了影兒去打架,背後支稜著“第三只手”的葉揚天就也想開溜。

  以葉揚天現在這副模樣,再按照最初邢師我一廂情願的計劃去什麼雲山國術館是不可能了,為了掩人耳目,葉揚天只好回家。

  葉揚天不想讓司機小劉來接他,這不光是為了他背上的“第三只手”,葉揚天同樣也沒法解釋為什麼自己出去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身邊就多了一個貌似天仙的“大姐姐”。

  最後,還是梁恕好心幫忙,親自開車把葉揚天送回了家——當然蕭如雲也一起跟著。

  在車上,葉揚天好說歹說,費了無數口舌,總算勸得邢師我暫且老老實實地回家,不再跟著添亂,並“暫時”保守一下秘密。至于具體要保守什麼秘密……葉揚天對邢師我承諾,會在三天之內把自己所經歷的那什麼見鬼的“仙緣”和為什麼能比正常人多長一只手等一系列事情都告訴他。

  順便,思維還不算混亂的葉揚天也沒忘了給小劉去個電話,把他給支得遠遠的,免得當面撞上再多生事非。

  對于梁恕那頭,葉揚天倒是放心得很︰一來,葉揚天信得過梁恕不會多說話,畢竟黑道老大不是白當的;二來,葉揚天也看出來梁恕跟那個什麼“青雲門”有些亂七八糟的關系,應該不至于亂說。

  但葉揚天就是說下大天來,也沒能把蕭如雲也給解決掉——蕭如雲認準了她那個“青山師伯”留下的那句“跟隨仙師,聽從教誨”,外加“寸步不離”。

  這讓葉揚天發現了一個事實︰人要是死心眼兒了,想讓他上當還真不容易。

  無疑,蕭如雲就是葉揚天認為的那種“死心眼兒死得登峰造極”的那種。

  另外,葉揚天也不得不承認︰如果一個死心眼兒的人從小就住在山上什麼都沒見過並且還不怎麼通達人情世故,那……很致命。

  平心而論,被一個大美女一口一個“仙師”地叫著還是很能滿足人自尊心的,但連“為什麼電視機、吸塵器什麼的不是仙家法寶”都要想辦法解釋就很叫人皺眉頭了——尤其是在自己背後還多長著一根胳膊的時候。

  葉揚天很有點兒想要崩潰的感覺。

  “我說……那個什麼……蕭如雲蕭小姐,咱們有必要坐下來好好談一談。”葉揚天難得地正經起來,拉過兩把椅子,面對面地放好,自己先坐下了。

  蕭如雲疑惑地望著葉揚天,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說錯了,但“仙師”既然有了吩咐,也就坐到了葉揚天的對面。

  “蕭小姐,我是葉揚天,我姓葉,名揚天,你明白?”葉揚天指著自己的鼻子說,“在下、小可、敝人……姓葉,名揚天,葉揚天。”

  蕭如雲遲疑地點了點頭,心里想著︰沒錯兒啊,你叫葉揚天,我知道啊。

  “那好,”葉揚天生怕蕭如雲聽不懂,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接著說,“在下縱遇仙緣,然尚未修行,怎能當得‘仙師’二字?還望小姐只以‘小葉’稱之,免得在下惶恐,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蕭如雲又點了點頭。

  “在下與青雲門素無交情,更與小姐素昧平生,這個……這個……靠,怎麼同樣是中國話說起來就這麼別扭呢?”

  葉揚天“這個”了半天,終于投降了,而蕭如雲目光中的疑惑又深了三分——他到底想說什麼?

  “反正,我是說反正!”葉揚天猛地站起來,把三只手都揮舞著,“反正我要睡覺了!”

  “仙師……啊,小葉盡管放心安歇就是,如雲定會竭力護法,不負重托。如雲雖不才,卻也是青雲門中弟子,縱有些許邪魔外道來犯,料也無妨。”蕭如雲大義凜然。

  “嗯嗯,總算是改口了……咳,不對!我說你給我護的什麼法啊?”費了半天勁,葉揚天唯一的成果就是讓蕭如雲叫了他一聲“小葉”。

  “如雲知道,仙師神通廣大,本不用如雲多事,但所謂有事弟子服其勞,如雲不敢勞煩仙師萬金之體。”蕭如雲一個勁兒地堅持著,嘴上又轉回“仙師”了。

  “我……”葉揚天徹底沒脾氣了,“你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看著葉揚天哭笑不得左右為難的樣子,蕭如雲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本來蕭如雲還比葉揚天大著幾歲,就算在峨嵋山上待久了不通人情世故,也不至于遲鈍到家。但她的確有些心虛︰初次下山懲戒“色狼”就像是出了毛病,聽見別人喊“妖怪”時又錯打了“仙師”……一連串的事情弄得她信心盡失;等再到了葉揚天家里一看,處處事事都與峨嵋山上的不同,身邊更是連可以依靠的青山師伯都不見了,要說蕭如雲不氣餒,那也是假的。

  另一方面,蕭如雲本身對葉揚天並沒有多少好感。

  或者說,在雲山大酒店時,葉揚天順手“貪污”了她一瓶青雲門的療傷聖藥很讓蕭如雲憋氣;而且,現在回想起葉揚天滿口為那個叫什麼“小胖”的色狼的一番辯解,蕭如雲也隱隱覺得葉揚天似乎是有一點兒胡攪蠻纏了。

  所以,在遵從師伯吩咐的同時,蕭如雲並不介意讓自己的言行為葉揚天帶來些困擾,至少這可以掩蓋自己的心虛。

  在這個時候,蕭如雲還不知道,她給葉揚天帶來的麻煩會有多大……

  “這個東西叫電腦。”葉揚天領著蕭如雲進了二樓的書房。

  “電腦?”

  “對,電腦。我跟你說,你好像是一直在山上呆著,現在的事兒什麼都不知道是吧?用電腦上網,基本上什麼都能學的到。你就從這兒擺弄一下電腦,隨便你怎麼擺弄都行……反正,你用最短的時間,學會最多的事情……嗯……尤其是先學會怎麼跟我似的說人話!”

  葉揚天在心里存了最後一絲希望——《第五元素》里那個女的不比蕭如雲更“不通世故”來著?人家可是一用電腦就什麼都明白了……

  說完,打開電腦,葉揚天就往書房外走。

  “仙師……”

  “小葉!”

  “……小葉何處去?”蕭如雲改口。

  “洗澡!別跟著!我說了,你別跟著!”葉揚天把門重重地帶上了,然後搖搖頭,“小葉何處去?這叫一個別扭啊……”

  嘆了口氣,葉揚天往浴室那邊走去,邊走邊琢磨著。

  ——長了三只手,這回姜瀟瀟更不可能理我了……咳,這不是重點!明天我怎麼去學校?

  ——呂洞賓,你可把我害苦了!

  在葉揚天看來,成仙固然是好,可要是“副作用”多到現在這個地步,沒準兒還不如老老實實地當自己的“凡人”。

  這才成仙一天,就惹來了這麼多麻煩……

  葉揚天回頭往書房看了一眼,苦笑起來。

  葉揚天本身也知道,對于自己來說,最大的麻煩恐怕是蕭如雲乃至青雲門這個不請自來的“貴客”——光是聽蕭如雲一口一個“玄門正宗”就很清楚了,既然有“正宗”的,不用說,必然就有“冒牌”——今天已經冒出一個什麼“玄心門”來了不是?自己這個“準大羅金仙”萬一擺不好位置,恐怕就要跟三流劍俠小說里寫的似的,卷進什麼“正邪之爭”里沒法脫身。

  天可憐見,除了最近的一次意料之中的失戀之外,葉揚天對自己的生活可還是滿意的來著。

  但葉揚天必須先解決的麻煩卻不是這個——背上的“第三只手”才是火燒眉毛。

  得趕緊想辦法把它給弄沒了!要不然,連人都沒法見了!

  葉揚天這樣一邊琢磨著,一邊往浴室那邊走。

  “砰!”

  剛走到浴室門口,還沒來得及開門,葉揚天就聽見書房那里傳來一聲巨響,把他嚇了一哆嗦。

  “怎麼了?”沒奈何,葉揚天又折回了書房。

  “天……”葉揚天差點兒沒哭出來。

  打開房門,葉揚天看見的是“花容失色”的蕭如雲,和……冒煙的顯示器。

  “……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會冒煙?”葉揚天喃喃地問。

  葉揚天原本以為,就算蕭如雲做不到《第五元素》里女主角的地步,就算蕭如雲會把電腦弄壞,頂多也就是當機、藍屏……最差了,低級格式化?可冒煙……這超出了葉揚天的想象。

  而且,這還不到一分鐘呢,也太快了點兒吧?

  “仙師……啊,不,小葉……如雲……如雲絕非有意……”蕭如雲像是知道闖了禍,自己先改了口。

  “我的索尼HS73……你到底干什麼了?”葉揚天心疼得直咧嘴。

  “如雲只是遵照仙……小葉的吩咐,擺弄一下這個……這個法寶。”蕭如雲也有點兒委屈——沒干什麼啊?這個叫“電腦”的法寶怎麼這麼嬌氣?

  “嗯?法寶?誰說這是法寶了?咳,跟你說不清楚……”葉揚天苦笑了一聲,指著電腦桌底下放著的機箱說,“你把你剛才干的事情,原樣再做一遍。”

  雖然心疼,但葉揚天也上來了好奇心——她都干什麼了?

  “啊?啊,如雲遵命。”

  蕭如雲猶豫了一下,還是按照葉揚天說的,抬起手來,在空中虛劃幾下,捏個法訣,朝電腦機箱一指,低叱一聲︰“顯!”

  一道白光閃過——電腦機箱也冒煙了。

  “啊?”

  “我青雲門為道門正宗,講究的是一法通而萬法通,向來運使法寶的道訣最為簡易,怎麼會……但不知這是何等法寶,竟如此嬌貴?莫非……此法寶是認主的?那還是小葉大意了……”蕭如雲看著呆若木雞的葉揚天,小聲辯解起來。

  “誰給你說這是法寶了?道訣?你用什麼道訣?啊,不對,我的硬盤……天啊……不會全完了吧?”

  葉揚天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太迷糊了,硬盤里還有上百G的動漫和……在每個男孩子的硬盤上都有的一些東西。

  “如雲無心,損傷小葉的法寶,還請小葉責罰。”蕭如雲的反應倒快,沖著葉揚天盈盈拜了下去。

  “別價……好嘛,你還真有性格……”葉揚天愣了一下,趕緊上去攙扶,手踫到蕭如雲的胳膊時,蕭如雲像是受驚了,往後縮了縮,終于沒躲開,讓葉揚天把自己扶了起來。

  葉揚天察覺了蕭如雲的反應,心里不由一蕩。

  “這個……電腦也不是什麼法寶,雖然不便宜,可我還買得起,就是硬盤里那些東西可惜了……咳,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電腦不能象你這麼個用法。嗯……打個比方,天上下雨那是自然現象,可是人工降雨就是一種科學技術了。你要明白,科學技術有科學技術的用法,跟老天爺下雨這樣的自然現象無關……嗯?我這是什麼比方?錯了吧?咳,反正一樣。你知道,呼風喚雨也是一種法術吧?雖然呼風喚雨和人工降雨的結果是一樣的,算是殊途同歸,但既然殊途,就是說方式方法不一樣,不能把你用慣了的方法套上去……當然有時候殊途可以同歸,比如人工降雨和呼風喚雨,但很多時候你呼風喚雨了就不能人工降雨,人工降雨了就不能呼風喚雨……嗯?好像還不對?我是說……哎?你躲著我干什麼?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葉揚天胡說八道了半天才發現,自己的兩只手一直托著蕭如雲的胳膊——或者是因為一直托著蕭如雲的胳膊才胡說八道?

  反正,這會兒葉揚天把蕭如雲嚇得夠戧,一個勁兒地往後退,而葉揚天卻托著蕭如雲的胳膊不肯松手,跟著蕭如雲往前走。

  等蕭如雲退到書房的牆邊,葉揚天這才反應過來,趕緊縮手,訕訕傻笑起來。

  “你!這也跟握手一樣是普通禮節?”蕭如雲氣紅了臉。

  “不是不是,是我的錯……對不起……哎?你剛才說什麼?好像很像中國話?”葉揚天忽然發現︰蕭如雲的措辭有長進了。

  “你……色——”蕭如雲罵了一半,又把那個“狼”字給吞回去了。

  身為青雲門掌門青天真人的關門弟子,蕭如雲很能分得清輕重。

  天下道門眾多,青雲門雖然自居領袖,可天下道門中三百年來無人能飛升成仙,青雲門也不例外。

  這就讓青雲門的領袖地位不怎麼牢靠了。事實上,早在一百年前,青雲門中的“青雲令”就已經失了權威——雖然大面上還多少過得去,但以玄心門為首,越來越多的門派開始把“道門正宗”當成了自己門派的幌子。

  如果說這就無法讓蕭如雲原諒了,那麼,青天真人的夙夜長嘆則更加令她心中難過——登仙之路斷絕,對天下修道之人的打擊實在太重,道行越深,離飛升越近,就越會感到人力不可為的無奈悲哀。

  蕭如雲從小流落峨嵋山,由青雲門撫養長大,而青天真人既是掌門,又是恩師,早被蕭如雲當成了自己的父親。這一回下山到JN尋找仙緣,蕭如雲決心用盡一切辦法為青天真人找到飛升之法。

  作為青天真人的愛徒,蕭如雲非常明白︰青天真人的嘆息絕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飛升,那是為了天下道門的希望……

  現在,唯一一個掌握著飛升之道的人——葉揚天——就在自己的眼前,不管為了什麼,蕭如雲都不會輕言放棄。

  ——本來,蕭如雲未嘗沒有把葉揚天生擒了帶回峨嵋山嚴刑拷問的念頭,但葉揚天背後的“第三只手”卻提醒著她事情不會像想象中那麼容易。眼下,只有先獲得葉揚天的信任,然後讓他親口說出秘密。

  這也正是蕭如雲的師伯︰青山真人的吩咐。

  所以,不管自身對葉揚天的觀感如何,蕭如雲決心“忍辱負重”。

  蕭如雲的這些念頭葉揚天自然無從知道,不過,他那一肚子的鬼主意可也沒閑著,訕笑了一會兒,葉揚天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拿出來了。

  “嗯……你記著,這個不是什麼法寶,也不用你耍什麼法術,畫什麼道訣……”為了讓蕭如雲的注意力從自己身上轉移開,葉揚天認定讓蕭如雲用電腦上網是最好的辦法。

  大不了花點兒時間,先教會了她怎麼用就是……

  一個小時後。

  “好了,現在會用了吧?”葉揚天長出一口氣,“現在我去洗澡了。”

  蕭如雲沒理葉揚天。

  “嗯。這就對了。”葉揚天偷笑,第一次上網,尤其是蕭如雲這樣連現代科技都沒接觸過的人上網,十個里有九個會迷失在網絡無限的資源里不能自拔。

  “嗯,好……”葉揚天看著蕭如雲從雅虎轉到新浪,從歷史網站轉到軍事論壇,幾乎是以“貪婪”的目光在閱讀著,心里不禁很有點兒成就感。

  在葉揚天看來,蕭如雲學的速度夠快了,足夠她陷上幾個小時的——他們這種“修道”的人體力肯定也好,沒準兒還會刷新吉尼斯連續上網的記錄也說不定。

  “啊,這回徹底了。”看見蕭如雲從“我的最愛”里點開了“冒險者天堂”網站,終于完全放心了。

  ——你就在那兒慢慢看小說吧,沒有幾個星期,別想回過神兒來了!

  哼著歌兒,腳步輕松,葉揚天總算走進了浴室。

  “……可我該怎麼辦?”脫掉上衣,把淋浴放得嘩嘩響,葉揚天開始犯愁。

  一開始,葉揚天按小說上講的,努力想著自己體內有股熱氣——也就是所謂的“內息”——再想著把體內的“熱氣”轉到背上第三胳膊的附近,然後把“熱氣”運到手上,向內猛收!

  沒反應。

  壓根兒感覺不到什麼“熱氣”。

  “不對,這是武俠小說上寫的……過時了……再說,我是大羅金仙,跟武林高手肯定有區別吧?大羅金仙的層次應該高多了才對……”

  葉揚天放棄了第一種方案。

  “嗯,我是大羅金仙……大羅金仙該有的東西是什麼?元嬰?那些修真小說里都說什麼來著?讓我想想……好像是什麼泥丸宮里有元嬰是吧?”

  于是葉揚天盤膝而坐,閉目,運氣,尋找元嬰。

  十分鐘過去了。

  “靠!那見鬼的泥丸宮在哪兒?”葉揚天猛然睜眼,發覺自己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泥丸宮”。

  “早知道就多看點兒書了……那些寫小說的就不知道解釋解釋?”葉揚天恨恨地發著牢騷。

  “咳,想這麼多干什麼?反正泥丸宮不能在腿肚子里。”

  想開了的葉揚天準備先從額頭、腦袋開始入手,可他想了想,又停下來了。

  “我傻了啊?大腦這地方也敢胡亂試驗?萬一出點兒毛病怎麼辦?對了,丹田!讓我想想丹田該在哪兒……好像哪本書上說是‘肚臍下三寸’來著?一寸大概這麼長吧?”

  葉揚天不確定地用手比了比。

  “嗯,三寸長的話……一寸、兩寸……靠,不對,一寸肯定沒這麼長,這都找到哪兒去了……”

  比劃半天,葉揚天終于對自己設定的長度計量單位感到滿意並找到了位于“肚臍下三寸”的“丹田”。

  “接下來該怎麼辦?”

  葉揚天一拍小肚子,低聲叫,“元嬰,出來!”

  沒動靜。

  葉揚天的小肚子安然無恙。

  “嗯,我一開始就知道這樣不行……我就是隨便這麼一試……”雖然只有自己一個人,葉揚天還是臉紅了。

  沒有“內息”,也找不到“元嬰”,葉揚天發覺︰自己的苦惱原來比自己預料的更加深刻。

  “呂洞賓……你等著……早晚我讓你好看……”于是葉揚天毫不客氣地在呂洞賓的頭上又記下了一筆罪狀。

  ……

  “好吧,整理一下狀況。”

  又試了幾種辦法,把臉都憋青了,葉揚天總算承認了一件事情︰至少自己是沒法子把背上的這條胳膊給收起來了。

  “嗯……從理論上說,多一條胳膊好像也沒啥,至少洗澡方便多了……”

  葉揚天把噴頭擰到最大,雙手撐牆,低頭站著,用那只“中手”開始搓背。

  “要不然……還是船到橋頭自然直?沒準兒睡一覺起來就好了也說不定……”葉揚天一邊享受著自己給自己搓背這種人生難得一遇的奢侈,一邊嘟囔。

  “還是先睡覺吧……實在已經很晚了……”

  洗完澡,葉揚天鑽出浴室,看看時間,凌晨一點十分。

  雖然葉揚天還不覺得怎麼困,但他以為肯定是今天的事兒太多,把他弄得過于興奮了。

  按照老爸葉北星的說法,“該睡的時候就睡,沒有什麼事情值得熬夜——如果把事情弄到了非熬夜不能解決的地步,那只能證明你是笨蛋”。

  “老爸,沒準兒我今天真成笨蛋了……”葉揚天苦笑一聲,還是決定對自己的智商持信任態度。

  “蕭如雲,我睡覺了。二樓有空余的客房,你也睡吧。哦,對了,浴室在那邊,我給你把新浴巾什麼的都預備好了。”

  雖然不認為在冒險者天堂忙著看小說的蕭如雲會聽得進去,但葉揚天好歹盡到了主人的義務,一邊拿毛巾擦著頭發,一邊走到書房去喊了一聲。

  正如葉揚天的預料,蕭如雲在網上看小說看得正入迷呢。

  “我可不管你了……”葉揚天小聲說,心里想著︰要是蕭如雲讀小說熬夜熬得明天白天睡覺,而自己背後的這條胳膊也能自然消失的話,那倒是方便了。

  “不過……說真的,家里多個女孩子,感覺也還真不錯呢……”葉揚天忽然就這樣想了。

  哪怕她代表著一個其大無比的麻煩,可蕭如雲本身卻是十足的一個美女,而葉揚天也是個身心健康的——扣除多長了一條胳膊不算——男孩子。

  “嗯,真好。或許……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吧?”葉揚天站在門邊,趁著蕭如雲入神上網,仔細打量著她,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種滿足感。

  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這廝胡造些什麼!氣死我也!”葉揚天正看蕭如雲看得出神,開始琢磨要不要再用“透視眼”的時候,蕭如雲的臉色突然在瞬間由晴轉成多雲,接著變陰,恨恨地大罵一聲,舉起拳頭就朝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上砸了過去!

  “別——”葉揚天喊得晚了。

  蕭如雲的拳頭從筆記本電腦液晶屏幕的中間穿了一個大洞。

  這回倒沒冒煙,改漏水了。

  “我的姑奶奶,你就不能……這可是我剛買的IBM ThinkPad X41!好貴的……它又怎麼招你了?”葉揚天這叫一個心疼,簡直想跟蕭如雲翻臉了。

  “此物妖言惑眾,敗壞我青雲門名聲,豈能放過?”蕭如雲把拳頭收了回來,倒是毫發無傷,臉上神色在憤憤不平之余也有幾分詫異,像是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一拳下去竟能打得它漏水。

  “啥?它敗壞你青雲門名聲?”葉揚天眼巴巴地看著桌上可憐的電腦,腦子一下就糊塗了。

  “想我青雲門,乃是……”蕭如雲像是佔著道理似的,想要開始一番長篇大論,但被葉揚天先攔住了。

  “得,我知道你那個青雲門是道門正宗,多麼多麼了不起……可它怎麼惹你青雲門了?”葉揚天皺著眉頭反問。

  “它……它……仙師,此次如雲與青山師伯前來JN府,為的是找尋仙緣天機,光大我青雲門戶,若說此乃私心,如雲代青雲門認下便是。但我青雲門實乃道門正宗,我等如此,也是為天下道門謀個出路,還請仙師明察。”蕭如雲漲紅了臉說。

  “這哪兒跟哪兒啊?”葉揚天精明得很,嘟囔一句,立馬兒反應過來了,“蕭如雲,我可沒有用電腦諷刺青雲門的意思……我不是跟你說了,網上的這些東西……那什麼,言論?可不是我說的,我也沒那麼大的本事……再說了,你跟小說較什麼勁?”

  葉揚天沒想錯,他的倒霉的IBM ThinkPad X41,是毀在玄幻小說上的。

  怪只怪“青雲門”這個名字太大眾化,被太多的小說拿過來用了,說不得,其中肯定有些把“青雲門”當成反面角色的,結果偏巧落到了對門戶忠心過剩的蕭如雲的眼里……

  那還能討得了好?

  費了半天口舌,葉揚天總算讓蕭如雲相信,她剛才讀的那篇有關“青雲門”的小說只是一篇小說而已,作者跟青雲門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完全不必當真——解釋清楚後葉揚天才覺得有點兒後怕︰照蕭如雲一開始的架勢,似乎是想找上作者家門去興師問罪,甚至來個“替天行道、滿門抄斬”的……

  “果然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好說歹說,蕭如雲這才僅限于評價這麼一句就作罷了。

  但這一類評價往往還有下文,經過一番勸說,蕭如雲覺得葉揚天更熟悉了些,順勢就開始“勸誘”了。

  “小葉,軟紅十丈中風波險惡,便如這電腦,人心耽于奇技淫巧,實無可留戀之處……況且小葉得遇仙緣,難道就沒有出世之想?”

  “我說,你話就不能說得更明白了?”葉揚天嘆著氣,與此同時擺出很誠懇的樣子,說“我沒想過……你給我點兒時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蕭如雲喜出望外——她雖然見識不多,卻也能看出來葉揚天家里的生活水準絕對是在一般以上,原本還擔心葉揚天一口回絕,卻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葉揚天暗中一撇嘴,心說︰和青雲門的這筆買賣恐怕是要做的,把門關死了可不行……

  “這個……小葉可否告知如雲是如何得遇仙緣的?”蕭如雲開始拿出核心問題發問了。

  “都幾點了?我要睡覺。等著有時間再說吧,我也想聽你說說青雲門的事兒什麼的。來日方長,不用著急。”葉揚天一笑。

  “那……”

  “睡覺就是睡覺,不用你護法。”葉揚天沒讓蕭如雲再說話。

  如此,一夜無話。

  葉揚天做了一個夢。

  夢中,葉揚天看見的天空是灰暗的,自己就在灰暗的天空底下飛來飛去地和一幫老道打架,結果打輸了,被老道們綁在一根柱子上,空中落下無數雷火,劈得自己哇哇大叫。

  呂洞賓就站在一邊,抱著胳膊幸災樂禍地大笑。

  葉揚天還夢見自己在打架的時候變成了真正的三頭六臂,一張臉哭,一張臉笑,還有一張臉橫眉怒目,六條胳膊的六只手上各自拿著叫不出名字的兵器胡亂揮舞。

  最為可怖的是,葉揚天清楚地看見夢中的自己,六只手都是六指兒!

  葉揚天被嚇醒了。

  “嗯……至少六指兒的問題……應該是我胡思亂想的結果吧?”葉揚天睜開眼楮,看著天花板,苦笑一聲。

  “不對……”葉揚天忽然反應過來了——自己沒可能一睜眼就看見天花板的啊?為了背後長出來的那條胳膊,昨天睡覺的時候只能側身躺著,為此自己還發過牢騷,嘟囔什麼要是真三頭六臂了,恐怕就只能跟匹馬似的站著睡覺了來著……

  葉揚天一骨碌爬起來,回頭向背後看去。

  “哈哈!”轉了三個圈子,葉揚天高興地蹦了起來。

  ——那條天殺的第三條胳膊,沒了!

  還怕自己是在做夢,葉揚天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嗯,疼!”葉揚天樂了。

  為防萬一,葉揚天連衣服也沒穿,光著膀子就想沖到浴室里去,仔細檢查一下自己身上是不是又多了或者少了什麼零件。

  “啊……”剛打開臥室門,葉揚天就跟受了驚的兔子似的,又跳回床上去了,連門也沒來得及關。

  正對著葉揚天的臥室門口,蕭如雲背靠在牆上,盤膝而坐,神情肅穆,一雙眼楮睜得大大的,眨也不眨,把“走光”的葉揚天看了個清清楚楚。

  “喂!我不是早說了不用你護什麼法來著?”葉揚天又羞又氣,用毯子把自己的身體一裹,大聲詐唬起來。

  顯然,蕭如雲也沒料到葉揚天會不穿衣服就這麼從臥室里跑出來,不等葉揚天喊完,就趕緊站起來,避開門口,一張臉已經羞得通紅。

  “按照性別還有八點檔的肥皂劇來看,這一幕按理說應該反過來才算合理吧?靠,‘艷福’這東西,還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享的……”

  葉揚天看著大開的臥室門,一手扶在自己的額頭上,喃喃地說。

  天已經大亮了,是早晨的七點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angwin 發表於 2009-5-29 02:05 PM

本帖最後由 wangwin 於 2009-6-1 01:50 PM 編輯

第二集 第八章 這年頭,知識面不廣是要吃虧的

    “天哥兒,你……”小劉搖了搖頭,沒再往下問。

  在司機小劉看來,從昨天開始葉揚天的行為就很反常,今天也一樣。

  就在英雄山葉家的樓下,葉揚天拉開了寶馬車的車門,等了半天才坐進去,坐進去好久了也不知道關上車門——這且不說,按照葉揚天的習慣,從來都是坐在助手席上,小劉的旁邊的,今天怎麼換地方了?

  小劉心里納悶極了。

  昨天晚上,小劉被葉揚天的一個電話支到青島,從青島機場等了兩個小時也沒等到葉揚天讓他接的那個什麼“日本千葉家家主”,再給葉揚天打電話卻又是關機,這可把小劉給嚇得不輕。

  眼看已經到了凌晨,小劉不敢再等,時速飆到200邁,又從青島沖了回來。一夜之間來回幾百里地,就算小劉是特種兵出身,也覺得有點兒吃不消了。

  讓小劉慶幸的是,好在葉揚天本人還沒出什麼事,這不,剛到樓下沒多久,就看見葉揚天拎著書包往外走。

  只是不知為什麼,葉揚天看上去一臉的郁悶。

  “天哥兒,你……昨天讓我上青島到底是去干嘛?”等寶馬車發動起來,小劉忍不住發問。

  “……沒什麼……人沒接著就算了吧。”葉揚天沒精打采地回答。

  “早知道,我該把你支到北京去的……才一個晚上的工夫,你居然能趕回來?”葉揚天在心里暗暗地說。

  不過,葉揚天也明白,正是因為JN和青島之間的距離夠近,能讓小劉按時趕回,所以自己才能支得動他。

  葉揚天那一臉晦氣是另有原因。

  這個原因現在就在葉揚天的身邊坐著。

  “你坐著也就坐著吧,還生怕前頭的劉哥發現不了似的來回動什麼?”葉揚天轉過頭去,不滿地瞪了蕭如雲一眼。

  葉揚天實在沒有想到︰蕭如雲她竟然會“隱身法”!

  葉揚天剛起床,就從窗口看見司機小劉開車回來,似乎正猶豫著要不要往樓上走,這讓他嚇了一跳——要是小劉上來看見了蕭如雲,那該怎麼解釋?

  葉揚天匆匆換好衣服,隨便抹了把臉,牙也不刷,飯也不吃,拿起書包就要走——蕭如雲老老實實地跟在葉揚天的身後。

  看葉揚天急得就要翻臉,蕭如雲趕緊說自己能隱身遁形,不被“常人”發覺,又解釋說不光是為了青山師伯的吩咐,現在JN城中恐怕還有不少和青雲門懷著同樣目的趕來的道門中人,要都是“正道”還好說,萬一踫上個“邪魔外道”,多個幫手也是好的雲雲。

  葉揚天無奈,只好讓蕭如雲跟在身邊了,反正,一旦運足目力,至少他自己還是能看見蕭如雲的。

  似乎“透視眼”的作用不僅僅只是“透視”而已。

  想到自己是大羅金仙,葉揚天倒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一點。

  當然,這不能成為葉揚天能夠開心的理由。

  ——別的不說,蕭如雲看了寶馬車半天還不知道怎麼才能進去坐下,就差點兒氣歪了葉揚天的鼻子。

  葉揚天已經預料到︰身邊跟著蕭如雲這麼一位不通世事的“青雲門第三十七代弟子”,今天恐怕注定會過得“波瀾壯闊”了……

  “天哥兒,你不是去小邢子家住了?怎麼又回來了?害我撲了個空。”小劉無從知道這一夜之間葉揚天的遭遇,只是隨口問。

  “我……”葉揚天沒法回答,索性不說了。

  “小邢子去學校去得倒早,本來我還想稍上他來著。”小劉見葉揚天不答,自己沒話找話。

  “小邢……咳,他一向認真的。”葉揚天漫不經心地回答著,又把眉頭皺了起來——早晚還要給邢師我解釋,可……怎麼解釋?

  難道就說我被玉皇大帝抽簽抽中,變成神仙了不成?

  開什麼玩笑?

  想到這兒,葉揚天又看了看身邊的蕭如雲,腦子里更亂了。

  ——這幫人說是什麼修道的?可怎麼看上去比我更像是神仙?昨天光是會飛,今天連隱身法都搬出來了……

  葉揚天發覺︰自己似乎小看了“青雲門”,也小看了呂洞賓口中提到過的那些有關自己身邊“並不怎麼普通的人”。

  這倒也怪不到葉揚天的頭上。

  葉家豪富,葉揚天從小沒缺過錢,幾乎沒在生活上遇到過任何困難——如果把他對姜瀟瀟的單相思排除在外的話。

  但至少在物質方面,沒有什麼值得葉揚天這個十七歲的少年去努力追求而又無法得到的東西,只要看他寧肯在雲山三十一中這樣一所普普通通的高中上學,甚至也從來不炫耀自己的身份,就可以知道︰他本身也並不怎麼在乎這些。

  “成仙”,對于葉揚天來說或許只是多了幾種可以“自行開發”的“特異功能”,有了固然很好,沒有……那也算不得什麼——反正這些特異功能也沒法讓姜瀟瀟對他來個“芳心暗許”。

  “投懷送抱”就更不要想了。

  所以,讓青雲門,乃至整個天下修道之士都能為之癡狂的所謂“飛升成仙”的大好機緣,在葉揚天看來實在沒什麼了不起。

  反過來,從小的優渥生活,也讓葉揚天很有些優越感。

  ——就好像成為了大羅金仙這種事兒,葉揚天連“天條”都不屑一讀,卻先就把自己放到了一個比較高的位置上去。

  事實上,昨天晚上青山真人誠惶誠恐的態度也證明了葉揚天有這樣的實力。

  可話說回來,蕭如雲讓葉揚天發現了自己似乎並不像想象中的那樣了不起——反正現在,葉揚天既不會飛,也不會什麼隱身法。

  這就讓葉揚天有點兒別扭了。

  “……是不是……找個時間好好盤問一下這個蕭如雲?至少把他們的本事先摸個底才好……如果不讀天條就沒法好好利用神仙的本事的話,那……從他們身上沒準兒還能偷學到什麼……也就是說,不光是他們求著我辦事兒,這是……一筆對等互利的買賣?”

  葉揚天慢慢地想著,在心里整理出了一個大體的脈絡。

  到學校了。

  “我說,你能不能離我稍微遠點兒?”葉揚天小聲抱怨。

  “是。”蕭如雲身子稍微一頓,跟在葉揚天身後三步左右的地方,也走進了雲山三十一中的校門。

  “嘿……這會兒你倒聽話了。”葉揚天苦笑一聲,“你要是真這麼聽我的,別和我一塊兒出來啊……”

  時間是早晨七點二十五分,再過五分鐘早自習才開始,葉揚天來得還不算太晚。

  “此處就是私塾了?”蕭如雲向四周望望,點點頭,“果然氣象不同。”

  “私塾?學校好不好?”葉揚天翻翻白眼,“蕭如雲,就算你一時還沒法改口,能不能先跟我學點兒‘現代詞兒’?”

  “如雲自當盡力而為。”蕭如雲答應得很快。

  ——四周還有不少來上學的學生,也有些嘻嘻哈哈追逐打鬧的,理所當然的,男生女生都有,這讓蕭如雲看在眼里,總算明白了昨天葉揚天並沒有騙她,現在,男女之間的“禮數”和峨嵋山上師父教的的確有了很大的不同。

  剛才坐在寶馬車里“飛馳如電”的感覺也加深了蕭如雲的理解,知道了自己確實該學著溶入現在的社會。

  至少在青山師伯回來,拿出下一步的計劃之前,應該試一下才好……蕭如雲這樣認為。

  因為從來沒有接觸過現代的學校,隱身在一邊觀察著的蕭如雲並沒有發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葉揚天卻沒這麼遲鈍。

  ——周圍的學生看著葉揚天的眼神都有點兒不對。

  “是他!”

  “嗯,就是他!葉揚天!把籃球架一頭給撞斷了的!”

  “好家伙,真看不出來啊,他頭上也沒怎麼著啊,雖然聽說了,可我還是不敢相信呢,籃球架都倒了,他的腦袋居然沒事兒!”

  “……”

  連“順風耳”都用不著,四周唧唧喳喳的聲音被葉揚天聽得清清楚楚。

  昨天撞斷籃球架的“事跡”,無疑早就傳遍了整個學校,葉揚天無可爭議地成為了雲山三十中的“焦點人物”。

  “早知道我就不來學校了……”葉揚天低下頭,喃喃地嘟囔著。

  “嗨!鐵頭尊者!今天怎麼沒遲到?”旁邊走過來的是葉揚天的同學︰周鑫。

  周鑫一臉的幸災樂禍。

  “什麼?”葉揚天沒聽清周鑫對自己的稱呼。

  “鐵頭尊者!”周鑫大笑著,“葉揚天,你昨天請假走了不知道,我們一直在商量以後該怎麼稱呼你,‘鐵頭’是肯定的了,可光一個‘鐵頭’實在表達不了我們對你的敬仰之情啊不是?大家想了很多,比如‘大俠’、‘大仙’……最後,還是我拍板,定下來叫你‘尊者’!聽聽,‘鐵頭尊者’!多響亮的外號!”

  “我……”葉揚天差點兒沒氣得吐血。

  就在這時,一個細微卻清晰的聲音傳進了葉揚天的耳朵,葉揚天撇撇嘴,知道是蕭如雲看自己身邊有人,用上了類似小說里說的那種“傳音入密”的東西。

  “原來小葉在江湖上鼎鼎大名,如雲慚愧,竟從未聽說。只是如雲也曾聽青山師伯教誨,師伯有言,今日之江湖何止物是人非,早無可流連之處,還望小葉三思……”

  “靠!什麼亂七八糟的!”葉揚天氣得一個大轉身,指著蕭如雲就想開罵,卻看見蕭如雲一臉無辜的表情,心里一軟。

  說到底,葉揚天惜香憐玉的心是有的,讓他沖個國色天香的美女惡言相向,難度卻大了些。

  “葉揚天,你沖誰說話呢?”周鑫納悶——聽這話像是跟自己說的,可葉揚天指著的卻是空氣。

  “當然是沖你!”葉揚天把手指又轉回來了,“周鑫,我可沒惹你,你犯不著跟我過不去!”

  話一說完,葉揚天氣沖沖地上了教學樓。

  “這小子什麼時候脾氣這麼大了?”周鑫站在原地,很奇怪地撓撓頭。

  “喲!鐵頭尊者!來了?”

  走進高二三班的教室,葉揚天聽見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接下來,是全班的哄堂大笑。

  “張小甜……”葉揚天無力地嘆了口氣,不多追究,黑著臉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放下書包。

  再抬頭,映入葉揚天眼簾的是身邊坐得端端正正,已經拿出英語課本來的姜瀟瀟。

  姜瀟瀟雖然一眼不看葉揚天,但臉上也帶著笑意。

  “也還是有好處的嘛……”葉揚天的心髒一跳,安慰起自己來了。

  “好了好了,已經上自習了,大家該干什麼干什麼,別鬧了。”班長陳  及時地開口,維持著班里的秩序。

  “葉揚天,你怎麼來了?邢師我說你身體不好,已經給你請假了啊。”陳含走到葉揚天跟前說。

  “啊?”葉揚天回頭朝邢師我看去,邢師我像是很詫異似的,忽然又一拍腦袋,向葉揚天豎起大拇指,晃了晃。

  葉揚天搖搖頭,又是一聲苦笑——邢師我的意思分明是︰好小子,一晚上你就把那個蕭如雲給擺平了?

  “班長,我……”

  葉揚天剛開口,陳  接著又說,“嗯,看你這樣子也不像有什麼事兒。好了,先上自習吧,要是你覺得不舒服,再找老班請假就是。”

  “嗯。我知道了。”葉揚天點點頭。

  陳  口中的“老班”,說的是高二三班的班主任兼政治課老師蔣天士,蔣天士為人沉穩,在學生中間深得人心。

  說起來,昨天葉揚天撞斷籃球架,請假回家的時候就是找的蔣老師,後來,司機小劉也到學校找蔣老師辦理了賠償籃球架的手續。

  當然,學校方面的解釋是籃球架年久失修,偏巧趕上了葉揚天對它進行了“不合理的身體沖撞”,這才導致了“籃球架的倒下”,本來是用不著賠償的;反倒是葉揚天萬一撞出點兒毛病,學校才不好做人。

  但司機小劉沒打算給葉家省錢,學校也樂得免除了一筆經費。

  至于“籃球架年久失修”的說法,在雲山三十一中從上到下都獲得了承認,畢竟沒人會以為用腦袋就能把生鐵做的柱子給硬硬撞斷了——要不然那些撞牆自殺成功的豈不冤枉?

  不過,這完全沒有影響葉揚天“鐵頭尊者”的外號在一天之內就響遍了整個學校。

  雲山三十一中的早自習原來是大家彼此交換昨天作業,相互參考——說得不好聽了就是“抄襲”的“法定時間”,但前幾個月,校長王麗雲痛定思痛大搞整風運動,又心血來潮“借鑒”了“先進兄弟學校經驗”,把早自習改成了外語口語練習時間。

  也就是說,在七點三十分到八點整的這半個小時內,雲山三十一中的學生應該抱著英語課本,或讀或背,反正只要嘴里說的不是中國話就行。

  葉揚天對此一向是嗤之以鼻的。

  這也代表了葉揚天的父親葉北星、還有祖父葉龍潛的看法——外語這東西,多少會點兒就行了,不會其實也無所謂。現在整個社會都在大抓英文教育,據說英語不考過專業四級連大學都不讓畢業?簡直是笑話!

  ——中國人連中國話都還說不利索呢,學洋鬼子說話干什麼?

  葉揚天堅決執行了父親和祖父的意見︰他的英語考試從來就沒及格過。

  葉北星對此大加贊賞,甚至摸著葉揚天的腦袋語重心長地說過︰不會英語就對了,真要到了需要用的時候,老爸還能不給你配個翻譯?反正現在學英語的人多。

  所以,在早自習上,葉揚天更多的是“朗聲誦讀”——反正大家都在說話,也沒人會仔細聽——諸如《正氣歌》之類的古詩詞。

  有一回,教英語的王老師到班里來給大家糾正發音,發覺葉揚天“不務正業”,很是生氣,說了幾句類似“你背這玩意兒有什麼用”的過頭的話,葉揚天當時也沒反駁,只是轉述給了語文老師——趁著語文教學組組長在辦公室的時候。

  當然,葉揚天不失時機地適當加油添醋了一下,比如在“這玩意兒”上多加一個“破爛”之類的定語什麼的。

  結果,整個語文教學組的老師們義憤填膺了。

  語文教學組組長、雲山三十一中返聘老教師、頂著連續三年“全國十佳語文教師”的頭餃的年近七十的古雲水抱著厚厚的一套《全唐詩》,帶領整個語文教學組的十幾位語文老師,闖進了校長辦公室。

  一場風波下來,葉揚天在語文老師們的眼中變得十分可愛,而雲山三十一中的早自習,也改成了語文和外語並重——至少可以讓學生自由選擇誦讀內容。

  但葉揚天不知道,這更讓姜瀟瀟對葉揚天反感起來。

  身為葉揚天的同桌,姜瀟瀟很清楚葉揚天雖然也愛讀書,可他這麼做的原因只是因為討厭學英語,並且覺得早自習抄作業不如以前方便了而已。

  事實上,姜瀟瀟聽得清楚,比起古詩詞來,葉揚天在早自習上念叨的更多的,差不多都是“我本中國人,為啥學洋文?交張空白卷,聊表中國心”式的順口溜。

  而且姜瀟瀟也做不到葉揚天這麼超然,不管葉家的說法有沒有道理,至少對于應試來講,英語還是重中之重!

  在早自習上,姜瀟瀟從來都是苦練英語口語的。

  要知道,現在高考也考口語了啊!

  今天也是如此。

  “瀟瀟……那個,不是……姜瀟瀟?”姜瀟瀟正念得認真起勁,忽然聽見旁邊的葉揚天小聲沖自己叫了起來。

  姜瀟瀟不理。

  “姜瀟瀟?你把昨天的作業借給我抄一下好不好?”明知姜瀟瀟八成不會回答自己,葉揚天還是不死心地叫著。

  “姜瀟瀟,就讓我抄一下還不行?”葉揚天又叫了一聲。

  姜瀟瀟還是不理。

  “你還真不理我了啊?”葉揚天長嘆一聲。

  “不理你就不理你,有什麼話好講?”姜瀟瀟在心里狠狠地說,連個眼神都不給葉揚天。

  “姜瀟瀟……”葉揚天還在叫。

  雖然還是不打算理睬葉揚天,姜瀟瀟卻也納悶了︰

  一直以來,葉揚天對自己還從沒這麼死纏爛打過。

  沒錯,葉揚天的眼神總是很討厭地跟著自己,可自己只要瞪他一眼,他就會忙不迭地把眼神轉開;就是找自己說話的時候,也還是吞吞吐吐的時候多,態度從來也不痛快。

  今天是怎麼回事?

  他的膽子什麼時候這麼大了?

  再說了,他葉家大少作業也還是抄的,可他似乎也知道這會讓自己討厭,從來沒找自己要過——本來,按說同桌之間互通有無是最應該也最常見的。

  今天葉揚天怎麼改脾氣了?

  “姜瀟瀟……”葉揚天繼續叫。

  “煩死了!拿去!”姜瀟瀟看周圍的同學已經有開始注意到的了,不由得一陣心慌,把放在桌子邊上準備交的幾個作業本一起扔給了葉揚天。

  ——姜瀟瀟堅持了半個月的防線,終于崩潰。

  “謝謝,謝謝!”

  葉揚天也沒料到會這麼順利,姜瀟瀟不光和自己說話了,甚至連作業都借給自己抄了!

  對葉揚天來說,這意味著自己不僅光榮收復了失陷半個月之久的陣地,甚至還一舉攻下了一個小山頭!

  如獲至寶般地,葉揚天打開了姜瀟瀟的作業本,開始了抄襲大計。

  昨天,葉揚天只上了三堂課就請假回家了,其中一堂還是體育,根本沒必要完成所有的作業,但作業本是從姜瀟瀟手里拿過來的,葉揚天可就顧不了這麼多了,當然要把該抄的全抄下來——哪怕姜瀟瀟寫錯了,葉揚天也會照抄不誤。

  于是葉揚天就忙碌起來了。

  姜瀟瀟嘴里念著英語課文,心思卻飄到了葉揚天的身上,她看葉揚天埋頭抄得起勁,不由得納悶。

  葉揚天的成績在班里是中等偏下,可姜瀟瀟知道,如果葉揚天想要把成績弄得好些或許也不是太難。

  因為葉揚天偏科偏得厲害——這倒不是說他在某一科目上特別出色,只是他的外語差得離譜,考試從來不會及格。

  這還不是主要原因,重點在于︰葉揚天他對學校里的課程完全不上心,不在乎。

  這也是姜瀟瀟所不能原諒的。

  身為葉家唯一的兒子——說白了就是家族企業的唯一繼承人——葉揚天的學習重點早就確定了下來︰企業管理、經濟經營、國際金融,乃至相關的社會心理學什麼的,葉揚天有他自己的一套學習計劃。

  學校,對于葉揚天來說,只不過是個消遣的地方吧?姜瀟瀟一直這麼認為。

  姜瀟瀟曾經看見葉揚天在課外自習的時候捧著一本柯斯的《法與現代精神》讀得入神,當葉揚天合上最後一頁以後琢磨了半天,自言自語地說︰“老爸叫我看完這本書搞明白柯斯定理和交易成本是什麼……咳,說白了不就是行賄的必要性嘛……”

  姜瀟瀟當時只覺得很想哭——自己的努力肯定可以保證讓自己在學校的成績遠遠超過葉揚天,但那只不過是被葉揚天完全蔑視甚至一開始就放棄了的而已,在那些真正對將來有用的領域上,自己早就被葉揚天遠遠地落在後面了。

  至少姜瀟瀟知道,在自己考上大學之前,根本沒可能去理解葉揚天不經意說出來的那什麼“柯斯定理”和“交易成本”是什麼東西。

  “我是在嫉妒……”這一點,姜瀟瀟早就承認了。

  但同樣,當葉揚天照單全收,聚精會神地抄襲作業的時候,姜瀟瀟的納悶就變得理所當然了。

  ——他今天這是怎麼了?

  在第一堂數學課上課不久後,姜瀟瀟的疑問得到了解答。

  好容易抄完了全部作業的葉揚天沖姜瀟瀟感謝地一笑,遞還了各科的作業本,在作業本的最上面,還放著一張小紙條。

  小紙條上寫著︰

  多謝了。你知道,我今天沒法找別人借作業,小邢他也沒寫,而且……我不想讓別人再叫我那個該死的外號。

  原來是這樣!姜瀟瀟詫異地看了葉揚天一眼,忍不住笑了。

  “嘿嘿……”葉揚天本來正摸著鼻子,尷尬地笑著,卻看見向來對自己不屑一顧的姜瀟瀟露出了笑臉,這一驚非同小可,同時又像是被一種巨大的幸福感籠罩住了,眼神一下變得癡迷起來。

  “請大家認真聽講!”講台上,數學老師王書有咳嗽了一聲。

  “啊……”葉揚天一下回過神來了。

  不管怎麼樣,葉揚天可不想再像昨天那樣在學校里出洋相了。

  數學課繼續上著,葉揚天和姜瀟瀟也都開始認真聽講——或許葉揚天腦子里想著的事情與課程完全無關,但至少表面上,還是做出了一副認真的樣子。

  可蕭如雲呢?

  跟著葉揚天來到了學校,蕭如雲隱身在一邊,很知趣地努力不讓周圍的人們發現自己——在青雲門秘傳的隱身法術的作用下,這倒也不算太難。

  但蕭如雲本身卻越來越糊塗了。

  “雲山三十一中”這所私塾——哦,不,這所“學校”,怎地如此怪異?

  先不說私塾——學校的規模和人數遠遠超過了蕭如雲的想像,光是早自習就把蕭如雲嚇得不輕。

  這幾十個人嘴里念的都是什麼?

  ——雖然語文教學組把早自習的“權利”從校長王麗雲那里要來了一半,但為了對付將來的高考,絕大多數學生還是選擇在早自習上練習外語口語。

  當然蕭如雲是聽不懂英語的。

  一開始,蕭如雲還以為學生們是在“念咒”,後來沒發現這些不知所雲的“咒語”有什麼作用,覺得似乎不對,卻又想不通,待要傳音問問葉揚天,可葉揚天卻像是很忙的樣子,蕭如雲只好靜靜地站在一邊。

  同時,蕭如雲也俯下身來查看了葉揚天抄寫的內容——雖然看上去只是在抄,但蕭如雲不敢確定葉揚天寫下來的東西是不是跟“飛升”有關,偏偏葉揚天上來抄的又是數學作業,蕭如雲不認識阿拉伯數字,更不認識那些稀奇古怪的符號和等式,不由得如臨大敵。

  一來,蕭如雲不敢確定葉揚天會不會給自己說實話,二來,蕭如雲又認不出葉揚天寫的是什麼東西。所以,蕭如雲決定采取措施。

  首先,蕭如雲悄悄從教室里的學生的文具盒中拿了支筆,又拿了個本子——反正以蕭如雲的身手也不會被人察覺,盡管“不告而取所謂偷”,但飛升之秘事關天下道門生死存亡,蕭如雲也顧不得這麼多了——照葫蘆畫瓢,把葉揚天寫下來的東西也都抄了一遍。

  先不說第一次學寫阿拉伯數字和符號、字母的艱難,光是怎麼用拿毛筆的姿勢讓圓珠筆寫出字來,就搞得蕭如雲滿頭大汗。

  接下來,蕭如雲還注意到有許多畫滿了類似內容的本子逐漸歸攏到幾個特定的人的手中——那是各科課代表在收作業——蕭如雲打定主意,要在趁人不察的時候將所有這些本子都拿到自己手里,待回山時交給掌門查看!

  盡管看似這些本子上寫著的東西並非什麼了不得的秘密,但精研道法的自己都看不懂卻是事實,蕭如雲為人縝密,最是心細,絕不允許有“萬一”的情況發生。

  等到上了數學課,蕭如雲就有點兒想要暈倒了。

  ——講台上站著的那個“教書先生”竟然在那塊大板子——黑板——上畫滿了那些符號!

  察覺到自己對教書先生講的那些東西有聽沒有懂,蕭如雲開始琢磨著是不是有綁架數學老師的必要了。

  第二堂課是化學,繼數學老師王書有之後,教化學的黃千嵐老師也列到了蕭如雲的綁架名單上。

  好容易等到第二堂課下課,蕭如雲走上前去,想拉住葉揚天到個僻靜地方好好問一下這間“私塾”究竟是怎麼回事,但邢師我卻先蕭如雲一步,跟葉揚天嘀咕起來,蕭如雲不敢暴露行跡,只好在一邊躲著偷聽。

  ——第三堂課之前是課間操時間,雲山三十一中一千多名學生都集中到操場上做操,當然葉揚天也不例外。

  于是,蕭如雲憑著她過人的資質,硬是把葉揚天做操時的每個動作都記下來了!

  蕭如雲的噩夢並沒有很快結束,第三堂課外語,第四堂課物理,蕭如雲依舊什麼也聽不懂,卻不得不拼命地把這些不懂的東西塞滿腦子……一個上午下來,蕭如雲的精神竟變得有些恍惚。

  終于,到了中午。

  “蕭如雲,你還真了不起。一上午居然沒人能發現你就一直在我旁邊,我可是都擔心死了。”在雲山三十一中附近的一家長島咖啡廳里,葉揚天發自內心地說。

  蕭如雲無言。

  “我說,你要是就這麼跟著我,好像也沒什麼不好,只要你樂意。”葉揚天的確很佩服蕭如雲,不光是為了蕭如雲的隱身法,在學校里整整一個上午,蕭如雲完全沒有過來打擾自己,這讓葉揚天很滿意。

  雖然偶爾聚精會神用上透視眼,能看見蕭如雲一直拿著個本子,還用很怪異的姿勢拿著圓珠筆急匆匆地寫些東西,可這不算什麼大事。

  所以,中午一放學,葉揚天就帶著“現了形的”蕭如雲到長島咖啡廳來了。

  盡管長島咖啡廳頂多提供些三明治之類的食品,用來當成午飯實在有點兒勉為其難,但這里能避開同學的耳目,談話也不引人注意,用來商量事情是最好不過了。

  和姜瀟瀟總算恢復了“正常的同學關系”,葉揚天的心情很好,他已經開始打算著從蕭如雲那兒套出點兒有關法術或者是所謂的“天下道門”的事情來了。

  “蕭如雲,你怎麼不說話?”葉揚天很奇怪,“對了,我還看著你剛才好像拿了一個很大的包袱來著,放哪兒了?里面都是什麼啊?”

  就在葉揚天提出這個問題的同時,從雲山三十一中的教職工食堂打飯回到辦公室,想要一邊吃飯一邊繼續批改學生的數學作業的王書有老師忽然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作業呢?嗯?不對啊,我記得是放在這兒了的啊……”

  王老師四處找了找,還是沒有找到高二三班數學課代表收上來的那摞作業本,不由得大為奇怪。

  其他各班的老師們也陸續回到了辦公室,看見驚惶失措的王老師,幾句話問下來,再回頭看看自己的辦公桌,也都慌了。

  恐慌從雲山三十一中的數學組辦公室開始擴散,很快就蔓延到了化學組辦公室、物理組辦公室、外語組辦公室……

  當天全校各班交到老師們辦公室的作業本——都不見了!

  “沒什麼。”長島咖啡廳中,蕭如雲總算打起了精神。

  “嗯,先吃飯,先吃飯。”葉揚天關心地問,“我看你精神不好,還是先吃點兒東西吧。對了,今天早晨我就沒吃,你也一樣對不對?咳,反正你奉什麼‘師伯之命’,非得跟著我,沒法子,我總得管飯不是?”

  葉揚天開始打算“拉攏”一下蕭如雲。

  “多謝。”蕭如雲愣了一下,發現如果自己按照青山師伯吩咐的,一直跟在葉揚天身邊的話,很多事情都必須提到日程上來加以注意了——光是衣食住行,似乎就已經足夠麻煩了。

  更別說還得多方留心葉揚天的種種舉動。

  況且,雖然似乎現在還沒有同道中人找到葉揚天,但時間一久,秘密怕是保不住的。

  到時恐怕自己還得出面與人斗法……

  要是師伯青山真人和玄心門掌門天涵子的爭斗跟以往一樣拖上個七七四十九天,青雲門又沒有人再來JN支援的話……蕭如雲不敢再往下想。

  ——光是今天這一個上午,蕭如雲就已經覺得比在峨嵋山上閉關修練三個月都累了。

  “要是實在不成……”蕭如雲暗暗摸了摸腰間暗袋里放著的青雲令。

  臨下山時,青雲門掌門青天真人親手交到蕭如雲手上一枚“青雲令”,說是如果事態危急,不及回山報信,便祭起青雲令,到時整個青雲門將舉全力下山支援,他自己也會先一步御劍趕來。

  又想了想,蕭如雲還是決定作罷。

  此次JN府有飛升成仙的天兆,眾多道門俱都重視得很,紛紛派人前來查看。而青雲門一向自詡正宗,一方面自然是著急上火,想要先一步調查清楚,最重要的,如果可能,要把飛升之秘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但在另一方面,也不能失了“正宗大派”的風度。

  只讓青山真人和蕭如雲趕來JN府實在已經是青雲門的最好選擇了。

  青山真人是整個青雲門中最富智計的老前輩,在JN又有他當年的一個舊識梁恕在,行事必定方便許多,有他坐鎮,首先肯定不會出什麼大事。

  至于蕭如雲,她雖然年紀輕輕,但卻是青天真人的關門弟子,從小倍受青雲門的栽培,以種種靈藥護她閉門修行,單以道行而論,早就是青雲門下的一代翹楚,就是等閑修行了百多年的,也未必是她的對手,實力上也足夠了;再有一個“初次下山歷練”的由頭在里面,就是蕭如雲和別的門派之間起了沖突,甚至殺了人,也容易找借口推脫。

  這些事情,蕭如雲自己也清楚得很。

  “只不過是些許小事,我怎能如此氣餒?豈不是辜負了師父重托?”蕭如雲重又下了決心。

  “我說那什麼……蕭如雲,你能不能先給我說說,你口口聲聲的那個‘玄門正宗’是怎麼一回事?那‘不正宗’的又是怎麼一回事?還有你那個師伯呢?怎麼不見人?”

  葉揚天塞得滿口三明治,看似漫不經心地發問,打斷了蕭如雲的思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angwin 發表於 2009-5-29 02:05 PM

本帖最後由 wangwin 於 2009-6-1 01:54 PM 編輯

第二集 第九章 這年頭,多的是無頭公案

    長島咖啡廳中,葉揚天很認真地聽著蕭如雲的講解,心情越來越是沉重。

  葉揚天發現自己還是小看了所謂的“天下道門”。

  從蕭如雲的話中,葉揚天窺見了一個他從來沒有想過會真實存在的世界。

  自古以來,中國從沒有缺少過修道之人,這一點葉揚天雖然驚詫,多少也可以理解——總不至于小說里寫著的那些全都是空穴來風?

  但要說那一個個的門派往前追溯都跟歷史人物扯上了關系……可就有點兒匪夷所思了。

  漢朝的張良,中華謀聖,原來是黃石公門下大弟子,輔佐劉邦,功成身退後建立“天機門”?

  唐朝的袁天罡,分明是個正史不載野史不記的人物,原來不僅是唐太宗的軍師,還一手創下聲名顯赫的“白鹿洞”,一時統領道門,聲勢無兩?又說什麼袁天罡和他師弟李淳風反目,白鹿洞一分為二,數百年下來慢慢凋零,到如今變成了實力不強的“袁門”和“李門”?

  還有什麼華佗傳下來的以醫道濟世的“天醫門”?

  要說這些還算多少靠譜,那實力強橫的“廣壽門”的祖師是弄下“安史之亂”的那個蠻子安祿山……可怎麼聽怎麼覺得有點兒混帳了。

  ——安祿山都出來了,那楊貴妃也順道成立個什麼“太真門”似乎理所應當吧?

  按這個邏輯,高力士、魏忠賢之流的也都該成一代宗師了!

  不用說,他們門下的修練法門肯定是《葵花寶典》!

  不過青雲門倒沒什麼值得炫耀的家底,祖師青雲真人原本只是宋朝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道童而已。

  可架不住青雲真人不知怎麼的就悟通了大道,于是NB起來。到頭來,他老人家不光傳下了青雲一脈,還在峨嵋山大會天下同道,仗著一柄斷劍,折服無數英雄,被舉為“正道魁首”,自宋朝初年起就號稱“第一顯門”。據說峨嵋大會驚動天下,連皇帝都忙不迭地過來拍青雲門的馬屁,把年號改為“至道”。

  聽著蕭如雲眉飛色舞地回顧青雲門的光輝往事,葉揚天的心里一個勁兒地起膩——什麼峨嵋大會啊?折服無數英雄?說白了就是打群架打贏了吧?

  不過,葉揚天總算在蕭如雲的話中聽出了點兒端倪︰青雲門似乎有些當老大的資格。

  但話又說回來,中國歷史這麼久,幾千年風流水轉,總該都能輪上一次吧?

  蕭如雲也是個有心人,她見葉揚天分明是對天下道門之事不甚明了,有些重要的事情也就語焉不詳,或者匆匆帶過,而最關鍵的,更是完全不提。

  比如說一直以來,歷朝歷代的興旺盛衰,往往與道門之間的種種爭執息息相關,但近幾百年來,飛升成仙的路途突然中絕,為此,天下修道之士紛存了出世之想,各門各派與門戶所在之地畫地為牢,只顧修行,不僅少有入世之人,就連彼此之間,也都少了聯絡雲雲?

  另一方面,葉揚天卻早從蕭如雲的態度中看出了些什麼,而蕭如雲刻意隱瞞下來的這些事情,聯系當初呂洞賓的叮囑以及天庭“抽簽”的作風,卻也不難推測出來。

  此外,葉揚天關心的重點,是在各大門派之間的關系上。

  “蕭如雲,你一口一個青雲門是道門正宗,當然對這個我沒資格發表什麼意見了,可有正宗就有邪宗吧?比如昨天晚上那個什麼‘玄心門’的……我是說,你們之間有沒有什麼不死不休的恩怨,或者是……‘正邪不兩立’之類的說法?見面就得拼個你死我活的那種?”

  葉揚天看上去饒有興致地發問。

  “這……卻是不多……斬妖除魔自是我輩的本分,但同為修道中人,縱有門戶之見,也不至于有甚不可解的仇怨。”蕭如雲有幾分遲疑地說。

  “啥?斬妖除魔?”葉揚天突然有了危機感,“還真有妖怪什麼的?”

  “這個……”蕭如雲皺起了眉頭。

  葉揚天的問題並不怎麼容易回答。

  其實,就剛才蕭如雲所說的“門戶之見”,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各大道門並立,有數的差不多都有個上千年的“光輝歷史”,雖然近幾百年大伙兒都固步自封,超然世外,但論起恩怨來,幾千年間早積累了一筆算不清楚的爛帳。尤其是青雲門這樣曾經“統領道門”過的,少不了經過幾番大戰、幾番斗法,光是當年青雲祖師手上,就不知道有多少理不清楚的首尾頭寸。

  就說玄心門,當年峨嵋大會,青雲真人斷劍會群雄,曾經失手將玄心門祖師玄心子一身道行盡廢,這算是“怨”了;可青雲真人還曾經救過玄心子的師弟玄無子一命,這該是“恩”,如此上千年的恩怨交織下來,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反正大家都閉門不出,眼不見心不煩也就是了。

  可同道中人一旦踫頭就不好說了,依舊以玄心門為例,現今玄心門的掌門天涵子是當年的玄心子一脈,自然看整個青雲門不順眼,而以一般情況而言,青雲門下念及當年青雲祖師的失手,多少應該禮讓天涵子三分。

  不過具體到青山真人身上又不對了,青山真人的太師祖閑雲真人與“袁門”的觀月真人是生死之交,而觀月真人卻在七百年前與玄心門的聽濤子同探玄冰窟時被玄冰之精侵入氣脈,聽濤子見死不救,導致觀月真人兵解而死,不得飛升。

  這還不算完。玄心門的聽濤子其實是玄無子的隔代弟子,對青雲真人深切感激,當閑雲真人為袁門觀月真人上玄心門找聽濤子興師問罪時,聽濤子自知理虧,不願爭執,避而不見。閑雲真人一氣之下大鬧玄心門,玄心門上下憤而出手,到頭來,雖然閑雲真人全身而退,但與他同行的徒孫︰凌風,卻死于玄心門的圍攻之下。

  後來,聽濤子拜上青雲門,負荊請罪,當著閑雲真人和袁門掌門的面前自廢道行,這件事算是有個了結。偏偏閑雲真人心疼徒孫凌風之死,命徒弟木嵐真人以凌風的名義收徒,這個徒弟,就是現在的青山真人。

  細數下來,青山真人一進青雲門,就背負了自己的“師父”凌風的血債,對玄心門當然完全沒有一點兒好感。

  ——這也是青山真人和玄心子為什麼一見面就要動手的一大原因。

  總之,類似的恩仇交錯,天下各大門派之間彼此都有些心結。

  但昨天青山真人和蕭如雲將玄心門譏為“邪魔外道”卻只是出于個人對玄心門的感情,其實是有些不妥的。

  因為現存的各大門派歷史上都有過成功飛升成仙的祖師,既然能夠飛升,無論如何,也挨不到“邪魔外道”的邊兒上去。

  “話雖如此,玄心門最為擅長的術法卻是窺伺人心,絕非正道,還請小葉明辨才是。”這番解釋對蕭如雲來說實在是大違本心,在她看來,天下除了青雲門之外就全是邪派了。

  “嗯……我理解。”葉揚天苦笑起來。

  要是照蕭如雲的這種說法,那這些所謂的修道之士之間的關系總結起來就剩下了兩個大字︰

  麻煩!

  “對了……我問你的似乎是……有沒有妖怪來著……”葉揚天忽然反應過來了。

  “是,如雲多嘴了,但談及妖怪之類,總要先讓小葉知道當今天下道門之間的恩怨心結,這才好論及其他……”

  “等等,該上課了。咱們還是找時間再說。”葉揚天看了看手機,“下午第一節課這就要開始了,我得趕緊先走。啊,你就先給我說一句,有,還是沒有?”

  說著,葉揚天站了起來,掏出錢包,到前台結帳。

  “有!”蕭如雲的回答很簡潔,卻讓葉揚天的腦袋一暈。

  “原來狐狸精什麼的……是真的有的啊……嗯,神仙我都踫上過了,不會再讓我踫上個妖怪吧?”

  一邊小聲嘟囔著,葉揚天一邊出了長島咖啡廳,往學校跑去。

  葉揚天的身後,是再次悄悄隱去身形的蕭如雲。

  -----

  下午的課程和上午一樣乏善可陳,但蕭如雲卻感覺輕松了不少——連堂的兩節語文課她還是聽得懂的,沒必要繼續跟著葉揚天做什麼筆記了。

  當然,也沒必要再去老師們的辦公室里“不告而取”作業本。

  但葉揚天卻不這麼想。

  如果不是怕在學校里惹人注目,他真打算揪住蕭如雲好好追問一下她要數學、化學、物理和外語的全校作業本到底是想做什麼用處……

  事實是,繼昨天葉揚天一頭撞斷籃球架之後,雲山三十一中又發生了一起轟動不已的“疑案”。

  ——全校一千七百六十二名學生,扣除因病假、事假等理由沒能到校的三十五人,再扣除頭天沒有布置作業的科目,再扣除沒能在上午交到辦公室的六個班共七科的作業本,繼續扣除沒能交上作業的一百四十六名學生……

  反正、總之……合計五千九百八十八個作業本,全部失竊!

  葉揚天郁悶得直想撞牆。

  蕭如雲你好好地偷這麼多本子干什麼?

  賣廢紙?

  嗯,數量上加起來得有個半噸了吧?

  也虧你拿的動!

  葉揚天能猜到是蕭如雲搗的鬼,但除了葉揚天之外,還沒有幾個人能一針見血地推理出事情的真相。

  消息傳開,全校從上到下都懵了。

  王麗雲校長緊急召集了三位教導主任、數學、化學、物理、外語四個教學組的組長,中午時間第一個回到各個辦公室的老師,還有校保衛科的科長,在下午第一堂課開始的同時,召開會議。

  人都到齊以後,頭三分鐘沒人說話。

  ——實在是沒有誰能準確地描述這是一起什麼樣的事件。

  “這個……大家都說說吧。”王校長還是第一次遇到現在這樣在開會的時候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的情況。

  眾人沉默。

  說什麼?

  “我看……還是報案吧?”過了好一會兒,年過半百的教導主任馮子祥眉頭緊緊皺成一個“川”字,慢慢地說。

  “報案?開什麼玩笑?”保衛科科長田靖急了,“這根本不是被誰給偷了!”

  “不是被偷了?那我倒要問問田科長,保衛科是干什麼的?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保衛科就說了三個字‘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負責任的態度?”教導處副主任杜峰海上來先把一頂大帽子扣了上去。

  “杜副主任,”田靖故意把一個“副”字咬得很重,“我們保衛科可以保證,絕對沒有人拿著那些所謂‘失竊’的本子離開學校!你說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事情?你先給我定個性!”

  “不是偷是什麼?你也統計了,五千多本作業本沒了,一個‘不翼而飛’能解釋?這是你失職!”杜峰海一拍桌子,“保衛科嚴重失職!”

  “大家別吵!”王麗雲咳嗽一聲,“這個……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還是先考慮一下對策。”

  “對策?”數學老師王書有苦笑著問,“有什麼對策?總不能在每個辦公室都站一個保安吧?咱們這兒可是學校。”

  “絕對不是偷!”田靖還是不放這個碴兒,“你們想想,要真是小偷偷了,我倒要問,他偷那些破本子干什麼?要都是新的還能說是偷出去賣錢,咱們丟的可都是舊的!上面都寫了字的!只能賣廢紙了。”

  “五千多本啊,賣廢紙也是不少錢呢。”化學老師黃千嵐打趣——還別說,她的思路跟葉揚天倒是不謀而合。

  “你們隨便想想看,就算是被人給偷了,他總得拿出去銷贓吧?好,要說是我們保衛科失職我認了,可得先有人解釋一下,有人拿著五千多本本子……哦,不對,是扛著……咳,也不對,一個兩個人根本沒法干這活兒……反正不管幾個人了,就是本子它自己長腳,五千多本啊,總能有個人看見吧?”田靖繼續發揮。

  “這個……”眾人都卡殼了。

  和學校高層的慌亂相比,學生中間對這件事情倒是津津樂道。

  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學生已經認定雲山三十中的地理位置與百慕大魔鬼三角有異曲同工之處,又或者是通向一個不知名的異空間的入口。

  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則相信外星人正準備大舉入侵地球,把雲山三十一中當成了資料收集的第一站。

  更有人說他親眼目睹了外星人的模樣,但馬上就被人反駁,說那分明是異空間的居民,和外星人毫不相關。

  雲山三十一中的學生們根據各自的見解不同,很快分成了“異空間”和“外星人”的兩派,開始辯論不休,連課也都無心上了。

  當然大多數老師還是能夠保持理智的,除了大力維持課堂秩序之外,很少有人相信學校里真出了什麼“異空間”或者“外星人”——老師們大多知道雲山三十一中的校址本來是個墳場,他們差不多都打算早早下課回家,喝點兒雄黃酒,再換上紅腰帶。

  與此相呼應的,等到下午第一堂課下課的時候,在學校的會議室里,終于有人提出來是不是找個道士或者和尚過來看看……

  唯一一個心知肚明的葉揚天,他看著這一場很快就被無限擴大和升級的混亂,除了苦笑之外,已經打定主意要和蕭如雲再一次坐下來“好好談談”了。

  “葉子!”剛上完第二堂課,邢師我就又湊了過來。

  “小邢,我都說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了……”葉揚天在桌子上一趴,側過臉來,小聲說。

  “開玩笑!你再說一個你不知道?”邢師我也低下頭,湊到葉揚天耳邊說。

  “我不知道。”葉揚天很聽話。

  “嗯,那你就不知道吧。”邢師我把聲音壓得更低,“葉子,今天放學以後我打算到你爺爺那兒去玩,你有什麼話要我幫忙帶過去的嗎?”

  “靠,你小子威脅我?”葉揚天把眼一瞪。

  “威脅?沒有啊?”邢師我冷笑著,“葉子,你知道我說話從來都算數。”

  “……你還說這不是威脅?”

  邢師我抬頭,看著葉揚天,不說話。

  “放學後你到我家來。”葉揚天站起來,兩手一攤,聳聳肩。

  “嗯?葉子,你這就回家?”邢師我愣住了,葉揚天居然開始收拾書包了。

  “嗯,反正課也上完了,課外自習我不想參加,晚自習也不打算上了,你知道,我快忙死了……”葉揚天很麻利地背上書包,“本來我今天就不該來。”

  “你倒干脆。”邢師我想了想,說,“要不然咱們一塊兒找老班請假去?”

  “開什麼玩笑?那不成了一塊兒逃課了?我是真有事,還得先去趟科技市場呢。”葉揚天沒精打采地說。

  “科技市場?干什麼?”

  “我家電腦壞了,嗯……筆記本也壞了。至少得讓我先去換個筆記本吧?”葉揚天無奈地說。

  “壞了?是不是……”邢師我的反應不慢,馬上就想到了昨天死活跟著葉揚天一塊兒回家了的蕭如雲。

  “沒錯。”葉揚天點點頭,“還有今天……也沒錯。”

  “啊?”邢師我傻眼。

  本來雲山三十一中下午就只有兩堂正課,剩下的時間全是自習,雖然偶爾會有老師過來串堂輔導,一般情況下學生也必須都老老實實地參加,但只要葉揚天給班主任蔣天士說是家里有事,蔣天士也會大開方便之門。

  這倒不是說蔣天士給了“葉家公子”多少“政策上的優待”,蔣天士為人開明,也覺得以葉揚天的家世,比起學校的課程來,還有很多更值得學習的東西——自從蔣天士發現葉揚天在課間讀薩謬爾森的《經濟學》的時候他就確認了這一點。

  但等葉揚天往科技市場去的時候,留在學校里的姜瀟瀟看著身邊空著的座位,目光中露出了幾分疑惑。

  ——葉揚天和邢師我的對話,多少有些落到了姜瀟瀟的耳朵里。

  學校里的事情就是這樣,一個學生如果有什麼秘密,很少能瞞過自己的同桌。

  葉揚天和邢師我還算是小心,對話中沒有觸及任何“核心內容”,但姜瀟瀟幾乎只用直覺就下出了結論︰

  學校里丟失的幾千冊作業本,絕對與葉揚天有關!

  ——怪不得從昨天開始我就看他鬼鬼祟祟的。

  可是……姜瀟瀟讓自己的結論弄糊塗了。

  葉揚天偷作業本干什麼?

  他葉家大少什麼時候缺過錢了——如果說他只是為了拿來賣廢紙的話。

  再聯想昨天葉揚天一頭撞斷了籃球架,還有他打籃球時刻意做作的那一幕,姜瀟瀟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種荒謬的感覺︰

  葉揚天的身上是不是發生了某種他自己也不能控制、至少不能完全控制的變化?

  而且,這種變化應該是“超自然”的!

  平心而論,盡管姜瀟瀟認為自己很討厭葉揚天——姑且把姜瀟瀟對葉揚天的感覺定義為“討厭”好了——但同時,或許正是為了這種討厭,姜瀟瀟也對葉揚天的一舉一動非常留心。

  在某種程度上,這跟葉揚天總是讓自己的目光不離開姜瀟瀟的作風很有點兒相似。

  就好像現在,姜瀟瀟全憑直覺的推測,竟然就八九不離十了!

  但無論是葉揚天還是姜瀟瀟,甚至包括坐在教室最後面郁悶地等待放學的邢師我在內,他們都不曾想到,高二三班的學生中,所了解到的事情無限接近了真相的,其實並不算太少……

  鈴聲響起,一如往常,自習課開始了。

  班長陳  的目光卻停留在教室的一角,許久沒有收回。

  那里是高二三班七個男生之一,平時最不顯眼的韓秋的座位,現在,那個座位上空無一人。

  ------

  JN的科技市場號稱“黃河以北最大的電腦及其相關產品集散地”,規模相當可觀,雖然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市場大樓前的人群還是摩肩接踵,馬路上也依舊是例行的塞車。

  “嗯……我知道這兒空氣不好,不過你還是得適應了才行,我幾乎每個星期都來這兒一次。要知道,這兒也是全JN盜版光碟的集散地……咳,我是說,你記住了我給你交代的了?別人都還好辦,唯獨劉哥那兒,怎麼也瞞不過去的。”

  葉揚天緊緊抱住剛買下的筆記本電腦︰東芝Qosmio G10,站在路口,神色緊張地囑咐蕭如雲,蕭如雲點點頭,表示記住了。

  “啊,來了。”葉揚天看見了自家的寶馬。

  “天哥兒,又換了一台?好家伙,東芝Qosmio?三萬多吧?”小劉還沒聽說雲山三十一中發生的“怪事”,神色輕松地下車,給葉揚天打個招呼。

  “三萬八!”葉揚天恨恨地乜了蕭如雲一眼,“早幾個月我就想買來著,一直狠不下心來,昨天倒好,人家幫我狠心了。”

  “啊?這是……”小劉在車上就看見了蕭如雲,只是不好開口發問,看葉揚天自己提到了,趕緊接口。

  “上車再說吧。走。”葉揚天拉開了車門。

  “我來介紹吧,這是蕭如雲,哦,這是劉哥。劉哥,說你是我保鏢沒錯吧?”剛上車,葉揚天就半開玩笑地說。

  “保鏢?我就是個開車的,天哥兒,當著美女的面兒,你可別胡說。”小劉看上去滿不在乎,心里卻早早地戒備著。

  一打眼小劉就看出來了,這個什麼蕭如雲雖然長得漂亮,可不是那種嬌嬌怯怯的花瓶——肯定是個練過的!

  “嗯,美女是美女啦……”葉揚天攔著不讓蕭如雲說話,“劉哥,昨天我和小邢不是去雲山大酒店梁叔那兒來著?”

  “是啊。”小劉的警戒一松,照葉揚天話里的意思,蕭如雲應該是梁恕的人了。

  果然,葉揚天順著小劉的思路走了下來。

  “劉哥,前幾天我老爸不是給你聯系,說日本四菱公司怎麼怎麼來著?昨天晚上我順口跟梁叔一提,結果梁叔就把蕭如雲給我派過來了,說是讓我身邊有個人,以防萬一。”

  雖然是順口胡說八道,葉揚天卻也是沒有辦法。

  父親葉北星遠在南方,不會知道自己的事情,祖父葉龍潛每天樂得清閑,對自己的生活也基本不管,但這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因為他們充分信任小劉。

  蕭如雲要是就這麼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話,別人還能瞞得過去,可絕不可能一直瞞過小劉。

  反正,葉揚天心里有數,有關那個現在不知道在哪兒跟天涵子打架斗法的青山真人也好,蕭如雲也好,不管自己說什麼,梁恕肯定都會認下來,所以,他也樂得信口開河,拿梁恕當擋箭牌。

  “蕭如雲是梁叔的佷女,從小就在國外讀書,去年畢業後就回來了,不過好像一直在南方打拼,還是前幾天剛到了JN。本來她是要幫梁叔打理JN的業務的,可梁叔又心疼,正好趕上昨天我過去,嗯……說是過來看著我,其實也就是讓我陪著玩……是吧?”

  三言兩語,葉揚天就安排好了蕭如雲的身世,還隨口要蕭如雲證實。

  “小葉說的是。”蕭如雲沒完全理解葉揚天說的是什麼意思,但還是按照事先說好的,點頭承認。

  “劉哥,你可別小看她哦,蕭如雲一身好功夫,別說比你了,恐怕比梁叔都不差。”葉揚天胡說上癮了。

  “小葉說的是。”蕭如雲繼續點頭,“梁恕不是如雲的對手,不過一勇之夫,不足一提……”

  小劉緊握方向盤的雙手一震——什麼?

  “那個……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兒。劉哥,從今天起蕭如雲就住到英雄山那兒去了,這幾天她也跟著我,怎麼說也是讓你省心不是?”葉揚天恨不能打自己一個嘴巴,趕緊上來打岔——我胡說我的,蕭如雲你跟著搗什麼亂啊?

  “哦,哦。”小劉隨口應承著,心里波瀾起伏。

  蕭如雲是什麼人?梁恕的佷女?開玩笑!哪兒有佷女這麼說自己叔叔的?

  再說了,梁恕是什麼人?他跺上一腳,整個JN城都要抖上三抖!怎麼就“不足一提”了呢?

  小劉在一瞬之間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慮到了,但當他偷眼往後看時,卻又為自己的某些想法啞然失笑。

  ——本來自己擔心的是這個“蕭如雲”挾持了葉揚天,但看葉揚天氣哼哼地盯著蕭如雲的樣子,要說是反過來那還差不多。

  葉揚天哪有這麼大的本事能挾持個高手了?還說什麼也要住到英雄山的那棟小樓上去——怎麼聽著有點兒像逼良為娼的意思?

  “我說劉哥你別胡思亂想,我家還不至于連客房都沒有。別說一個蕭如雲了,就是來上十個八個的,也住得開。”雖然看不見小劉的臉色,可葉揚天也沒忘了聲明一下。

  “啊,是,是,天哥兒,我知道,十個八個的也不算多。”小劉故意把話往歪處去引,然後觀察蕭如雲的臉色。

  蕭如雲神色不變——或者說,從一開始,蕭如雲的臉上就沒什麼明顯的表情。

  “好好一個大美人兒,怎麼木木冰冰的?”小劉在心里嘀咕一句,不再多想,踩足了油門,寶馬車飛馳而去。

  回到家里,小劉說要是葉揚天沒事兒的話,他就先回解放橋葉揚天的祖父那里了——本來,小劉和葉揚天平時都是住在那里的,只是這幾天葉揚天身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這才“常駐”了英雄山,而且看樣子還要繼續常駐下去。

  小劉走後,葉揚天馬上就抓起了電話。

  ——“……對,對,梁叔,就是這麼回事,等會兒劉哥過去問的時候,你先幫我搪塞一下啊。謝謝梁叔了。”

  放下電話,葉揚天長出一口氣,對蕭如雲苦笑一聲,“別納悶,劉哥他的心比我還細,要是事先不好好串供,什麼底細都能讓他挖出來。再說了,雇用劉哥的是我老爸,又不是我……哎,對了,我得先問問你,你要那麼多作業本到底是干什麼?別說不是你干的啊。”

  蕭如雲看著坐在客廳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吊兒郎當的葉揚天,沒有開口回答。

  和葉揚天相處了整整一天,蕭如雲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本來,蕭如雲只以為葉揚天是被天上掉下來的好運氣砸到頭,成就了仙緣,又因為什麼莫名其妙的原因明明飛升了卻還滯留凡間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哦,不,應該說是“仙師”——而已,這對于天下道門,尤其是對于一上來就找到了他的青雲門來說,實在是個絕好的機會。

  恐怕用不著花太大的功夫,就能套出飛升之秘——如果葉揚天真的知道的話。需要加以警惕的,大約無非只是防備葉揚天被其他門派的人搶走而已。

  可事實證明,這種想法實在是大錯特錯了!能遭遇仙緣得以飛升的,怎麼可能是一般人?

  這個看上去迷迷糊糊,連法術都還不能熟練正常應用出幾個來的葉揚天,思維之縝密,處事之老練,手腕之辛辣,竟讓蕭如雲感到了幾分懼怕!

  青山師伯的確是對的——如果用強把葉揚天帶回峨嵋山,恐怕還沒從他口中套出什麼來,就先讓他把青雲門給算計了!

  “我說你倒是說話啊。”葉揚天看著蕭如雲臉上的神色一會兒一變,倒是覺得賞心悅目,可想著心中的疑問,終于又開口。

  “這個……無他。”蕭如雲還是決定守口如瓶。

  “嘿……無他?我就知道,你那個老狐狸師伯給你說的,絕對不只是讓你跟著我‘聽從教誨’。好吧,你蕭大小姐不說就不說了,當我不知道啊?”

  葉揚天雙手一攤,忽然覺得索然無味。

  的確,單論斗智,蕭如雲和葉揚天之間的距離實在差得太遠了些。

  “哦,對了,我先把話說在頭里,這台電腦是給我買的,你先別動。要是再讓你弄壞了……這可是三萬八呢……老爸的話了,花錢是必須的,但花一分就得賺回兩分來。就算我沒老爸那麼偉大,也不能老賠啊。”

  話不投機,葉揚天嘆口氣,自己去鼓搗剛買回來的筆記本了。

  “嘿……老爸的話是沒錯,可蕭如雲你怎麼就不明白呢?先不說美女本身就是無價之寶……就是青雲門什麼的,一條信息的價值何止幾萬塊錢?這台東芝Qosmio G10,本來就是給你買的……不過也無所謂,反正時間有的是。談判嘛,能拖到最後的才是最大的贏家。”

  一邊騰開桌子插網線,葉揚天一邊暗地琢磨著——再偷眼看看蕭如雲一臉的驚愕,葉揚天偷偷地樂了︰

  “你現在一定在想著我都知道了什麼吧?別想了,我什麼都不知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angwin 發表於 2009-5-29 02:06 PM

本帖最後由 wangwin 於 2009-6-1 01:55 PM 編輯

第二集 第十章 這年頭,做個老實人真難

  華燈初上,葉揚天和蕭如雲的關系得到了改善——或者說是理順了?

  這是因為邢師我的緣故。

  “好吧,我現在來重新介紹一下。”葉揚天指著坐在一邊的蕭如雲說,“這一位,是青雲門第三十七代弟子,掌門青天真人的愛徒,蕭如雲,蕭小姐。哦,順便一提,青雲門是當今天下道門中的正統,宋太宗太平興國年間,由青雲真人創立,至今已一千多年。”

  “這一位,”葉揚天指指身旁的邢師我,“是雲山國術館少館主,邢師我,邢家一向急公好義,樂善好施,地方上頗有清名——蕭如雲,都是你的事兒,現在我說話怎麼也不利索了?啊,這個……邢少館主武藝高強自不必說,更難得的是為人正直,平生從不打誑語——說白了就是死心眼兒。”

  “這一位,”葉揚天不顧邢師我沖他翻的白眼,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這一位,就是今天要隆重推出的大人物了——我,葉揚天,這個……天縱睿智、瀟灑倜儻、英雄無敵、蓋世無雙、英明神武、文成武德、一統江湖……啊,不對,偏了,以下省略五百字吧,我是這個……曾因酒醉鞭美人,生恐情多累名馬……啊,也不對,反了……這個……這個……反正吧,剛出爐熱氣騰騰新鮮著的大羅金仙一名。”

  “你小子胡說八道還真出圈了,什麼大羅金仙……啊?”邢師我正喝著可口可樂,聽葉揚天說著,一口就噴了出來,剛要揶揄幾句,卻看見蕭如雲騰地站起來,滿眼全是驚駭。

  “……不會是真的吧?”邢師我喃喃地說。

  “大、大、大……”蕭如雲臉色蒼白,連話也說不全了。

  “大羅金仙。嗯。沒錯。呂洞賓就是這麼說的。”葉揚天很好心地提醒。

  “怎麼可能!”蕭如雲完全沒了平時的矜持,一手撫住胸膛,一手摸著額頭,大滴大滴的冷汗落了下來,“飛升成仙也不過是真仙而已,還有散仙、地仙、天仙……這層層……大羅金仙?大羅金仙?”

  “我嚇著她了。”葉揚天望向邢師我,得意洋洋地宣布,“我早知道我很了不起的。”

  ——呂洞賓!你就不知道把話說清楚!什麼散仙、天仙的,我怎麼不知道?在心里,葉揚天可沒有看上去這麼輕松。

  呂洞賓的頭上又被記了一筆。

  這一次,葉揚天總算是較為詳細地解說了自己“成仙”的經過,當然,顧及面子,有關“抽簽”等具體情況葉揚天不免用上了春秋筆法,只說是玉帝用了“絕對公正的手段”,選中了自己而已。

  至于所謂的“二十一世紀天庭新一代神仙成員試行發展無限責任公司”和“天庭改革開放的百年計劃”雲雲,一來葉揚天知道蕭如雲不懂,二來這說法也實在太過混帳,自然略過不提——就算這樣,這一番解釋里居然實話極多而謊話極少,對葉揚天而言,已經是很難得了。

  這固然是因為葉揚天發覺蕭如雲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了,為了今後能與青雲門“更好的合作”,而不得不拋出一點兒利好消息;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在于邢師我。

  對自己的朋友,葉揚天還是很夠意思的。

  可惜邢師我不領情,“葉子,簡單一點兒說就是天上真有個玉皇大帝……蕭如雲你別這麼看著我,之前我怎麼知道真有?嗯……而且玉皇大帝親自選中了你來當神仙,甚至還一上來就破格提拔?”

  葉揚天點點頭。

  “憑什麼?”邢師我看上去想要抓狂,“合著你小子根本就沒練過一天功夫,居然就成神仙了?也就是說,今後我再也別想打得過你了?憑什麼?”

  “我人品好。”葉揚天飛快地接口,“而且我不像你似的,我從來也不撒謊。”

  “葉子你信不信我真掐死你?”邢師我站起來了。

  “我有什麼辦法?”葉揚天陪著笑叫屈,“突然有個人過來告訴我他是呂洞賓,還說玉皇大帝讓我成仙——說實話,我當時連把他送進精神病院的心都有——可他說的又是真的,那我除了老老實實當神仙,還能怎麼辦?我還沒說什麼呢,你倒先發起牢騷來了……”

  “住口!”邢師我還沒說話,蕭如雲先急了——正是“杏目圓睜,柳眉倒豎,一聲嬌叱”。

  ——青雲門——整個天下道門為了飛升成仙閉關自守不問世事數百年還一無所獲,你小子一上來就成了大羅金仙還一臉的委屈?

  蕭如雲直想哭。

  “住口就住口,”葉揚天嘴上說著,根本就沒有“住口”的意思,“我說蕭如雲,你們青雲門從上往下數,敢叫大羅金仙‘住口’的,你該算是第一號了吧?”

  蕭如雲愕然——沒錯。

  “如雲無禮,冒犯仙師,還請仙師恕罪。”蕭如雲的角色轉換很快︰葉揚天說的話應該不假,那不管別的,人家可已經是大羅金仙了。

  上下尊卑的道理,身受青雲門重恩的蕭如雲很明白。

  “我都說了叫我小葉就行。怎麼又改口了?”葉揚天樂了。

  “如雲先前冒失,妄自揣測仙師修為,諸多無禮,萬死莫贖。”蕭如雲臉色一整,站起來,盈盈下拜。

  “別,知道錯了就好,今後你要好好侍奉……靠,小邢你干嘛打我?”

  葉揚天一句話沒說完,旁邊的邢師我就沖著葉揚天的腰眼狠狠來了一拳。

  “打的就是你!有你這種人嗎?還大羅金仙呢!”剛才的驚詫勁兒已經過去,邢師我開始看著葉揚天不順眼了。

  “你小子現在成神仙了是吧?神仙不怕揍是吧?那以後我就多了個練功用的沙包了——正好我爸說這幾天要開始教我擒拿手了——你還不趕緊給蕭如雲道歉?”

  邢師我一向比葉揚天正經得多,看葉揚天蹬鼻子上臉故意拿蕭如雲開涮,早就不樂意了。

  “咳,蕭如雲,是我不對。我是開個玩笑,你千萬別當真,我這兒給你道歉了。別提什麼神仙不神仙的,能交個朋友是最好了——不過你別看小邢他這樣就動心啊,他從來都是重色輕友,花心大蘿卜一個,而且還狗熊掰玉米似的,見一個換一個,到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小邢你打我上癮了是不是?”

  葉揚天的道歉還算正經,可一轉眼就接著嬉皮笑臉地說開了邢師我,邢師我也不客氣,又給葉揚天的腰眼上來了一拳。

  蕭如雲看得糊塗了。

  “說真的,成仙就成仙了,可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心里完全沒譜。呂洞賓又走了,大體那意思就是要我‘好自為之’,再‘勇猛精進’什麼的,讓我在‘凡間’——我算發現了,扯上這事兒說話甭想利索——做出一番事情來再說。這不正好你們青雲門就找上門來了?照我看,這說不準就是呂洞賓,也就是天庭一開始就預料好了的……所以,咱們還應該是彼此合作,互惠互利的好。你也就別一口一個‘仙師’什麼的了,叫小葉,葉子也行。”

  這幾句話說完,葉揚天長出一口氣,靜靜地看著蕭如雲——這算是攤牌了。

  “彼此合作,互惠互利?”邢師我在一邊直搖頭,“葉子,你現在越來越像個奸商了。”

  蕭如雲低頭思考揣摩著葉揚天話中的意思,默不做聲。

  葉揚天剛一說出來“大羅金仙”四個字,蕭如雲的第一反應就是摸向腰間的“青雲令”,大羅金仙現世是何等了得?得趕緊通知師門才是。

  但蕭如雲馬上又猶豫了——青雲令一出,固然青雲門上下會傾巢而動,但同時意味著天下道門中人也會一擁而來,以青雲門之力能否應付得了還是個問題。

  不得不說,蕭如雲究竟還是年輕識淺,換上那個老奸巨猾的青山真人在這兒,肯定二話不說就祭出青雲令了——別的不管,打著“恭迎仙師”的旗號,再有葉揚天的配合,道門之中還沒人敢說個“不”字。等到了峨嵋山上再連哄帶騙地弄些好處到手,應該不會太難。

  蕭如雲這一猶疑,可就放過了天大的一個機會。

  不過,眼前也似乎容不得蕭如雲多想。

  “誰?”蕭如雲和葉揚天幾乎是同時喝了出來。

  就在葉揚天剛“表明心跡”之後,忽然有一聲輕響,聲音很小,卻馬上就被二人注意到了。

  葉家在英雄山的這座小樓有一大一小兩個客廳,大客廳在樓下,另一個小客廳是用來議事的,也就是現在葉揚天、蕭如雲和邢師我所在的地方。小客廳中陳設簡單,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一整面的窗戶正對著英雄山,景色優美,樓下又有個小花園,頗有些“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風趣。

  聲音就是從窗戶外傳來的。

  蕭如雲的動作最快,一個箭步,從對面的沙發上——也就是邢師我的腦袋上面——躍了過去,直撲到窗台跟前,猛地拉開了窗簾。

  “不用這麼緊張吧?”葉揚天嘟囔一句,卻是一點兒不慢,緊跟在蕭如雲的身後,也到了窗台邊上。

  唯獨邢師我還有些懵懂,看著面前的蕭如雲和身邊的葉揚天都跑過去了以後才反應過來,但他究竟也是練過的,端坐在沙發上的姿勢不變,腳下一頓,腰間用力,凌空倒翻了一個筋斗,落下時正好站在了葉揚天的一側。

  窗外,空無一人。

  “葉子,怎麼回事?”邢師我仔細看看,窗外黑糊糊一片,天陰得厲害,深藍得發黑的夜幕底下,英雄山巍然聳立。

  ——可就是沒人。

  葉揚天沒說話,依舊如臨大敵般地看著窗外,蕭如雲也是一樣。

  “不會成了神仙就能見鬼了吧?”邢師我心里嘀咕著,不敢動,卻不由得感到一陣氣餒︰本來嘛,習武之人耳聰目明那是理所應當的,可現在倒好,連從小就隨便欺負的葉揚天都比自己厲害了似的。

  “蕭如雲,有人?”葉揚天突然輕聲問。

  “有人。”蕭如雲點點頭。

  葉揚天本身就不喜歡張揚,蕭如雲更是不願意把“大羅金仙”的事情弄得盡人皆知,可事實是,現在二人都本能地察覺到窗外有人。

  ——剛才那些話還不知道被偷聽了多少去!

  想到這里,蕭如雲有些煩躁了。

  “仙……小葉少待,如雲去看看。”話音剛落,蕭如雲騰身而起!

  “……窗戶是用來開的,不是撞的……你們果然是一家子……”

  葉揚天的瞠目結舌中,蕭如雲一頭撞破了落地大窗。

  “何方鼠輩?出來!”蕭如雲喝道。

  “——蕭如雲你叫什麼啊?趕緊回來!”葉揚天急了。

  葉家這所房產算是高檔別墅區了,雖然這樣的地方往往代表著很少有人常住,但終究還是有人的,更別說還有二十四小時的保安巡邏。

  現在蕭如雲穿著一身白,白衣飄飄的本來就顯眼,她就那麼站在虛空之中——看見了要說不是仙女下凡都沒人信……就這她還嫌不夠,不光喳喳唬唬的,竟然還反手撤出一口寶劍來了!

  “蕭如雲你回來!”葉揚天大急,四周已經有人注意過來了。

  “啊?可是……”蕭如雲倒是聽話,收劍,轉身,跳回房間里。

  “不管是誰,總還有見面的機會,現在先別找了。嘿……朋友,山不轉水轉!”葉揚天知道沒辦法,安慰了蕭如雲一句,只好先這麼對著窗外空中拱手一笑。

  “青雲門下蕭如雲,隨時恭候大駕!”葉揚天沒敢大聲說話,可蕭如雲這一嗓子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估計半個JN市都聽見了。

  “我說你喊什麼!”葉揚天差點兒想要暈倒。

  “哈——”

  葉揚天剛扯著蕭如雲的袖子跳腳埋怨,窗外忽然有笑聲傳來。

  順著聲音望去,這一回,連邢師我都看見了,一個黑影貼著窗戶旁邊的牆壁滑了下去,三縱兩縱,消失在夜幕中的英雄山里。

  “蕭如雲,別追了——追上了又能怎麼樣?人家看樣子至少現在還不想理我。”葉揚天看著那個背影,心中忽然一動,沒讓蕭如雲往下去追。

  樓下,門鈴響了。

  “小邢,肯定是保安,你幫我……啊,還是我去吧,你編謊編不圓……可為什麼到最後掃尾收拾麻煩的人都是我?”葉揚天撓著腦袋,長嘆一聲。

  -----

  半個小時後,英雄山山頂,人民英雄紀念碑下。

  “大羅金仙?青雲門下?蕭如雲,葉揚天……嘿嘿……”黑影背靠紀念碑,大口喘著粗氣,臉上浮現一絲詭異的笑容。

  “秋風秋雨愁煞人……可這才夏天吧,韓秋?”忽然,從紀念碑的另一面轉出個人來,聲音清脆,還帶著幾分調侃。

  黑影一個激靈,轉過身,瞪住了來人。

  陰沉的夜空突然放晴了,滿天星光灑下來,照在兩個人的身上。

  黑影的個子不高,其貌不揚,眼神中卻射出一種不羈的倨傲,正是葉揚天的同學,雲山三十一中高二三班的韓秋!

  另一個人身材高挑,披著長長的卷發——是個女孩子——額前打著很長的劉海,直垂到眉毛上,一雙烏黑得像是黑色潭水的眼楮。

  “是你?”雖然韓秋一向沉默寡言,也不由得訝異出聲。

  這個人韓秋是認識的——與其說認識,倒不如說是天天都會見面——班長︰陳昭!

  “一個葉揚天惹出多少事兒來?我還以為直到畢業都不會和你這麼對面呢。”跟平時在學校里一本正經的“好學生”形象稍微有點兒說不出來的差別,似乎是更加活潑了些?陳昭微笑著繼續說,“秋風秋雨愁煞人,韓秋……‘寒秋雨’的寒秋?”

  “你!”韓秋像是被人撞破了什麼秘密似的,臉色一下變得極為難看。

  “別著急,我可惹不起你姐姐。”陳昭捂著嘴一笑。

  韓秋沉默了。

  “沒別的意思,嗯……我就是想來勸勸你,別管葉揚天的事兒。哦,你可以不聽,但至少別在學校里找麻煩,你……”陳昭伸出手來一指韓秋,又指向自己,再往山下點點,“我……還有葉揚天,能好好上學都不容易。我可不想有什麼變化——你也知道,我怎麼說也算是個班長吧?”

  又沉默了一會兒,韓秋點點頭,不說話,轉身就走。

  “唉……當個班長可真不容易……”陳昭看著韓秋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月色……又朦朧起來了。

  -----

  另一方面,葉揚天好不容易才打發走了過度熱心的小區保安,但看著小客廳里滿地的玻璃碴子,也早沒了繼續談話的興致。

  最後,為了堵住蕭如雲和邢師我的嘴,更為了不讓學校里再度發生類似今天這樣的“失竊”事件,葉揚天從臥室床底下里掏了本《天條全本》扔出來,連那是第幾冊都沒確認,讓他們研究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還算順利,邢師我在葉揚天“表白”之後像是受了刺激,每天放學後都在自家的武館里苦練,沒再多說什麼;而蕭如雲則對天條入了迷,雖然還總是跟在葉揚天的身邊,卻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只是每天晚上都會抱住天條刻苦研讀,弄得白天也像失了魂兒似的。

  葉揚天幾次想再和蕭如雲長談,但都沒能把她從天條里拉出來,除了搖頭嘆息之外,更加堅定了絕對不踫天條的決心;不過葉揚天的努力也算沒全白費,至少知道了蕭如雲一直在猶豫是不是要先把有關“大羅金仙”的事情報上青雲門,又或者只是遵照青山真人的囑托,在葉揚天身邊當個護衛兼弟子……還兼著間諜。

  事實上,葉揚天自己也很迷惘,他甚至想過要請上幾個月的假期,跟蕭如雲一起到峨嵋山上青雲門的“洞府”去看看,一方面借著“大羅金仙”的身份充充老大——當然老大肯定會佔便宜的,另一方面,也好想辦法讓人指點著“開發”一下自己的本領。

  但當葉揚天想到如果去了峨嵋山,恐怕就要面對上百個青山真人這樣的老狐狸的時候,他還是決定先放棄了,又順手從蕭如雲那里“壓搾”來一冊據說是青雲門的入門功法,跟自己現有的本領對照著研習了起來——對于蕭如雲奇怪他為什麼“舍近求遠”的目光,葉揚天只是報以神秘的一笑。

  此外,葉揚天還擔心著別的事情。自從蕭如雲出現開始,葉揚天對呂洞賓留下的那些話就當真起來,一直想著找出自己身邊還有哪些“不簡單”的人物,但一直沒能如願。那天夜里小客廳落地窗外的黑影也沒有再次出現過——盡管葉揚天總覺得那個黑影像是在什麼地方看見過。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平穩、充實,時間一久,葉揚天甚至覺得無聊起來,開始盼著有什麼事情發生,就是和天涵子斗法不知所蹤的青山真人趕緊露面也好。

  應該說,葉揚天太不懂得珍惜了,不管從哪種角度說起,他的生活都注定了無法平靜……

  那是6月10日——離期末考試只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星期一,早晨的事情。

  早自習剛剛開始,與往常不同,高二三班的班主任蔣天士匆匆進了教室,站到講台上。

  “同學們停一下,我有點兒事情說。”

  和面面相覷的學生們似乎同樣困惑似的,蔣天士清了一下嗓子,“從今天開始,咱們高二三班又增加了一名成員,這個……從香港德貞女子高中轉學來的新同學︰葉冰雲。”

  說完,蔣天士向門外點點頭,“請進。”

  門開了。

  “大家好,我是葉冰雲,剛轉學過來,還請大家多多關照。”葉冰雲輕巧地走到講台上蔣天士老師的旁邊,給同學們微微鞠了一躬。

  教室內頓時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

  葉冰雲……很……與其說是“漂亮”,倒不如說她很“精致”,大約一米六十左右的身高,卷發剛剛留到脖子,一張瓜子臉,顏色白皙得像是象牙,有種“透明”似的美感,下巴尖尖的,顯得有幾分俏皮——如果穿的不是雲山三十一中出了名難看的校服而是換上洋裝的話,簡直就像個可愛透頂的芭比娃娃了。

  更別說葉冰雲是來自香港——雲山三十一中的學生里,還真沒幾個去過香港的——而且之前上的還是女子高中了。

  在同學們的議論聲中,蔣天士開始重新安排班里的座次,大約是為了照顧葉冰雲,讓她坐到了第二排。

  葉揚天其實是很有點兒“好色”的,可他緊張的是會不會自己的座位也會受到株連,沒法再和姜瀟瀟同桌,至于新轉學來的葉冰雲,他倒是沒什麼感覺——明擺著,看葉冰雲的模樣,要說她才是個初中生也算合適,他葉家大少還沒有這方面的趣味。

  好在蔣天士沒有調換到葉揚天和姜瀟瀟的座位,這讓葉揚天松了一口氣,但早自習是完全給攪和了,已經有好奇的開始在和葉冰雲套近乎,打聽開了香港的女子高中是個什麼模樣。

  估計等到了課間,這樣的人數會增加好幾倍吧?葉揚天低著頭琢磨,忽然想起蕭如雲來,回頭看看,隱著身的蕭如雲這幾天已經學會了怎麼學在校里生活,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把椅子,坐在教室的最後。

  ——嗯,得問問蕭如雲是怎麼把椅子都變得讓人看不見了的,話說回來,隱身法還真是個好東西啊……葉揚天的腦子又不知道轉到哪里去了。

  “葉揚天,那個葉冰雲和你是什麼關系?”葉揚天身後坐著的周鑫捅捅葉揚天,小聲問。

  “天底下姓葉的人多了,為什麼她一定會和我有關系?”葉揚天一愣,隨即不耐煩地回答,看周鑫的樣子,分明是已經看上葉冰雲了。

  這點兒出息!

  “沒關系?”周鑫的語氣像在懷疑之水里腌了半年,“那你剛才為什麼一臉緊張?”

  “我緊張什麼?呃……你坐在我後面怎麼能看見我的臉色?”葉揚天剛有些心虛地反駁一句,忽然發現了周鑫話中的漏洞。

  “張小甜說的啊,好多人都看見了的。”周鑫不以為然地說,“剛剛崔佳告訴我的。”崔佳是周鑫的同桌。

  “你們……”葉揚天無力地嘆息一聲,班上女生多的唯一好處就是八卦消息傳得特別快——可這也快得太離譜了吧?

  “啊……我說呢……”周鑫恍然大悟似的指著姜瀟瀟,把聲音又壓低了,卻剛好讓姜瀟瀟也能聽見,“你小子還不死心是吧?”

  葉揚天立刻偷著撇了姜瀟瀟一眼,發覺姜瀟瀟的臉色跟著就是一寒,葉揚天這會兒連生吃了周鑫的心都有了,趕緊轉回頭去,不再搭理周鑫。

  這幾天,葉揚天和姜瀟瀟的關系稍微有了些改善,除了平時作為同桌偶爾的交談已經全面恢復之外,葉揚天甚至明顯察覺到,姜瀟瀟有時候會注意到自己,時常還若有所思,這可是天大的好事,葉揚天實在是不想再讓姜瀟瀟對自己發動“單方面冷戰”了。

  正巧,葉揚天轉過頭來的時候,視線和前幾排回頭的葉冰雲相交了。

  葉冰雲馬上沖葉揚天招起了手,臉上浮起燦爛的笑容。

  “莫名其妙……”葉揚天下意識地抬手,跟著揮了揮,立刻發覺不對——不會她真認識我吧?

  “葉,揚,天……”背後,周鑫的聲音在葉揚天聽來有點兒讓他渾身發冷,“你還說葉冰雲和你沒關系?”

  “是沒關系啊……”葉揚天糊塗了,難道葉冰雲是誰家的大小姐?在哪個酒會上和自己見過?香港……香港……

  葉揚天琢磨了好一會兒,也沒想起香港是不是也有個葉家,更別說還要有個和自己同樣也上高二的千金。

  ——第一,最近這大半年,我根本就沒離開過JN去參加什麼活動了啊……

  就在葉揚天的困惑中,下早自習的鈴聲響了。

  “我還是先去趟廁所……”看著周鑫馬上就要沖自己撲過來的神情,葉揚天的心越來越虛。

  “揚天哥哥!揚天哥哥!”

  周鑫倒是沒真的撲倒葉揚天,可葉揚天還沒離開座位三步,葉冰雲就大叫著“揚天哥哥”沖了上來,一下摟住了葉揚天的脖子,又是笑又是跳。

  “蹬、 、 ,撲通!”葉揚天嚇壞了,順著葉冰雲的勁頭往後退了三步,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身子往後一歪,正靠到姜瀟瀟的身上。

  “呀!”姜瀟瀟低低驚呼一聲,趕緊站起來。

  ——這回倒好,葉揚天躺下了,身上還趴著一個葉冰雲。

  全班傻眼——對于葉揚天來說,這倒不是第一次了。

  “喂!喂!有話好說,先……先起來……”葉揚天的臉變成了紅布,兩只手在空中扎著,不敢亂放。

  不管怎麼說,哪怕是對葉冰雲一開始就沒什麼“意思”,懷里有個女孩子的感覺……對葉揚天而言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揚天哥哥討厭!”葉冰雲的臉好像也有點兒紅。

  不過,兩個人總算都站起來了。

  “葉揚天,你小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班上的幾個男生︰周鑫、趙亮、卜峰、王熙春比大多數女生都早一步圍到了葉揚天和葉冰雲的周圍,惡狠狠地瞪著葉揚天,一個個眼神里都往外噴火。

  ——在雲山三十一中,談個戀愛倒不算新鮮,可高二三班的這幾個男生,卻還都是光棍……

  “這個……我先解釋一下……”葉揚天可不想讓自己變成班里的男生公敵,結結巴巴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平時的伶牙俐齒不知道一下跑到哪兒去了。

  “啊,對了!”葉揚天的腦子忽然轉過來了,“葉冰雲,你認錯人了吧?”

  “揚天哥哥……”葉冰雲的小臉一下塌了,扁扁嘴,眼楮里泛出了淚花,“揚天哥哥……你以前都叫我小冰的……”

  “葉揚天!你還有什麼話說?”看樣子,周鑫是打算沖上來揪住葉揚天的脖領了。

  “哎?你……真認識我?可……”葉揚天徹底糊塗了。

  “人家剛回JN就辦了轉學手續,想……想給揚天哥哥一個驚喜的……可是……揚天哥哥不認識人家……了……哇……”葉冰雲大哭起來,一邊哭著一邊往四周看看,最後,像是決定了,一頭扎到了葉揚天的懷里。

  “這……這是怎麼回事……”葉揚天的身子僵住了,高高舉起雙手,想要表示自己的無辜。

  但……遺憾的是,眼前這副情形,就算窗外立馬下大雪——現在還正好是六月——估計也沒人會相信葉揚天了。

  教室里的絕大多數學生,都在一瞬間中就編排好了一個“癡心女千里尋夫,葉揚天始亂終棄”的故事。

  有理由相信,這個故事的傳播速度會比“鐵頭尊者怒撞籃球架”還要快得多——鄰班的學生已經有聞訊過來看熱鬧的了。

  “好啦……小……小冰……”突然,邢師我插了進來。

  抽噎著,葉冰雲從葉揚天的懷里抬起頭來,看著邢師我,“是……是膽小鬼小邢子?嗚……揚天哥哥不認識我了……”

  “膽小鬼小邢子?”邢師我身子一晃,差點兒吐血。

  “膽小鬼小邢子?”葉揚天這會兒真的以為自己以前是認識葉冰雲的——她連邢師我都知道!

  當然,葉揚天立刻把求援的目光投了過去。

  “葉子,你……你忘了?前夜——前幾天,我還給你提過……”邢師我的臉色好看不到哪兒去,說起話來費勁得很,不過,總算是把那個“前”字給強調了出來。

  “前……千……啊!”

  這下,葉揚天全明白了。

  現在還抓著自己的衣襟不放的這個“葉冰雲”……恐怕應該是“千葉冰雲”才對!

  日本千葉家!

  因為“成仙騷動”比別的事情要重要得多,葉揚天、也包括邢師我在內,早把一開始葉家和日本四菱公司談判告吹,跟兩家都有莫大的淵源的千葉家要派人到中國來的事兒給忘了個干淨!

  ——咳,就算是記著呢,也想不到千葉家的人會用這樣的方式露面啊……

  這算什麼?美人計?

  葉揚天一陣頭暈。

  “哦,是小冰啊,你怎麼不早說?別怪我沒認出來啊,這麼多年沒見,你都這麼大了……”知道了情況,葉揚天的反應比從來不肯說謊的邢師我可就要快得多了。

  不過,反應一快就難免說錯話。

  葉揚天的臉一下更紅了三分——剛才被“葉冰雲”抱住時能感覺得到,雖然像個嬌滴滴的洋娃娃,可她的胸前……還真是“有料”。

  “嘿嘿,我還以為揚天哥哥真把人家給忘了。”葉冰雲倒是落落大方,馬上就破涕為笑,“不過,要不是膽小鬼提醒,揚天哥哥還是沒認出來,可是要罰你哦。”

  “能不能別那麼叫我?”邢師我狠狠地瞪了葉冰雲一眼。

  “為什麼啊?”葉冰雲皺皺小鼻子,歪著頭問,“我一直這麼叫你啊……小邢子你還記著吧?本來我也叫你哥哥來著,可是小時候有壞孩子拿條蛇嚇唬我,你也給嚇跑了,還是揚天哥哥過來護著我……從那時候開始,你就從‘哥哥’降級到‘膽小鬼小邢子’了。”

  看樣子,葉冰雲扯謊的本事一點兒也不比葉揚天差。

  “我……”邢師我看看四周同學打量自己的眼神,也不由得紅了臉,訕訕地說不出話來。

  “就是就是,小邢子他就是膽小鬼。”葉揚天一臉壞笑地看著邢師我說——反正連自己都已經拖下水了,那落井下石也不算什麼。

  “嘿嘿,揚天哥哥最好了!”葉冰雲立刻高興起來。

  話說到這里,周圍的同學也大都有了自己的看法,或許“千里尋夫”是真的,但葉冰雲“尋”的好像只是小時候過家家的那個“夫”,葉揚天本人倒不存在什麼“始亂終棄”的道德問題。

  果然,葉冰雲連比劃帶說,終于講明白了。

  大體是這麼回事︰葉冰雲剛生出來時就和葉揚天、邢師我是鄰居,三個人從來都在一起玩,是很好的朋友。可就在葉冰雲四歲——比同學們預料得還要小些——時,搬家去了香港,從此三個人就沒再見過面。

  前些時候,葉冰雲家里回內地投資建廠,念念不忘小時玩伴的葉冰雲就死活纏著家里辦了轉學,而且一進教室就認出了她的“揚天哥哥”,心情激蕩之下,一時忘形,這才鬧出了笑話。

  當然,同學中間多少會有人覺得葉冰雲“忘形”得太厲害了點兒,對“四歲以前”的玩伴的感情也太深厚了點兒,但想到葉冰雲是從香港回來,生長的環境跟大家都不一樣,這些疑問也就很快消散不見了。

  反倒是“天真可愛”的葉冰雲馬上就獲得了同學們的好感。

  上課鈴聲響得很及時,看足了一場好戲的大家各自回歸座位,各人的想法各有不同,但算起來,最吃虧的或許是邢師我——所有人都跟著葉冰雲叫起了“膽小鬼小邢子”。

  當然,葉揚天的感覺也好不到哪里去,周鑫臨了小聲給了葉揚天這麼一句︰“好小子,你還真玩光源氏養成計劃哪?”

  這堂課,葉揚天根本就沒能上下去……

  連講台上站著眉飛色舞地講課的是哪個老師葉揚天都沒顧得上注意,腦子里亂成一團。

  首先,葉揚天又把葉家、邢家還有千葉家的“恩恩怨怨”理了一遍,在葉揚天看來,就算是老爸葉北星和日本的四菱公司真的鬧僵了——且不管到底是因為什麼重要的大合同沒能談成——為此,四菱公司通過政府高層也好還是通過什麼手段也好,調動名門千葉家出馬,千葉家也不至于真的就下什麼黑手。

  至少從歷史淵源上看,千葉家和邢家的關系說是“通家之好”也不為過,而自己的祖父葉龍潛,頂多是逼著千葉家的女婿邢遠洋在喪妻之後另娶,算不上什麼罪過。當年千葉家家主千葉龍之介在中國病危時,葉家為了給他治病,差點兒就傾家蕩產——不客氣地說,這該算是葉家對千葉家有恩吧?

  所以,千葉家肯定不會對自己不利——事實上,如果“葉冰雲”真的是“千葉冰雲”的話,她的舉動也不算是對自己有什麼壞處。

  想到這兒,葉揚天又糊塗了︰葉冰雲才多大?她就真的和自己同歲該上高二,那也不過是十六七歲,難不成千葉家沒人了?又或者是他們本來就“盛產”大小姐,當年給邢師我的祖父邢遠洋賠上一個千葉真琴還不夠,現在又要送一個上門?

  不對……沒理由。千葉家出手的目的說白了就是要促成葉家和四菱公司的合作,哪怕是找到自己頭上了,可在不對自己進行綁架或者加害的前提下,還能做什麼?

  就在葉揚天慢慢地理順思路,開始觸及問題的核心的時候,同桌姜瀟瀟忽然輕輕踫了一下葉揚天的胳膊。

  “嗯?”葉揚天對來自姜瀟瀟的任何信息都會無條件地放到第一位去,馬上回過神來了。

  轉頭看看,姜瀟瀟的眼神中分明寫滿了問號。

  順著姜瀟瀟的目光,葉揚天發現︰自己的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張小紙條。

  紙條上是姜瀟瀟的清秀字體︰

  -

  葉揚天,她真是你小時候的鄰居?

  -

  “啊……”葉揚天忽然反應過來了,別人還可以瞞得住,可是……姜瀟瀟呢?她可的確是自己的鄰居來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angwin 發表於 2009-5-29 02:09 PM

本帖最後由 wangwin 於 2009-6-1 01:56 PM 編輯

第二集 第十一章 這年頭,色魔是那麼好當的嗎?

    姜瀟瀟一直在刻意隱瞞自己從小就認識葉揚天的事實,這固然是為了不讓人知道葉揚天這個“葉家大少”是為了自己才選擇了雲山三十一中,但在某種程度上,也令從一開始就想對同學們瞞下了自己身份的葉揚天如魚得水。

  只是,在另外的角度上,這也意味著︰如果是有關葉揚天和姜瀟瀟的往事,這兩個人彼此之間還是知根知底的,甚至,兩個人的表情之下是不是隱藏著什麼別的東西,相互多少也能揣摩三分。

  反正姜瀟瀟可以肯定︰別看轉學來的葉冰雲對葉揚天親熱得要死,一口一個“揚天哥哥”地叫著,可就在葉冰雲踏進教室之前,葉揚天絕對沒有見過她!

  而葉冰雲編出來的什麼“四歲之前的玩伴”,更讓姜瀟瀟嗤之以鼻。

  四歲?笑話!

  他葉揚天要是能有連四歲之前的事兒都記得清清楚楚的腦子,姜大小姐寧肯把自己的腦袋割下來給他!

  再說了,就算真是小時候的關系特別好了,一個女孩子會在十幾年沒見的情況下就沖葉揚天這麼“投懷送抱”?

  姜瀟瀟對葉揚天一貫的沒有好感,由己推人,倒是不難做出冷靜的結論來。

  但要是葉揚天明明不認識葉冰雲,那他為什麼認下來了?姜瀟瀟奇怪得很——退一萬步,葉揚天是在胡說八道這不稀奇,可邢師我呢?為什麼連邢師我都承認了?

  這不合情理!

  發覺自己腦子里亂得聽不下課去,姜瀟瀟毅然采取了最簡單的措施︰直接問葉揚天。

  姜瀟瀟知道盡管平時在學校里不怎麼引人注目,但到了外面,葉揚天那一張嘴簡直可以把死人說活,再跟他做上一筆生意,然後把棺材都賠進去——這是姜瀟瀟對葉家人的一貫看法——可是話又說回來,葉揚天還從來不會對自己不說實話。

  姜瀟瀟壓根沒想過自己的問題會讓葉揚天多麼為難。

  接過第一次從姜瀟瀟那兒傳過來的小紙條,葉揚天如獲至寶,珍而重之地收好,又從桌洞里找出一個嶄新的本子,把第一頁撕了下來。

  接著,葉揚天就開始頭疼了。

  ——該怎麼給姜瀟瀟解釋呢?

  說這個葉冰雲其實是個日本的商業間諜,說她和我們家之間有些扯不清楚的關系,說她是來對付我找我麻煩的?

  就算能說清楚吧,可怎麼解釋自己的言行?

  葉揚天忽然發現︰自己根本沒理由配合著葉冰雲說謊的。

  緊接著,葉揚天順著思路走了下去,開始設想如果當場揭穿葉冰雲,說自己根本不認識她,那會出現什麼情形?

  首先能想到的是葉冰雲咬死不放,非說是自己的幼年玩伴不可——當然,葉冰雲恐怕會提出無數證據來,其中也肯定包括了自己祖宗八代的家譜。這一下,自己就是滿身是口也說不清楚,除了乖乖承認之外,還得讓全校都知道了自己就是儒商葉北星、葉家的公子,從此備受矚目。

  接下來還能想到的是葉冰雲承認她認錯了人,鬧了笑話——這根本不可能,前面的設想自己馬上就能想出來,更別說人家是處心積慮早算計好了……

  那……豈不是說葉冰雲早就想好了自己到頭來非承認不可?

  葉揚天不排斥撒謊,可被人逼著撒謊又是另外一回事,後怕的同時,對葉冰雲的反感立刻升級了。

  姜瀟瀟在一邊看著葉揚天的臉色一會兒一變,撕好了紙條卻遲遲不往上寫字,心里的好奇更強了——在葉揚天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還是挺難得的。

  “這個……”葉揚天注意到了姜瀟瀟的目光,低低嘟囔一聲,趕緊埋下頭去。

  -不是。-

  葉揚天來不及再想,只得老老實實地寫了這兩個字,傳給姜瀟瀟。

  小紙條馬上又傳回來了,這回上面只畫著一個大大的“?”號。

  “我……”葉揚天沒脾氣了,姜瀟瀟問的對啊,葉冰雲明明不是你小時候的鄰居,你怎麼就認了呢?再說,她為什麼說是你鄰居?

  -其實她是個商業間諜……-

  寫完這行字後,葉揚天馬上又劃掉了——自己憑什麼說葉冰雲是商業間諜?當然說這話似乎也用不著什麼憑證,但姜瀟瀟一向討厭有關的事情,自己為什麼還要往這方面去湊?

  -她家和我家有點兒關系……應該是有點兒關系。-

  葉揚天這樣寫道。

  但這顯然沒有滿足姜瀟瀟的好奇心,小紙條傳回來的時候,上面依然是個問號。

  -這個……其實蠻復雜的,要不然等放學後我再告訴你?-

  葉揚天大著膽子這樣寫,很顯然,小紙條的容量有限,沒法把葉家、邢家,再加上千葉家的關系,還有相關的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說明白,不過,這同時不是也促成了和姜瀟瀟“約會”的好機會?

  反正,在葉揚天的腦子里,根本就沒有一點兒把胡說八道……哦,不,應該說是審時度勢隨機應變的商業智慧用到姜瀟瀟身上的概念,只要她姜大小姐想知道,不管是什麼,葉揚天都鐵定和盤托出。

  可惜人家姜瀟瀟不領情。

  小紙條又傳了回去,姜瀟瀟愣了愣,很快地寫了三個字︰

  -算了吧!-

  葉揚天苦笑。

  接下來的幾個課間讓葉揚天完全陷入了度日……度分、度秒如年的窘境。

  認準了“揚天哥哥”的蕭如雲一下課就過來找葉揚天說話,剛開始還只是讓葉揚天帶著她參觀學校,緊跟著就要葉揚天做向導游覽整個JN市,甚至還撒著嬌“命令”葉揚天去陪她逛大街買衣服……

  如果只是這些也就算了,風言風語一下就從高二三班傳遍了整個學校,並且馬上飆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光源氏計劃始祖葉揚天”的大名不脛而走,連老師們來上課看著葉揚天的眼神都變得怪怪的了。

  更有甚者,葉冰雲很得高二三班的女生們的歡心,不知出于什麼動機,大家都紛紛拉著葉冰雲編排葉揚天的不是,一個勁兒地讓葉冰雲不要受了葉揚天的蠱惑——還馬上就抬出了姜瀟瀟的例子來。

  在女生們的話中,姜瀟瀟正是看透了葉揚天的“邪惡本質”,這才從來不對葉揚天假以辭色——就算這樣葉揚天還厚著臉皮不死心呢,你說這個人有多麼可惡?

  一部分著眼于浪漫和人性的女生這樣說,“小冰啊,”——這個稱呼馬上被所有人都接受並投入使用了,和“膽小鬼小邢子”一樣——“葉揚天他剛給姜瀟瀟表白,你知道了吧?他早把你忘得干干淨淨了!這樣的人還值得你留戀?”

  另一部分著眼于現實的女生則這樣說,“小冰啊,你看葉揚天要錢沒錢,要人沒人,你跟著他干什麼?你家到內地投資辦廠?那你家肯定很有錢了?當心葉揚天看上你家的錢,故意跟你交往啊……”

  不管葉揚天樂意不樂意,這些話就這麼直往葉揚天的耳朵里灌,聽得他啼笑皆非。

  “說是我忘了葉冰雲?天可憐見——我根本就不認識她!還說什麼我要錢沒錢,要人沒人?要錢,全中國比我家更富的就數不出幾個來,要人……我可都是大羅金仙了……”

  在心里,葉揚天這樣反駁著。

  如果說女生們的勸解多少還算是出于好心,那高二三班的“光棍軍團”就是在徹底搗亂了。

  先是周鑫義憤填膺地跳出來揭露,緊跟著王熙春、趙亮、卜峰也上來添油加醋,用在葉揚天身上的形容詞漸漸變成了“狼子野心”“好色如命”“粗俗不文”“卑鄙無恥”“頭頂長瘡,腳底流膿”“窮凶極惡”“凶神惡煞”“無惡不作”“惡貫滿盈”……

  反正,總之,葉揚天不是好人,切爾諾貝利核電站是他炸的,“911”飛機撞大樓是他策劃的,伊拉克戰爭是他挑起的,日本驅逐台灣漁民是他授意的……就連圓明園,那也是他燒的!

  “好一個牆倒眾人推……”葉揚天一邊呆坐著,一邊郁悶地摸著鼻子,“我以前怎麼不知道我人緣差到這個地步?就聽你們這幫人說的,怎麼好像我就是死上多少回都不夠贖罪了?要不要滿清十大酷刑過來支援一下?”

  “不,不對!”到了第三堂課下課後的那個課間,葉冰雲似乎終于忍不住爆發了似的,帶著哭腔說,“揚天哥哥他不是這麼壞的人!揚天哥哥是……是……很好很好的!很好很好……”

  說著,葉冰雲跑到葉揚天的身邊,拉住了葉揚天的袖口直搖,“揚天哥哥,你說啊,說他們說的不對……你說啊,揚天哥哥是很好……很好的……嗚……”

  得,又哭了。

  不過,葉冰雲這麼一鬧,大家倒是都安靜下來了。

  “葉揚天……那什麼,你……你就說說吧……”不知道是誰,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

  “你們這幫人……”葉揚天氣得渾身脫力,想要翻臉又提不起精神來。

  “揚天哥哥……”葉冰雲抬起小臉,淚汪汪地看著葉揚天。

  “好好好,我是很好很好的……行了吧?”葉揚天心里這叫一個膩歪,班上這些同學是起的什麼哄?你們知道葉冰雲是什麼人啊?

  “真的?”葉冰雲繼續抬頭看著葉揚天——從她的眼神里,葉揚天分明看出來了狡黠的笑意。

  “真的!”葉揚天快被氣死了,也不管別的,俯下身子,用手輕輕掩住葉冰雲的耳朵,惡狠狠地放低了聲音,“別再裝了!你是十七歲還是七歲?”

  “耶!”葉冰雲臉上立刻多雲轉晴,拍著手說,“揚天哥哥你說的哦,中午請我喝咖啡!”

  “我什麼時候這麼說了?”葉揚天只覺得自己的鼻子似乎被氣得往一個很詭異的角度偏轉起來。

  “唉……”沒人相信葉揚天的話,大家都嘆息起來,各自交頭接耳,話中無非是說經過了葉揚天的從小灌輸,怕是葉冰雲已經沒救了……

  馬上,在“光源氏計劃始祖葉揚天”的頭餃的最前面,又多了兩個字︰色魔。

  -----

  “好啦,現在你是不是可以正經一點兒了?千葉家的?”

  中午,雲山三十一中附近長島咖啡廳的雅間里,葉揚天望著葉冰雲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什麼啊?真沒勁,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這會兒,葉冰雲可完全沒了在學校時的天真無邪的樣子,懶懶地側坐在沙發上,微微掩口笑著,透出一股邪氣。

  “你到底想干什麼?話先說在頭里,我爸生意上的事情,我完全不管。”葉揚天急不可耐地想要攤牌。

  “別這麼緊張好不好?”葉冰雲舉了舉咖啡杯,“讓我想想啊,本來你不該知道的……啊,那天晚上龍馬爺爺往中國打過一個電話,嗯……應該是給邢家,你是從邢師我那兒聽說了?這個邢師我!嘴快可不是男士該有的品質。”

  “……花癡也不是女士該有的品質。”驚訝于葉冰雲的反應之快,葉揚天差點兒就要拿“女子無才便是德”來攻擊,可馬上想到這像是在誇她,于是改口。

  惡毒點兒就惡毒點兒吧,反正她也是故意來找我麻煩的。葉揚天這樣安慰自己。

  “哈,反應真快,果然不愧是葉家的傳人。”葉冰雲一點兒也不生氣,反倒輕輕拍了拍手,倒像是為葉揚天叫好似的。

  “你到底想干什麼?”葉揚天不耐煩了,“可是你把我約過來的。”

  “全班……啊,全校都知道是你在約我。”葉冰雲有點兒不滿意。

  “你!”葉揚天氣得夠戧。

  “行了,別生氣,對身體不好。哦,對了,我也把話說在頭里,我可不是為了什麼破爛合同來的,你先把心放下。這麼點兒小事兒,就算四菱公司再說什麼,那也不值得千葉家親自出馬啊。”

  幾句話,葉冰雲就把關系撇開了。

  “哦?”這會兒葉揚天反倒糊塗了,葉冰雲——千葉冰雲?她不是為了老爸和四菱公司的合同?

  那……葉揚天忽然渾身直冒冷汗,他想到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可能。

  “嗯……怎麼說呢?”葉冰雲單手托腮,另一只手拿著銀勺在咖啡杯里輕輕劃動,“我就是來中國玩玩,順便也找你玩玩。本來人家是想找邢師我的,可看資料上寫著邢師我很沒意思,呆頭呆腦的……那就只好找你了啊,反正人家在中國也不認識別人。”

  “天……”葉揚天的身子往後一仰,抬手扶住了自己的額頭。

  自己果然想對了——這個千葉家大小姐的天真……好像不完全是裝出來的!

  “就是這麼回事了。喂,你怎麼了?”葉冰雲有幾分好奇地看著葉揚天問。

  “我能不能說我沒時間?”

  “不能!”葉冰雲嘟起了嘴,“我都說了,我在中國不認識別人!”

  “典型的千金大小姐癥候群,從來也不知道顧及別人的感受,想什麼就是什麼……”這會兒,葉揚天已經完全確定了葉冰雲的性格——類似的癥狀葉揚天也還是見過的。

  “人家從小就被逼著學漢語,當然要到中國來玩了!”葉冰雲似乎有充分的理由,“你們葉家本來就欠我們千葉家的人情!”

  “我寧肯你是綁架我,謀殺我,逼我老爸簽合同的商業間諜……”葉揚天恐怕一時半會兒很難從打擊中恢復過來了。

  “是嗎?”葉冰雲笑得有點兒詭秘,可惜葉揚天還沉浸在“發現事實”的打擊中,沒能看見。

  “別的不說了,嗯,學校雖然差了點兒,但就快期末考試了是吧?那接下來就是暑假,你有足夠的時間當導游哦。先想想都帶我去哪兒玩吧。”葉冰雲先給葉揚天布置了一個任務。

  “峨嵋山。”葉揚天悶悶地崩出這麼一句,心里想著︰要是把葉冰雲帶到青雲門去,讓青雲門找個地方軟禁起來,應該不會太難吧?

  “哈,你真是好人!”葉冰雲不知道葉揚天肚子里的鬼主意,立刻高興起來。

  “嗯……還有呢?還有呢?”葉冰雲連聲催促著。

  “沒有了,你去了峨嵋山就回不來了……”葉揚天“嘿嘿”地笑著,他知道,越是這麼說,葉冰雲這樣的大小姐就越會對峨嵋山感興趣。

  “為什麼啊?”葉冰雲眨眨眼楮,果然上鉤了。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扔下這麼一句,葉揚天站起來,這就要往外走。

  “哎!你站住!”

  葉揚天不聽。

  “我說了,你站住!”葉冰雲追著葉揚天就跑,幾步跑到葉揚天的身邊,伸手去拉。

  “哎呀!”突然,葉冰雲喊了起來。

  “啊……”葉揚天嚇了一跳。

  葉冰雲的右手很不自然地扭曲著,放到了葉揚天的眼前,在她的食指和中指之間,赫然夾著一根閃著黑色幽光的細針!

  是一直隱身在旁邊的蕭如雲出手幫忙了。

  這些日子以來,蕭如雲成了葉揚天的影子,雖然她知道葉揚天似乎根本用不著她的保護,但師伯之命不可違——要是依著蕭如雲,她寧肯天天泡在葉揚天家里攻讀“天條”。

  蕭如雲的謹慎救了葉揚天。

  就在葉冰雲伸手拉葉揚天的當口,葉冰雲忽然感覺到了殺氣!

  不假思索,蕭如雲立刻抓住了葉冰雲。直到把葉冰雲的手舉到葉揚天的眼前,蕭如雲這才看見了她手上拿著的那根細針。

  感到後怕的,可不止是蕭如雲自己,葉揚天一下就蹦了起來,“你……你……你想殺我?”

  看著細針上閃爍的黑色幽光,傻瓜也知道上面肯定有毒!

  八成還是那種“見血封喉”的。

  “葉揚天……你……”葉冰雲嚇得比葉揚天還厲害。

  大約是逐漸知道了現代社會中很難容得下“法術”“道門”之類怪力亂神的東西,蕭如雲出手時依舊隱住了身形,葉揚天雖然看得見,但對葉冰雲而言,她是被無形的空氣給抓住了手腕。

  看葉揚天已經發覺了葉冰雲的企圖,蕭如雲輕輕哼了一聲,一抬腳,踹在葉冰雲的小腹上,把她踢到了牆邊。

  ——就葉冰雲的這點兒小把戲,還不至于讓蕭如雲放在眼里。

  可葉揚天就不這麼想了,驚魂稍定,葉揚天差點兒就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嘴巴。

  “我這是怎麼了?看她是個小女孩就放松警惕了?她可是千葉家的人!邢家爺爺當年都不敢跟那什麼‘千葉龍之介’動手,我怎麼能這麼馬虎?”

  葉揚天在心里連聲責備開了自己。

  “千葉家的,你好狠啊……”轉過頭,葉揚天馬上變了臉。

  蕭如雲的一腳踹得不輕,葉冰雲歪倒在牆邊,雙手撫著自己的小腹,秀氣的臉龐疼得變了形。

  “葉揚天……你……你騙人……”葉冰雲哀叫起來。

  “我騙人?”葉揚天在心里設想了幾種葉冰雲可能會用出來的說辭,都沒想對。

  “你……你從來沒說過你有式神!”葉冰雲嘴巴一扁,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式神?那是什麼東西?”葉揚天撓撓頭,恍然大悟,“啊,你是說你們日本的陰陽術?那種……那種……東西?”

  琢磨了半天,葉揚天發覺自己沒法給“式神”下個定義,只好用“那種東西”敷衍了過去。

  瞅瞅愣在一邊一頭霧水的蕭如雲,葉揚天偷偷樂了,“她是式神?”

  “葉揚天,你欺負人!”葉冰雲繼續叫著,“你用式神,勝之不武!等著我讓龍齋貞水大師過來幫我!”

  “又冒出來個龍齋貞水?那是什麼玩意兒?”葉揚天一愣,接著說,“千葉家的,別小看了中國的文化好不好?什麼式神啊?你以為我會用那種下九流的東西?嗯,這個先放下,你心也太狠了吧?”

  “那又不是毒針!”葉冰雲顯然被葉揚天氣得不輕,“你敢說龍齋貞水大師的壞話,你完了!”

  “壞話?說就說了,他還能過來咬我一口?”葉揚天不以為然,“千葉家的,知道你自己對付不了我就行了,記著,少在學校里給我搗亂!嗯,最好馬上轉學走人。”

  說著,葉揚天回頭就走,剛出雅間,又轉了回來,“千葉家的,今天你買單。”

  葉冰雲手扶著牆,好容易才站了起來,想要追,葉揚天早走得沒影了,不由得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

  “葉揚天,你等著!”

  出了長島咖啡廳,蕭如雲很奇怪地問葉揚天,“小葉,你為什麼就這麼不管她了?”

  “嗯,蕭如雲,最近你口語水平見長哦。”葉揚天一笑,王顧左右而言他。

  “小葉?”蕭如雲繼續追問著。

  “我能怎麼辦?”葉揚天翻翻白眼,“千葉家的確和我家有關系,我總不能宰了她,否則邢家爺爺找我爺爺告狀,我怎麼辦?警告嚇唬她一下也就行了……反正我看她這樣子,十有八九是逃家出來的……咳,能不管就不管。”

  “這個小姑娘人長得很靈秀,可惜滿口說謊……唉……”蕭如雲嘆口氣,在心里悄悄把話補完,“和小葉你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不白每天跟著葉揚天,蕭如雲漸漸地已經認識到了葉揚天的本性。

  “我真是可憐的學生……天天都得去學校……這年頭真是出毛病了,大羅金仙還得去學歐姆定律……”和葉冰雲鬧了一場,到頭來應該算是佔了上風,葉揚天的心情很不錯,走在去學校的路上,隨口發著牢騷。

  可越往學校走,葉揚天的心情就變得越差。

  差不多已經到了下午上課的時間,雲山三十一中的學生紛紛歸校,葉揚天也就開始暴露在眾多同學有關“光源氏計劃始祖,色魔外兼鐵頭尊者葉揚天”的竊竊私語中了。

  “都說人老了才愛嚼舌根,這才剛上高中怎麼就都這樣了?色魔?真以為當個色魔就這麼容易啦?不,最可氣的是‘光源氏’,我又不是蘿莉控,天大的冤枉……”葉揚天低著腦袋嘟囔。

  “葉子,那真是千葉家的人?”快到校門口的時候,邢師我從後面趕上了葉揚天,劈頭就問。

  “嗯,沒錯。”葉揚天郁悶地點點頭,“小邢,有法子把她趕走嗎?”

  “沒法子。”邢師我同情地拍了拍葉揚天的肩膀,“你中午都問清楚了?哎,她沒把你怎麼樣吧?”

  “嗯……客觀地說,她被我揍了一頓。”提到這個,葉揚天的心情總算好點兒了。

  “你真下得去手,人家怎麼說也是個女孩子。”邢師我搖搖頭,“葉子,你就真沒動心?這不像你的風格啊……”

  “我都說了我不是蘿莉控!”葉揚天氣得大吼起來。

  “哦?真的啊?”馬上有人接口了。

  是迎面走過來的高二三班班長︰陳 。

  “啊……”葉揚天的臉一下臊得像塊紅布,“班長,你能不能管管那個什麼葉冰雲?”

  “馬上就要上課了,回班吧。”陳 微笑著說,“葉揚天,最近你在學校里一下就有名了呢。”

  “我……班長,你就別說我了好不好?”對班長陳昭,葉揚天一向很客氣,這不僅是因為陳昭的成績總是全班第一,更重要的,陳昭平時處事待人都不卑不亢,平易可親,很有些威信——而且,陳昭從來沒叫過一聲葉揚天“鐵頭尊者”,更不用說上午剛有的那些外號了。

  “犧牲自己,偶爾活躍一下班里的學習氣氛也不是壞事,葉揚天,你說對不對?”陳昭的笑容帶著點兒狡黠。

  “班長,怎麼連你都……”葉揚天這叫一個委屈,剛要再說,陳昭卻已經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了。

  “葉子,你就認了吧。你都成神仙了,還在乎這點兒小事兒?”邢師我又開始不平了。

  ——不過,如果成仙的代價是頭上被套上一堆這樣的外號,邢師我是鐵定不干的。

  “奇怪……”葉揚天沒向往常似的跟邢師我斗嘴,反倒看著陳昭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麼了?”

  “小邢,你以前有沒有覺得……覺得陳昭她哪兒有什麼不對勁兒?”葉揚天喃喃地問。

  “陳昭?班長又怎麼了?”邢師我一頭納悶。

  “不知道……反正就是覺得怪怪的……”葉揚天撓撓頭。

  “你神經病。”邢師我宣布。

  “小邢……”葉揚天剛要辯解,目光卻偏向了一邊說說笑笑走過來的幾個低年級女生。

  “呀!色魔!”低年級的女生們發現了葉揚天的目光,幾個人大呼小叫地躲開了,然後,就是一陣竊笑。

  “小邢,我長得真那麼像色魔嗎?”葉揚天郁悶起來,把剛才的事兒忘了個干淨。

  “這個……”

  葉揚天的郁悶只是剛剛開始,跟前幾天他走進教室時全班都在叫他“鐵頭尊者”一樣,他一踏進高二三班教室的門,同學們有事兒沒事兒地都找他說話,一口一個“色魔”。

  “我知道,大家只不過是覺得好玩,故意拿我開涮,並不是真的以為我人品有問題……是的,我人品沒問題……”費了好大的勁兒,葉揚天才穿過層層“色魔”的叫聲,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開始努力地說服自己。

  “撲哧”,葉揚天的身邊傳來一聲笑——姜瀟瀟捂著嘴樂了。

  “姜瀟瀟,不會你也以為我是色魔吧?我冤死了……”葉揚天可憐兮兮地沖姜瀟瀟問。

  “什麼色魔不色魔的?對了,葉揚天,你中午把葉冰雲約到咖啡廳去都說什麼了?沒干什麼壞事兒吧?”

  姜瀟瀟一邊準備著下午要用的課本、教參,一邊漫不經心地開口。

  這會兒,姜瀟瀟對葉揚天的觀感倒是好了不少——呃……或者是,姜瀟瀟樂意看到葉揚天受窘的模樣。

  當然,姜瀟瀟相信之前葉揚天並不認識葉冰雲,有關“色魔”種種,葉揚天不過是受了池魚之殃。

  在姜瀟瀟看來,如果葉揚天真有什麼“色膽”的話,也不會一直拖到上個月才對自己表白——換了別人,恐怕小學畢業之前就把該說的都說完了。

  不過把話說回來,反正她姜大小姐是絕對不會跟葉揚天這種“富家公子”交往的,葉揚天表白的早晚,也沒什麼關系。

  ——至少在現在看來,姜瀟瀟的這種想法還不算有什麼大錯。

  只是遺憾的是︰所謂“現在”,從來都是指一段很短很短的時間,“現在”馬上就會變成“過去”,而一個與以前截然不同的新的“現在”的到來,往往令人猝不及防。

  “姜瀟瀟!”

  葉揚天正急著不知道該怎麼跟姜瀟瀟解釋自己中午根本沒把葉冰雲怎麼著,突然,從教室門口傳來一聲又急又氣的大叫。

  “姜瀟瀟!”滿臉淚痕的葉冰雲像陣風似的從教室門口一下“卷”到了姜瀟瀟的課桌跟前。

  “不好!”葉揚天沒想到經過了中午的事情葉冰雲還是不肯罷休,心里只來得及喊了一聲不好,然後……

  什麼都晚了。

  “姜瀟瀟!你是我的情敵!我不會把揚天哥哥讓給你的!”

  就差三寸,葉揚天沒能捂住葉冰雲的嘴。

  一秒鐘前還熱熱鬧鬧的教室里忽然變得鴉雀無聲。

  雲山三十一中的學生還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

  ——好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孩子!一瞬之間,差不多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現了這麼一個念頭。

  和自己年幼時的玩伴——頂多也就是在過家家玩泥巴的時候說過一句“長大了我要做你的新娘”之類的話吧——分別十幾年之後還念念不忘,當著幾十人的面前就能堂而皇之地大聲宣告?

  這是什麼勇氣?

  此外,所有人也同時確認了另一個事實︰不用說,葉揚天中午把人家葉冰雲約到咖啡廳去,肯定是告訴葉冰雲他還是喜歡姜瀟瀟——不,照上午同學們之間評論出來的葉揚天的性格,還指不定說了什麼難聽的話呢!

  看他都又把葉冰雲給弄哭了!

  不管旁觀者怎麼想,當事人——或許除了事前計劃好一切的葉冰雲之外——可沒這麼好的心情分析局勢。

  姜瀟瀟鐵青著臉不肯說話,也不跟葉冰雲的目光相交,只是狠狠地瞪著葉揚天。

  “千……葉冰雲!”葉揚天氣得差點兒連葉冰雲的本名都叫了出來,又瞥見姜瀟瀟的臉色,更是火上澆油,索性連話都不說了,騰地站起來,抬手就想給葉冰雲一個耳光。

  “不,不,我不打女人……”好歹葉揚天還算能及時剎車,沒真打了下去。

  “打啊!揚天哥哥!你打啊,中午你已經打過我了!可我還是得說,我不會就這麼把揚天哥哥讓給姜瀟瀟的!”葉冰雲干脆把臉湊了過去,閉上眼楮,兩行淚水流下來了。

  全班大嘩。

  “葉揚天!你怎麼敢動手打人?”周鑫就坐在葉揚天的背後,離得最近,也不管還隔著一張桌子,往前猛地一撲,揪住了葉揚天的肩膀。

  “葉揚天,你居然連同學都打?你居然打女生?你居然敢打小冰?”平時和葉揚天關系不錯的大個子王熙春也急了,幾步邁到了葉揚天的跟前,舉起巴掌,“你信不信我先抽你丫的?”

  “葉揚天你有良心沒有?白眼狼!人家小冰對你這麼好,你……你……”張小甜叫了兩句,不知道再說什麼好,往旁邊一個同學身上一撲,哭了。

  “白眼狼!你要是敢再動小冰一指頭,看我們全班一塊兒收拾你!你有本事,把我們大家都打了啊?”這一位連葉揚天的名字都不叫了。

  “就是!欺負小冰就是欺負我們,白眼狼!你敢嗎?”

  “白眼狼!良心讓狗吃了!”

  “小冰不哭哦,咱們不和白眼狼一般見識……”

  “白眼狼……”

  “白眼狼……”

  如果說,“鐵頭尊者”“光源氏計劃始祖”乃至“色魔”種種,都還只是大家湊熱鬧叫著好玩,這一回,“白眼狼”的綽號可就是發自內心的了。

  葉揚天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受過這種待遇——整個兒一小規模的“千夫所指”!

  “我……我……”葉揚天往四周看了看,至少有三個男生過來揪住了自己,一副馬上就要揍人的樣子,周圍的女生們不但完全沒有勸阻的意思——看樣子叫好倒是大有可能——還紛紛地“聲討”自己。

  葉揚天再看看,教室最後面,邢師我坐在原位不動,低著頭不知道在干什麼,但看肩膀聳動的樣子,八成是在偷笑。

  再往後,是瞪大了眼楮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蕭如雲——本來蕭如雲是想過來幫一把葉揚天的,但眼前這個架勢真有點兒把蕭如雲給嚇壞了,當然,從某種意義上說,蕭如雲還是不出手更好。

  差點兒氣死葉揚天的是葉冰雲,這會兒群情激奮了,她倒不管了,扎到班長陳 的懷里,死活不肯抬頭,看上去是還在哭著,但多少露出來的半只眼楮出賣了她——絕對是在等著看葉揚天的笑話!

  這反倒讓葉揚天冷靜下來了。

  “罵啊,你們接著罵啊。”葉揚天身子一晃,甩開抓住自己的趙亮、周鑫和王熙春,整整衣服,沒事兒人似的坐下了。

  “這年頭,合著長得可愛點兒——還是用你們的標準來看的——說話就一定都是真的了?我說話就全他媽的是放狗屁?哦,不對,我他媽不是什麼都還沒說呢嘛!”

  實在是被氣得不輕,葉揚天忍不住連著說了兩句粗話。

  “對不住,啊,對不住。我葉揚天是什麼人,大家知道的就知道,不知道的就不知道,這沒什麼好說的。可好歹同學兩年了吧?就算我葉揚天平時不招搖不張揚,我做過什麼對不起大家,對不起咱們班,咱們學校的事兒過?你們自己想。”

  葉揚天往背後的桌子上一靠,雙手一抄,接著說,“仗著人多勢眾有什麼意思?我倒想問問,要是在場聲討我的這些同學和我一對一的見了面,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罵我?要是說會,那好,現在你也隨便罵,我聽著就是。要是現在心里覺得有幾分猶豫的……對不住了,現在你也別把你那點兒劣根性當成寶貝似的獻出來!”

  葉揚天每說一句,班上的同學們就開始有一點兒猶疑,但說到後來,葉揚天等于把所有人都劃拉了進去,不管心里是否認為自己會在單獨見面的場合對著葉揚天大罵,都不干了。

  “白眼狼你神氣什麼……”體育委員趙亮自覺心虛,立刻就又罵上了。

  “等等,我話還沒說完呢。”葉揚天的聲音不大,可不知為什麼,大家都覺得脊背後有點兒發涼。

  “最後一句,行,就算我打人了吧。說句不好聽的︰你們管得著嗎!”

  葉揚天突然大吼起來,身子往前一站,狠狠一拳砸在自己的課桌上。

  “嘩啦”,桌面被打穿了一個大洞,晃蕩幾下,散架了。

  又是一回鴉雀無聲。

  “不好意思,我話說完了。”過了一會兒,葉揚天懶洋洋地坐下,沖趙亮揮揮手,“趙亮,你接著罵啊。”

  順著葉揚天手指的方向,大家看過去——趙亮正尷尬地回過頭來,滿臉全是冷汗。

  不知道什麼時候,趙亮已經偷偷溜到教室的後門邊上了。

  “我……我是想去……叫……老師……”

  ——不管趙亮這時再說什麼,他這個體育委員的威信,現在就算徹底完了。

  “好了!葉揚天、葉冰雲,嗯……還有班長,你們三個跟我到辦公室走一趟。剩下同學,自習!”

  說話的是班主任蔣天士。

  ——其實,早就上課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angwin 發表於 2009-5-29 02:09 PM

本帖最後由 wangwin 於 2009-6-1 01:57 PM 編輯

第二集 第十二章 這年頭,塞翁失母豬

   “好啦,葉冰雲,你回班吧,記著以後無論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找老師來說,可別再像今天這樣,弄得大家都沒法上課。葉揚天,不管怎麼樣,你先給葉冰雲賠禮道歉。”

  蔣天士笑呵呵地拍了拍葉冰雲的腦袋,但轉向葉揚天的時候,卻是疾言厲色。

  “……對不起。”葉揚天低著頭說。

  “沒聽見。”葉冰雲噘嘴。

  “對不起!”

  “嗯,小冰不會怪揚天哥哥的。”葉冰雲破涕為笑,出了辦公室。

  “陳昭,你是班長,一向穩重的啊,怎麼今天都開始上課的時間了還讓班里這麼亂?存心要王校長扣我獎金是不是?”蔣天士望著陳 ,像是有幾分不滿,可嘴里卻在調侃。

  “知道了,今天是我的錯。”陳昭大大方方地向蔣天士道歉。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也是人小鬼大。趕緊回班里給我維持秩序去!別讓葉冰雲一回去就又亂了。”蔣天士大笑。

  “是。”

  陳昭帶上了辦公室的門,一吐舌頭,“光顧了看戲了……不行,下次要注意。”

  “小葉,坐,到底怎麼回事?”等葉冰雲和陳昭都走了,蔣天士的態度更隨便了,還隨手給葉揚天拉出一把椅子來。

  這會兒,偌大個辦公室里只剩了蔣天士和葉揚天。

  “蔣老師,您可真會打太極拳。”葉揚天不情不願地坐下了,“明知道沒我什麼事兒還逼著我道歉。”

  “那也是為你好,要不然還能怎麼辦?由著葉冰雲鬧下去?不是說我說你,你從哪兒惹來這麼個麻煩?”

  蔣天士皺起了眉頭。

  “我哪兒知道……蔣老師,你就不能想個辦法,把葉冰雲調到別的班里去?”對于剛才那一幕,葉揚天現在想起來還頭疼。

  “這個……你本來就知道,那個麻煩就是來找你的——要不是我知道你的底細,我都差點兒信了她。”蔣天士笑笑,接著說,“至于調班你就別想了,嗯,跟你說了倒是也無所謂,昨天晚上,王校長直接找我,要我把葉冰雲安排到班里去,之前我連聽說都沒聽說過這事兒,根本不合程序,全校老師都納悶呢。”

  “您不幫忙就算了,我自己去找王校長。”葉揚天滿不樂意。

  “今天上午,王校長住院療養去了,說是心髒病犯了——不是犯在你頭上,就是犯在葉冰雲頭上。”蔣天士苦笑起來。

  “啊?”葉揚天傻眼。

  “啊什麼?”蔣天士對葉揚天充滿了信心,“小葉,你也不是沒辦法,今天就處理得很好啊,嗯……怎麼說呢?大有乃父之風。”

  “您睜眼說瞎話是不是?我那是在耍光棍,葉冰雲要再這麼來一回,估計我就剩下撒潑打滾的份兒了。”

  “那又怎麼樣?”蔣天士一直在笑,“當初葉老爺子給我說過,要你趁年輕多經歷點兒,說是對將來沒壞處——先不管別的,葉冰雲是真認識你吧?你要是沒頭緒,去問問你爺爺,沒準兒就是葉老爺子給你安排了這麼一出。”

  “您放心吧,不是我爺爺。他老是老了,可還沒糊塗。”葉揚天長嘆起來。

  “那是?咳,反正是你們葉家的事兒,我不多問。”蔣天士很明理,“只要在學校里別在搞的像今天這樣就行了——小葉,你跟這麼多老師的關系都不錯,資源好得很,怎麼就不知道和班上同學好好交流交流?對你來說不難啊。”

  “這個……”葉揚天搖搖頭,心說,蔣老師你也看見了,就班上那些同學?

  “就算你不樂意,也別給我找麻煩。”蔣天士突然埋怨起來,“你剛才那麼一搞,讓趙亮今後怎麼再當體育委員?他可是……”

  “教育局趙處長的兒子?怎麼了?沒關系吧?”葉揚天壞笑。

  “去!總務處要張新課桌去!”蔣天士下了逐客令。

  搬著新課桌,葉揚天大搖大擺地回了教室,馬上發覺班上至少有一半同學不敢抬頭看他,不由得搖搖頭,暗想︰剛才那一拳是不是重點兒了?嚇人可不是我的目的。

  不過葉揚天馬上又想到這一半同學應該差不多都跟體育委員趙亮的性格差不多,也就釋然了。

  很快,葉揚天把課桌收拾好,開始上剩下的半堂自習課。

  最近,葉揚天研究的主要目標是︰《西游記》——他想盡快明白“神仙”都能干什麼……

  葉揚天不敢抬頭看姜瀟瀟。

  ——經過了葉冰雲的這麼一鬧,姜瀟瀟的立場在班里一下子就變得艱難起來了,這個,葉揚天不用動腦子也想得很清楚。

  本來,作為“嚴辭拒絕了葉揚天的癡心妄想”的姜瀟瀟立場分明,屬于“絕對強勢”,但現在卻莫名其妙成了“葉冰雲的情敵”,且不管姜瀟瀟本人的態度如何,反正日子不會好過。

  葉揚天已經做好了今後姜瀟瀟絕對不會再搭理他的心理準備。

  但有關這件事情,葉揚天完全想錯了。

  -我要你給我一個解釋!下午放學後,泉城路,長春藤咖啡堡。-

  葉揚天還沒看完三頁《西游記》,姜瀟瀟就從旁邊傳過小紙條來了。

  “是,是……”葉揚天又驚又喜,連小紙條都顧不上寫,連聲答應。

  “啊……”葉揚天忽然發現,自己一下子又把全班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了,立刻捂住了嘴,偷眼看看姜瀟瀟,姜瀟瀟像是根本沒給葉揚天傳過紙條似的,正埋頭做題。

  “哈……女孩子……”葉揚天在心里嘆口氣,“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了……”

  其實也很簡單,被人指著鼻子說是什麼“情敵”,換了誰都不會高興,更別提葉冰雲一臉可憐相,雖然大家也有因為葉揚天的話而開始考慮葉冰雲說的究竟是真是假的,但站在葉冰雲一邊的還是多數……當然,這已經和姜瀟瀟的心情無關了。

  “啪!”姜瀟瀟猛地合上了作業本,越想越是生氣。

  “今天肯定沒心思學習了……葉揚天……真是我命中的魔星……啊,不能這麼想……”姜瀟瀟趁人不注意,狠狠瞪了葉揚天一眼。

  但姜瀟瀟至少已經找到了一個滿足自己好奇心的理由。

  上午,葉揚天向姜瀟瀟承認他並不認識葉冰雲,卻說不清原因,要約姜瀟瀟放學後解釋,有關其間的緣故,她姜大小姐雖然不無關心,卻也不會真的就答應了葉揚天的邀請。

  可現在情況不同了。

  “如果葉揚天給不出一個讓人滿意的理由……看我今後還理不理你!”姜瀟瀟在心里狠狠地說。

  姜瀟瀟沒有發現,隨著葉冰雲的出現和攪局,她對葉揚天的感覺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本來,只要從此不再搭理葉揚天就能圓滿解決的,但現在姜瀟瀟卻完全沒有想到還有這樣一個辦法,只是想要葉揚天一個解釋。

  至少,這對于葉揚天來說,是個比天還大的好消息,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姜瀟瀟再看看葉揚天,他正拼命地發著短信,不知道在布置些什麼。

  下午的時間過得讓葉揚天望眼欲穿——呃……他“望”的,應該是放學的時間吧。

  葉冰雲也沒有再怎麼過來糾纏葉揚天,或許是因為剛才也累得她不輕?她只是沉著臉,一下課就趴在桌子上不動,像是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在大家看來,這很好理解。

  剛剛找到十幾年沒見的心上人——姑且先不說葉揚天這樣的有沒有成為葉冰雲心上人的資格,一上來就說不認識,後來認出來了也裝傻,不僅說自己喜歡的是別人,更動手打了她!

  這要是心情還不低落,反倒不正常了。

  一到課間就有一群女生圍著葉冰雲說些安慰的話,周鑫、趙亮幾個男生也想著“趁虛而入”,厚著臉皮湊在一堆。

  而葉冰雲就是不抬頭,不說話。

  “看著就讓人心疼!”趙亮如是說。

  但就算再借給趙亮一個膽子,他也不會去找葉揚天的麻煩了——開玩笑!這家伙肯定練過!還以為前幾天撞斷籃球架是踫巧了,今天倒好,一拳捶爛一張桌子?找他的麻煩?那還不如找死來得快些。

  這倒是讓葉揚天輕松不少。

  自從進了雲山三十一中,他一直低調得很,今天也算是小小“揚眉吐氣”了一回。

  終于放學了。

  “揚天哥哥!”葉冰雲踩著放學的鈴聲蹦到了葉揚天的身邊,“揚天哥哥,晚自習我不上了,揚天哥哥帶著我出去買衣服吧?蔣老師說了哦,要你對我好一點兒。”

  一心想要趕緊去長春藤咖啡堡佔座的葉揚天幾乎要仰天長嘯——合著你一下午那是在養精蓄銳?

  緊隨著葉冰雲的笑聲的,是全班同學的齊聲長嘆。

  還是頭一回,高二三班的學生們開始集體質疑班主任蔣天士的“師德”了。

  姜瀟瀟鐵青著臉,只顧收拾書包。

  “嘿!揚天哥哥要帶我出去買衣服了!”也不知道葉冰雲存心要氣的是葉揚天還是姜瀟瀟,反正,她沖姜瀟瀟扮了個鬼臉。

  “哎……”葉揚天一句話沒說完,姜瀟瀟,走了。

  身邊,葉冰雲已經抓緊了葉揚天的胳膊。

  “……走吧。”知道自己沒法立刻擺脫葉冰雲,葉揚天嘆口氣,也拎起了書包。

  窗外,晴天。

  “千葉家的,鬧夠了沒有?”離開學校後不遠,葉揚天馬上就攥住了葉冰雲的手腕,惡狠狠地問。

  “不就是讓你陪我去賣點兒衣服?我真的沒帶多少衣服出來。”葉冰雲裝傻。

  “對不起,我沒空。”葉揚天轉身就走。

  葉冰雲一蹦,又抓住了葉揚天的衣袖。

  “我有空啊。好歹咱們也算世交吧?”

  “千葉家的,你不要玩我了好不好?”葉揚天無奈得很——總不能真打她吧?

  “給我個理由先。”葉冰雲的國語說得還真是地道。

  “好,給你個理由先!”

  放下一句話,葉揚天撒腿就跑,“千葉家的,我惹不起你,還躲不起嗎?”

  “小瞧人!”葉冰雲的動作也不慢。

  兩個人一前一後,接連穿了三條胡同。

  還別說,葉揚天真的跑不過葉冰雲——這本是在情理之中的,葉揚天目前開發出來的“特異功能”里還沒有“飛毛腿”這一說,而葉冰雲,怎麼著也是武學世家的出身,單論身體素質,比葉揚天可要好出一截。

  但葉揚天可沒打算這麼跑著就能甩掉葉冰雲。

  “到了!”氣喘吁吁的葉揚天又跑過一條胡同,忽然停下了。

  前面,是停好的寶馬車,司機小劉正一臉困惑地坐在方向盤前。

  “就是她,兄弟們,上!”葉揚天朝身後的葉冰雲一指,忽然從胡同口兩邊沖出了一伙兒人來。

  為首的一個是邢師我,接下來是小混混段來全、小胖、千子……足有十幾人。

  在下午的課上,葉揚天拼命發短信,事先全都計劃好了。

  “兄弟們記著,別真傷著她,可也別讓她傷著,只要攔住她兩個小時就算齊活!謝了!”葉揚天轉身沖葉冰雲一笑,“千葉家的,天時、地利、人和,我都佔全了,我就不信我還斗不過你?”

  緊接著,葉揚天最後沖刺,跑上了寶馬,一路絕塵而去,留下一個跺著腳大叫“葉揚天你作弊”的小女孩。

  ----------------------------

  得脫葉冰雲“魔掌”,一心期待著與姜瀟瀟見面的葉揚天並沒有想到,與他和葉冰雲的“小打小鬧”相比,無論是規模還是格調都不能同日而語,卻偏偏也是與他有關的一場大戰,早已經開始往一個絕不正常的方向升級、暴走,並早晚會將他牽連進去……

  JN的郊外有一座小山,名叫華山,和五岳中的華山重名,卻毫無景致可言,只是山勢也還險峻,向來沒有多少人爬。

  不過,JN的趵突泉畔卻有這樣一副著名的對聯︰“雲霧潤蒸華不注,波濤聲震大明湖”,這里的“華不注”,說的也就是JN郊區的華山。

  圍繞元代的文學家趙孟為什麼會把這座名不見經傳的華山特寫一筆向來有許多說法,其中至少有一種說法得到了驗證。

  那就是……華山地靈,必有人杰!

  “啊哈!又來了一個老朋友!”青雲門第三十六代傳人︰青山真人扯著嗓子大叫,“嘿!這兒呢!”

  初夏的下午,天色黑得很晚,空中一道顯眼的碧藍光華投落到華山之巔,著地時現出人來,是個三縷長髯的中年道士。

  “沒想到‘袁門’竟然派了你這個老鬼出來。”旁邊語氣陰森森的那人一身黑袍,形容消瘦,正是玄心門的天涵子。

  “好說,好說。在下也沒料到玄心門竟會是掌門親征?這可是志在必得了吧?嗯?”中年道士向天涵子拱拱手,又四下望了一圈,不由失笑,“好,這算什麼,百年一回的論道大比提前了嗎?幾位到的可真叫齊了。”

  此時在華山頂上稀稀落落站著的人還真不算少,數一數,竟有八十四位,個個都是天下道門中鼎鼎大名的人物。

  除了青雲門的青山真人和玄心門的天涵子之外,剛到的這一個是“袁門”長老︰袁臻。

  旁邊,滿臉橫肉的那個道人是“李門”的李納乾,李門與袁門一向不和,看見袁臻到了,李納乾先就冷哼了一聲。

  再往旁邊數,還有“天機門”長老︰常炳良,“廣壽門”供奉︰司廣真人和究豁真人,“儀霞門”首座︰奪情子,“幻鑒門”大幻師︰天藍老尼,“猶亟門”掌門︰亟冰真人,“天荒門”︰星文子,“碧落門”︰曉泉真人,“疆南門”︰藏劍真人……

  就連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天醫門”門下,都到了一個“華九”!

  這些人要麼單身在此,要麼還帶了一到兩名門中新秀,就這麼數完一圈,任誰都會以為,這是天下道門中的一大盛事!

  最後悔的就屬青雲門的青山真人和玄心門的天涵子了。

  半月之前,青山真人在雲山大酒店巧遇葉揚天,自以為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竟被天涵子給撞破了。

  天象有示︰JN府有人成仙飛升,這對于數百年來無一人能得此機緣的天下道門來說,意義之大無以復加,除了青雲門之外,各門各派也都紛紛派出了得力人手,前來打探事實。

  這其中,尤以玄心門下的功夫最大。

  自古以來,玄心門便有一種很讓人頭疼的風格——凡事好大喜功,偏愛孤注一擲。

  這種風格曾經數次令玄心門陷入滅門絕種的危機之中,卻也曾數次挽狂瀾于既倒,讓玄心門成為一時之霸。

  在天涵子看來,如今,正是又到了該要“孤注一擲”的時候了。

  ——掌門天涵子親自掛帥,整個玄心門差不多傾巢而出!

  天涵子認為,與其漫無目的地在JN亂轉,倒不如守株待兔,盯緊了各大門派派出的人手,只要有一方找到了目標或是線索,立即聯絡同門,群起而攻之,自然能獨佔寶山。

  說白了,這想法是一開始就抱著一個“硬搶”的念頭,到頭來為了事機不洩,免不了還得殺人滅口,等于是與整個兒天下道門為敵。但比起“飛升之秘”的誘惑來,這點兒危險倒也算不得什麼了。

  要知道,天涵子修為雖精,但年事已高,自感死期將近,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哪怕不怎麼可靠,他也打算非得抓牢了不可了。

  當然,計劃實施起來遠不像想象中那麼容易。

  首先,各大門派的動作比天涵子預料的更快,甚至有先玄心門一步到了JN的,“守株待兔”不得不變成了“漫天撒網”。好在這些修道之人差不多都是上百年沒出過山的,看著燈紅酒綠的現實社會就頭疼,大多選擇了晝伏夜出的行事方案,還有些干脆就在JN周邊的無人處佔了個山頭觀望,找起來倒是不難。

  要命的是,等玄心門弟子都派出去了,天涵子才發現自己顯然低估了各大門派對這件事的重視,遣來JN的這些人手……實力竟然一個比一個強橫!

  單憑玄心門這些弟子,能否看住了他們,實在是個大問題——這是在天涵子找到青山真人的時候猛然間想到的。

  事到臨頭,不為亦不可得,天涵子只是慶幸找到青山真人的不是那些道行低微的弟子,而是他這個掌門!

  青雲門向來自詡正宗,也的確是天下道門中的領袖——百年一次的道門大會,近五百年就沒換過地方,一直是在青雲門所在的峨嵋山——而青山真人不僅法術高強,更以智謀深遠著稱,天涵子怎麼能不小心?

  當時,天涵子摸上雲山大酒店二十七層,正看見背後多長了一條胳膊的葉揚天與青山真人交談,便知道青山真人已找到了JN府中有關飛升之秘的線索——等後來青山真人向葉揚天大禮參拜,險些就讓天涵子心灰欲死︰這不分明是讓青山真人先找著了一個活神仙嗎?

  天涵子自忖或許能對付得了青山真人,但就是舉整個玄心門之力,他也不敢與飛升後的神仙硬踫硬。事實上天涵子根本就沒想到會在JN遇上一個“貨真價實”的神仙。

  ——幾千年來各大門派得獲飛升的人多了,也沒見誰放著好好的天上不去,偏喜歡沒事兒下來亂轉悠的。

  應該說天涵子的腦子轉得夠快,他不僅馬上接受了這個事實,居然還想試著從神仙手里敲點兒什麼東西出來——當然,這是因為天涵子怎麼看怎麼覺得葉揚天不過是個大街上一抓一把的那種普通少年,似乎比較好糊弄的緣故。

  所以,他故意一聲冷笑,讓青山真人察覺,自行跳了出來;然後,天涵子又“義正詞嚴”地拋出一句“聽牆角的鼠輩也好過滿心齷齪的小人”,令“仙師”葉揚天知道青雲門沒安好心,這就為今後天涵子再親自去找葉揚天時埋下了伏筆。

  青山真人果然上鉤了。一者,青山真人和天涵子本來就互有芥蒂,二者,玄心門的讀心之術天下聞名,青山真人立刻就以為天涵子暗中偷窺了他的想法,讓他情急之下,也有了殺人滅口的心思。

  殊不知,天涵子對青山真人本來就倍加提防,更顧忌著“仙師”在側,連偷聽都沒偷聽去了幾句,更別提用什麼讀心術了。

  天涵子只是由己推人,琢磨著青山真人也肯定存了讓青雲門獨佔寶山,把飛升之秘牢牢握在自己手里,好讓青雲門成為名正言順的“第一顯門”,來個“號令天下,莫敢不從”的念頭——他猜得很準。

  但接下來天涵子再次失算。

  依著天涵子的想法是把青雲真人誘到遠處,立刻集合玄心門弟子,圍而殺之,等滅口之後,以“替仙師驅逐身側奸邪的功臣”的身份——必要的話,還得在自己身上弄點兒傷出來——再一次出現在“仙師”葉揚天的跟前,只要哄得仙師信了,到時論功行賞,飛升?那還不是小菜一碟?

  天涵子甚至盤算好了,就算自己飛升成了神仙之後,如果可能,也要常駐玄心門,提拔後輩,破舊立新,為玄心門創下一番新氣象。

  ——哪兒知道事態會發展到現在這一步?

  天涵子和青山真人彼此知底,到了華山之巔,兩人連話都沒說幾句,立刻就大打出手!

  打起來了,天涵子這才開始著慌——青山真人名不虛傳就罷了,以前也不是沒和他斗過法,就算不能速勝,至少也不會輸——可玄心門弟子呢?

  等兩人斗法斗到第七天頭上,玄心門的弟子這才陸續趕了過來。

  他們大都是被人給直接押過來的。

  和天涵子擔心的一樣,各大門派派來的都是高手,又一個個找線索找的眼楮發藍,玄心門的普通弟子湊上去那還不是找死?

  這還多虧了弟子們都忠心門戶,一個個緊咬牙關不肯洩密,否則,恐怕大家找上門來時會先聯手滅了玄心門也說不定。

  就算這樣,玄心門的打算也已經是昭然若揭,幾個脾氣火爆的甚至不顧玄心門門下的七大長老見事不可為也都紛紛現身,當場就要翻臉。

  好在,有要翻臉的,也就有了要打圓場的。

  第一個勸大家不要動怒,免傷和氣的就是青山真人。

  青山真人才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有關葉揚天,也就是“仙師”的消息,青山真人只想讓青雲門獨佔——如果頭一個找到葉揚天的不是青雲門,他青山真人自然有話說,可現在不正是自己先找著了嗎?

  換句話說,有好處,青雲門得先拿大頭,剩下的再讓別人分,那才是道理。

  所以,一開始青山真人只是對拎著玄心門門下弟子趕過來的幾位同道說是自己巧遇天涵子,兩人互相看不順眼,這才放下手頭的事情,跑到華山上來斗法。

  這話只說一次兩次或許還有人信,可隨著來到華山的道門中人越來越多,就連青山真人自己都不信了。

  ——明擺著,JN府有人飛升成仙,這麼大的事兒放在這兒,道門各大門派的人都是身負使命而來,偏偏你們兩個居然就正事兒不干打架玩兒?

  一個是青雲門中的長老,一個更是玄心門的掌門——都吃飽了沒事兒干閑的?

  眾人雖然都是不問世事的,可這不意味著都是傻瓜,望向青山真人的目光里可就全都是懷疑了。

  這會兒,天涵子也琢磨過來了︰反正事情已經鬧大,玄心門算是徹底把人給得罪光了,如果不從JN府的仙師身上拿到點兒甜頭,只怕玄心門滅門之期不遠!換句話說——還是和青雲門統一戰線吧。

  所以,天涵子也順著青山真人的話茬兒,一口咬定兩人就只是在為私憤打架,卻不料驚動了這許多同道,實在罪過,既然大家都來了,也就不再打了,免得讓大家看了笑話。至于偷偷跟在同道背後那些玄心門弟子,也只是單純地想要探察情況而已——沒法子,我們玄心門本事太小,全力以赴的同時,也不過只想跟在諸位同道後面喝口湯罷了。

  這話往外一遞,青山真人立刻反應過來,知道天涵子是在向青雲門示好,“喝口湯”雲雲,也就是“青雲門吃肉,玄心門喝湯”的意思。

  雖然歷史淵源上讓青山真人看著整個兒玄心門都不順眼,但大事當前,青山真人不敢因私廢公。一來能得玄心門襄助自然是好,二來,現在要圓謊,非得天涵子幫忙不可。

  否則,天涵子一旦來個破罐破摔,把仙師的身份所在一股腦兒都捅出去,以求將功贖罪,那首當其沖的可是存了私心的青雲門了!

  結果倒好,勢成水火的青山真人和天涵子一起打起了哈哈,一邊給來到華山的同道問好,一邊還異口同聲地說著什麼“光顧了打架了,不知諸位同道可曾覓到些什麼?也分我等一杯羹如何”雲雲。

  當然,沒人肯說自己找到了什麼,于是青山真人和天涵子也就樂得岔開話題,大家一起“今天天氣哈哈哈”起來。

  誰都不傻!

  看著一對仇敵一致對外,要說這里面沒什麼貓膩,那是誰也不肯信的,但青雲門一向名聲在外,玄心門現在又是人多勢眾,也沒人真敢直斥其非。

  ——大家只存了一個心思︰好,你們倆不是不說嗎?那咱們泡上了!

  任青山真人和天涵子用盡渾身解數,說下大天來,凡是來到華山山頂的,沒一個人肯離開——當然,青山真人和天涵子要是想走的話,所有人都會跟上去。

  這可是青山真人和天涵子始料不及的。

  時間一長,華山山頂聚的人是越來越多,甚至連玄心門門下一開始就沒能找到沒能跟上的幾個門派中的,都找到了華山上來,剛才從空中御劍飛來的袁門長老︰袁臻,就是如此。

  “好啊,JN府出了大事,這倒把咱們幾個老不死都聚齊了?嗯?眾位在這華山作甚?JN府的大事應在這華山上了?啊,眾位這是到了多久了?”

  袁臻剛到,還不知道情況如何,打個哈哈,一雙精光四射的眼楮轉了一圈,倒落在青山真人的身上了。

  誰叫袁門與青雲門一向關系最好來著?

  “這個……華山上卻是無甚古怪。”青山真人咳嗽一聲,嘴上說著沒啥,表情卻變得“古怪”起來。

  ——多久?我都在山上吹風吹了一個月了!

  “那為何眾位同道會在華山滯留不去?”袁臻奇道,“難不成有什麼法寶出世?不該呀?”

  “這……倒也不是。”青山真人苦笑,“眾位同道許久未見,都覺光陰荏苒,似是個個心中都頗有所感,故此在這華山之巔敘舊,談興頗濃。”

  “啊?”袁臻一個踉蹌。

  敘舊?這時候敘舊?

  袁臻再朝四下看看,還真是,自己剛到的時候,眾人都站起來迎了一下,這會兒沒事兒了,一個個又都坐下了。眾人中要好的,便坐在一起閑聊,天藍老尼在跟奪情子談起了當年同探龍穴的往事,星文子和曉泉真人在向華九請教“逸天丹”的配方,最絕的是廣壽門的兩位供奉︰司廣真人和究豁真人干脆在下棋!

  “再過幾個時辰,便是月朗星稀,可稱美景,如此,待我題詩一首!”旁邊,跟靈風真人談天的玉田子像是實在找不著什麼話題了,突然跳起來大叫一聲,從腰里拔出寶劍,沖著不遠處的一塊山石胡亂劃了起來。

  “啊?”袁臻又一個踉蹌。

  題詩?以前沒聽說玉田子有這毛病啊?呃……就算題詩吧,那月亮不還得“再過幾個時辰”才出來嗎?

  “不錯,不錯。這華山上無甚好處,唯獨月色還可一觀,待我也題詩一首!”阿包子忽然也“詩興大發”了。

  袁臻的鼻子差點兒沒給氣歪——月亮你哪兒看不見?非從華山頂上呆著干嗎?

  難道這幫人都瘋了不成?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道兄!”袁臻湊到青山真人的耳邊輕聲問。

  青山真人沖袁臻苦笑著,沒有回答。但與此同時,袁臻的耳朵里卻鑽進了青山真人的傳音聲︰

  “袁兄,你帶了袁門的煙火神雷沒有?若能借煙火神雷遮住眾位同道耳目,送小老兒回山,青雲門上下同感大德!”

  袁臻再次愕然。

  ……………………………………

  長春藤咖啡堡。

  葉揚天又看了一次手機,時間是下午六點整,等了一個小時了,姜瀟瀟還沒有來。

  閑得無聊,等得心焦,葉揚天打開手機看起了短信。

  “古龍曾雲︰人的本性中有一種彈性,如一男人喜歡上一母豬,突又有另外一男人與之相爭,于是這母豬的價值便立刻飛漲,雙方皆認為其為稀世之珍,而終于有一天其中一人拱手相讓瀟灑地走了,另外一人亦發現那不過是一母豬而已。葉子,好像現在你就是那頭母豬。祝你好運。”

  “小邢……”葉揚天無力地嘆氣,“現在,我好像成了那頭沒人要的母豬了……嗯?不對,你說誰是母豬?”...<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angwin 發表於 2009-5-29 02:10 PM

本帖最後由 wangwin 於 2009-6-1 01:58 PM 編輯

第三集 第十三章 這年頭,英雄救美這活兒不是人干的(上)

    葉揚天已經連著喝完了三杯摩卡,還吃光了一個果盤。

  姜瀟瀟還沒有來。

  -我要你給我一個解釋!下午放學後,泉城路,長春藤咖啡堡。-

  嘆口氣,葉揚天又打開了姜瀟瀟給他的那張小紙條,開始揣測所謂的“下午放學後”究竟是指的什麼時間。

  長春藤咖啡堡雅間牆角的落地鐘指向七點三十分——雲山三十一中的晚自習早該開始了。

  ——別不是姜瀟瀟讓葉冰雲給氣著了,故意放自己鴿子吧?葉揚天苦笑起來,在他的記憶中,姜瀟瀟一向是好學生,可從來沒有誤過晚自習。

  把扔在一邊的書包拿過來,從里面掏索半天,葉揚天拿出了一包“中華”香煙,還有Zippo打火機,猶豫著是不是要來上一根。

  和學校里那些為了“裝酷”或是“好玩”的男生不同,葉揚天很少在人前吸煙,但這並不是說他就不會了。受父親葉北星這個雪茄愛好者的影響,葉揚天偶爾也會給自己來上一支。

  葉揚天知道吸煙對身體沒什麼好處,對一到課間就跑到學校的廁所里偷偷吸煙的同學的形象更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產生認同感,可現在,他發覺自己似乎很想把胸中患得患失的心情變成煙霧,好讓它消散在空中。

  “啪嗒,啪嗒。”葉揚天下意識地把Zippo的機蓋開了又關,過了五分鐘後,這才把煙卷叼到了嘴上。

  “啪!”葉揚天打燃火機的同時,雅間的門開了。

  姜瀟瀟出現在門口。

  “啊……”葉揚天一愣,趕緊手忙腳亂地滅了打火機,把嘴上的煙卷一丟,站起來,想解釋什麼,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不是……”

  姜瀟瀟一點兒也沒掩飾厭惡的神色。

  姜瀟瀟知道班上的男生差不多都會吸煙,可從沒想到過葉揚天也是“癮君子”中的一員——她討厭香煙的味道。

  “……不是……我……還沒點上……”葉揚天飛快地把煙盒與打火機都塞進書包里,結巴幾句,錯開姜瀟瀟的目光,跑到雅間門口,沖服務員招呼,“比利時壺特級藍山,快點兒。”

  姜瀟瀟皺著眉頭走進雅間,在葉揚天的對面坐下了。

  姜瀟瀟差點兒就真的不來了,雖然事出有因,可細想想,這很有些像是自己約葉揚天出來,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不被姜瀟瀟的自尊心所允許。

  所以,放學後姜瀟瀟先回家吃完飯,然後在去學校上晚自習和來長春藤咖啡堡之間猶豫了好久。

  本來姜瀟瀟已經決定不管葉揚天了,但在她發現在回學校的路上遇到的同學望向自己的眼神都很古怪,這才讓她又走了回頭路。

  ——葉揚天!你非得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不可!要不然……

  姜瀟瀟下了一路狠心也沒想不出“要不然”之後該怎麼辦,不由得對葉揚天愈加反感起來——反正,都是葉揚天的錯!

  很快,服務員把咖啡端上來了,臨走時,沖葉揚天古怪地一笑,然後帶上了雅間的門。

  葉揚天是常來長春藤咖啡堡的,服務員們也都熟悉,知道葉揚天從來都是一個人,幾乎沒用過雅間;今天葉揚天突然在雅間里等起女孩子來,還一等就是幾個小時,服務員臉上莫測高深的笑容似乎可以原諒。

  但姜瀟瀟看著可就別扭起來了,眉頭又皺緊了三分。

  “……姜瀟瀟……你……坐……”葉揚天幾乎想把服務員再叫進來訓一頓。

  “我坐著呢!”姜瀟瀟沒好氣地說。

  “啊?啊,是,你這不正坐著呢……”葉揚天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滿嘴全是廢話。

  然後,葉揚天和姜瀟瀟,相對無言。

  該說什麼?葉揚天的腦子有點兒亂,就連前幾個月鼓起勇氣向姜瀟瀟表白的那一回,也還是在大街上,哪兒跟現在似的,兩人竟然獨處在一個密閉的空間里?

  葉揚天一方面蠻想喜笑顏開,一方面卻又忐忑不安,把等待的幾個小時里預備好的說辭忘了個干干淨淨,滿肚子全是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只知道瞪眼看著姜瀟瀟,一秒也舍不得轉開——在葉揚天認識姜瀟瀟的十幾年中,這回可算是破天荒的勇氣十足了。

  姜瀟瀟讓葉揚天看毛了。

  從家里吃完晚飯出來之前,姜瀟瀟還沒決定到底是去學校上晚自習還是來長春藤咖啡堡見葉揚天,但不知出于什麼原因,她把衣服換了幾套,甚至還重新梳了梳頭。

  不過,現在姜瀟瀟身上穿著的和上午一樣,是雲山三十一中的校服——一套藏藍色的連衣裙,裙擺接近腳面,式樣跟潮流差著何止十萬八千里;布料也是最便宜的那種,既容易起皺褶,又厚得嚇人,在JN的夏天,足以把人捂出一身痱子。

  ——姜瀟瀟是臨出門時用校服把那件去年買的白色的裙子換下來的,一年來,姜瀟瀟長高了不少,那件白裙子已經不合身了。

  家境不好,那種打開掛得滿滿的衣櫥卻找不到一件可心衣服的奢侈對于姜瀟瀟來說,無異于某種神話。

  偏偏葉揚天就這麼一直看著姜瀟瀟,一點兒也沒覺得校服有什麼不好,反而目不轉楮地看個沒夠。

  “你看什麼?”姜瀟瀟終于開口了。

  “不……我……我不是……”葉揚天一驚——按說他平時也還算利索的一張嘴,現在卻開口就結巴。

  “……給我個理由。”姜瀟瀟嘆了口氣。

  姜瀟瀟自己找到了話題,她知道,當著自己的面,讓葉揚天口若懸河是難了點兒。

  “理由?啊?沒……沒理由……”葉揚天搖搖頭,“我……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對你……對你……”

  姜瀟瀟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我是說那個葉冰雲找我麻煩的理由!”——這個葉揚天,他想到哪兒去了!

  “啊?”葉揚天這才反應過來。

  姜瀟瀟往自己跟前一坐,葉揚天就把什麼都忘了,滿心只想著怎麼再對姜瀟瀟表明一番心跡,順著“理由”就走,險些又表白一回。

  “葉冰雲……找你……那個……其實吧……”生怕姜瀟瀟再拿出以前自己表白後的態度來,葉揚天趕緊也把話扯到了葉冰雲的身上,可扯歸扯,葉揚天琢磨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按理,在學校里葉冰雲那一番作態已經把問題說得很清楚了。

  無非就是個“三角”的關系——葉揚天喜歡姜瀟瀟,而葉冰雲卻喜歡葉揚天,且不論姜瀟瀟對葉揚天的觀感如何,葉冰雲把姜瀟瀟當成“情敵”,那是順理成章。

  但事情又不僅僅是這麼簡單︰葉揚天和姜瀟瀟都知道,葉冰雲根本就不是她自己聲稱的“揚天哥哥的青梅竹馬”,那什麼“喜歡”也好,“情敵”也好,完全靠不住。

  而另一方面,葉揚天吃過一回苦頭,也就不敢再把自己對姜瀟瀟的感情當面說個明白——否則她姜大小姐還不知道怎麼不樂意呢。

  ——那到底該怎麼解釋?

  “其實……其實……我不認識什麼葉冰雲。”葉揚天心一橫︰該說的,不該說的,就都說了吧。

  撒個謊,下個套,騙個人之類的事情對葉揚天來說,差不多比喝涼水還容易,但這也分跟誰,對姜瀟瀟,葉揚天壓根兒連點兒歪念頭都不會起。

  “不認識?開玩笑!不認識還一口一個‘小冰’,叫得多親啊?”

  姜瀟瀟奇怪了,原本她以為就算葉冰雲胡亂“攀親”,至少也該和葉揚天有點兒關系,怎麼也不會“不認識”啊?

  接著,姜瀟瀟立刻發覺自己剛才那句話很有問題,倒像在吃醋似的,又有點兒臉紅,順手把桌上的咖啡拿起來,喝一口,以作掩飾。

  “不是!我真不認識她!真不認識!這麼說吧,除了我們家人,我就沒見過第二個姓葉的——再說她根本就不姓葉!”

  葉揚天倒是沒聽出姜瀟瀟的語病來,只顧了賭咒發誓,心里一著急,也不結巴了,可他說的話卻更加的前言不搭後語。

  “你不認識姓葉的,她又不姓葉……那你還是認識她。”姜瀟瀟沒忍住,樂了。

  “咳!我這張嘴!”葉揚天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嘴巴,“你聽我說,我是說,我不認識她,她也不姓葉……咳,管她姓葉不姓葉,我都不認識她!”

  姜瀟瀟看著葉揚天,沒說話。

  “咱倆從小就一塊兒長大的,我的事兒你還不清楚?我……我是真沒她這麼個鄰居……再說,我要是真認識她,你能不知道?你要知道的話,那你不也就認識她了?既然你不認識她,那我怎麼可能認識她?今天你也看見了,她根本不認識你,她連你都不認識了,怎麼會認識我?”葉揚天一口氣解釋下來,完全語無倫次。

  “那……是怎麼回事?”姜瀟瀟看著葉揚天一臉惶急,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她……她……她是個商業間諜!”葉揚天脫口而出。

  “啊?”姜瀟瀟愣住了。

  “四菱公司跟我爸談判談崩了,可四菱公司還不死心,就派間諜過來找我的麻煩,大概是想給我爸施加壓力……”

  “你聽我說,是這麼回事……這個葉冰雲是什麼千葉家的人,她其實叫千葉冰雲……就算她不叫什麼‘冰雲’至少也叫千葉什麼……那個……千葉家日本忍者你知道吧?她就是!我以前都不知道……我家好像還欠他們千葉家一個人情來著……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兒,你都聽懂了?”

  姜瀟瀟呆呆地搖搖頭。

  葉揚天苦笑一聲,長嘆不語。

  隔了一會兒,葉揚天總算調整過來心態,把有關千葉冰雲的來歷從幾十年前葉家、邢家和千葉家的淵源說起,來了個和盤托出。

  可等說到千葉冰雲的來意,葉揚天又迷糊了。

  千葉冰雲她到底為什麼來的?

  總不能就是為了過來出葉揚天一回丑?按理……按哪家的道理,商業間諜也沒有千葉冰雲這麼當的。

  “不管怎麼樣……我……很抱歉。”葉揚天最後苦笑著說。

  姜瀟瀟倒仿佛沒聽見葉揚天的這句話,她還在為幾十年前三家的恩怨故事出神。

  每個家庭應該都有屬于自己的故事,可是,對于姜瀟瀟來說,葉揚天的這個故事,無疑要精彩得多。

  愛恨交織,情仇交錯……這,已經足夠讓姜瀟瀟這個小女生覺得有些目眩神迷了。

  “後來呢?”姜瀟瀟忘了葉揚天說的故事的後續發展剛剛在今天上演,竟然追問起葉揚天來了。

  “後來?”葉揚天迷糊了。

  “啊,我是說,你打算拿葉冰雲……啊,不是,千葉冰雲,怎麼辦?你們葉家還欠人家一個情呢!”姜瀟瀟飛快地說,“可……要是千葉冰雲她不懷好意……你怎麼辦?”

  “我敢肯定她不懷好意……”葉揚天繼續苦笑。

  “啊?啊!”姜瀟瀟這才想起來,自己可是來找葉揚天興師問罪的,怎麼思路就跟著他說的故事跑了?

  這個問題,可不光是葉揚天想怎麼辦,至少,在很大程度上,姜瀟瀟本人也在局中就算她是遭受了池魚之殃,那也沒什麼分別。

  “葉揚天,你得想個辦法!要讓千葉冰雲就這麼在學校里鬧下去,你家里有錢,上大學什麼的都無所謂,我可不成!”姜瀟瀟這才把重點給落實了。

  “咳……”葉揚天嘆著氣,心說,你姜大小姐還用在乎高考?別說你成績一直是學校里的上游,就算真考不好……那我還不能想辦法拉你一把?

  當然,這話葉揚天死活是不敢在姜瀟瀟面前說出來的,他可是很清楚姜瀟瀟的自尊心。

  “反正,你無論如何得給我個交待!要不然,我明天都沒法去學校了!葉冰雲我管她是葉冰雲還是千葉冰雲是中國人還是日本忍者她也來學校,那還不是讓全校看我的笑話!”姜瀟瀟一把思路轉回來,立馬兒就變得現實了。

  沒錯兒,別的都是假的,可明天還得上學呢。

  “辦法?”葉揚天低下頭,心里一個勁兒地叫苦︰姜瀟瀟的意思是要自己在一夜之間想出辦法來讓葉冰雲在學校里消失--可到哪兒去找辦法?

  當然,姜瀟瀟只是很認真地這麼說著,倒沒想著用什麼極端手段諸如讓葉揚天花錢買個殺手把葉冰雲給宰了之類的但葉揚天自己,這會兒是的確起了殺心了。

  反正都成了大羅金仙了,殺個把人該不算費事吧?葉揚天惡狠狠地這麼想著。

  “你琢磨什麼呢?”姜瀟瀟看著葉揚天的眼神不對,心里忽然有點兒發毛他們大戶人家,不會真有點兒什麼事情就想著要殺人滅口吧?

  “……我正琢磨著老鼠藥不知道多少錢一斤……”葉揚天順口回答。

  “葉揚天!你想干什麼!”姜瀟瀟騰地站起來了。

  “啊?不是!”葉揚天琢磨回來了,趕緊否認。

  “葉揚天,我告訴你!我是讓你想辦法別叫葉冰雲再在學校里胡鬧不對,她鬧她的,鬧得你轉學最好了!可別跟我有什麼牽扯!我可沒叫你想什麼餿主意!你……你要老鼠藥干什麼?”

  姜瀟瀟急了︰葉揚天他還真想殺人啊?

  “不,不是!姜瀟瀟,你想……我們葉家……就算要殺人……也不至于用老鼠藥不是?”葉揚天這話一說出口,自個兒也樂了。

  “反正……反正我的意思你明白了,你自己想辦法去!再見。”

  姜瀟瀟不想再在這兒呆下去了,站起來就走她還從沒和哪個男生在一塊兒獨處這麼久過呢,雖說沒說幾句話,可葉揚天講完那個故事就花了不少時間,還有……姜瀟瀟老覺著葉揚天的眼神里比往常似乎多了些什麼東西……再呆下去,她姜大小姐會心慌的。

  “哎,姜瀟瀟……你……”葉揚天張了張嘴,沒勇氣說一聲“你別走”,只好呆呆地望著姜瀟瀟離開的背影,良久,不動。

  “唉……”葉揚天終于點上了香煙,深深吸一口,看裊裊的煙霧卷上雅間的天花板。

  “小葉?”蕭如雲一直盡職盡責地隱身在側,看葉揚天的眉頭皺成了一團,忍不住想要開口安慰幾句,但蕭如雲幾乎不食人間煙火,又哪里懂得單相思的少年的心思?只叫了一聲“小葉”,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如雲,你別說話。”倒還好,葉揚天現在什麼也不想聽且不說姜瀟瀟的態度,她開出的那個難題,葉揚天還不知如何是好呢。

  蕭如雲吁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加速了幾分。

  “色不迷人人自迷,葉揚天,你小心了。”葉揚天不說話,蕭如雲也住了口,可忽然,旁邊傳來一個聲音。

  “誰?”葉揚天嚇了一跳,蕭如雲更是大驚失色。

  難不成這間雅間里一開始就有外人?甚至連葉揚天和蕭如雲都沒能察覺?

  葉揚天轉頭一看︰呂洞賓!

  可抓住你了!

  這是葉揚天的第一反應。

  “呂洞賓!你……”葉揚天的腦子一轉,上去就要揪呂洞賓的脖領子,想要質問一下他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把自己給“整”成大羅金仙的,為啥不光法術不好使還動不動地後背上多長條胳膊……

  這會兒,葉揚天的思路轉得倒快。

  可呂洞賓壓根兒就沒給葉揚天機會,撂下一句“色不迷人人自迷”,接著就往雅間外走,葉揚天撲了一個空,眼睜睜看著呂洞賓連雅間的門都沒開,就這麼穿牆出去了。

  “你別走!”

  葉揚天心里這叫一個氣,暗地里發狠︰不就是穿牆術嘛,你會我也會,好容易逮住你一回,再不問清楚了你就是我大爺!

  “走……哎喲!”

  葉揚天朝呂洞賓穿牆而去的那里鑽過去,腦袋頂在牆上根本沒穿出去!這還不算,按理他總結的“特異功能”之一的︰鋼筋鐵骨,也完全沒能派上用場牆壁把葉揚天的腦袋給頂回來了!

  再看,牆壁巋然不動,葉揚天的腦袋上……多了一個大包。

  “呂洞賓!你耍我!”

  葉揚天捂著腦袋上的包,氣得大叫起來。

  蕭如雲僵在當地,口中喃喃地說︰“呂洞賓?呂洞賓?”

第三集 第十三章 這年頭,英雄救美這活兒不是人干的(下)

    情知不可能追上呂洞賓,葉揚天頹然坐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事情太多,由不得葉揚天不心亂如麻。

  “小葉……那人……真是純陽祖師?”蕭如雲卻沉浸在親眼見到“神仙呂洞賓”的震驚中,澀聲開口發問。

  “啊?純陽祖師?哦,對,呂純陽是吧?嗯,我不早說了是呂洞賓那什麼……度我成仙的?就是他,沒錯。”葉揚天頭也不抬,悶悶地說。

  “天……真是……純陽祖師……”蕭如雲腿一軟,差點兒坐到地下。

  天下道門為求仙業數百年來處心積慮,盡出八寶,卻哪兒有人真見過了呂洞賓這樣有名有姓的神仙?蕭如雲受的刺激太大,脫了力,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軟綿綿地、輕飄飄地,就想要直上九霄。

  “呂洞賓怎麼了……不就是個小秘書嘛……”葉揚天小聲嘀咕一句,忽然又生起氣來,“色不迷人人自迷?一小秘書你沖我擺的什麼譜啊?我樂意!”

  “小葉,純陽祖師吩咐,你怎可不聽?依如雲看來,小葉還是清心寡欲,遠離姜瀟瀟為是。”蕭如雲也不知為了什麼,說這話時竟有幾分臉紅。

  “遠離?還什麼為是?靠。”葉揚天忍不住罵了一聲,“蕭如雲,你聽呂洞賓說什麼便宜話?當初他三戲白牡丹的時候怎麼就不知道色不迷人人自迷了?我可是看了《上洞八仙傳》的,什麼大羅金仙啊……看上去道貌岸然,實際上還不是一肚子的……”

  “小葉!”蕭如雲一抬手,直接堵住了葉揚天的嘴。

  ——那可是純陽祖師!哪能讓小葉把“男盜女娼”這四個字給說出來了?要遭天譴的!

  “啊……”葉揚天一驚,嘴唇上只覺著蕭如雲的小手冰涼,軟膩柔滑,沒說出來的話就給堵進肚子里去了。

  “……純陽祖師……乃上界神仙,我輩言語之中……不可有絲毫褻瀆……”蕭如雲驚覺不妥,臉騰地一下變成塊紅布,趕緊縮手,辯解的聲音越說越低。

  “……好好好,反正我的意思你也明白……”葉揚天愣了一下,搖搖頭,不再說什麼,望了蕭如雲一眼,心中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但葉揚天馬上又把心思轉到了姜瀟瀟的身上,抬頭看看落地鐘,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天早就黑得透了。

  “不成。我得送送瀟瀟。”葉揚天坐不住了——身邊也沒外人,葉揚天就老實不客氣地叫起“瀟瀟”來。

  雖然JN的治安一向不差,可葉揚天就是不放心。

  出門,丟下二百塊錢,連零錢都沒讓服務員找,葉揚天匆匆地就往外跑。

  葉揚天知道,長春藤咖啡堡離姜瀟瀟家說遠也不算太遠,姜瀟瀟肯定會慢慢走回家的。

  “嗯,要是一不留神有哪個不開眼的小流氓讓我來個英雄救美,我也能在瀟瀟跟前掙上幾分吧……”

  泉城路上霓虹閃爍,路燈照得街面似乎比白天還要明亮三分,納涼的,購物的,人流簡直有點兒熙熙攘攘了︰這條JN最繁華的商業街似乎沒有給葉揚天的胡思亂想以任何僥幸的機會。

  葉揚天奔出長春藤咖啡堡,朝四下望望,姜瀟瀟的背影不遠,他順著就追了下去,卻不敢靠近,只是綴著姜瀟瀟,看她離開大路,拐進胡同。

  姜瀟瀟沒發覺葉揚天跟在自己身後,她滿腦子都是剛才聽到的故事,什麼愛恨呀、恩仇呀,弄得她的思路亂亂的,倒忘了她剛給葉揚天出了個難題。

  姜瀟瀟的家在林祥南街,JN舊城中的一條小胡同里,幾年前姜瀟瀟父親單位上效益最好的時候曾經集資買房,但父親嫌太貴,竟沒參加,結果現在還只能窩在低矮的平房里住著。姜瀟瀟也只好每天一邊看著飛漲的房價,一邊聽著父親和母親後悔的嘆息。

  原來從泉城路到林祥南街至少要走上半個小時,姜瀟瀟今天心里有事,腳下不自主走得飛快,還不到二十分鐘,就進了林祥南街。

  林祥南街是條偏僻的胡同,沒什麼行人,連僅有的一盞路燈都壞了,一閃一閃的,夜色下有些怕人,可姜瀟瀟平時走得多了,只看看路燈,皺皺眉頭,也沒覺得怎麼。

  跟在姜瀟瀟背後不遠的葉揚天可沒她這麼鎮定,葉家大少平日里食有魚出有車,出入的場合雖多,夜里鑽小巷子的經驗卻沒多少,竟下意識地覺著背後有點兒發涼。

  “真是難為瀟瀟了啊……”葉揚天心里忍不住嘆息,“這麼好的瀟瀟,居然天天都得走這樣的夜路……還別說……那個……蕭如雲,你有沒有感覺?怎麼好像有人在背後往我脖子里吹涼風似的……”

  葉揚天小聲地沖隱著身的蕭如雲說話,也有點兒要給自己壯膽的意思,卻聽著蕭如雲忽然喝道︰“什麼人!”

  “啊?”葉揚天一驚,猛地回頭。

  “啊!”不是葉揚天疑心暗鬼,就在他的背後,一個雪白的影子一閃!

  的確是有人在往葉揚天的脖領子里吹涼風。

  “哈哈。”伴著葉揚天的驚叫,蕭如雲的怒喝,那個雪白的影子朗聲一笑,笑聲在夜空中傳出好遠。

  走在前面的姜瀟瀟被背後的動靜驚動了,也回過頭來。

  “呀!”

  這一回,卻是姜瀟瀟在驚叫了,她剛打眼看見葉揚天,連眉頭都沒來得及皺,就覺得脖子上一涼——正在姜瀟瀟回頭的當口,那個白影居然撲到了她的身邊,一抬手,用一把 亮的匕首比在了姜瀟瀟的脖子上!

  “別——”葉揚天的臉嚇白了,叫聲中帶了顫音。

  “葉揚天,別動!”白影一聲輕喝,聲音低沉嘶啞,明顯是故意裝做出來的,但葉揚天卻沒法說他什麼——比在姜瀟瀟脖子上的那柄匕首緊了幾分,白影的另一只手也捂住了姜瀟瀟的嘴。

  “噯!我不動!你……你也別動……”葉揚天的額頭上一下就見了汗。

  剛才葉揚天還想著要是來一次英雄救美,可等有了機會,葉揚天才發現︰這活兒真不是人干的。

  姜瀟瀟比葉揚天要干脆得多,一開始還掙了幾下,等發覺了自己脖子上架著的是什麼東西以後,身子就像結了冰,完全僵住了。

  路上再沒有別的行人,閃爍的路燈底下,一個白衣人架著姜瀟瀟,對面,是一臉驚詫的葉揚天,蕭如雲倒是也現身出來了,只是臉上卻擺出了一副“不關我事”的表情。

  這會兒,葉揚天也看清了白衣人的相貌打扮︰他大約二十來歲,身材修長,穿著雪白的西裝,鮮紅的襯衣,還打著深黑色的領帶,高鼻梁,大眼楮,染成金黃色的頭發並不太長,在腦後懶懶地打個馬尾,垂到脖頸。這身行頭配上他的相貌,說一聲“英俊瀟灑”絕不為過,要是在哪個宴會之類的正式場合出現的話,絕對會成為眾人注意的焦點。雖然看上去他在“英氣勃勃”之外不知從哪兒還帶著點兒嫵媚,倒有些像女扮男裝的,可跟大晚上劫道兒的形象是八竿子打不著。

  “你……你是誰?沖著我來的?那你先把瀟瀟給我放開!”葉揚天忽然想起來白衣人剛才叫了自己的名字,多少定了一下心——只要這人不是專門找姜瀟瀟的麻煩,那什麼都好商量。

  “喲,還真是個多情種子。”白衣人冷笑,“瀟瀟?誰家的瀟瀟啊?”

  姜瀟瀟嚇得發白的臉馬上就紅了。

  “我……靠……”葉揚天這會兒確定了︰這人肯定是個女的!

  (——怎麼這年頭都跟李宇春似的看上去分不出男女啊……)

  “我說那什麼,冤有頭債有主,找我有事那你沖著我來好不好?拿外人當什麼擋箭牌?”

  葉揚天盯著姜瀟瀟脖子上架著的匕首,嘴里說得飛快,“你也是日本過來的?看著不像啊?嗯,不管了,我們葉家要是多少年前跟你有什麼過不去的……咳,反正這幾天我也適應了……我先在這兒給你賠禮道歉行不行?你先把人放開,葉家三代單傳到我這兒也算你找對人了,我又不跑,就站在這兒不動,你有什麼話咱都好說。大不了你漫天要價,我這兒還有個就地還錢呢是不是?做買賣嘛,講究的是一個強買強賣巧取豪奪……啊,不對,說錯了,講究的是那個……對,明碼實價童叟無欺……”

  葉揚天一邊胡說,一邊心里打鼓,說到後來終于忍不住了,回頭瞥了一眼——差點兒沒氣死。

  蕭如雲好像沒事兒人似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一點兒出手的意思都沒有。

  “蕭如雲!你不有能耐嗎?”葉揚天一揮手,轉過身子來沖著蕭如雲大叫,“你不是要‘隨行左右,護衛萬全’嗎?我這兒跟他費那麼多話,你倒是趁機沖過去救人啊!這點兒眼力價都沒有?你腦子呢?用大腦思考好不好?”

  “小葉,如雲護衛的只是小葉一人,姜瀟瀟安危與如雲實在無干。更何況,純陽祖師有吩咐……”蕭如雲臉色一整,回答。

  “別往下說了!”葉揚天打斷了蕭如雲,“嘿……他連雞毛都沒給你你倒自個兒做了令箭了?你倒是過去把人給我救回來以後再說這便宜話行不行?”

  “如雲為何要救人?”蕭如雲把葉揚天給頂了回去,“一個姜瀟瀟,死了便死了。”

  “靠!你說什麼?瀟瀟要真有什麼……看我不把你們老家都砸了!”

  “小葉,你罵如雲便罵,休要出言辱及如雲師門!”

  “嘿……你以為我就不會說古文?辱便辱了!你待作甚?”

  ……

  葉揚天和蕭如雲居然放下被挾持的姜瀟瀟不管,兩個人就這麼吵了起來。白衣人也好像沒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形似的,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姜瀟瀟雖然被白衣人捂著嘴,可耳朵沒被堵上,聽葉揚天和蕭如雲越吵越離譜,差點兒沒氣得背過氣去,倒把原本又驚又怕的心思給拋開了。

  “別吵了!”白衣人聽了一會兒,猛醒過來,大聲喝道。

  “你閉嘴!”葉揚天和蕭如雲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起轉頭,朝著白衣人大叫,反把白衣人嚇得退了一步。

  就是在這一步之間!

  葉揚天和蕭如雲二人忽然一起向白衣人沖了過去!

  蕭如雲的手上不知什麼時候擎了一口寶劍,劍尖直取白衣人的咽喉,葉揚天卻繞了一個半圓的圈子,雙手大張,去救護姜瀟瀟。

  二人的這番配合,竟是默契之極!

  ——葉揚天和蕭如雲才相識了個把月,照理說是沒什麼默契好談的,但架不住兩個人從早到晚形影不離,葉揚天的身份又擺在那里,就算兩人彼此的想法還有些出入,卻也早就商量好了遇事時的應變策略。

  只是手持寶劍往前沖著的蕭如雲也的確點兒不情不願,剛才和葉揚天吵架時說的那幾句話,未嘗不是出于真心。

  “滑頭!”白衣人吃了一驚,卻並不慌亂,嘴上罵了一句,一個轉身,居然連著姜瀟瀟一起從原地消失不見了!

  葉揚天和蕭如雲撲了一個空。

  “啪”地一聲,林祥南街上唯一的一盞路燈徹底壞了,森森的夜色直壓下來,空中看不見月亮,點點繁星閃爍,卻沒有多少光芒。

  葉揚天、蕭如雲站在剛才白衣人和姜瀟瀟所在的地方,兩人如臨大敵,一動不動。

  這下清楚了,挾持了姜瀟瀟的白衣人……大有來歷!

  “我敢肯定這事兒跟我家沒關系,這家伙一準兒是沖著我來的……爺爺和老爸再能耐,還惹不著會隱身法的……”葉揚天暗暗嘟囔一聲,心里更加忐忑起來。

  街上靜悄悄的,依舊沒有一個行人經過。

  蕭如雲背靠著葉揚天,忽然想起了什麼,輕輕地把寶劍交到左手倒提,右手伸入懷里,掏出一張不大的紙箋,迎風一晃,拋了出去。

  紙箋竟憑空燒了起來!

  “哪兒走!”火光一閃,蕭如雲立刻反手出劍!

  劍尖指處不遠,正是那個白衣人,臉上似笑非笑,雙手還是擒著姜瀟瀟。

  “停!”蕭如雲一動,葉揚天也沒閑著,他回頭順著蕭如雲的劍勢望去,沒等蕭如雲再往前,連轉身都來不及,腳尖猛地一點地,身子疾退,用後背硬把蕭如雲給擠開了。

  “小葉!”蕭如雲身子一歪,一個踉蹌,沒能把劍遞了出去。

  “停……停!”葉揚天趕緊伸手拉緊了蕭如雲,說起話來竟然有點兒上氣不接下氣。

  ——蕭如雲眼里盯著的是白衣人,可葉揚天看著的卻是姜瀟瀟脖子上架著的匕首。

  就在蕭如雲往前出劍的同時,白衣人手上的匕首已經劃破了姜瀟瀟的脖頸!

  要是蕭如雲那一劍真刺出去了……葉揚天下意識地想像著後果,差點兒自己把自己嚇死。

  “你……你是誰?咱們……有話……有話好商量……”這一回,葉揚天可再沒打什麼馬虎眼。

  白衣人“嗤”地一笑。

  “葉揚天,你……”

  “青雲門下蕭如雲,請教閣下高姓大名!”沒等白衣人把話說完,蕭如雲氣哼哼地將寶劍往懷里一抱,舉手行禮問訊開了。

  “咳,你添什麼亂!”葉揚天氣得直把蕭如雲往自己背後拉,“青雲門,青雲門,一天到晚都詐唬你那青雲門,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干什麼的是不是?”

  “青雲門……青雲門……”出乎意料地,白衣人竟然輕輕念了“青雲門”三個字幾遍,俊美的臉龐上忽然就掛了一層霜,“那我就先找你們青雲門!”

  說著,白衣人握住匕首的那只手猛地一緊!

  鮮紅的血液從姜瀟瀟的雪白的脖頸上流下來,流到姜瀟瀟穿著的藏藍色校服上,慢慢地洇開了一團。

  姜瀟瀟的身子掙了幾掙,掙不開,眼中露出絕望的神色。

  “別——”葉揚天眼里的絕望比姜瀟瀟還濃了三分,一聲嘶吼像是撕心裂肺。

  “哦?”白衣人看看滿頭冷汗,兩只手猛向前伸,卻又不敢挪動一步的葉揚天,冷冷的目光中竟似多了一分暖意,手上松了一松。

  “你……我……我不管你是誰,不管你要干什麼,我都答應!你放了瀟瀟!我……我……我給你……跪下了……”

  葉揚天一臉惶急,眼里早就流下淚來,慢慢地跪倒……

  “小葉!不行!”蕭如雲急了,伸手去拉葉揚天,可不管怎麼拉,葉揚天的身子還是往下沉,急得蕭如雲把寶劍也扔了,從背後抱住了葉揚天,使勁往上提,卻依舊不管用。

  白衣人看著這一幕,先是一怔,接著便仰頭哈哈大笑。

  “唉……你也是個成名人物,不覺得太過分了?”

  隨著一聲嘆息,白衣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葉揚天,男兒膝下有黃金,知道你算是個有情的,卻也不用向人下跪。”

  清脆的聲音是從白衣人的背後傳來的,星光下,早就能夜間視物的葉揚天還有蕭如雲都看得清楚,那是個蒙面女子,穿著緊身的黑衣,身材高挑,長發披肩。

  ——她拿著一只手槍,槍口正抵在白衣人的後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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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gwin 發表於 2009-5-29 02:10 PM

本帖最後由 wangwin 於 2009-6-1 02:00 PM 編輯

第三集 第十四章 這年頭,還有種手段叫殺人滅口。(上)

    良久。

  “是你?”白衣人開口,聲音忽然一變,雖然依舊是冷冷的,但卻甜美膩人,語調只是從容不迫,一點兒也不像是被人用槍指住了。

  可嗓音一變立刻就清楚了,這個看上去英俊瀟灑的白衣人果然真是個女的!而且……還是個帥氣的美女。

  情形不一樣了,葉揚天跪了一半沒跪下去,身子僵住,只看著白衣人和蒙面女子,還有姜瀟瀟脖子上的匕首,大氣不敢出,心里直打鼓。

  一旁,蕭如雲的眉頭擰成一個疙瘩,握住寶劍的手指緊了松,松了緊,顯然是在為白衣人剛才提到青雲門時的語氣不忿,想要出手,卻又顧忌著葉揚天的態度,進退兩難。

  “是我。我早讓……勸過你,別找麻煩。”蒙面女子的眉頭也皺著,望了葉揚天一眼後,口中把該提到的人名含糊了過去,頓了頓,又說,“……尤其,別找我的麻煩。”

  “我可是只聽說你承認惹不起我來著。”白衣人格格一笑,“拿開吧,難道你還以為那玩意兒能把我怎麼樣?”

  “子彈是銀的。”蒙面女子像是很無奈似的,搖搖頭,輕聲說。

  “那又怎麼樣?”白衣人臉色不變。

  “銀子彈?”葉揚天心里打個突,“不會是吸血鬼吧?開什麼玩笑?”

  早在白衣人從自己背後一下跳到姜瀟瀟身邊的時候,葉揚天就已經知道︰白衣人必定不好惹——要真是平常人,哪兒還能讓自己這個“大羅金仙”的眼神兒都跟不上?

  可……吸血鬼就有點兒過分了吧?

  就算換成妖怪,葉揚天自覺接受起來也會容易些。

  “妖孽!”還別說,蕭如雲倒是像知道葉揚天的想法似的,憤憤地罵了起來。

  哪成想,蕭如雲的話音剛落,白衣人沒什麼反應,她身後的蒙面女子卻不干了。

  也不說話,蒙面女子冷哼一聲,手一錯,烏黑的手槍從白衣人耳邊滑過,接著扣動扳機,“噗”地一聲輕響。

  蒙面女子竟然沖蕭如雲開槍了!

  “咦?”出其不意,蕭如雲嚇了一跳,但她早全神戒備著,手上倒是不慢,把剛才趁亂又撿了起來的寶劍飛快地在胸前一豎,隨即撤身退後。

  “鐺!”

  清脆的響聲。

  蒙面女子射出的子彈被蕭如雲的寶劍擋住了。

  蕭如雲的臉上卻閃過了一絲驚詫。

  “好暗器!”

  緩緩地,蕭如雲贊了一聲,將寶劍交到左手,舉起右手看看,虎口已經被震裂了,流出血來。

  ——蕭如雲輕敵了。

  早先,在雲山大酒店第一次與葉揚天相遇的時候,蕭如雲就見過同樣的“暗器”,當時蕭如雲是跳到空中躲開了,卻不知道這種“暗器”的厲害。她只覺得蒙面女子和那天的小流氓用的是同一種東西,本來還有幾分輕蔑。

  蕭如雲卻沒料到,這種“暗器”不光快如閃電,力量竟然也大得離譜!

  勉強用寶劍磕開了子彈,蕭如雲就覺著整條右臂都被震得隱隱發麻……

  “好暗器……”幾乎是下意識地,蕭如雲又誇了一句。

  蕭如雲腦中霎時閃過的是這樣的念頭︰青雲門下三百弟子,除了自己的長輩之外,能接得下這暗器的,只怕屈指可數!

  “小姑娘別隨便說話,小心禍從口出!”蒙面女子沒再繼續開槍,冷冷地教訓了蕭如雲一句,依舊把槍口對準了白衣人。

  偏那白衣人按理早能趁著機會躲開的,卻好似有恃無恐,毫不在乎,還是抓著姜瀟瀟,一動不動。

  “那個……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放了瀟瀟好不好?求你了……”葉揚天好像沒看見剛才那一幕似的,突然開口,可憐巴巴地對白衣人說。

  葉揚天的心里早就叫苦連天了。

  開什麼玩笑?蒙著臉的那個不打自招,一準是妖怪!可這……這怎麼說的?我旁邊站著一個什麼修道的青雲門第多少代傳人,對面是一個吸血鬼外加一妖怪?啊,對,還有我這個見鬼的大羅金仙……

  這陣容豪華得有點兒過頭了吧?

  我這還是在二十一世紀的天空底下不?

  這且不說,在另一方面,葉揚天心理上受到的沖擊也很不小。

  ——蕭如雲她居然用把破爛寶劍就把子彈給擋開了!

  那可是子彈啊!

  書上不是說冷兵器時代早就結束了嗎?

  再說蕭如雲你叫什麼?暗器?你家管子彈叫暗器啊?有這麼說的嘛!還什麼“好暗器”,要是我給你一迫擊炮,你叫什麼?

  好華麗的暗器?

  恍惚中,葉揚天仿佛看見了這樣的一幅古怪畫面︰在一片廣闊的平原浩野上,兩隊人馬正在廝殺,一方用的是手槍、機槍、火箭筒,另一方卻拿著長矛、大刀,紅纓槍,一邊是炮火連天,一邊是劍氣縱橫,就這麼殺了個旗鼓相當……

  但無論如何,麻煩是越來越大了。葉揚天現在只想趕緊把姜瀟瀟救下來,立刻回家,然後把腦袋鑽進被窩里向鴕鳥同志學習,再也不跟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扯上哪怕半分瓜葛。

  只是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點兒。

  葉揚天開口,白衣人還沒答話,蕭如雲卻先出手了——把葉揚天鼻子給氣歪了的是︰蕭如雲出手的對象居然是白衣人背後的那個蒙面女子!

  “青雲門下,不容你等妖孽張狂!”這話說得叫一個義正辭嚴,蕭如雲凌空一躍,身隨劍走,直撲下來。

  蒙面女子卻沒想到蕭如雲會不顧場上形勢,自作主張先找自己的麻煩,猝不及防之下,連開三槍,第一槍還是朝白衣人射去的,第二、第三兩槍卻只得對準了空中的蕭如雲。

  白衣人哈哈一笑,架著姜瀟瀟,飛快地往前走了幾步,不僅避開了白衣人的子彈,也讓過了蕭如雲的劍勢。

  蕭如雲剛吃過“暗器”的苦頭,再不敢硬接,從空中翻了個筋斗,直接跳到蒙面女子的背後,一劍刺了過去。

  蒙面女子身子一反,手槍竟然拍到了蕭如雲的劍身上,發出“啪”的一聲。

  蕭如雲手上拿著的是青雲門中的一口上譜的古劍,本來是鋒利無比的,但跟手槍是平面相交,別說上譜,就是離譜也都一樣,完全拿手槍沒轍。

  只過了這一招,蕭如雲心下便已了然︰蒙面女子也通曉劍術,否則絕不能用出這樣的手段。

  不讓蕭如雲多想,蒙面女子得理不饒人,手腕一抖,彈開寶劍,“噗”地,又是一發子彈射了出來。

  蕭如雲再側身,躲過子彈,劍勢更急,把蒙面女子罩住了,兩人就這麼打在一處。

  旁邊,葉揚天急得直跳腳。

  “蕭如雲你有毛病啊!人家是來幫咱們的!你跟人家打什麼!”

  葉揚天罵了幾句,看蕭如雲還是沒有一點兒住手的意思,氣得口不擇言起來,“蕭如雲!你到底是哪頭的?你哪兒來那麼多正義感?靠!你管人家是不是妖怪……”

  葉揚天剛把“妖怪”兩個字說出口,就發覺腳下“啪”地一聲,緊跟著就有什麼東西從地上彈起來打到了自己的大腿內側。

  跟蕭如雲動手的蒙面女子在百忙之中朝葉揚天的腳底下開了一槍,亮閃閃的銀子彈崩起來,差一點兒就崩到了葉揚天的命根子上。

  “哎……我什麼也沒說。”葉揚天一哆嗦,立刻閉了嘴。

  蕭如雲不理葉揚天,跟蒙面女子悶頭打著,兩個人仿佛有默契似地都不說話,只是手上的招數越來越緊。

  話說回來,蕭如雲倒不是想不聽葉揚天的吩咐,只是眼前這情勢讓她實在難以取舍,與蒙面女子的不邀而斗也的確是有些苦衷。

  一方面,蒙面女子九成是個妖怪,蕭如雲身為青雲門掌門的關門弟子,雖然是第一次下峨嵋山,之前沒什麼除妖的經驗,可踫上妖怪沒有不打的道理——要說她“正義感強”或者也不錯,但主要還是因為蕭如雲過于看重了青雲門的招牌。

  斬妖除魔,那是修道之人的本分,更別說青雲門乃天下第一顯門,領袖同道……反正,蕭如雲是把那些套話深深地刻在了自己腦子里的。

  另一方面,蕭如雲更想試試蒙面女子手上的“暗器”究竟有多麼厲害。跟葉揚天在一起呆了這麼久,對現實社會的了解也越來越多,蕭如雲開始覺得青雲門就這麼在峨嵋山內閉門造車像是有些小看了當今天下……的那種所謂“科技”的本事。

  要是青雲門也像現實社會里那些人喊著的一樣來個“銳意改革”,是不是能在某種意義上光大門戶,加強青雲門實力?

  蕭如雲一點兒也不知道她的這個念頭跟天上的神仙不謀而合,她只是想著要了解現實社會的“暗器”運用起來有什麼效果——至不濟,也能給青雲門積累點兒經驗不是?要知道,下山時,掌門、也就是蕭如雲的恩師叮囑了許多,卻沒有一句提到山下還有這種“暗器”也需要提防。

  此外,蕭如雲自己並不願去想的是……她對營救姜瀟瀟實在沒什麼興趣。

  本來嘛,看“小葉”——看“仙師”——整天惦記著一個沒什麼出奇的“凡間女子”就讓人心里不舒服了,還讓我去救她?等救回來再讓小葉整天惦記著?

  才不要!

  蕭如雲從小在峨嵋山長大,天天見的都是些一心修道毫無旁騖的師門長輩;就算青雲門下也還有些年青的弟子,可要麼就是輩分太低,要麼也都顧著蕭如雲是掌門的關門弟子,從沒人跟她談過什麼“感情問題”,蕭如雲也就真養成了“不食人間煙火”的倨傲性子。下山後跟葉揚天的相處,怕還是蕭如雲頭一回近距離、而且是全方位地,接觸男性,偏偏葉揚天又是大大重要的“仙師”,蕭如雲在心里先就把自己的身價給放低了……

  這不,就快惹出事兒來了不是?

  “小葉這回恐怕真的會生氣了……”一邊跟蒙面女子打著,蕭如雲不知怎麼,心里突然一酸。

  蕭如雲想錯了,葉揚天還真沒生氣——他顧不上。

  “我說……那個……你先幫瀟瀟止血……接下來咱們有話好說……”葉揚天都快哭出來了。

  旁邊蕭如雲和蒙面女子打著架,反把葉揚天和白衣人晾在一邊大眼瞪小眼,白衣人只管逼著姜瀟瀟,看上去一幅無所謂的樣子,可把葉揚天心疼壞了。

  姜瀟瀟脖頸上的傷口雖然不深,卻一直沒停住流血,臉色也已經逐漸開始發白,這有一半是因為失血,另一半,卻是嚇的。

  就算姜瀟瀟是窮人家的孩子,從小沒少吃苦,那也只是在生活條件上跟同學多少有些差距而已,哪兒經歷過這種場面?

  說起來,被綁票這樣的事情,好像還是和葉揚天這樣的富家子弟關系更加緊密些才對。

  再者,姜瀟瀟聰明得很,早就看出來這絕不是一般的綁架了——先不說這些人說話都那麼奇奇怪怪的,一旁動手的那兩個人動作快得根本看不清楚!

  這又不是在拍《駭客帝國》!

  對了,葉揚天,你什麼時候也敢對我撒謊了?

  姜瀟瀟下意識地覺得眼前發生的事情跟剛才在常春藤咖啡堡中葉揚天對自己說的那些故事有點兒什麼關系,可顯然葉揚天沒把話說全。

  就這麼琢磨著,姜瀟瀟倒先把自己的處境是否危險給拋到一邊去了,只是不由自主地覺著身子發軟,眼中看到的景物也逐漸模糊起來……

  “流這麼點兒血死不了人的。”這是姜瀟瀟失去意識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你!”白衣人的話幾乎要把葉揚天給氣死。

  “我什麼?葉揚天,你不是有本事嗎?”白衣人不再掩飾,可葉揚天卻聽不出一點兒她的聲音有半點兒嬌媚,反倒像是把冰冷的刀子在剜自己的心。

  仿佛還嫌不夠,白衣人又自言自語起來,“葉揚天這家伙算什麼男人?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保護不了……嘖,還真是遜啊……”

  “干!”葉揚天腦子里“嗡”地一聲,熱血上湧,頓時什麼都忘了,大吼著沖了上去,一拳打向白衣人的鼻子。

  “哈!”白衣人笑笑,也不閃,只把姜瀟瀟往自己身前一推。

  好像被當頭澆了一盆冰水,葉揚天一個踉蹌,打出去的拳頭猛往回收,力量使岔了,“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你……你是誰?到底要干什麼?”葉揚天狼狽地爬起來,腦子清醒了許多,言語也冷靜了,只是盯著白衣人的目光憤怒之極。

  “為什麼要告訴你我是誰?好像現在主動權在我手上,該是我說話。葉揚天,你老老實實聽著就是了。”說著,白衣人腳尖輕輕一點地,連著姜瀟瀟一起飄起了幾米,就這麼懸空一站,居高臨下地看著葉揚天。

  “這條街上人是不多,可也不會一直沒人,你這麼明目張膽的,就沒點兒顧忌?”葉揚天冷冷地說。

  過度的憤怒讓葉揚天冷靜下來,審時度勢,在確定單憑自己一個人絕沒可能救回姜瀟瀟之後,葉揚天選擇了等待。

  等蕭如雲和那個蒙面的打出個結果來以後,再想別的辦法!好在……看上去她們應該和我一伙兒的才對——雖然似乎腦子都笨得要死。

  歪頭看看,蕭如雲和蒙面女子兩人打斗的動作就象是一團模糊的影子,幾乎什麼也分辨不出,只能聽見“噗”、“噗”的聲音連連作響,是蒙面女子在開槍。

  ——這兩個笨蛋!

第三集 第十四章 這年頭,還有種手段叫殺人滅口。(下)

    “你以為我事先就沒點兒準備?事情辦完之前,這條街上不可能有外人……”白衣人哼了一聲,話剛說了一半,順著葉揚天的目光看見正在打斗的那個蒙面女子,臉上不禁一紅,也就沒再說下去。

  葉揚天愣了愣,忽然明白了,這個穿一身白西裝的女的是早就有了找上自己的計劃,而且就算是現在,也肯定不止她一個,暗處至少還得有人在負責給她“清場”。只是清場的人能力太低,讓蒙面女子暗中摸了進來。

  可白衣人找自己能有什麼事兒?不用說,八成脫不了和那什麼“大羅金仙”有關系,但如果她和蕭如雲類似,都是所謂“天下道門”中的人物,就算不上趕著過來拍自己的馬屁,也不至于這麼找碴兒啊?

  那到底是什麼?真是吸血鬼?開玩笑……話又說回來,就算她是吸血鬼吧,也從沒聽說吸血鬼和神仙之間還有什麼矛盾來著。

  再說吸血鬼出沒的那地方應該也不是玉皇大帝的轄區……

  葉揚天使勁兒去琢磨白衣人的來歷,卻始終不得要領,反倒是白衣人先不耐煩了。

  “葉揚天,你就真忍心這麼看著姜瀟瀟受罪?哦,不知道我要是把她的鼻子給削下來,你還會不會這麼神魂顛倒的……”白衣人看姜瀟瀟暈過去了,不再把匕首比得那麼緊,拿下來沖葉揚天指了指,又放到了姜瀟瀟的鼻子上比劃著。

  “別來這套!你想讓我干什麼?開出條件來!我照單全收!”這會兒,葉揚天忽然變得無比的冷靜。

  “咦?看不出來你還不是那種什麼都不明白的廢物公子哥兒。”白衣人沒料到葉揚天的變化,驚嘆了一聲,點點頭,像是頗為贊許。

  葉揚天苦笑一聲,沉默著,不說話,只是在心里嘆了口氣︰明擺著,這筆買賣要虧大了……

  “好吧,好吧。”白衣人把匕首玩了幾個花樣,閃閃寒光只是不離姜瀟瀟的臉龐,漫不經心地說,“我聽說你好像成了神仙?我一直想看看神仙都有什麼本事……這樣吧,你只要把這把匕首從我手里奪走了,那咱們就各走各路。怎麼樣?”

  “什麼?”葉揚天氣得差點兒吐血。

  這算什麼理由?

  只是為了要看看神仙的本事,就過來綁票逼著我動手?這人的腦子是怎麼長的?

  本來張口就想開罵,一不留神卻瞥見了還在跟蒙面女子打斗的蕭如雲,葉揚天認命地嘆口氣,小聲嘟囔一句︰“我就知道女人都不可理喻……”

  “葉揚天,你……”

  “好好好,其實吧,就關于成仙這件事情,還有神仙到底有什麼本事之類的問題……我個人也在一直探討和摸索,如果你真想知道,大可以直接過來找我……我會很高興地和你一起進行坦率而友好地磋商,致力于維護和發展你我所共同關心和希望達成的目標,並在‘以史為鑒,面向未來’的基礎上,保持你我雙方之間關系改善和發展的勢頭,推動我們在各領域的交流與合作……其實你實在沒必要費這麼大的功夫……”

  沒等白衣人再接著說話,葉揚天就找到了話頭,滔滔不絕地說了下去,這串套話基本上算是他從呂洞賓勸他成仙時學過來的辦法,效果果然極佳,就好像當初呂洞賓把葉揚天給說懵了一樣,白衣人也給繞糊塗了。

  “哦,對了,前幾天在我家窗戶外面偷聽的那個,是你什麼人來著?我認識他對吧?”葉揚天忽然轉開了話題。

  “那是我弟弟,你當然認識他,他不就是你同……嗯?葉揚天你這個混蛋!”白衣人不假思索順口就答,說出來了才發覺不對,再要改口可就來不及了。

  “哦,還真是我同學啊,我就說,怪不得那天我看著他背影那麼眼熟呢。好姐姐,他到底是我哪個同學?哎呀,班上一共也才七個男生,那豈不是很好猜?”

  葉揚天一邊點頭一邊說話,語氣跟說出來的內容毫不搭配地,冷得嚇人。

  “讓我想想看,小邢肯定不是了,卜峰和王熙春的個子都太高,也不對,周鑫是個廢物,趙亮是廢物里的廢物,這就是……一、二、三、四、五,再加上我是六……還有誰?好姐姐,你別不是姓韓吧?”

  “哦,還有啊,我這麼成天小心翼翼地,生怕讓別人知道我成了神仙,那好姐姐你是不是也一樣?你連臉都不蒙,是不是以為過了今天我就找不著你了?是,好姐姐,找你是挺難的,可……韓秋他好歹是我同學……好姐姐,你說這個事兒該怎麼辦才好呢?”

  空中,白衣人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她可沒想到葉揚天的腦子竟然這麼好使。

  葉揚天看上去神色波瀾不興,心里卻也吃驚不小——話是順著說下來了,但想想平時沉默寡言毫不起眼的同學韓秋居然深藏不露,這份沖擊實在是夠瞧的。

  本來,葉揚天只想著確認白衣人和那天晚上聽牆角的那人是一伙兒的而已,哪成想一不留神連人家的底細都掏出來了……

  這回情勢可就變了!葉揚天一陣高興——討價還價的本錢有了!

  “讓我想想……”葉揚天自己都覺著自己的語調有點兒陰陽怪氣,“韓秋在學校里可是一向乖得很,他肯定不想換個地方上學吧?再說,這年頭,別看人海茫茫的,私家偵探的本事可是越來越大,只要有錢,誰找不著誰啊?而且,好像提起JN府的葉家來,多少人想攀關系還攀不到呢,也用不著什麼私家偵探……哎,剛想起來,我老爸和中科院的幾位院士也挺熟的,他們是研究什麼的來著?人體潛能開發?有句話說得挺對的︰匹夫無罪,懷壁其罪。相信他們對韓秋、還有好姐姐你肯定感興趣……好姐姐,你說,我是不是該找個什麼地方舉報一下子玩玩?還是……你把瀟瀟放了,咱們相安無事……”

  葉揚天越說越來勁,上句說到“中科院”,下句就想說“國安局”,一心琢磨著要把白衣人——韓秋的姐姐給說得怕了,好讓她放了姜瀟瀟,卻全忘了他想到的那些機構恐怕也會對“大羅金仙”有著濃厚的興趣。

  自從葉揚天無意間套出了白衣人的身份,白衣人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等葉揚天說到了“相安無事”,她輕嘆一聲,搖搖頭,把姜瀟瀟松開了,往地上一扔。

  “靠!你小心點兒行不行?你還在天上呢!”葉揚天三步並做兩步,趕緊往前跑,張開雙臂去接姜瀟瀟。

  “噗通!”葉揚天趕得正好,早已暈倒的姜瀟瀟被他接個正著。

  “天……這可得趕緊去醫院……”葉揚天看看姜瀟瀟脖頸上的傷痕,差點兒沒心疼得哭出來,好在白衣人似乎沒下重手,傷口並不深,這會兒血也止住了,看樣子不會有大事。

  葉揚天雙手抱著姜瀟瀟,忽然一下子覺得手足無措起來,只是重復著,“天……這可得趕緊去醫院……天……這可得趕緊……”

  別看喜歡姜瀟瀟這麼久了,葉揚天可連姜瀟瀟的手都沒怎麼踫過,這會兒居然一下子把姜瀟瀟抱在了自己的懷里,進步得太快,台階邁得太高,馬上就六神無主了。

  “不要緊張,不要緊張,瀟瀟在我懷里,瀟瀟在我懷里,要去醫院,要去醫院,不要緊張,不要緊張……嘿……我不至于這麼純情吧……靠,我就這麼純情了怎麼著吧!”葉揚天把剛才滿腦子的冷靜一下丟到了九霄雲外,嘴里也不知道在念叨什麼,就往前跑。

  這還幸虧是葉揚天手里抱著人,否則,他走起路來非得順拐了不可。

  “叮”地一聲脆響。

  “小葉!”

  “葉揚天!”

  葉揚天什麼也沒聽見,繼續往前跑。

  “哎喲!”葉揚天覺著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想要摔倒,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學來的,在就要摔倒的同時,葉揚天雙手用力,把姜瀟瀟扔上了天,然後打個滾,再伸手,又穩穩地接住了姜瀟瀟。

  “小葉……”蕭如雲嘆了口氣。

  這回葉揚天聽見了,愣愣地轉頭往回看,就嚇了一跳。

  情勢又是一變……

  白衣人還是站在空中,只是神色更加難看——這也就算了,反正白衣人雖然長得漂亮,外加英氣勃勃,可從一開始神色就沒好看過。但她手上原本逼著姜瀟瀟的那口匕首卻跑到了葉揚天的旁邊,懸空著,看位置,剛才應該是正對著葉揚天的後心。

  蕭如雲的寶劍擋在匕首的前面,那“叮”的一聲響,就是寶劍和匕首相交的聲音。

  蒙面女子咳嗽一聲,把腳收了回來——絆倒葉揚天的是她,她手里手槍指著的也換成了空中的白衣人。

  “你們……兩個,怎麼不打了?”葉揚天納悶地問。

  “再打你就死了!”蕭如雲氣得翻起了白眼。

  蒙面女子“噗哧”一聲,樂了。

  “等等……我想想……啊!”葉揚天看著白衣人大叫起來,“你……你……你想殺人滅口!”

  一瞬之間,葉揚天的襯衣就讓冷汗濕透了。

  在葉揚天腦子里,從來就沒有過自己會被“滅口”的概念。

  葉揚天的家庭算是巨富,從小到大他沒缺過什麼,許多在他的同齡人看來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對他來說都不成問題——以他的脾氣,就算多少沾染了些紈褲子弟的風格,也還不至于揮霍。

  另一方面,葉揚天根本就沒多少“富家少爺”的自覺。

  的確,葉揚天平時是從來不炫耀自己的家世,但那不是出于為了安全著想,只是單純的少年的自尊心而已;從司機小劉那里,葉揚天也知道要提防綁票、勒索之類的事情,但那也只不過是在腦子里有這麼一回事,從沒被他當真——再說也還沒有一起綁架在他葉家大少的頭上成功過。

  ——此外,就算是真被人給綁走了,在葉揚天的心里,沒準兒還有自己跟綁匪斗智斗勇成功脫逃那麼一說,“撕票”?開玩笑!

  憑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哪兒會讓撕票這種事情發生?

  可看著白衣人的那柄懸在身邊不遠的雪亮的匕首,葉揚天終于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剛才是在鬼門關上轉了一圈。

  ——要不是蕭如雲和那個蒙面的及時住了手過來救援,現在我已經死了!

  死?

  葉揚天怕了。

  葉揚天真的怕了。

  “你……要殺我?”葉揚天只覺著自己的聲音澀得要命,那個略帶諷刺意味的“好姐姐”更是再也說不出口了。

  白衣人鐵青著臉,不說話,手一抖,匕首飛了回去。葉揚天這才看見,在匕首的柄上,系著一條很細的鏈子。

  “小葉,如雲幫你出氣!”丟下一句話,蕭如雲飛身而起,還沒忘了瞥那個蒙面女子一眼,眼里大有不服的意思。

  “哎?蕭如雲……怎麼……”葉揚天剛想問蕭如雲到底怎麼回事,旁邊的蒙面女子就走過來了。

  “你想干什麼?”葉揚天現在警惕得很。

  “沒什麼,可憐的姜瀟瀟……”蒙面女子搖搖頭,伸出手來,撫摸著姜瀟瀟受傷的脖頸。

  “啊……”葉揚天看著蒙面女子伸手,想避開,卻沒能來得及,再想往後退,蒙面女子已經把手縮了回去。

  “不用惦記著去醫院了,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跟姜瀟瀟解釋吧。要我說,姜瀟瀟可比上面打架的那個難打發多了。”蒙面女子的語氣里似乎帶著笑意。

  葉揚天低頭看去,姜瀟瀟脖頸上的傷口居然沒了!

  “再過一個小時,姜瀟瀟就會醒過來,嗯……雖然沒流太多血……可是……”蒙面女子歪著頭想了想,從口袋里拿出個白玉瓶來,打開瓶塞,倒出一粒藥丸,塞進姜瀟瀟的嘴里。

  這一次,葉揚天還沒能躲開。

  “這個瓶子……你也是青雲門的?”葉揚天看著白玉瓶很眼熟,立刻想起來,這瓶子跟自己在蕭如雲那兒騙來的好像一模一樣。

  “我?青雲門?”蒙面女子輕笑,“我可是個妖孽呢,跟青雲門這樣的名門正派扯不上關系。”

  “嘿……”葉揚天話問出口就知道問錯了,只是在心里說,“誰讓你們裝東西的瓶子都像是一個廠里造的……哦,對,合著你說你自個兒是妖怪沒問題,別人說了就要挨打?你講理不講理?”

  “你……她……”葉揚天猶豫一會兒,情知自己肯定問不出來蒙面女子的來歷——明擺著,要是她樂意讓你知道,那干嘛還蒙面?難道只是為了凸顯個性?

  “她剛才是想滅我的口對吧?”葉揚天還是想確認一下。

  “嗯。”蒙面女子點點頭,似乎又在笑,“不過現在她肯定沒這個心情了。”

  心情?

  葉揚天想仰天長嘯——難道你們這幫人殺人與否全是看自個兒的心情?等哪天心情好就多殺幾個來玩?

  本來這是可以當笑話聽的,可葉揚天剛差點兒沒讓人一匕首捅在後心上,這可就一點兒也不好笑了……

  但蒙面女子說得沒錯,身份在意料之外曝光,殺人滅口又不成,白衣人完全沒了繼續糾纏下去的心情。

  蕭如雲攻上來,白衣人還是使她那口匕首招架,按說寶劍長、匕首短,白衣人肯定吃虧,可架不住匕首柄上還系著一條長長的鏈子,白衣人運使起來如臂使指,把匕首舞得翩若驚鴻宛若游龍,又如飛虎插翅彩風撩雲……不光中規中矩,而且好看之極,一時之間,蕭如雲倒也攻不破。

  可是,以“為小葉出氣”為名跟白衣人打起來的蕭如雲看上去倒像是在給自己出氣,緊咬著嘴唇,把一口寶劍舞得像是風車,也看不出來什麼招數,反正是個要把白衣人給一劍劈了了事的意思——這一上來就把白衣人氣得夠嗆︰你青雲門好歹是名門正派,怎麼教出來的徒弟打架連點兒風度儀態都不要了?

  怎麼把個兵中之聖的寶劍用得跟少林寺的一百零八路瘋魔杖法似的?

  打著打著白衣人就一陣氣苦,恨不能下去從蒙面女子那兒把手槍搶過來直接給蕭如雲一槍算了——好歹也算是高手,有你這麼打架的嗎?

  話說回來,蒙面女子手上的東西不是那麼好搶,再者,蕭如雲也從來不怕子彈……

  想到這兒,白衣人是真打算走了。

  蕭如雲到底是名門高弟,別看現在打得沒什麼風度,可白衣人一分神,就立刻抓到了機會。

  “著!”

  一聲輕 ,蕭如雲的寶劍撩上了鏈子,白衣人的匕首勢頭一滯,柄上帶著的鏈子就從劍身上轉了幾個圈。

  “過來吧!”蕭如雲不去使力削斷鏈子,反把劍身一轉,把鏈子直往自己的懷里拉,看樣子,是要連白衣人都拉過來,再飛起一腳……

  “以後我還是不惹她了吧……”葉揚天在地上抬頭看著蕭如雲那一腳瞄準的地方,感同身受,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喃喃地說。

  ——白衣人的臉都氣得綠了。

  “蕭……”白衣人連話都沒說全,“嘩啦”,扔了藏在西服袖管里的鏈子,匕首也不要了,扭頭就跑。

  一開始現身出來時英氣勃勃的瀟灑勁兒全沒了,白衣人的背影,怎麼看怎麼就那麼淒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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